京剧团张大爷 (节选)      
      鼓楼街东有个剧场,当时叫“新新俱乐部”,但当地人都习惯叫大戏园子。大戏园子是一个正规剧场,和六安京剧团为一体,由艺人们出股份合资经营,股东按比例分成。没股份的艺人,只能靠本事参加演出来领取薪水。
      京剧团张大爷,名叫张韵楼,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河北人。
      他出生在艺人之家,自幼学艺,进江苏南通“张状元班”,拜京剧名家王鸿寿为师。一九二二年他在上海与周信芳同台演出,以《古城会》、《西游记》两剧一炮打响,名震梨园。张韵楼曾应台湾“福建同乡会”之邀,去台、新加坡等地演出。在抗战时,就名列全国“四大红生”与“四大猴王”,有“活关公”、“活猴王”美誉,可见其艺术造诣之深。
      张韵楼长期带班流动演出于上海、南京、杭州、北平、山东、江西、湖北、安徽等地,尽跑大码头。解放前他只来过六安数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却对六安情有独钟,解放后携全家来到六安定居。
      他家住在和平巷大井柺大戏园子内院,与汪家公馆一墙之隔,离我家住的大杂院很近。儿时我经常在大戏园子里玩耍,对他家很熟悉。
      张大爷家布置的很简朴,堂屋仅摆两张老式靠椅和一个茶几,墙上挂满了精制的京剧人物脸谱。他喜欢在院子里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嗜茶如命,手中始终捧着一把紫砂壶。
      他在公私合营时正式参加六安京剧剧团,由于年纪大,也是名气大,平时并不怎么演出。他只在重要的场合下才登台献艺,大约每年也只在舞台现身两三次。而已。因此,看他的戏很难得。
      海报上要是哪天有张韵楼登台演出的消息,那天戏园子的演出观众必定爆满。
      他的嗓音清纯厚重,有童音和铜声结合的声韵。入耳之后,久久不绝,真正给人有余音绕梁的感觉。每当他演出,无论什么戏,他在幕后一句导板,肯定是满堂彩。出场一亮相,又是碰头彩。演唱过程中几乎每句都有很多人鼓掌叫好。
      须知,当时演出并没有任何音响设备,在锣鼓器乐的合奏和观众的喧哗声中,演员要用天生自然的嗓音来征服观众,靠的是真正的功夫。
      张大爷参加了安徽省第一届戏曲汇演,所演《走麦城》倍受好评,获演员一等奖和金质奖章。大跃进时在安徽省戏曲汇演,别人都演歌颂三面红旗的剧目以取悦领导,他却以一出历史剧《收周仓》荣获演出奖。
      张大爷平易近人,淡于官场,不喜应酬。以他的艺术成就被推选为省文联戏剧协会理事、六安县人民代表、政协委员。
      文化大革命中,张大爷理所当然地成为反动艺术权威被打倒。
      虽然在文革前他也演过“杨白劳”,“活关公”、“活猴王”演起现代戏依然也是演技精湛,但文革时无产阶级要占领舞台,六安京剧团也要演出样板戏,他这个“反动艺术权威”、“戏霸”想上台演出是不行的。
      大约在七零年,张大爷不知是想表现拥护样板戏,还是想试探一下组织上对自己的态度,抑或是渴望登台的戏瘾来了,他向京剧团领导提出要求,想参与现代革命样板戏的演出。并表示,即使是演一个普通群众角色也行。
      当时京剧团的领导也就同意了,一是他们骨子里尊重这位老艺术家,二是阶级斗争时紧时松,那时节恰恰是放松的时候。于是,团领导安排他在样板戏《奇袭白虎团》中扮演一个朝鲜老大爷,是个群众演员。
       张大爷在戏中角色的任务,是在剧中朝鲜老大娘牺牲的时候,他应该对着上场门大喊一声:“崔大嫂——”
      但也许他是太紧张,也许是太激动,也许是样板戏《沙家浜》已经深入到他的神经,鬼使神差,他竟大喊了一声:“阿庆嫂——!”
      此事自然难堪,由其对于一位资深的著名艺术家。张老懊恼不及,当即羞愧得无地自容。
      事后,还有一些不谙世事小演员经常学这件事。看起来是开玩笑,实际却是对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的羞辱。
      这当然是一起严重的舞台事故,剧团再演样板戏时,领导也不敢安排张大爷上台演出了。
      但张大爷不愿意闲着,主动在后台帮忙打杂。或许,他是以此来表示自己愿意接受改造。
      一次演《智取威虎山》,他的任务是“效果”。就是舞台上演员打枪需要枪响效果的时候,他在幕后将装有火药的装置砸响,配合演出。
      《智取威虎山》第五场“打虎上山”在舞台有这样一个规定情景:座山雕用枪击灭一盏油灯,杨子荣向匪参谋长要过手枪,敏捷地一枪击灭两盏油灯。
      演出时,舞台上“杨子荣”举枪一击,枪没响。
      原来枪响装置出了问题。张大爷在幕后砸枪响装置时,没砸响。
      可舞台上两盏油灯已经灭了,场面十分尴尬。
      张大爷顿时不知所措。
      演杨子荣的演员知道后台负责效果的张大爷出了事故,但救场如救火,他在舞台上机敏地编个台词,翻转欣赏着手枪,叹道:“没想到,参谋长这把枪,还是个无声手枪!”
      谁没看过《智取威虎山》呢?台下观众也知道是出了舞台事故,一起为演杨子荣的演员无奈救场自编自嘲的台词,善意、开心地笑起来。
      演座山雕的演员也知道出了岔子,只好接着继续演:“照这么说,你是许旅长的人了?”
      按剧情应该是杨子荣说:“许旅长的饲马副官胡标!”
      可演杨子荣的演员话还没说出口,后台“呯”地传来一声枪响!
      原来张大爷出了事故,惊惧交加,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悔恨地将手在地面上一拍,这一拍,正好拍在枪响效果装置上,随即发出一声枪声。
      台上“杨子荣”一愣,不知该怎么好。“座山雕”却很老练,怒问:“谁在放枪?”
      一“土匪”应声答道:“外面哨岗走火!”
      一场严肃的革命样板戏,把下面观众给逗得乐不可支。
      台上的演员却个个吓得面色如土。
      后台张大爷已经吓傻。
      按当时的政治环境,这当然是一起严重的破坏革命样板戏的反革命事件。
      从此,张韵楼遭受的迫害更甚,于一九七一年郁郁死去。
      一代名优,黯然消失。
一声阿庆嫂 一把神经抢 多好的喜剧色彩。背后一位老人的生命煎熬,谁还笑得出。
我想这位老人心里最过不去的坎还是事故,戏比天大在他们心中不是口号,即使那是样板戏。
老程 发表于 2012-5-19 18:25


革命样板戏罪孽深重,罄竹难书!
回帖人:czfbkd    影响力指数:1 | | 发短消息 | 只看此人 | 不看此人 | 2012-5-19 10:08:59    引用回复:
51


转至第2楼第 2 楼 五月红柳 2012/5/19 8:27:09 的原帖:

小时候看戏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日本鬼子要打胡传魁,而新四军也要打胡传魁。

转至第8楼第 8 楼 Oestro 2012/5/19 8:44:30 的原帖:
很反动,分明是影射新四军和日军是一伙的嘛。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哈哈,真有趣!
      样板戏是毛泽东镇压人民、大搞阶级斗争的产物。它的出现,是文革的前奏,后来登峰造极,视其他一切文艺作品为反党、反动毒草。可以说,它就是毛泽东及其四帮残害中国传统文化的打手和急先锋。也可以说是阶级斗争在文艺界的一把屠刀。今天,我们看见、掂量着这把屠刀,仍然大赞“好刀!好造型!好手感!好色彩!好轻便!好锋利!好称手!好使!好!”
      我呸!呸你个样板戏!
国民政府的国民革命军才是抗日的主力。
活动在江浙皖的忠义救国军是一支隶属国民政府的抗日游击队,是抗战的军事武装。积极内战,消极抗战的毛泽东想污蔑别人,在自己脸上贴金,只能哄小孩子。
有趣的东西多呢,只是你看不出来。
所谓的“红灯”是铁路信号灯,有红黄蓝三色。李玉和这个传家宝“红灯”,实际是日本占领时掠夺中国资源铁路运输的信号灯。而这种工具,是不允许私自带回家的。
吹捧样板戏和鼓吹红歌一样,任你怎么狡辩,怀念文革的情怀都流露在字里行间!
這是我們文革受害者一代,和你們文革後一代的區別,再你們看來,我們的情緒不理性,而你們自以為站得高看得清。
感情就是不理性嗎,豬狗尚且有感情。
我們和你們的根本區別在於,文革這樣一個對全民族的歷史罪行, ...
老爺叔 发表于 2012-5-22 11:34
真好!
醉汉坚决支持!
蚣缠裆,无论你多么老,无论你曾经如何受罪,你个人也许难免因曾经的强刺激而以偏概全,也不妨时不时地撒撒娇或撒撒野,我们并非不能理解与宽容,哪叫我从事医疗这个行业呢。但是,底线是,你不能无理攻击别人的理性研究。重申:愚意以为,老网的研究,很有益处,具体看法完全可以不同,但是不能说他不该研究,不能研究。
我和老网是同龄人, 小时候也看过杜鹃山, 但就是没像老网一样觉得"非常美",甚至到现在还想反复听<乱云飞>. 我刚刚在网上搜出乱云飞的视频, 还是没听出美来.
德国那个什么芬的纪录片, 和朝鲜的大型团体操, 有人也觉得美, 但是你如果知道了那些"集体之美"后面对个人权利的剥夺和对人性的摧残, 就如同看到了画皮美女后面的骷髅, 如同你得知了你桌上的美味是用人肉做成的, 还会觉得那是美吗?, 人肉汤会是喝了还想喝的美味吗?zoufeng_1234 发表于 2012-5-23 12:52


      对革命样板戏的认知,首先要明了毛泽东、江青当初孕育这个怪物的目的。其次要了解样板戏在全国多年对传统文艺,尤其是传统优秀戏剧的残害。再其次,是样板戏直接间接导致多少无辜受到迫害,甚至家破人亡。如果你能面对这个现实,你还能说它是艺术吗?艺术,总是与高雅和文明紧密相连。艺术,是不会和血腥连体的。
     对革命样板戏的认知,首先要明了毛泽东、江青当初孕育这个怪物的目的。其次要了解样板戏在全国多年对传统文艺,尤其是传统优秀戏剧的残害。再其次,是样板戏直接间接导致多少无辜受到迫害,甚至家破人亡。如果你能面对这个历史现实,你还能说它是艺术吗?它是镇压人民,排除异己,阶级斗争的工具。艺术,总是与高雅和文明紧密相连。艺术,是不会和血腥连体,更不会去做吹捧专制独裁的喇叭。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2-5-23 23:37 编辑

我们对“样板戏”的看法
金羊网 2002-08-09 10:38:15
www.ycwb.com
  中年以上的中国人都知道,“样板戏”的许多唱段在“文革”期间比今天的流行歌曲还要流行。那时候,八亿中国人无可选择,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观听“样板戏”,去了又来,来了又去……   “文革”的历史不堪回首,但生活在对逝去的年代有优越感的今天,人们还该不该重温那些戏剧唱段?重温这些戏剧唱段,还会涌起怎样的一种复杂情感?   近期,一台中国京剧著名唱段原唱音乐会将在广州演出。届时,当年在其中六部“样板戏”担任主角的艺术家,将现场演唱有关唱段。   凭着职业的敏感,微音先生于7月29日在本报“街谈巷议”中率先发表《我对“样板戏”的看法》一文。文章甫出,读者反应热烈。更有金敬迈、章明二先生撰文《我们对“样板戏”的看法》商榷争鸣。在获得微音先生回应之文后,我们于此一并发表。 ——编者
                上图:“样板戏”在“文革中”
  口金敬迈 章明
  正当“样板戏”以咸鱼翻生、得胜回潮的姿态卷土重来,即将在本市江青纪念堂——不!不!不!错了。不是江青纪念堂,是中山纪念堂,特此更正——粉墨登场之际,微音先生“非常及时、完全必要”地在7月29日《羊城晚报》头版发表了《我对“样板戏”的看法》一文。
  乍一看标题,吓得我们张口结舌,寒毛倒竖,浑身直颤。对“样板戏”敢有“看法”?大胆!如果“旗手”健在,“老娘”会杀掉你的头!这并非什么远古的传说,而是30年前多次发生过的活生生的事实。
  我们受到了微音先生的鼓舞,既然您“杀开了一条血路”,我们愿紧跟在后,也来说说我们对“样板戏”的看法,以就教于微音先生。   微音先生断言:“有人说:‘样板戏’是江青的杰作,演出‘样板戏’等于宣传江青。错了!”好一个“错了”!真是掷地有声!恕我们冒犯地说上一句,没有错,错的正是先生您自己!
  “样板戏”是戏吗?不!“样板戏”从来就不是戏。彭、罗、陆、杨的“反革命罪状”之一就是“破坏‘样板戏’”:彭真作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北京市委第一书记,仅仅因为关心过北京京剧团排练的《芦荡火种》(《沙家浜》的前身),就被认为是“黑手伸进了‘样板戏’”,触犯了天条。一个戏神圣到连政治局委员关心一下都不行,那还能称之为“戏”吗?“样板戏”是御用的屠刀,是飞机大炮,是无坚不摧的原子弹,林彪、江青一伙用它来铲除异己、清洗政坛,以树立他们在党内的绝对权威,顺便也把千千万万无辜的人们打得血肉横飞,家破人亡。多少民族的精英:吴晗、邓拓、老舍、傅雷、罗瑞卿、张志新、遇罗克……以及刘少奇、彭德怀等党和国家的元勋们也是在“样板戏”高亢的唱腔伴奏中或含冤死去,或上吊、服毒、投水、跳楼乃至于被枪决的!上下五千年只剩下八出所谓的“戏”,国家命运、民族存亡全都不在话下了!“样板戏”是棍子,把我国几千年来的文化艺术成果(包括“五四”以来新文艺成果)扫成“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样板戏”是刀,是架在文艺工作者和人民群众脖子上的锃光闪亮的钢刀。谁反对“样板戏”谁就不得好死!“样板戏”又是神,它几乎和“红宝书”享有同等的辉煌,不得议论,不得怀疑,不得念错,它比圣经还圣经,比宪法还宪法,神圣不可侵犯。世上有这样魔法无边的“戏”吗?
  微音先生又下了结论:“就总体说来,‘样板戏’是当年杰出的艺术创作家与出色的表演艺术家共同创造的硕果,决不能因江青个人插手而以偏概全,以个人一得之见而否定集体创作之功。”(引者注:后两句文理不通,先生是否“萝卜急了不洗泥”了?请问:您所说的江青的“一得之见”指的是什么?)我们说:对不起,先生,您又错了!历史是涂改不了的,谁也无法把“样板戏”和江青分开。历史文献铁案如山:“‘样板戏’是江青同志呕心沥血的结晶。”江青自己也说:“谁反对样板戏就是反对老娘!”而她的一大帮孝子贤孙甚至说江青单凭这项“功劳”就完全可以当党的主席,纷纷然大上其“劝进表”。怎么能说“样板戏”是什么“集体创作的硕果”呢?难道不怕“老娘”的阴魂来要您的小命?1966年中央正式发下的《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部队文艺座谈会纪要》中,已经把江青在所谓“京剧改革”的“伟大作用”说得清清楚楚,何曾提到什么“艺术家的集体创作”?
  “样板戏”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1987年,章明这样写过:
    用“狼孩”来比拟“样板戏”,也许是再恰当不过的。所谓“八大样板”的母本,都是文革前较好的作品。江青把它们叼了去之后,抽筋扒皮,脱胎换骨。使原作优美、诚实与鲜活之处尽失,代之而来的是帮气、霸气、戾气,极左律条、个人迷信、僵化的性格、刻板的模式……总之,它们变成了江青一手奶大的“狼孩”。当年,这“狼孩”纵横奔突,昼夜嘶鸣,为“女皇”打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这“狼孩”神而又圣,谁稍有微词就是反革命,为此丧生、致残者大有人在。这“狼孩”能抓善咬,首先把自己的生身父母(原作者们)咬死咬伤,然后把广大文艺工作者咬得七零八落……(请参看《章明杂文随笔选》118页)。
  就总体说来,“生身父母”们无不遍体鳞伤,个个在劫难逃。我们随便举出两位:一位是《红灯记》的原改编者、导演和奠基人、1907年出生的大师级戏曲专家阿甲。他曾对江青横霸剧坛、自封“旗手”表示不满,江青大怒,斥之为“阴魂不散”,长期遭受残酷迫害,可谓九死一生!还有一位就是电影《红色娘子军》的编剧梁信。就因为有人问他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是不是根据同名电影改编的,他据实以告。于是,一项“以‘样板戏’的原作者自居”的罪名加到了他头上,被罚到洞庭湖区劳改多年,回来落下了久治未愈的心脏病。“杰出的艺术创作家”命运如此,“出色的表演艺术家”呢!京剧名旦赵燕侠、芭蕾舞优秀演员白淑湘都是全国的尖子。但是江青的作风历来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两位名演员稍有不慎,立即被“老娘”打成“黑帮分子了”!继赵燕侠之后扮演阿庆嫂的名旦刘秀荣不知怎么得罪了江青,吓得发疯似地跪在江青的照片前请罪认罪,最后还是被一脚踢开。
  “集体创作”云乎哉?!“出色的艺术家”魂安在?!
  “狼孩”可以说是正常的人吗?为林彪、江青的封建法西斯王朝冲锋陷阵的“样板戏”可以说是“戏”吗?疯子希特勒也画过几幅水彩画,至今还有留存在世上的,也有好奇的收藏家以贱价收购,但他们并不认为它是艺术品,而且从不公开展览。
  如果说“样板戏”是戏,是“当年杰出的艺术创作家与出色的表演艺术家共同创造的硕果”,那么,为什么马思聪、贺绿汀作了一辈子曲,戴爱莲、吴晓邦跳了一辈子舞,他们一个个被斗得死去活来,或投入监狱,或关进牛棚,而同样是作了个曲(严格地说是编曲),跳了个舞的于会泳、刘庆棠之流却加官晋爵,不可一世呢?皆因为他们搞的是“样板戏”,沾上了仙气。沾上仙气的“板人”格外神气(并非所有参加了“样板戏”演出的人都是“板人”,必须严格区分)。
  金敬迈受到江青的疯狂迫害,身陷囹圄十年零八个月之久,是广州军区文艺工作者中受害最惨的。刘庆棠、殷承宗就因为是“板人”,便神气活现地亲临秦城监狱,以“上头首长”的身份,“提审”过金敬迈。“提审”的情景如下:     ……这位姓刘的当然是要吹胡子瞪眼拍桌子的……吼了一通,东拉西扯,虽然说的是中国话,可我没听懂。临走了,刘副部长拉开了架式:“你,和陈伯达有过接触吧,你,看有什么问题需要交待的,我———们这次来,就———是要看看你的态度。你———不要再抱什么幻想,要———认真揭发。好,就———这样。”   在把我关进秦城之前,有次他单独提审过我,也是摆着副架子骂爹骂娘地脏话不断。脏话能显示威风,脏话还能显示气派、显示地位,可惜脏话不能显示水平,管你爹的娘的放屁之类,显示的是低水平,小流氓的水平,瘪三的水平。可怜,一个跳舞的,平时又不爱学习,论拉腔拿调还不如话剧舞台上任何一个跑龙套的ABC。(请参看金敬迈长篇小说《好大的月亮好大的天》78-79页)     刘庆棠到底是搞艺术还是搞政治?这样的政治打手小瘪三,这样的“出色的表演艺术家”能搞出什么来?这样的人担纲主创的戏,能够称得上是“戏”吗?
  如果说“样板戏”是戏,那么,总得让人家谈论一下吧,总得允许观众品评吧?不!碰都碰不得,谁敢提意见就犯下了滔天大罪!武汉军区的著名剧作家所云平就因为议论了一下阿庆嫂这个人物,立即被宣布为“现行反革命”,不得翻身。全国因犯了“破坏样板戏罪”而判刑、坐监乃至送命的该有多少?请问,何年何月,哪朝哪代,有这样一条“谈戏有罪”的刑律?何年何月,哪朝哪代,有这样恐怖、这样可怕的“戏”?       如果说“样板戏”是戏,那么,江青又何必派遣一些特殊人物,到处侦查“反对样板戏的阶级斗争新动向”?1974年春,诗人张先生以“江青特使”的身份莅临广州,有天下午忽然轻车简从亲自来到章明家中。章明以为大祸临头,手足无措。张特使坐下后,一无寒暄,板着面孔,劈头就问:“你们这里(指广州军区文艺团体和广州市文艺界)有没有反对样板戏的,啊?有没有攻击江青同志的,啊?”章明恍然大悟,原来是替江青寻找“炮弹”的。虽然明明知道当时有不少人对样板戏对江青都颇有微词,章明却连连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我们这里,只觉得自己对样板戏学习得不透,领会得不深,绝对没有人反对样板戏!”张特使当即教导说:“学习得不透,领会得不深,还不算大问题嘛。别说你们,就是我们,啊,搞这个东西的人,有时也还觉得跟不上江青同志的思想哪!”教导完毕,扬长而去。
  章明纳闷:既不许大家发表意见,又来暗中收集情报。这算什么呢?
  微音先生的文章还有许多逻辑不通、自相矛盾、强词夺理的地方,如说“‘四人帮’既要搞反革命,就必然要用革命的面孔来装潢自己,粉饰自己。”试问:“四人帮”当时倒行逆施,开头就说:“我们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何曾“装潢、粉饰”?他们一直是明火执仗,为所欲为的。无视宪法,害死国家主席,他们“装潢、粉饰”过吗?打垮各级党委,大演“夺权”闹剧,他们“装潢、粉饰”过吗?微音先生又说:“他们之所以大肆宣扬‘样板戏’,利用这些文艺作品,树‘八个’,打倒一大片。”这句话表明,微音先生到现在还认为“样板戏”和它们的“母本”是同一回事。何其糊涂乃尔!是真糊涂还是郑板桥的“难得糊涂”?微音先生接着说:“(四人帮)以文艺专制始。以思想专制终。”既然微音先生承认“样板戏”是文艺专制,那么今天又大唱特唱“样板戏”,是想要复辟“四人帮”的文艺专制吗?……如此种种,不堪一驳,限于篇幅,我们就点到为止了。
  微音先生,您德高望重,历尽沧桑,并非无知的纯真少女。微音先生,您是过来人,“样板戏”害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您未必完全不知道吧?可为什么也曾为老百姓说过几句公道话的人,今天突然替“样板戏”抱打不平来了?我们百思不解。此中奥秘,恐怕只有微音先生自己知道了。
  恩格斯说过:“伟大的阶级,正如伟大的民族一样,无论从哪方面学习都不如从自己所犯的错误中学习来得快。”文化大革命结束二十多年了,虽然有人想极力抹去这段历史,但那场浩劫所提供的深刻且沉痛的历史教训,却是无数人的眼泪,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这点,也可以不予理睬,但是,为民族计,为子孙万代计,谁也无权淡化、更无权美化史无前例的灾难。
  五羊城,竞风流,既迎新,又怀旧,汇演“样板戏”,全国拔头筹。江青若死而未僵,必欣然赞曰:“好!好!后继有人。是大好,不是小好!”不过,章明表示:倒贴二百块现大洋,我也不屑一顾!金敬迈则说:我已通告全家,凡我儿孙,若遇“样板戏”,立即换台,稍有怠慢,我就砸烂电视机。以上就是我们两个落伍的老兵对“样板戏”的看法。
  即便如此,我们仍然尊重微音先生的喜好,祝“样板戏”演出大获成功!当然也要敬祝微音先生欣赏得尽情尽兴!

附:《我对“样板戏”的看法》
  “文革”期间,“样板戏”曾风行一时,大行其道。其他话剧、影视以及文学等作品,几乎全被扫到茅坑里去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也被扔到了垃圾箱。这是“四人帮”的“旷世之作”,也属“四人帮”罪恶滔天的丑行之一。   “文化大革命”头几年,我的头上戴满了“走资派”、“牛鬼蛇神”的一堆帽子;软禁、游街、弯腰捱斗与打倒之声不绝于耳,哪有机会和心情去欣赏“样板戏”呢?直至20世纪70年代初,“摘帽解放”后,我被恩宠贬到故乡担任佛山小报第三把手,方有心情欣赏这八个“样板戏”。孤立地就这些戏来说,无论唱腔、表演、情节,均千锤百炼,堪称精品。尤其是《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等剧,看后至今仍历久难忘。在打倒“四人帮”后,“样板戏”停演,因其时“文革”的伤痛尤深,情有难堪,这是理所当然。   但不可否认,这些作品大多产生于“文革”之前,是从文艺基层中产生,经众多大艺术家加工锤炼而成的。这些作品,有力地宣扬了我国人民的伟大革命精神,宣扬了革命斗争的艰苦性,宣扬了为革命无私无畏所作的杰出贡献,宣扬了老一辈革命家的崇高品质与革命理想。   然则,“四人帮”既是个反革命集团,为何又要大肆吹捧“样板戏”呢?问题正出在这里。   “四人帮”既要搞反革命,就必然要用革命的面孔来装潢自己、粉饰自己。他们之所以大肆宣扬“样板戏”,利用这些文艺作品,树“八个”,打一大片,扼杀广大文艺工作者的创造性,以文艺专制始,以思想专制终。   有人说:“样板戏”是江青的杰作,演出“样板戏”等于宣传江青。错了!就总体来说,“样板戏”是当年杰出的艺术创作家与出色的表演艺术家共同创造的硕果,绝不能因江青个人插手而以偏概全,以个人一得之见而否定集体创作之功。如果是这样,江青在九泉之下,也会拱手为之致谢的。总之,还这几个戏以本来面目,是应该的。   兹值中山纪念堂行将演出六个“样板戏”之际,兹将愚见公之于众,借诸商榷。   (原载本报7月29日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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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文革,批评样板戏,总会让一些人伤心烦恼,这个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