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梁健去世一周年

本帖最后由 去意无边 于 2011-1-22 09:15 编辑


今天是梁健的周年。他素来大意,大概不会记得自己的“生日”。可是,阴阳两隔,提不醒。写这篇文章,只能说明活着的我还没有忘记他。这一年来,我从来没有梦见过梁健,也许是我们之间的缘分还不够深。可我却感觉他在那边蛮好,所以和我“相安无事”。

俗话说:“秀才人情一张纸。”去年这个时候,我写了一篇文章发送梁健。说实话,我的纪念是为了忘却。因为狐死兔悲的感觉很不好。可是,一年来,我始终无法淡忘他。这并非是我重朋友情义,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梁健去世,追悼会以后,“后事”还在不断地进行着——落葬、立碑(讨论碑文)、征集梁健本人诗文以及各方朋友纪念他的文章、召开梁健诗歌讨论会、准备为他出版诗集,等等。昨天,老范又在《燕谈》上发了他的年谱。

我力不足,心也不足,对所有关于梁健的活动,基本上只是旁观而已。但我毕竟是梁健的家乡人,四面八方的朋友到安吉来,多少也要尽一点地主之宜(“大地主”通常是阿喜和一直),陪他们喝酒,听他们讲梁健的故事,有时还要陪他们为梁健而流泪(老范的肩膀曾几度被“梁迷”的眼泪浸透)。如此不断“复习”,我当然忘不了梁健。他的形象在我的脑海,反而越来越丰富和生动,这是真正的“还活在我们心里。”时隔一年,我对梁健的死,态度发生了变化,觉得死不过是存在的另一种形式,是对“活着”的解脱。梁健所享受的“哀荣”,甚至让我感到羡慕。

假如有人因此以为我有了追随梁健的想法,那一定是我的表达出现了问题,梁健不可追——成本太高。梁健之所以至今还为朋友们所津津乐道,是因为他给大家留下了许多经得起咀嚼的东西。当今社会,几乎人人都成了名利篓子,单调无趣,而梁健却是难得的有趣之人。明代文学家袁宏道曾经说过:“世人所难得者唯趣。趣如山上之色,水中之味,花中之光,女中之态。”我以为还要补充:“趣是男中之魅力”。而梁健之所以有趣,恰是因为他对名利不巴结(巴结在安吉方言里有两层意思,一层是积极努力,另一层同词典的解释)。

对于利,梁健似乎天生少了一根筋。他一生不断地折腾,多是糠箩里跳到糠箩里,有时还从米箩里跳到糠箩里,全无利益上的打算。除了偶尔阔过,梁健基本上是个穷人,但他偏偏喜欢充“大好佬”,常常为朋友帮忙,可他自己的忙却不知道由谁来帮。有朋友如此,叫人如何不想他?


对于名,梁健似乎是有所求的,但仍然不巴结。和梁健相识多年,偶尔会听他说,最近又在XX杂志发了几首诗。前年,好象是诗人默默帮忙,梁健出了诗集《一寸一寸醒来》,送了我一本。凭梁健的人脉,大概有条件炒一炒自己的作品,使之“更上一层楼”,但他好象从来没有这样的计划。在酒桌上,梁健常常说过头话、喝过头酒,大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豪气,但我从来没有听到他炫耀自己的诗歌。他“诗酒天王”的称号,似乎重点在酒而不在诗。我不知道梁健对自己的作品,内心是怎样评价的,我只是感觉他太清醒、甚至有点消极。梁健不像许多“同行”,动不动就是“里程碑”、“划时代”、“XX领军人物”,再不济也是“扛鼎之作”。

一年来,许多热心的朋友一直在筹划为梁健再出一本诗集,这当然是有功德的好事。然而,有人建议将各方朋友写的悼文、挽联也编入其中,这是我所不赞成的。我私下以为,梁健的诗歌成就和我们之间的友谊关系不大。倘若梁健成了李白那样的大诗人,彼此之间的距离倒是远了。万一有幸做一回“汪伦”,那也实实在在是个虚名。因此,还是应该给梁健出一本清清爽爽的《诗选》,而不必拖泥带水。

说到挽联,想起梁健一位“发小级”的朋友,如今在京城发展得很好。梁健去世,他因为工作太忙,不能回安吉吊唁,就用手机发来一幅挽联,内容已记不完整,只记得其中有“惜淡泊名利、英年早逝”的词句。这条挽联遭到了众人的批评。认为一个“惜”字,暴露了此人的俗气。我倒是以为,他的挽联出于真心和好意,是心疼朋友才说的话。当今世界,无论国家还是个人,发展才是硬道理。躬逢盛世,依梁健的才华,是应该大有作为的。至少可以把小日子过好,而不至于“苦活”,甚至“做不出两只眼来”。朋友毕竟是朋友,至于他那份情意梁健能不能接受,另当别论。

文章写到这里,想起一个故事。小时候,我父亲所在的合作商店收购黄鳝,一篓黄鳝封盖前,总要倒入一些泥鳅。我对此感到疑惑,以为他们在搀杂混假。父亲告诉我,只有加入泥鳅,让他们在黄鳝中搅和,促使它们活动、透气,黄鳝才不至于被闷死。当今中国,好比一只沉闷的黄鳝篓子,迫切需要泥鳅。然而,几乎所有的人都要做黄鳝,而不愿意去做泥鳅。因为黄鳝才是主流社会,而泥鳅却是异类。对梁健自愿去做泥鳅,见仁见智,服从现实的人为之惋惜;心存浪漫的人为之惊羡。

中国人喜欢“已所不能,寄托于人”。朋友们欣赏梁健,多半是因为他做了许多人内心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梁健走远了,我们不能只是生活在对他的回忆里。我们要用自己的行动,去追求“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写下篇文章,窗外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也许是梁健对朋友们的思念和祝福,从天上飘落。
去意大哥说得好,同悼。
司琴的手指仰赖神。
去意兄的文章不顶都不行。老兄对穷诗人朋友的一片心,全在这些文字里了。能不能发几首那位诗人的作品上来,让燕友们也过过瘾。去意兄文好,人好。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老西安兄,搜索梁大虫,他曾在论坛发过不少诗作。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然而,有人建议将各方朋友写的悼文、挽联也编入其中,这是我所不赞成的。我私下以为,梁健的诗歌成就和我们之间的友谊关系不大。倘若梁健成了李白那样的大诗人,彼此之间的距离倒是远了。万一有幸做一回“汪伦”,那也实实在在是个虚名。因此,还是应该给梁健出一本清清爽爽的《诗选》,而不必拖泥带水。”
——真是好见识。
“写下篇文章,窗外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也许是梁健对朋友们的思念和祝福,从天上飘落。”
——我的窗外也飘着雪,相信,也该命名为“梁健雪”。
在去意兄的文章里,可以感到一种独特的气氛,去年七七之时,在梁健生前经常光顾的诗人默默家里,朋友们为梁健送行,也是这种气氛。并不压抑,也谈不上悲怆,朋友们只是淡淡地回顾,偶然读梁健几首诗,举起酒杯向虚空外的老梁道声干杯,再继续喝酒、聊天,甚至开玩笑。
西安兄过奖。我的电脑里也没有存梁健的诗歌,只好请你按平平的办法去读他的作品了。 3# 老西安
不觉得大虫离我们很远。
好帖子。
因梁之突发事件
去意如鸡尾虾掉在开水里
不红也难啊
HHRM.jpgHZRO.jpgXDSQ.jpgDTRP.jpg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喜欢看主贴这样男人怀念男人的文章,没有婆婆妈妈,悲悲戚戚的,只是心里隐隐的痛,但是看不见眼泪。
俺是灭绝师太
施大哥写得好!
看了梁健年谱,才得知原来梁健算得上是我的邻家哥哥,只是那时候我很小,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和他妹妹一起玩过的。
看着你的文,哀悼一下这位从小就认识却不知名字的邻家哥哥。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1-1-22 09:15 编辑

“给梁健出一本清清爽爽的《诗选》,而不必拖泥带水。”
好贴!这句更好!
来燕谈也完,与梁大虫还没来得及成为朋友,斯人已去。读去意兄的文章,徒增唏嘘,倍添遗憾。

文章写的真是好,好在真。
施兄大作十分好,纪念得清清爽爽
博客:
http://blog.sina.com.cn/lidaxing
http://daxingli.blog.sohu.com/
搂上各位的表扬谢过。
杨林兄知我,写文章不说真心话,不如休息,或者打牌。
老范不急,我红是想红的,但不想当鸡尾虾,更不能掉进开水里。
写的好,让沉溺于琐事的我,如同被清凉水浇过的透彻。
昨夜酒醉,与朋友聊天,又念及大虫。恍惚间,大虫又彪悍的提杯而来。
跃入我的海洋~~~
头像的那双眼睛,总是难忘。
写的很实在。
本家大哥情真意切,好文啊!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搂上各位的表扬谢过。
杨林兄知我,写文章不说真心话,不如休息,或者打牌。
老范不急,我红是想红的,但不想当鸡尾虾,更不能掉进开水里。
去意无边 发表于 2011-1-22 08:50
我真想代替所有的去意粉丝说一句话,“此情绵绵无尽期,来时遥遥会有时”。尽管对仗不工,力之所至,就此而已。
对梁健自愿去做泥鳅,见仁见智,服从现实的人为之惋惜;心存浪漫的人为之惊羡。
中国人喜欢“已所不能,寄托于人”。朋友们欣赏梁健,多半是因为他做了许多人内心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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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啊!
搞文艺,并非苦学钻研就行,要有天赋,灵气。大虫就是有天赋有灵气的人。
天忌英才,也许,不是妒忌,是放他到人间一走;天时一到,就召回,因为,天赋灵气,本不属那浑浊的尘世。
在图书馆上网,要先装南极星才打中文,但此一帖子,要跟,以悼念这一去一年了而素未谋面的网友。
自言自语是个权利,也是享受……
喜欢看主贴这样男人怀念男人的文章,没有婆婆妈妈,悲悲戚戚的,只是心里隐隐的痛,但是看不见眼泪。
金秋 发表于 2011-1-20 21:33
一样的感觉.但是,

还是觉得这是男文人怀念男文人的作品..

不懂男人是什么...hhhh



有朋友如此,叫人如何不想他?


楼主的名字很好听!
有去意兄这样的文字,这样的性情,是燕谈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