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城市孤岛里的人际泡沫

现在的你感到孤独么?

    表情很丰富,内心却苍。交往很频繁,朋友却稀少。圈子很热闹,生活却无聊。正所谓: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笑容难掩寂寞悲伤

    家里攒了几大本名片,翻一翻大都是陌生人。每周约会许多人,但没有一个是好朋友。手机通讯录里的电话,极少联系者占了大多数。当月白星稀时,许多人的孤寂之情如水落石出。平日纷杂的往来,一经梳理全然变成陌生的过客。

    已是午夜,床头的台灯发出昏黄的光线,房间里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在嗒嗒作响。姜华抱着手提电脑斜倚在床上,MSN开着,那些在线的头像可以让她得到一丝安慰。她很少跟上面的人打招呼,即便偶有问候,她也只是简单回应。电脑对她来说只是工作和写东西的工具。MSN上的名单大部分是她在工作中的结识,有的甚至从未见过面。在没有公务的理由时,她不知道该跟他们聊些什么。

    年届30岁的姜华在上海电视台一个新闻栏目任记者,六年前,从中文专业毕业的她先是在这所城市的一家报社任职。工作中的交往让她结识了很多人,无事时,她会跟同在上海的大学同学聚在一起,生活忙碌且快乐。

    姜华的家乡在陕西,她在家中最小,父母疼爱女儿,不愿意让她独自一人在外漂泊,便希望女儿回家,并为她在当地电视台联系好了工作。

    从小听话的姜华顺从了父母的安排,在当地电视台一档新闻调查类节目做主持人。每天朝九晚五的平淡生活和单位复杂的人际关系,让姜华开始怀念在上海时那种简单而充实的日子。回上海的念头每天都萦绕在她的心里,最终父母同意了她的要求。

    现在,姜华回到上海已经两年了,独自一人租住着一间一居室。当初的那些同事和朋友早已在离开的时间里断绝了联系,大学期间的同学也已离开了上海。对她来说,上海成了陌生城市。栏目组要求每个记者一个月只需完成一个节目,而在2005年里,姜华的月均完成数量是1.5个。这种强度意味着她没有任何休息时间。

    每次出差回来,迎接她的,是满屋的灰尘和堆放在角落里的衣服。因为工作过于疲劳,姜华经常会感到心脏的悸痛,开始时是两三个月一次,现在越来越频繁,有时就发生在出差住宿的宾馆里,突然间会觉得心脏停住了,一半的身体没有了知觉,这时候,姜华就挪下床来,拼命地跳,活动身体。她担心自己就这样留在了宾馆,没有任何人知道。

    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姜华最近工作已经不那么拼命了。闲暇的时间多了起来,但她通常会呆在屋里,尽管认识很多人、很多同事,但她说,觉得自己没什么朋友。休息的时间里,她会在家洗那些换下来的衣服,打扫打扫房间,听着蔡琴或辛晓琪的歌。

    半年前,姜华就想买一款数码相机,至今一直没买。“工作忙的时候没有时间去,休息在家的时候又不愿意一个人逛街。”姜华说话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笑,笑容里是难掩的寂寞。

    一个寂寞者的突围

    在品味孤单与寂寞之后,这些孤独者开始以各种方式寻求突围。他们造就了老乡会、同学会、八分钟约会等种种联谊会的全面繁荣,他们使网上交流平台变得空前热闹。这些城市新部落努力寻求一切方式来摆脱寂寞心境。但在一番挣扎之后,他们往往发现,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2002年12月22日,北方下起了被称为几十年一遇的大雪。10多个朋友用两辆车把靳宇和他10多个放着书的大行李包,送到太原火车站,通过VIP通道送上开往北京的火车。靳宇找借口在单位请了长假,到北京工作。23日早上,火车把他扔在了北京站。没有朋友接站。他只好花80元雇用3个民工把行李扛到大街上。

    由于雪下的太大,出租车很少上街,偶尔出现一辆出租车,也被他身后那座小山似的行李吓跑了。

    北京的大,会给每个初来者留下深刻印象,而这种“大”会放大人们的漂泊感和不安全感。

    来之前,靳宇就联系好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但他仍觉得不适应。在太原时,他有很多朋友,到哪里都可以找到熟人,任何事情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但现在,在偌大的北京市,他没有熟人,没有人脉关系,只有和女朋友相依为靠,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们自己花费时间和精力来办理。

    为抚平这种落寞,一贯矜持的他开始结识一些同在北京工作的山西老乡,一起吃饭、聊天、出游……这个小圈子从最开始的几人发展到十几人,在2003年春天非典肆虐的时候,他们悄悄聚会,决定成立老乡会,并注册了一个文化传播公司,希望借此整合在北京的老乡资源。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通过老乡会,多认识一些人,从而克服对这个陌生城市的恐惧心理,算是一种对熟人社会的本能渴望吧。”靳宇说。

    在老乡会成立的同时,他们还创办了一个名为“汾水京华”的网站,以作为老乡平日交流的平台。刚开始,聚会频繁,吃饭聊天、外出游玩,大家乐此不疲。老乡会的创始人们还集资开了一间酒吧,作为成员的活动基地。

    半年后,靳宇就不再参加老乡会的活动了。他觉得,这种聚会已经成了一种虚热闹,身处其中显得不真实。有一天,一个朋友说,你已经生活在北京,但经常跟老乡混在一起,这样,“你是会退步的。”此时,靳宇认识到,他永远无法通过这样的一个乡土情谊圈,介入到他当下的城市生活中,两种文化之间的逡巡让他觉得自己将始终是一个边缘人。

    2005年夏天,他们的酒吧倒闭了。此时的他对这个城市产生了自己的认识,有了很多新朋友,也经常参与各种圈子的新聚会,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和生活。他不会再因寂寞而在那些虚热闹上耗费精力。

    “假如现在还孤单的话,

    也是一种自主的内心丰富,而不像当初,是对寂寞的恐惧。”靳宇说,越来越多的城市人,在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里,逐渐淡化了情感企图,大家都是即时关系,强调当下的需要,呈现的状态是:过从甚密,但感情稀薄。

    深读

    浅层交往造就寂寞关系

    浅层交往成为常态

    寂寞,已经成为现代城市生活的一种常态。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杨宜音告诉记者,从数量而言,现代社会人际之间的交往并没有减少,相反是增多了。电子邮件、即时通讯软件等网上交流平台使人们之间的交往成本降低,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更加便捷。一些新的联谊方式,比如同学会、老乡会、各种主题的聚会使人们获得了更多的接触机会。减少的是那些传统的熟人交往方式。我们甚至不知道隔壁邻居姓甚名谁、大致的生活方式和消费水平;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工作单位里年轻的张小姐明年是否打算谈婚论嫁,还是准备出国留学;我们不知道常常去理发的美容店为什么换了老板……

    类似于此的浅层交往在现代社会越来越普遍,它与快速的都市生活与工作节奏相适应。这种趋势不只发生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中国,在西方国家同样有类似的状况发生。

    据美国《华盛顿邮报》报道,不久前美国研究人员在一次调查中发现,有四分之一的美国人在烦恼时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好友,这一比率比1985年增长了一倍多。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日渐疏远,在危难之时,更多的人只能独自承受。

    报道说,许多美国人认为,他们的配偶是自己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如果配偶生病,他们将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

  社会支援的断裂

    这些调查数据让人们对现代社会的人际关系感到一丝沮丧。似乎一切的发展都应了那句老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但在这熙熙攘攘的往来之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为了工具性利用的单纯目的。就像靳宇所说,老乡之间交往的初衷还是因感情而起,“大家并不是因为有具体的事情需要帮忙而聚到一起,就是想通过老乡之间的交往寻找熟人社会的安全感。”对于他们,老乡会只是进入新城市的一个突破口。

    这种对寂寞的恐惧,和对“熟人”的渴望,正显示了传统社会网络中“人情”、“关系”对人们影响的根深蒂固。社会心理学家黄光国把这种“熟人”之间的“人情”视为一种兼有“工具性”和“情感性”的混合性关系。在这里单纯凸显其功利目的或情感需要都是片面的。但就是在这种熟人社会里的人情交往,使人们获得了他们所需要的社会支持,包括物质和社会情感两方面。通过这种互通有无的方式,人们一代代生存下来,并努力使自己生活得更好。

    用什么来填充“泡沫”

    与“泡沫”相联系的词语通常都会引起人们的不安,像金融泡沫、房产泡沫,从这点也可看出,“人际泡沫”一词,反映着人们一种怅然若失的心态。

    无论是“人际泡沫”还是“城市里的孤岛”,都存在一种视角———以宗法社会中的熟人交往原则为参照,观照以陌生人交往为特征的工商社会里的人际关系。

    身处“人际泡沫”中的人群,往往正是这样一群处境尴尬的角色。传统的乡土人情网络在他们身上已被完全剥离,他们带着行李和梦想一头扎入远离家乡的陌生城市,但这些城市并非真的那样公平,熟人社会的行事规则在这里仍然生命顽强,与这些“原住民”相比,身处“人际泡沫”中的人往往需要花费更多的成本才能办成一件事情。

    中国的传统社会网络是以个人为中心,向外逐渐扩展,从关系最近的家人、到亲戚、朋友、邻居、同事,一层层扩展开去。每个人的关系网络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同心圆,由亲到疏,由近及远。同心圆里的群体彼此间界限并非分明,每一个身处其中的成员都可能同时拥有两种以上的身份。

    这种关系的大量重叠让每个社会成员间的联系都异常紧密,在平时接触的过程中任何一个人都会成为“熟人”。在这种社会状态下,公私之间没有明确划分,个人的隐私权在这里受到了最大的压制。正是在这种社会网络中,传统中国仅靠道德的标榜就可以治理偌大的一个国家,在威权不足以触及每一个乡村角落的局限下,道德力量的约束在每一个社会成员身上都有所渗透。

    随着工商社会的发展,陌生人社会特征开始呈现在社会关系网络中。所谓“人际泡沫”中的成员便是这个交往群体中的主体。在他们身上,同心圆式的关系网络开始发生改变。家人、亲戚、朋友、邻居……每个群体形成大小不等的椭圆形,这些群体间很少会有交集。

    这种疏离的社会交往环境扩大了社会成员的私属空间,每个社会成员都可以从中获得更多的隐私权。但这种进程并非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至善至美。这在于原有社会支持系统的废弃以及新系统的尚未健全。毫无疑问,随着城市化的进一步发展,以“熟人”作为社会约束力量的传统社会会进一步向“陌生人社会”转变。而在以宗法制为基础,在中国运行了2000余年的信任机制失效之后,用什么来重建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成为一个更为复杂的话题。

    也许我们需要更多的“泡沫”关系,以移风易俗的耐心来等待现代社会的早日光临。但传统社会网络中依靠“人脉”获得的资源支持和情感慰藉,在这个直面陌生人的时代里,该由什么样的方式来取代?(摘自《中国新闻周刊》2006年第24期何晓鹏文)

城市就像一座开着口的坟墓,活着的人想进来,将死的人想出去。
以下是引用星依在2006-7-19 15:12:00的发言:
城市就像一座开着口的坟墓,活着的人想进来,将死的人想出去。

有谋杀的嫌疑。谁把将死的人送进坟墓滴?

与其像农村那样张家李家天然地知根知底往来,还真不如城市这样来的轻松自由。
我为自己唱了一支暗淡的天鹅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