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老西安与杨林兄玩一把小说连载】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4 07:50 编辑


-----老西安按:今年2月底3月初,杨林主任着令我写一篇命题作文,内容是以收藏界有人伪造名人字画和古玩为主线,牵扯出一串贪官污吏。老西安瞎编故事尚可糊弄读者,领受此命之后,顿感书到用时方恨少,自己从未研究过书画及古玩,一时间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几次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杨兄深谙老西安脾性,几句话就把我夸得找不着北,被一把提溜回来啦,遂顺着杨兄竖起的杆子努力攀爬。
     一个多月以来,老西安恶补书画古玩知识,找画家朋友和古玩商与人家套磁。老西安仗着有燕谈领导(杨林兄是版主,版主就是领导)撑腰,加之有他给我把握大方向,不断解决与字画专业相关的专业技术性问题;有杨兄在旁边不断夸我,老西安一听到好听的,就稀里糊涂地一路写了下来。回首一瞧,咦,虽然断断续续,也写了十万多字啦。遂忍不住自己把自己夸了一会,觉得还不过瘾,就把草稿发在燕谈上,希望诸位燕友再接再厉,使劲猛夸,夸出花来;按照惯例,老西安也得谦虚一番,欢迎大家拍砖,指出谬误。拍砖的燕友注意,晚上回家路上如遇马加爵牌铁锤击背,可不是老夫干的。
     书名暂时未定,由杨主任取名。先发一部分,诸位大侠先凑合着看吧。再说一遍,看了好好夸。回头去找杨主任吃海鲜,我请吃凉皮和羊肉泡馍。

                                第    一    章

     兔子抱着内藏齐白石《荷塘翠鸟图》的精致画盒,一大早就往胡家来了,他要看胡老大对画瞠目结舌的馋相。他了解胡老大,这个家伙有的是银子,又要装风雅,兔子不趁机从他那里往自己兜里多转移一些银子,就觉得对不住自己,也对不住朋友。钱太多了对胡老大是累赘,还可能是祸根,前一阵他儿子差点让黑道上的朋友给弄到郊区树林子里绑了票,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钱对兔子来说是亲娘、亲爹、亲儿子,更是红颜知己。爹娘不用他养活,人家有退休金。可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相好,需要大把的票子。他需要钱,越多越好。胡老大的钱令兔子夜不安眠。
     胡家的院门平时是关着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关。他刚要按门铃,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就推门进去了。胡老大在房子和院墙之间那一小块空地上拴着一条德国牧羊犬,这畜生一见兔子不打招呼就擅自闯入自家的领地,立刻咆哮着冲过来咬兔子。狗有链子拴着,兔子心想你丫就是一头公狮又能把老子咋样?他继续往里走。
     胡老大正在二楼卫生间的马桶上像关公一样皱眉读春秋,听见狗嚷嚷,知道有生人来了,但他一时间出不去,只能对外面大声喊了句:“等一下,就来了!”房子所有的门窗都是关着的,楼下的兔子听不清喊声,只好在院子里等主人出来。一时见不着人出来,兔子便把盒子小心地放在台阶上,点上一支烟。还没吸上几口烟,突然发现狼狗已经折腾得快把木橛子拉出来了。他拔腿想跑到大门外,可是狗就在门边,万一狗在他经过门口的时候挣脱了,岂不是把自己往狗嘴里送,于是及时收住了脚步,骂胡老大这驴日的也不把栓狗木橛子弄结实一点。这木橛子是胡老大将一块瓷砖撬掉而扎到土里去的,狗拉拽的时间长了,就松动了,但狗要是不用力拉,橛子还是埋在土里,不注意看就不知道它已经松动了。
     兔子慌乱地到处找能躲开狗攻击的地方,但除了高高的院墙和这座二层楼,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眼看龇着白牙凶猛扑咬的狼狗,兔子急得恨不得把俩胳膊变成一对翅膀扑棱着飞出去,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长出一对翅膀显然不符合动物进化规律,他只好先放弃给胳膊长毛的幻想。院子里有棵长歪了的老槐树,他只能爬树了。这树歪得恰到好处,虽然他笨手笨脚,但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一人多高的地方,这时狗刚好拽脱了木橛,跳起来够着他咬。狗很生气,因为咬不着他,就更生气。作为一只责任心很强的狗,眼看着外人在自家地盘上却咬不着,它感到很丢面子,觉得自己严重失职。总该咬点啥,就原地迅速转了一圈,发现了那个装画的盒子,便扑上去咬住了,脑袋使劲甩了几下。盒子被撕开了,那幅画眼看着就要毁到这狗日的嘴里了。
     这幅《荷塘翠鸟图》是兔子费九牛二虎之力弄来的一件真东西。这年头要想淘一幅齐白石的真迹,比在沙漠里找鱼还难。兔子没想卖给胡老大,这画是给自己留着作摹本用的,同时也是给自己儿子留的传家宝物。真货他是只进不出,假货他是只出不进。这宝物要是真给了胡老大,简直就是拿鲍鱼喂猪。今天拿来只是想让胡老大开开眼,要他知道自己在这个行当里的实力。兔爷玩得是低调,走得是高端。他原想拿这幅画逗一下胡老大,把他的馋虫勾出来再假装答应给他另淘换一幅齐白石,跟他说这一幅已经有大买主要了,在出手之前特地拿来让胡爷欣赏欣赏。这么做既能增加胡老大对他的好感和信任,还能吊吊这这家伙的胃口。而现在画却在胡家的畜生嘴里,他急得都想跳下树去咬狗。
     胡老大把马桶上边那件事情才办了个开头,听着狗闹腾得反常,也听见了兔子杀猪一样的嚎叫,只好把些隔夜货先暂时寄存,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提溜着裤子跑到外边走廊上。从窗户伸头往下一看,正好看到狼狗咬着画轴甩着脑袋发狠,兔子在树上变了声调地叫唤。他对着狗大喝一声:“回去!”那狗立刻放下嘴里的画轴,一溜烟地跑回窝里去了。
      胡老大赶紧跑下楼,对还在树上呼天喊地、抖得像过电一样的兔子说:“下来,下来,有我在狗就不会咬你。来来来,我接着你,别怕,慢慢下。”
      兔子说:“狗还没拴住,我不下。”
      胡老大说:“你放心,狗绝对不敢再咬你了,这狗当过警犬,听话着呢。你看它现在不是乖乖地在窝里吗?尽管下来吧。”
      兔子这才抖抖索索地下了树。他和胡老大同时跑向那轴画。兔子只觉得狗咬的不是画,而是他的心和肺,或者是他的亲骨肉。这幅真品居然让那狗日的给撕咬了,拿着稍微破了点相的画轴,兔子气得咬牙切齿,痛恨交加地使劲往下一跺脚,胡老大“哎呀!”一声惨叫……兔子的海军陆战靴狠狠地跺在胡老大只穿着人字拖鞋的脚上了。胡老大疼得嘴都咧的失了型,但就是发不出声。得亏胡老大一双当年开矿练就的骨硬皮厚铁脚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和脑袋一齐摇晃,嘴张着,从嗓子里摩擦出了一点极度痛苦的怪吟。过了好一阵胡老大才缓过劲来,兔子把他搀扶进了客厅。
     把画展开一看,居然没伤,只是在边角上留下了几个狗牙印子。兔子像犯了死罪的人接到判决书,展开一看,却是一张特赦令,他大喜过望,如释重负,快活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哎……嘘……!”
     胡老大叫老婆黄云艺下来给沏上茶。他俩仔细把玩、品赏、评论了足有个把小时,这才卷起来系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盒子,就放在沙发前的矮茶几上。
     直到这时,胡老大才觉得左脚开始痛得厉害起来,低头一看,脚面已经肿起来了。刚才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张画上,忘了疼。
     胡老大家的斜对面不远就有一个整骨科诊所,他老婆说:“去诊所让大夫看看吧,别把骨头伤了。”
兔子与黄云艺一边一个,搀扶着胡老大往外走。
     兔子说:“把狗拴起来吧。小心它又咬人。”
     胡老大说:“不拴才安全。有它在家里,不锁门我都不怕贼来。一会回来我把它给你‘介绍’一下,你再来它就绝对不会咬你了。”
     兔子养过退役警犬,他知道只要主人把谁“介绍”给警犬,它就再也不会攻击这个人了。他想,自己的画还在他家里呢,有这家伙看着,自己心里也就踏实了。刚到大门外,黄云艺想起来厨房的火没关,回去关了火又返回来。黄云艺锁了大门,三个人到诊所去了。
     大夫捏了捏胡老大的脚,说没什么大事儿,软组织挫伤,敷点儿药养几天就好了。敷药包扎后,二人又搀扶一瘸一拐的胡老大慢慢返回胡家。
     甫一进屋,兔子的眼睛先找他的画。他大吃一惊……,放在矮几上的画轴不见了,没有了,不翼而飞了!
三个人都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会功夫,画就没有了?他们找遍了客厅,反复回忆,最后还是确定画临走以前是放在矮几上的。真是出了鬼了!
     他们报了案。兔子调动了几乎所有他能想起来的关系,托人找公安局的领导火速派些精兵强将来破案。
     公安局来人了。黄云艺先把狗拴好了才去开门。警察仔细询问了画丢失前后的过程,又勘察了现场,查看了窗户、院墙、门锁,用小刷子蘸着什么粉末在窗户、门、家具等等地方刷了又刷,拿胶带纸在刷过的地方又沾又贴又揭的。照了许多相片。还提取了三个人的指纹。然后询问了隔壁邻居,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邻居说没看到什么人来,听到狗叫声了。但是狗叫的时间和案发时间对不上,从兔子他们出门后到回来前,狗一声都没吭。警察把他们三个带到局里,分别做了笔录。兔子回答完询问就出来了。胡氏夫妇则被警察留在了局里。
     警察调取了三个人的电话通话纪录,发现在案发时黄云艺和自己的妹妹通过两次电话。警察找来了黄云艺的妹妹黄云馨,得知黄云馨在案发时就在胡老大家附近。黄云馨说早上在附近公园晨练完,想约姐姐上午去做美容,所以先打了个电话给姐姐。正要过去,姐姐的电话又重新打来了,说姐夫脚伤了,要去诊所,要她先回家,就没有去姐姐家,直接回自己家了。
     警察怀疑黄云艺先是打电话通知黄云馨自己家里有名画,然后乘胡老大和兔子在大门外等她回去关火的时候,将画扔过墙,由等在墙外的黄云馨接住拿走。但这只是猜测,只是理论上有这个可能,没有任何证据。
胡老大夫妇和小姨子暂时都被扣在局子里。警察搜查了胡家和黄云馨家,但一无所获。直到第二天上午,胡老大、黄云艺姐妹才被放回了家。
     兔子从发现画不见了那一刻起,就像从摄氏65度高温的桑拿房直接栽进了冰窟窿。今天早上不到两个小时里他经历了两劫,第一次有惊无险,第二次被兜头一棒打得魂飞魄散。回到家以后,他腿软得站不住,颓然倒在沙发上,俩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先占楼,再看,哈哈。

沙发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本想乘着中国这会儿是半夜三更抢个沙发的,还是让你抢了先。
正在看,看得津津有味。
哈,我刚刚发出帖子,杜版就飞奔而至,回头一定请你好好吃一顿。
风雨mm也来的及时,一块去吃。
暂定的书名为《画中画》,与九十年代的东芝二十九寸彩色电视机名字重了,先凑合吧。此书我只是个场外指导,有糖有砖都冲着老西安去吧。俺也不当裁判,会不断叛变到革命群众的队伍中,也会随时站到老西安的立场上,替他接块砖什么的。
一大早看西安兄编的故事,有趣。
谢谢去意兄夸我,回头让杨主任请您吃海鲜。
老西安让我们等了一个季度,现在终于又有故事讲了。
优点不多述,谈些看法。
此类故事应注重技术含量,不可过于调侃。杜大姐写活了,但不等于人人都要照她那么写。包袱多了抖不响,马三立的单口听的就是最后一句。
老西安,严肃点儿!
本帖最后由 何毓玲 于 2011-4-12 09:37 编辑

我也夸你,好看,好看呀(京戏长腔)!
到底谁偷的?着急,着急,快点写,快点续!
又吃海鲜,又吃羊肉泡馍,何乐而不为?
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白昼听棋声,月下听箫声,山中听松风声,水际听“欵乃”声,方不虚此生耳。
行间距太密了啦,看得眼睛累,把WORD行间距设成1.5,再贴到论坛。
谢谢程兄,您老人家苦口婆心,老西安心领神会。别忘了您还欠我一壶茶
何大姐,欢迎您莅临西安指导视察,羊肉泡馍是少不了的。
猪头兄说行间距太窄,这好像没办法,觉得是是燕谈的排版系统的问题,我再试试看。
1、WORD文字拷贝到记事本。
2、记事本文字贴到论坛。
3、如果想保持原WORD格式,打开论坛发表栏,先在发表栏右上角“源”前面打上勾,然后再贴文字。
4、OK。
本帖最后由 tian295 于 2011-4-12 14:57 编辑

太能侃了,逮啥侃啥,有点贫,贫则情节游离,失了节奏,没了松弛!
老西安哥,这不是小段子,是大长篇,该矜持时还是矜持点。12d" />12d" />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2 22:49 编辑

【续上文】
     胡老大本名叫胡豫玺,今年五十六岁,祖上也曾是大门庭,出过读书人,可到他祖父这一辈往下就正式破落,为盗为匪了。到他这一辈算得上是黑道世家了。他小时练过武,长得膀大腰圆,不怕死,讲义气,自然就有一干兄弟推举他做老大,大家一块混事儿。胡老大长了一张沟壑纵横的黑红脸,虽然丑了点儿,但总是笑眯眯的透着一些喜气,所以也不让人反感。
     1989年,他听说潼峪关有人挖金矿发了大财,就带着一帮弟兄去那里盘下一小块矿。然后越干越来劲,越干越红火,越干越大。不几年,他和弟兄们都今非昔比了。
     胡老大挖金矿时有个简单的哲学,存金不存钱,现在已经身价过亿。挖金矿这个行当来钱快,虽说比印钱来的慢了一些,但比抢钱快,很少听说谁有本事能在三、四年内持续抢到几个亿,还没被子弹追上的。当地的村支书、村长、镇委书记、镇长以及和这座金山有点关系的大小头头脑脑,这些年都不同程度地发了。
     在中国钱权交易是门艺术,玩好了像魔术,能使这两者像吹气球一样迅速膨胀。有权就等于有钱,有了钱就可以换来更大的权,权越大就越好弄钱。村支书在自家宅基地上挖了个大坑,用含金量最高的金矿石填满做地基,然后在上边盖了一座小二层楼,他知道金价迟早要涨到天上,他要给子孙后代留下一座吃不完的金山。
     对外来的金矿投资人来说,这是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遇到纷争,有时候可以出钱让当地的管理部门出面把事情摆平,但大部分事情得自己与同行们拼实力。钱能把人变成绅士,也能让人变成魔鬼。在原始积累的过程中,人就和非洲草原上的野生动物一样凶残,甚至比野兽还凶残,同行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小命。为了争夺一个好矿洞,小金矿老板之间经常用武力解决问题。持械互斗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矿区山上隔三差五有猎枪、土枪的射击声,自动火器的射击声也时常可以听到,军用制式武器在这里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只需打点好有关部门有关人,缴纳了相关费用,你怎么挖,和谁争抢地盘,是你自己的事情。这里是地地道道的丛林法则,赢了你就是爷,输了你就只能落荒而逃,与手下人作鸟兽散,乖乖地拱手让出地盘。只要不弄出人命,公安才懒得管你们这些小矿主之间的纷争打斗。三四年下来,胡老大领着一帮手下的弟兄收拾了不少和他争抢好矿脉的对手,当然,他也被比他更恶的矿老板收拾过几次。他让人用猎枪轰过,现在腿上和胸前还有几粒铁砂没有取出来;还让人用木棒痛打过,右胳膊一到阴天下雨就隐隐作痛。这些他都挺过来了。
     让胡老大彻底害怕的那次,是他有一次因急事独自从矿区往家赶的路上,被几个蒙面人从后边扑倒,一下砸懵后装到麻袋里,然后把他抬到一堵碎石崖下边。崖壁上打了炮眼,安放了装好雷管和导火索的炸药。这堵碎石崖炸塌以后,他将粉身碎骨,变成一滩肉酱,被埋到几百方石头下边。那些人把他放下的时候他醒过来了。导火索点燃以后,他听着那呲呲声由远而近,那种极度惊心动魄的恐惧感,只有他那种亲身经历了读秒倒计时等待死亡来临而束手无策、插翅难逃的人才能体会到。他这时感觉毛发倒立,急得疯了一样在麻袋里拼命脚蹬手抓,他像绝望的困兽一样用牙撕扯麻袋,竟然真把麻袋咬了个洞。就在他感到大限已到的时候,附近响起了暴豆般密集的枪声。他的手下赶来了,几个弟兄端着自动步枪和五连发猎枪边往这边跑边打,朝那些想害他的家伙猛烈开火。胡老大的手下朝那几个逃跑的蒙面人背影胡乱开枪。山沟里怪石嶙峋,树丛密集,那些人熟悉地形,在夜幕的掩护下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导火索燃烧到只剩下一尺左右时,保镖金辉以刘易斯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去,一把扯下了那根要命的火药绳子。胡老大在最后一刻得救了,但从此落下一个病根,过年小孩玩爆竹烟花,他一听到点火药引信那呲呲声就想找厕所。
     死里逃生后,胡老大金盆洗手,把金矿盘出去,留给当地千疮百孔的山体,带走整整齐齐的硬通货。他先在渭北市买了一块地皮,盖了一座四层楼租出去坐吃瓦片;又在省城西京市买了一个独院,把房子按照沿海一带富人区的最新式样重新翻盖了自己住。
    1995年,渭北市公检法三家原来都在一个院子里办公,这样的好单位现在人人都削尖脑袋往里钻,同时这几年由于社会商品经济发展需要在不断增编,人员越来越多。盖办公楼经费缺口很大,只能先这么挤着。胡老大历来很重视与这些权力部门的关系,人家可没少帮他解决棘手的事情,大事还要走正门正路来办。胡老大的嗅觉比训练有素的缉毒犬还灵敏,与这三个单位的领导在酒桌闲谈中摸清了他们的办公现状以后,就千方百计游说领导们租下自己的楼。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管换多少届领导,他胡老大都可以顺理成章地和新来的领导搞好关系,房东要想和房客套近乎还不容易?而且房子一直在升值,把房子租给政府单位比租给商人还省事。这几个单位的领导正在为办公空间太小而心烦,领导们与胡老大在这一点上想到一块去了,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就向上级打报告请示,然后频频向上级领导诉苦。胡老大软硬兼施,把原来的房客全部撵走了,房客知道惹不起胡爷,也就只好认了,没人愿意和他较真。于是公检法三家单位下属的治安大队、反贪局、执行局等没多久就搬进了胡老大的楼里。政府部门有个特点,比如一个单位想买辆车,要通过审批就需要费些事,但车买来之后,那怕一年养车花的钱超过几辆买车的钱,也没有谁去管。同样道理,花钱租房办公好说,盖办公楼就相对难些。
     中国不缺富人,但是缺有文化的富人,缺绅士。胡老大觉得不能老是和黑道上的以及商圈里五行八作的 “粗而恶”们为伍,也不能老是把时间精力花费在泡歌厅、玩名车、玩各种奢侈品上,他想把自己变成像欧美电影里绅士一样的富人,他想让自己沾点儿贵族气质,起码也得像个意大利西西里人。他身上有点祖上的遗传种子,从小就爱看书,还自学过一阵子绘画。他喜欢读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丧钟为谁而鸣》;他对中国传统水墨画很是着迷,可惜没有个好老师教他,他只能买些绘画入门的书自己钻研练习。他知道光是有钱还不能被人真正从心里接受,一些有文化的家伙看他的目光里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点不屑。他深知文化是往脑子里装的东西,往脑子里装东西不像他挖金矿炼金子一样,在很短时间里就可以让口袋变得鼓鼓囊囊。提升自身品位、改变精神气质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更需要培养自己对文化的兴趣。他在许多大公司老总的办公室和家里看到人家或多或少都挂着几幅名人字画,他也想给自家墙上挂上几幅。胡老大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的定位是商人,后来又听说还有个“儒商”,便进一步以“儒商”对自己进行严格要求。商人干任何事情都想利益最大化,名人字画升值空间很大,既能满足他对文化的需求,还能让他的钱增值,这不是又儒又商了吗?胡老大为自己找到一条华丽蜕变的途径暗自高兴。要玩就要起点高点,当下那些小名人的画作入不了他的法眼。他已经有了一幅齐白石的《蚱蜢葫芦图》了,但还想再多收几幅,好东西多多益善。他的这幅齐白石的《蚱蜢葫芦图》就是歪打正着碰上的,是从兔子手里收来的。
     兔子今年四十八岁,中等身材偏瘦,菱形脑袋,细眉大眼,薄嘴唇。因为俩门牙像兔牙一样往外呲着,像巴西那个踢足球的外星人罗纳尔多,所以得了兔子这么个外号。他的大名叫谷砚轩,但人们好像记不起他的原名,行里人说起他就亲切地称他兔子。兔子从小喜欢画画,模仿能力很强,可上进心不强,是字画造假的高手,捞这行偏门让他日子过得比粮库里的老鼠还滋润。他在古玩城开了个画廊,专卖名人字画,光靠卖那些小名头画家的画只能维持日常开销,顶多日子比个坐写字楼的白领强些,发不了大财。画廊只是个幌子,有个店面更让人放心,往外卖假画的时候可以说画是收来的,可以根据需要编故事。由于他入道很早,自己画画从不追求个人风格,因此在造假卖假这个营生上成了优点,从来还没有失过手。
胡爷那嘎哒政府官员真是廉政滴哼,公检法租房子办公,好一片净土啊!
胡老大的背景还是交代得蛮清楚的。
本人发警以后不再灌水,唯老西安兄帖除外!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2 18:53 编辑

【续上文】
   
      兔子祖上在大清国和民国都做过官,他对自己家族的历史并不感兴趣,经过了土改、扫四旧和文革时期,他家没少吃苦头,他也在这种环境中变得玩世不恭。祖上的余荫对他不薄,在农村的老宅里有几箱子发黄甚至变黑的老纸,还有个小一点的箱子里装着几支老笔几块老墨和老砚台,本来是分给他们家佃户的果实,放了多年,文革后由不识字的佃户后人交到了他手上,这些东西年代已久,如果不是专门研究古字画的,没人能说清楚它们的年代。但兔子能准确分辨出那些纸张的确切年代。他是在西京的墨林街长大的,那里从清朝到民国以及解放初就是西京最繁华的地方,以前就有许多家古旧书店和字画古玩铺子。他从小就喜欢绘画,文革期间他干脆不到学校去了,整天跟从文物商店退休的老画师靳云麟摹帖习画。靳云麟藏了不少古画,那时候除了样板戏海报和粗糙拙劣的红色宣传画以外,看不到什么像样的美术作品,靳老爷子的藏画只有他和另外一个跟着老爷子学画的马腾知道,老爷子不让除了他俩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他藏有古画。他俩跟老爷子学画已经好几年了,老爷子相信他俩,经常悄悄将古画拿出来让他们观赏临摹,并亲手教他们各种运笔方法。那些古画让两个少年沉迷,他们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这么意境幽远的画作。他俩从靳老爷子那里学到了丰富的古画鉴定知识和许多古代名家绘画技法特点。他和马腾的绘画技艺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稳步提高,到九十年代中期,他俩的画功已经可以用炉火纯青来形容了。他们本来学的是古代绘画技法,但是市场不认这种画风,一年半载难得碰上个识货的,即使有人买他俩的画,出价也低得让他俩都不好意思给人说出口。后来改画符合大众欣赏习惯的现代国画,才好歹有了一些买家,但也是惨淡经营,日子过得还是有些捉襟见肘。直到最近这几年,古玩市场急剧升温,各种媒体添油加醋,支起炉灶大火猛炒古玩字画,人们像当年炒股票一样携款疯狂涌进这个市场。捡漏一夜爆富的故事让人浮想联翩,蠢血沸腾,跃跃欲试,蠢蠢欲动,动了就欲罢不能。古玩行业的利好消息在媒体的炒作下,和中央电视台的新闻一样引导着舆论导向。何况中央电视台还在黄金时间开办了几档子“鉴宝”“寻宝”之类的节目,找来行内各路名人大造声势,推波助澜。
      兔子和马腾的机会来了。兔子用祖上留下的老纸老墨临摹了一幅八大山人的小品,居然被人以他做梦也想不到的高价买走,经过专家鉴定,结论居然还是真品中的上品;马腾伪造了一幅黄宾虹的画,也顺利地出手了。俩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这个行当里如鱼得水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2 21:19 编辑

谢猪头兄提供帮助,但我怎么试都不行,不知道哪一次碰上了行间距就好了。
TIAN295mm:你和老程兄是反着夸我吗?你可千万别说不是,反正我认为是。夸了就请吃凉皮和肉夹馍。
水笺mm和兼程mm一路夸来,老夫不好好写都对不住两位。两位来了一定请吃羊肉泡馍。
哈哈,吃了还要带份在路上吃~~
有点技术含量了。也有漏洞,临摹之作蒙人有难度,原画在容易被识破。除了画还有印,老印泥呢?字呢?
胡老大叫老婆黄云艺下来给沏上茶。他俩仔细把画品赏把玩评论了足有个把小时,这才卷起来系好,就放在沙发前的矮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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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才下来?刚才外面险情叠出,黄云艺咋没动静?不是存心要兔子好看吗?
公检法的大楼总归是当地最显赫的,渭北公检法还得租私人的房子办公?怪怪怪!
看见老西安又来发连载了,赶忙饱撮了一顿湘菜以示庆贺~~~今天不灌蜜糖水,灌点辣椒水瘦瘦身。
本帖最后由 杨林 于 2011-4-12 22:04 编辑
有点技术含量了。也有漏洞,临摹之作蒙人有难度,原画在容易被识破。除了画还有印,老印泥呢?字呢?
老程 发表于 2011-4-12 20:55
造假画最容易上手的就是临摹,从印刷品上临摹一般不容易以假乱真,最好是对着真迹临摹,这就形成了历史上很多名画的双胞胎或多胞胎,比如《清明上河图》、《富春山居图》等,都不止一个本,究竟哪个是真迹?专家的结论往往也不一致。
现在造假画是个系统工程,专业分的很清,有专门研究模仿某家书法的,有专门研究某家画法的,然后进行合作。至于材料,老纸不太容易找,但也有,价钱很高。老墨还是比较多,墨头就可以用,价钱也不高,整块的老墨基本都是收藏品,没人舍得作假画卖。印章现在是最好做的,可以采用照相锌腐蚀制版,最直接的就是电脑刻印机直接刻上一个,只要找到的印拓准确,电脑就会制的分毫不差。过去做假印章是个大难题,你在石头上仿刻,无论如何不会丝毫不差,因此鉴定过去的画,印章是重要的参照物。但也不是万无一失,因为画家死后印章一般不会销毁,很多假画都盖有真印章。

还有画真款假这种情况,比如吴昌硕习惯上午画一堆画,吃过午饭午休后再起来题诗、题款,常常中午就会被仆人偷走几幅,为了能卖大钱,以后就会加上假款。

真款假画的情况也有,比如从某人的一幅书法上把题款挖下来,嫁接到造好的假画上,画比书法卖钱多。

现在字画造假的技术已经登峰造极,高科技手段的运用已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老西安写兔子造假是在九十年代,那时基本还是传统做法,张大千的全能手段,家中有老纸是很大的优势。
胡老大叫老婆黄云艺下来给沏上茶。他俩仔细把画品赏把玩评论了足有个把小时,这才卷起来系好,就放在沙发前的矮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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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才下来?刚才外面险情叠出,黄云艺咋没 ...
紫壶 发表于 2011-4-12 20:55
估计是早晨出去买豆浆了,刚回家。兔子进来时,院门不是虚掩着吗?肯定是黄云艺出去时没带上。
公检法的大楼总归是当地最显赫的,渭北公检法还得租私人的房子办公?怪怪怪!
看见老西安又来发连载了,赶忙饱撮了一顿湘菜以示庆贺~~~今天不灌蜜糖水,灌点辣椒水瘦瘦身。
紫壶 发表于 2011-4-12 21:04
借用雅萍的话,权当那是一块神奇的土地了。这块神奇的土地上应该是无奇不有的。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2 23:50 编辑

【续上文】
     胡老大和兔子认识源于一次小事故。去年年初,胡老大在西京市办房产证不太顺利,请房地局刘局长吃喝完了,还非要驾车送局长回家。送完刘局长返回的路上,在人行道上一不留神把正在过马路的兔子撞了。兔子胳膊下边夹着的一幅画让车轮子压得失了型,蹭破了几处。这画正是兔子伪造齐白石二十年代的小品。
     车速不高,兔子除了擦破点皮并无大碍。他一看是辆V12奔驰S600撞了他,立马装得痛苦不堪,躺在地上蜷缩着哼哼。胡老大因为酒后驾车,又是在人行道上撞了人,自知理亏,赶紧赔礼道歉,恨不得把兔子叫爷。他抱起兔子,让他坐起来,说:“大哥,全是我的错。咱们先去医院检查,大哥所有的损失我全认。”也活该胡老大倒霉,一辆交警巡查车正好经过这里。交警问讯胡老大的时候闻到他一嘴酒气,就让他吹酒精测试仪,检验结果显示他是醉酒,当时就让胡老大傻了。醉酒驾驶要关进号子,还要吊扣驾照半年。交警给现场照了相,呼叫来了拖车,把奔驰拖走了。又叫了救护车,让兔子去医院检查治疗。胡老大被直接送到号子里去了。
    这胡老大在渭北市无所不能,在西京可不认识几个能顶事的人物。他给几个西京的朋友和刚才吃了他饭的刘局长打电话求助,一个个都表示关切、表示同情,然后表示爱莫能助。地方大了要敬的神也就多了,何况他初来乍到,还没有在省城西京踢腾开呢。他想起一句西方谚语: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是啊,关系网也不是一天就能织好的。没想到在西京喝酒驾车,蹭了个人就把他弄进号子,奶奶的,这事要是发生在渭北市,胡爷一个电话,那两个小交警还不开着警车把自己往家里送?他打电话让跟了他多年,现在也住在西京的“老部下”金辉给兔子买了些营养品并送去五千块钱,先把被撞的家伙稳住再说。
    兔子在医院把自己的身体查了个遍,没有查出任何毛病。但他不能就这样算了,能开顶级奔驰的主儿兜里肯定有的是银子,这可是送上门的一笔生意,他现在已经攥住了穿着牛鼻子的缰绳了,兔爷要拽着这根缰绳牵出一头肥牛来。他对医生说他头昏得厉害,胸腔里扯着疼,左腿膝盖和右脚脖子也疼。他躺在医院里等胡老大出了号子来看他,到那时候再把牛往出牵。等了两天,兔子忽然觉得在医院装病自己捞不到什么好处,顶多让姓胡的多花几个钱,而这钱他又往自己口袋里揣不了多少,他不在乎这几个小钱,他要放长线钓大鱼。他在交警队有个混了一官半职的哥们,只要给那兄弟说一声,要把胡老大捞出来或者减轻点儿对他的处罚,不是什么难事。损人利己的事情兔子干起来毫不谦让,而且得心应手;但损人而自己捞不着干货的事儿他不干。他决定做一回好人。能认识一个有奔驰车的,就能通过此车主认识更多奔驰车主。买主腰里没有铜那才叫白费功夫,看上他画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往往折腾十回八回,能成一回也算烧了高香了。
俺来迟了来迟了----捶胸顿足
好看好看---老西安文字一向好看
好吃好吃-----威海海鲜,西安泡馍
即使在地狱,也要把它变成天堂
回程兄、紫壶mm:您二位说公检法租房是怪事,是因为我没将时间概念交代清楚,九十年代至2000初,权力部门在外租房的不少,盖起显赫大楼也是最近若干年的事,人家积累也得有个过程嘛。
程兄说:“有点技术含量了。也有漏洞,临摹之作蒙人有难度……”这这种技术性问题杨主任会给出的答案,老西安只是按照杨兄规定的路数瞎编就行了。
谢谢程兄、紫壶看得如此仔细,二位接着夸就是啦。
傻瓜大姐,您来西安我一定请。海鲜就由杨主任包了。去威海的事因种种原因暂时不能成行,如果定下日期,一定告诉您。老西安与大姐神交久矣,很向往亲睹大姐风采。感谢大姐一路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