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雷泓霈:时代呼唤更多“慢学者”

本帖最后由 浦右淞左 于 2011-2-14 00:22 编辑

2月10日《中国青年报》报道,中国青年报记者就科学界如何潜心学术、摒弃急功近利专访北京大学教授饶毅。他一直坚持科研的质量、回归科学本质,秉持“慢”的理念。他说,我接受中国青年报的采访,就是想提供一个标本,希望国内多一些单位能选拔和支持一些“慢”的人,特别是一些年轻人。

“慢学者”,我很欣赏这种说法。

对于学术研究,如果能在较短时间内整出诺贝尔奖之类的成果,当然很好。问题是,科技创新、学术进步等智力成果,从萌芽到长成“学术大树”, 更要酿、 “养”,而不是“造”。所谓的“慢工出细活”,用在科研上同样是行得通的。有例为证,袁隆平研究出杂交水稻用了11年时间。很多诺贝尔奖成果也是研究者一生的成果,比如“光纤之父”高锟的成果等。

不要小看这种“慢”,因为没有学术压力,没有功利冲动,没有成果投机意识,研究者的心态更从容、放松,更容易达成最佳科研心态,更服膺科研规律,更尊重科技事实,更有科研独立性,更容易激活科技灵感。

可看看我们的科研体制中,真正的“慢学者”还有几位呢?“科技成果又快又好”被当成唯一考核目标,谁如果不是“快学者”,就可能会受到批评和排挤。科研行业毕竟存在诸多差别,研究人员的性情也不一样,当人们将“快”当成唯一目标,所谓“好”的标准就会大打折扣。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保证,谁也不能保证一夜之间成为爱迪生,只能在“学术造假”和“学术噱头”上面下功夫。

据报道,近年来,我国科研论文发表数量突飞猛进。最新的媒体数据显示,我国科技人员发表的期刊论文数量,已经超过美国,位居世界第一。然而据统计,这些科研论文的平均引用率排在世界100名开外。真正极好的论文,在中国科技人员发表的论文中还是凤毛麟角。

谁能说这种科研浮夸的现状与“快学者”的科研体制没有关系呢?社会之所以呼唤“慢学者”,同样是基于“快学者”带来了太多的科研弊病。这也是人们在科技痛苦中的无奈转身啊。

饶毅教授的“慢学者”不仅是理念震撼,更是一种善意的批评和提醒:尽可能尊重科研规律,让制度的归制度,科研的归科研,是一种理性务实的科研观。如果具备又快又好的实力,当然可以成为一个“快学者”。如果不适合成为“快学者”,就应该当一个踏踏实实的“慢学者”,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工作,在稳中求新,同样应该受到尊重,而不是受到否定和排挤。

当然,正如饶毅所言:“科学研究的慢,不是偷懒不做,而是指重要的结果出现慢,但研究者积极思考,积极推进研究。”研究者应该用谨慎的“慢”、真诚的“慢”,积极投身科研,带来巨大的科技创新。



http://opinion.cn.yahoo.com/ypen/20110213/208476.html
家里有一份中青报,记得原来饶毅的访谈,标题不是这个。主贴应该是雷泓霈阅读该文后的感想吧。

发一下原文:

让论文飞一会儿:质量重于数量

本报记者 雷 宇 《 中国青年报 》( 2011年02月10日   03 版)

    岁末年初科学界的盘点不断展开,去年年初曝光的井冈山大学论文造假事件屡被提及。

    井冈山大学化学化工学院讲师钟华和工学院讲师刘涛为责任人,发表在国际学术期刊《晶体学报》的70篇论文存在造假现象,被一次性撤销。这起中国SCI论文饥渴背景下的疯狂案例曾令国际舆论哗然。

    实际上,即便在我国最高水平的科研机构或国家部委高层次的评审中,算数量、比速度,也是比较明显的问题。一些还算好但并非真正突出的发现,因为其论文发表在国际顶尖杂志,就被国内领导和部门作为突出贡献而庆祝并给予极大的支持。

    近年来,我国科研论文发表数量突飞猛进。最新的媒体数据显示,我国科技人员发表的期刊论文数量,已经超过美国,位居世界第一。然而据统计,这些科研论文的平均引用率排在世界100名开外。真正极好的论文,在中国还是凤毛麟角。

    近日,中国青年报记者就科学界如何潜心学术、摒弃急功近利专访北京大学教授饶毅。他一直坚持科研的质量、回归科学本质,秉持“慢”的理念。

    2007年,时年45岁的饶毅从美国西北大学归国,他曾任该校讲席教授、神经科学研究所副所长。其实验室研究方向是高等动物发育的分子信号。饶毅的回国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并被认为是中国科技界吸引力增强的标志之一。

    记者:在国内的学术圈中,您的论文数量似乎并不多?

    饶毅:论文是发表你的科学发现。论文可以看数量也可以看质量。如果用《让子弹飞》来比喻,你可以算很多次枪声后击中很多目标,但也可以看看子弹击中了什么目标。中国现在可能主要看枪响后报捷的喜报用什么材料,就是问发表在什么杂志,而很少人能判断打下的目标到底多重要。

    我自己的论文数量比较少,自从2004年有独立的国内实验室后,发表过3篇原始文章。其中,两篇是神经发育:2005年《细胞》报道GSK参与极性形成,2007年《发育生物学》报道ILK参与极性形成;一篇是行为,2008年《自然神经科学》报道鱆胺参与争斗。

    另外2005年我应邀在《自然神经科学》发表过一篇述评,评论同期一篇文章,虽然不是我们的研究,但我挺喜欢这篇文章,它对原研究者的结果提出不同的解释。

    而2006年、2009年、2010年,我在北京的实验室论文数量为零。

    这是国内实验室中发表论文特别慢的活标本,可供批判。

    记者:我发现有个很矛盾的现象,您经常在中国报刊写文章,好像不低调,但对科学却很有耐心,又很低调。

    饶毅:不矛盾。我写的中文文章,是为了推动改革、为了改善科学文化、为了让青年学生少受不良风气误导,所以数量不能太少。而科学是我的本行,无需在公众中谈。我自然有我的科学交流对象,而且我主张研究过程中积极交流,而不仅限于交流已经发表的工作。

    记者:很多人对您个人实验室的情况也很好奇?

    饶毅:我的实验室,无论是以前在美国的实验室,还是后来在北京的实验室,迄今为止,速度都不算很快。

    在我的实验室,做实验完全取决于做实验者的喜好和自身动力,学生、技术员都有很大余地,而且他们多半很有主见。前不久的组会上,一个学生在回答我建议时说“好”,实验室其他人员惊讶了半天:好像是第一次听学生说“好”而不是反驳我。

    一般来说,我的实验室不依赖速度的竞争,而是需要多想,多探讨,选择别人不太做的领域。

    在美国时,我实验室做得最多的是神经导向分子,特别是1999年发现Slit蛋白质是神经纤维排斥性导向分子。这是我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Corey Goodman、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Marc Tessier-Lavigne同时发现的。

    他们都是比我年资高的科学家,美国科学院院士Goodman的年资可以做我老师,Tessier-Lavigne是新任洛克菲勒大学校长因为1994年证明第一个导向分子的工作闻名于世。1999年我们三个实验室的论文发表在同一期《细胞》杂志上。

    我的实验室当年还有两篇文章,分别发表在《自然》和《神经元》,报道Slit参与神经细胞迁移的导向作用。因为我们已经做了一些工作,才能在该领域做下去。后来,从1999~2009年十年,我们共发表约20篇论文,全部集中在神经导向,以Slit为主,也做过其他两个分子,所有这些都集中理解一个问题:导向的分子机理。

    记者:回国以后呢?

    饶毅:我希望在中国的工作和我在美国的工作一样。我回国的时候,估计能做到这点。但是,从发表的论文看,我在中国的实验室,论文数量特别少。即使如此,我现在也有信心把国内的工作做得比美国的好。

    这几年我的实验室研究方向从发育转到行为。实验室一些学生探讨和摸索了不同的行为范式,最后我们决定做社会行为的分子和细胞机理,用遗传学和分子生物学的途径,剖析动物间相互作用的机理。这种转型,本身需要时间。我们进入新领域,行为领域的人不熟悉我们。行为和发育不同,有很多人工观察的部分。我不放心,重要实验,我都至少看两个以上学生重复的结果,不能出纰漏,必须严谨。所以,对于自己实验室的“慢”,我觉得至少在目前是必需的。

    记者:如何解读这种“慢的标本”?

    饶毅:科学研究的慢,不是偷懒不做,而是指重要的结果出现慢,但研究者积极思考,积极推进研究。

    是否慢与个人风格和特色有关,也和研究的性质和领域有关。我们实验室因为研究性质、转型、风格、时期等多种综合因素,不可能快。我们不是故意追求慢,是速度不能做我们的目标,质量和高度更受重视。

    在科学界,有少数科学家个人的产出可以既快又好。或许可以说,这是学术界都喜欢的“西施”,我们实验室很尊重和羡慕做得既快又好的科学家。

    但是,我自知不是“西施”,而是有很多缺陷的研究者,不可能面面俱到,不可能什么都做好,不可能很快,也就不宜“东施效颦”。

    记者:论文发表的杂志好像大家觉得很重要,您如何看?

    饶毅:在哪个杂志发表,说明当时一些同行对论文质量和重要性的看法。但是,它并非所有同行的看法,而是几个审稿人的看法,有时可以出现偏颇,而且有时间问题。所以,虽然发表的杂志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文章的重要性,但是也会出现不准确的时候。

    比如,神经生物学近年最重要的一个技术发明是光遗传学,就是用光来操纵分子,发明技术的两篇关键论文,值得获诺贝尔奖,但它们在《自然神经科学》和《美国科学院院报》上发表,而很多相关的后续文章发表在《自然》、《科学》和《细胞》上。

    这是因为刚刚出来时,几个编辑和审稿人没有马上意识到其重要性,而后来大家很快都意识到重要性,所以后续的文章刊登在更显眼的地方。其他领域也出现过这样的现象,所以,一定要看内容、做学术判断,而不能单纯看发表杂志的名称。如果只看杂志名称,那么我们各个单位就不用科学家,而可以请初中生来评价科学了。

    记者:您是否也感受到了一些压力?

    饶毅:目前中国科学界比较求快,对我也不例外。

    有人讥笑我老得不行而回国,有人认为我只能写博客不能做科研,有人认为我做不出科研成果才谈政策……不一而足。

    也有人好意告诫我发表论文比发表议论重要,而且应该又快又多。实验室的学生也有善意的担心。我不愿骚扰实验室学生,不会经常催结果,而是有问题就讨论。

    但我不可能做到又快又好,只能有选择。

    好在我已有工作基础,而且2005年在中国发表过一篇《细胞》论文,我得到的支持可以持续一些时间,只要我不怕喝倒彩的压力,不脱离自己的特点转而追求急功近利,还可以承受慢一些带来的压力。

    记者:对于年轻的科研工作者,您有哪些建议?

    饶毅:对于中国的研究者来说,特别是年轻的研究者,目前比较难,如果做得慢的,在国内压力会比较大。

    我现在愿意出来讲这些不是我自己需要特别支持。我接受中国青年报的采访,就是想提供一个标本,希望国内多一些单位能选拔和支持一些慢的人,特别是一些年轻人。在目前情况下,选择优秀的人、有潜力的人、积极工作的人,即使他们“慢”,也支持他们,是不太容易的事情。支持快的人,支持错了,也没人责怪。而支持慢的人,也可能有搞错的时候,作为各级资源掌握者、决策者,这很不容易。

    但是,世界科学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今后最重要的科学发现,既可能出自快的途径,也可能出自慢的方面。因此,不同的科学工作者根据各自特点,有所选择,有得有失。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记得读研究生时,导师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文章要磨”,放一放,磨几年,才拿得出手。

毕业很多年了。有的时候想想,想法磨得太久了,就没有勇气再拿出去了。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饶毅自己可不慢,1994年博士后做完到2004年成正教授,不到十年时间而已。估计大部分在美的华人十年时间刚从助教挣扎到副教授的位置而已呢
成名要趁早,能慢吗?
饶毅自己可不慢,1994年博士后做完到2004年成正教授,不到十年时间而已。估计大部分在美的华人十年时间刚从助教挣扎到副教授的位置而已呢
heisfool 发表于 2011-2-14 15:45
自己很快,叫人慢慢干,不是很恶心
5# 黄馨
当然成名要趁早。但是,因为没有扎实的功底,违规操作,急于求成,急功近利,所以才出现汪晖、朱学勤等问题。当然在中国的学术现状里,有不得已之处。

不过,他们当时出名趁早,所以也确实获得不少好处,让后来者钦羡不已,于是乎起而效尤,谬种流传。

实际上,目前类似汪、朱等人物,在中国学术界比比皆是,尤其是做理论和外国研究。现在要核算,要么出名趁早获得实际名利,侥幸也许安然过关,逃过一劫,但是有可能最后还是被人揭露出来,身败名裂?要么遵守学术规范,诚实作学问,保持一世清名?各有利弊,君自取焉。
3# 老木匠
有时候,也会有自己在千锤百炼之际,有人捷足先登的情况。
8# 浦右淞左

是啊,做学问的一个重要目的是要让大众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不是自娱自乐。 举个例子,我老板花了一年半,用世界卫生组织的一个公共资源 (某全球青年少年问卷调查)写了篇论文,自己觉得有大发现,自觉文章分量重云云。改来改去投到一个影响因子5的期刊,人家期刊也接受了,结果一月底被打回来,原因是有人干了同样的事,写了几乎相同的文章,刚刚发表。 于是俺老板一年半的汗水打了水漂,每天上班就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囧
这事儿,究竟啥是快,啥是慢,事主的主观都不一致。

未成名气者,往往心急;成名者,对羽毛多有爱惜。

应时的,第一要务是快。其快,本就有累年之慢所积而成。

未名的学人,对公共事务没有影响,快慢均是私人之举;大名者,对公共事务有左右之力,快慢也就成了公共干系,有”应“与”不应“之别。
这事儿,究竟啥是快,啥是慢,事主的主观都不一致。

未成名气者,往往心急;成名者,对羽毛多有爱惜。

应时的,第一要务是快。其快,本就有累年之慢所积而成。

未名的学人,对公共事务没有影响,快慢均是私 ...
李大苗 发表于 2011-2-14 23:00
大苗说的是一般性的情况,和现在学术界的中国特色不符

就木匠看到的几个学科,现在的情况是已成名的出货更快

有几个同事,一年可以发几十篇“论文”——其内容实在是豆腐一碗和一碗豆腐的差别,那是为了进一步垄断项目资源,也是因为有了名气出货更方便

倒是一些可怜的“青椒”,论文没有地方发,被本学科的头目们抓来当差,编书编教材,搞会务做翻译——头目们外语都不行……结果是自己的时间都被霸占,只能从头目那里分一杯残羹。成功之路慢慢悠悠,学术成果不知在何方

羽毛,中国学术界基本色调是吸收所有光线的黑色。我曾经劝告一个青椒同事,要像白乌鸦那样千万小心保护好自己羽毛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今天中国的一碗豆糊经常对青椒说不要急功近利,慢功出细活。

9楼说的事情,那是你老板的稿子给编辑部出卖了,让朱教授那样大腕老板去做学术不规范的材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