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6 21:08 编辑

【续上文】
     马腾下了火车就直接奔他的办公室去了,一进门就被兔子和林菁围住了,他们询问了马腾此行的经过和结果,为他没能找到琪琪格而惋惜、叹息。然后唠叨了一大堆事情,这些事都得他亲自出面去办。
     他把背包往柜子里一锁,就忙着处理各种事务了。
     直到第三天,才基本上处理完那些烦人的琐事。他打开了格朗妈妈给他的那个盒子,那只价值连城的扁壶还在里边。善良的蒙古族阿妈,多么淳朴的阿妈,把情意看的比金子还重!送出去的东西就绝不再收回,那怕是一座金山。
     盒子里边多了一个纸皮日记本和四封信。日记本很旧,边角都磨毛了,看来是随身带得时间很长了。他翻开本子看了几眼,就激动得浑身发软,这是琪琪格在他下乡以后写的。
     其中一段是这样的:“马腾哥哥,今天下午下起了蒙蒙细雨,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绕到了那天晚上咱们站着的地方,我在那个拐角站了很久。雨后来越下越大,我回到家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就是在那个地方,你一把搂住了我,现在想起来还心跳得嗵嗵的。你说怪不怪,我老想往那个地方跑。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西京啊?也不给我来封信!我开始讨厌你了。”
     又一段:“马腾哥哥:盼星星,盼月亮,今天终于收到你的信了。我把信拿着跑到仓库后边,迫不及待地撕开,看了几句就哭了。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把你怎么啦?严重不严重?是不是批判你了?我给你写的那些信怎么会在他们那里?怎么会是贫下中农协会的人给我回信?哥哥,我不该给你写信,更不该在信里说那些违反革命原则的话,那些话可能给你惹了很大的麻烦。我真糊涂,真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忍不住给你写信,以后再也不写了,想对你说话我就写在这个本子上。我在衣服里边缝了个口袋,专门放这个本子,除了我谁也看不到。”
     他从琪琪格的日记里知道,她给他一共写了十二封信,每次她给他写信都在日记里有记录,但他一封都没有收到过。他赶紧拿起那几封信,其中有一个信封上的收信人是琪琪格。那封信里写道:
“琪琪格同志:
      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儿子马腾在我们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的根子本来就不正,在他那个反革命父亲的教育下,头脑里资产阶级思想极其深厚,一心想走资本主义讶路(注:疑为邪路之误),我们大队的全体贫下中农同志们正在帮他洗心革面,改造他的资产阶级人生观。你的来信正好给我们提供了马腾生活腐化多落(注:疑为堕落之误),勾引革命女青年的有力证据。希望你以后积极揭发腐化分子马腾的恶劣行为。
      此 至(疑为此致之误)
                革命的敬礼
        **公社**大队贫下中农协会 ”
     马腾血轰轰地朝头上涌,谁他妈的这么缺德?老子操他奶奶没给钱吗?谁?谁呀?这会儿那个写这封信的人要是在跟前,马腾要不掐死他才怪。让马腾奇怪的是,这封信上边没有盖贫协的章子。是不是有人当年恶作剧,或者因嫉妒而写的,马腾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信封有邮政编码,而且比较新,其它的都没有,是老式信封。他打开这个新信封一看,是苏日娜代表全家给马腾写的。把此信摘抄一部分:
      “我们之所以没有当时就告诉你,是怕你当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也实在没法再隐瞒你了,你迟早会知道实情的。你能在这么多年以后辗转几千里来找她,说明她当初没有看错人,我们全家都认为你是个可靠的人,值得信赖的人。那只壶是琪琪格姐姐送给你的,作为你们爱情的信物,我们不能收回,你留着吧。
      琪琪格姐姐一年多里给你写过许多封信,等来的却是那封贫下中农协会的信,她的精神彻底垮了,但她又不能对任何人诉说。她随阿妈回到内蒙额济纳旗以后,渐渐发展到整天不言不语,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一坐就是好几个钟头,她是独女,阿妈以为她回到内蒙以后没有玩伴了,想让她与我和姐姐在一起,有人和她玩,就把她送到青海来了。但她还是整天闷闷不乐,我和姐姐怎么也无法让她高兴起来。我们这个地方离王洛宾当年和藏族女孩卓玛恋爱的金银滩不远,但那是有了现在这么好的公路以后才显得不远的,以前要到那里也不容易。当地人都知道王洛宾和卓玛姑娘的故事,她也听说了。一天上午,她独自一人出去了,没有带任何东西,连水都没带,到傍晚还没有回来。全家人都出去找,第二天又发动了几十个人出去找。最后,在金银滩找到了她。沙漠里的太阳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让人虚脱的,她已经严重脱水,昏迷不醒,在回来的路上就不行了。我们在她身上发现了这个日记本,后来又在家里发现了那些信件。
     我们把她安葬在金银滩,她长眠在那里。你以后有时间了,来这里看看她吧。”
     看完苏日娜的信,马腾彻底崩溃了。他泪如泉涌,一下子跪到地上,难过得想对着墙一头撞过去。想到琪琪格妹妹那么痴情地等着他,乃至于精神恍惚,一个人走进烈日下的茫茫沙漠,为他殉情。马腾大放悲声,顾不得周围还有没有邻居了。院子的人纷纷聚拢过来,三个五个地站在马腾门外和窗外,终于,有人忍不住去敲他的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匆匆用毛巾擦了把脸,呆呆地开开门,对邻居们说:“没事,没事。大家回去吧,我没事。谢谢大家关心,谢谢大家了。我现在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大家回去吧,谢谢了。”然后关上了门。
     缓了很大一会功夫,马腾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了。他看完了所有的信和琪琪格的日记,其中琪琪格给他的三封信没有发出去,他现在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在沙漠边上的甫耀县山区插队后,因为路途遥远,交通极其不便,他整整两年没有回过家。而琪琪格的信全部被当地人扣留了。他下乡走的时候竟然忘了问清楚格朗阿妈的名字,当时他只知道管她阿妈或者叫阿姨,只知道这个阿姨是蒙古族人,他还是在回到西京以后才知道阿妈的名字叫乌吉斯格朗。琪琪格在学校是收不到信的,他曾经想过把信通过自己母亲或者妹妹转给琪琪格,但他不好意思那么做。唉,那是个他妈的什么样的年代啊。自己一念之差,加上那封恶毒的回信,竟然留下了千古遗恨。就在他回来以前,琪琪格已经随格朗妈妈回内蒙了。马腾五内俱焚,痛不欲生。
     他拿起电话,给苏日娜打了过去,说:“我现在就要去金银滩。现在,对,就现在。我开车去。我现在就出发,到西宁以后我去接你,你领我去。”
     苏日娜停顿了一会,说:“马腾哥哥,我和姐姐现在都不在西宁,得过些天才能回去。你等我的电话,好吗?”
     马腾说:“那我就直接去接阿妈,让她们领我去。”
     苏日娜说:“金银滩那么大,所有景物都是一个摸样,阿妈根本就不认识地方,她们找不到。”
     没办法,只好等待了。过了几天,他又打电话问苏日娜什么时候回西宁,苏日娜说,回去的时候就会告诉他的,让他耐心等。
     娜仁托娅和苏日娜出差在外,一时半会儿回不到西宁,马腾只好等。
     过了几天,他又打电话问苏日娜什么时候回西宁,苏日娜说,回去的时候就会告诉他的,让他耐心等。十几天以后,苏日娜的电话来了:“马腾哥哥,你直接去阿妈那里吧,我们在阿妈那里见。到西宁了给我个电话就行了。”
     苏日娜是青海省某个人事部门的领导,她思维缜密,考虑周全,做事总是三思而后行,天大的事情临头她都能从容应对。上次马腾找到格朗阿妈的时候,塔娜阿妈给苏日娜打了个电话,给她姐妹俩通报马腾来了的好消息。在格朗阿妈马上就要给马腾说出琪琪格的实情的时候,苏日娜通过电话及时让塔娜阿妈用蒙语阻止了格朗阿妈。这就是格朗妈妈给马腾撒谎时眼睛不敢看着他的原因,老妈妈太不老练了,她撒不了谎。好在马腾当时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到阿妈表情的一些细节。
     马腾这几天已经做了些准备,他买了全套的供品和祭奠用品,还按照蒙古族的风俗准备了一大堆哈达,其中最长最宽的那条是给他的琪琪格准备的。他还给每一个蒙古族亲人都准备了一份礼物。琪琪格姑娘虽然别他而去了,但是这份亲情还在,甚至更加浓厚了。
      马腾驾车上路了。还是自己开车方便,还是自己开车舒服。坐火车硬座和长途汽车,人他妈的就不像个人。上次他走得匆忙,心急火燎,顾不上是卧铺还是硬座,只要求一个快字。长途汽车司机像对待猪一样对待乘客,路上谁想上厕所都得给司机说好话,都得看司机的脸色。一到中途休息吃饭的地方,司机像领导下基层视察一样被老板迎进包间肥吃海喝,然后拿回扣走人。乘客吃的简直就是猪食,还贵得跟火车上一样。火车硬座更不是人坐的,十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保持一个姿势,俩腿血液循环严重不畅,腿脚肿得站都站不起来了。有时候连过道和车厢连接处都挤满了人,空气龌龊,人声嘈杂,车厢里充满了没有洗澡的人肉味和臭脚味,有些人的脚臭得隔着鞋都能闻见臭味。卧铺票不是说你拿着钱就能买到的,这可是在他妈的中国,你买站票和有座位的票是一个价。
     他受的这些苦没有给阿妈提过,他怕阿妈心疼。现在,他可以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想休息、想活动活动了就停下来伸展一下。就是狗日的过路费太贵,全世界总共十四万公里收费的高速公路,中国就占了鸡巴十万公里,每公里五毛,用马腾的话说就是:嫖客日下的五毛。而且路况还不好,整天用隔离桩子围着修路,走上一截,本来双向行驶的道路就合并成了一条,限速50公里。但还是比没有高速公路好,有总比没有强。
     他打开音响,播放起王洛宾先生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这首歌他从小就耳熟能详,他跟着唱起来了。他下乡插队的时候,经常能听到陕北人唱民歌。他亲眼见过一对青年男女,一个在这边的山梁上,另一个在那边的山梁上,对唱《兰花花》。有一句话叫做隔山跑死马,你能看见对面山梁上的人儿,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是想走到一起可是难于上青天。他会用地道的陕北音调唱许多陕北民歌,《兰花花》就是其中的一首。那次他看到那一对青年男女隔山对唱《兰花花》,他就想起了琪琪格妹妹,他在沟底的小路上牵着毛驴与那两个人和着唱,与其说是唱,还不如说是吼,还不如说是嚎。他声嘶力竭地、痛痛快快地、无所顾忌地吼着,把对琪琪格妹妹的思念吼得甚至变了音调,嚎出了长久以来堵在胸中的块垒。那天,他们忘情地唱和出了一出关于爱情、关于生死、关于离别和相聚的绝响。两个年轻的身躯,在厚重的、光秃秃的黄土高原上,构成一幅凄美绝伦的画面,从沟底逆光望上去,那两个剪影一样的人儿,一边缓缓地移动着,一边用高亢、悠扬、悲怆、凄婉的韵律和直白的、土得掉渣儿的词儿互相倾诉着,人家会现编歌词,马腾不会,但马腾不随着和几声都不由他。
     快到西宁了,他忍不住又放了一遍《兰花花》。他跟着吼起来了,直吼得他不得不频频擦眼睛,不然就看不清路了。他在兰州睡不着,凌晨就起来赶路了,到西宁的时候是早上,时间还早,他想一个人到金银滩去看看,去感受一下琪琪格妹妹长眠的地方。如果有人陪着,他就不能随意发泄自己的情绪。
     导航仪把他准确地领到了金银滩。他跑上一个沙丘,望着波光粼粼的青海湖和绵延起伏的沙滩、草原,心想琪琪格妹妹在这阒寂无人的荒野里沉睡了几十年了,他对着沙滩说:“可怜的琪琪格妹妹,你怎么那么痴情,痴得已经糊涂了。你要是去找我母亲或者我妹妹,或者给她们写一封信问问我的情况,事情怎么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他有些崩溃的感觉。他后悔自己没有在插队的时候回去找琪琪格,那怕见上一次,结果就是天壤之别。多年来他也时不时地想起她,但总以种种理由打消了找她的念头,他不能原谅自己。他仰面朝天躺在沙子上,让初夏的太阳晒了一会,才不到半个小时,他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苏日娜的电话来了,问他走到什么地方了,马腾回答马上就到了。他在空旷寂寥的沙漠里唱起了《在那遥远的地方》。就这样一路唱着,他已经隐隐约约地看见阿妈家的房子了。
      他加大了油门,把车速提到一百四十多公里,全然不顾电子狗的超速提醒,以疯狂的速度向阿妈家的方向冲了过去。他甚至希望发生车祸,就这样一了百了。
离阿妈家越来越近了,他看见阿妈家门前站了很长很长一排人,好像还穿着蒙古族的节日盛装。
      近了,越来越近了。当他像玩特技一样,把车刹得轮胎磨地冒烟,发出刺耳的尖叫,不顾礼仪地、歪歪斜斜地停下来的时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一大群人簇拥着格朗妈妈,手捧着洁白的哈达,确实都还穿着蒙古族的节日盛装,在门前等着他。连房子上和墙上都结满了彩绸,像汉族操办喜事张灯结彩一样,这可是蒙古族操办盛大喜事才会有的场景。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啦?
     马腾满腹狐疑地下了车,还没有关上门,只见格朗妈妈往旁边一闪,一个四十多岁、美丽的蒙古族女子,从阿妈身后向他奔了过来。她把一条长长的哈达往前一抛,哈达越过马腾的头,挂在马腾的脖子上,然后就扑到马腾怀里大哭起来了。
     格朗妈妈领头唱起了赞歌,刹那间歌声像潮水一样涌起来了,深情,热烈,震撼人心。马腾傻傻地站着,手足无措。过了几十秒,那个女子仰起脸来,对着马腾大喊:“马腾哥哥,我是琪琪格,我是你的琪琪格啊,我的哥哥!”他这才看清了这个女子的脸,那嘴唇分明是两边微微向上翘起的。是的,琪琪格的嘴唇就是这样的,马腾到死也忘不了这嘴唇。他惊诧得几乎站不稳了。格朗阿妈说话了:“孩子,还不快抱住你的琪琪格妹妹?快呀,傻站着干什么?”
     马腾这辈子第一次晕倒了,他腿一软,站不住了,但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他还能感觉到自己头昏。两个蒙古大汉把他架进了屋子。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他脖子上挂满了哈达,琪琪格在用毛巾给他擦着脸。就是琪琪格,就是她!马腾认出来了!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格朗妈妈示意大家停止歌唱,她宣布说:“大家静一静,我有话对大家说,对我的两个孩子说。”站在阿妈旁边的娜仁托娅说:“这个故事很美丽、很动人,请大家听完了再重新开始仪式。” 格朗妈妈对马腾说:“小腾,你面前的就是琪琪格。你相信妈妈不会胡说吧?你相信自己的眼睛吧?”马腾点头说是,但他还是不敢完全肯定。格朗妈妈说:“苏日娜,你来说说经过。”
     苏日娜半向马腾,半向在场的人说:“马腾哥哥第一次回来的时候,阿妈没有告诉他琪琪格姐姐就在海北。是我用电话阻止了阿妈,让阿妈给马腾哥哥编了个谎,说姐姐嫁到了偏远的牧区,因为那个时候琪琪格姐姐还没有离婚,他们俩人在那种状态下见了,有可能会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可以理智地处理事情,但他俩是当事人,肯定会冲动得一塌糊涂。”
     “琪琪格妹妹也确实像我给马腾哥哥的信里说的那样,因为思念哥哥,一个人到金银滩去过,多亏抢救得及时,才把她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只不过我给哥哥说她没有被救过来。她想哥哥都想得快精神失常了。”马腾听闻此言泪如雨下,他紧紧地搂着琪琪格。
     苏日娜接着说:“我让阿妈先瞒着哥哥,等她这边把离婚的事情办利索了再说也不迟。哥哥回西京的时候,我让阿妈把姐姐给马腾哥哥的信和笔记本交给了哥哥,我没有告诉阿妈我还在盒子里放了一封我瞎编的信。我是想看看哥哥对姐姐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如果哥哥看了我的信反应不强烈的话,我觉得还是各人过各人的好。现在,我要向哥哥和姐姐道歉,我没有经过你们同意就自拿主意做了这件事。这样对马腾哥哥有些残忍,但是也确实能考验你是不是还真正地爱着姐姐,让我们高兴的是哥哥经受住了考验。哥哥能把那只价值不菲的扁壶送回来,说明哥哥把情意看得比金子更珍贵。那只扁壶是阿妈家传了许多代的东西。姐夫是研究文物的,一见那只扁壶就知道它的价值。那只扁壶是当年琪琪格姐姐送给马腾哥哥的信物,琪琪格姐姐和阿妈坚决让哥哥再带回去,她们用白色绸子包了盒子,在哥哥上火车的时候才交给他。”
     “琪琪格姐姐在知道了哥哥还是那样地爱着她的时候,用了十几天时间与以前的丈夫办了离婚手续,她们本来感情就不是太那个。然后我才通知哥哥来青海的。现在,哥哥,你面前的是谁?请哥哥自己说出来。”
     一个姑娘用盘子端来了青稞酒,琪琪格亲手把酒递给了马腾,他接过来,一饮而尽。
     歌声又起来了,多声部合唱的赞歌层次丰富,感人肺腑,催人泪下,所有人都忘情地唱了起来。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6 14:44 编辑

回程兄:因为是节选,故您看着有些突兀。再就是您要是以前没有看过晁乐的故事,就不会先入为主啦。趁着现在还能编辑,我给第三章前边又加了一点内容,但是囿于篇幅,也不能加太多。不知道这样您看了还有生硬之感么?没看过晁乐的朋友没有感到生硬,要不然我也没那个胆子往里边胡乱加料。
老哥去威海吗?傻瓜大姐、亦工亦农兄下周六也去,“可恨那作者”也要去。您去了正好当面指着那家伙,说他太可恨。
回花间mm:让男人肩上多扛点,才能更显出爷们气概。前边交代过苏日娜是某人事部门的领导,领导做事不分民族性别都是理性、周密、现实的。如果放任马腾和琪琪格一见就不顾一切地粘在一起,事情才会真如苏日娜所说的不可收拾。再说人家苏日娜作为妹妹向着她姐姐,就算偏心眼,也是人之常情。
再谢花间mm,你看得那么仔细,老夫也感动哇。
看来花间mm亦是性情中人,回头请吃双份肉夹馍,再加一碗西安稠酒。
不节选文章就太长,燕谈是玩思想、玩哲理的坛子,长篇小说在这里发本来就有些勉强,读者不会多,老夫胆大脸厚,就发了。难得有花间mm、程兄、傻瓜姐姐、水笺mm、紫壶mm、风雨mm等等燕友能耐着性子读完拙文。72楼最后应该是老西安脑子不够用造成的疏漏,多亏花间mm看得仔细,两个字的谬误都被你揪出来了。谢谢啦。
进入燕谈《作品会馆》,发现本帖标题突然由黑变红,就像看到红头文件一样。再仔细搜查,才知道是牛人泽雄兄向诸位推荐本文,把老西安推荐得顾盼自雄,觉得自己太能干啦。既然领导都推荐了,诸位不可不努力拜读,从此只许说好,不许说坏,切记切记。尤其是程兄一类好起哄围观者,别以为退休了就没人能管你了------祖国处处有领导。
老西安天生一对势利眼,领导青眼有加,自然得说一大堆感谢之词,但一时激动得想不出说什么好,就说一句谢谢啦。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7 08:39 编辑

【续上文】
                         第     四     章

     费局长是渭北市交通局局长,国字脸,浓眉,眼睛有神,鼻如悬胆,面白少须。他叫费耕,今年五十岁,衣着考究,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微笑得体,从容淡定,不怒自威,表情和语言风格随着场合不同、面对人物不同而迅速转换,在场面上说话字斟句酌,言简意赅,不紧不慢;当然他也会打哈哈、打官腔、打太极拳,会拖长了声调,言语间带着“啊”“呀”“喽”“嗯”“这个这个”等等,话里夹杂这些语气词的时候他是在思考下一句话该怎么说才更合适、更妥帖,他要给自己留下思考的时间和缓冲的余地。当领导最忌讳一下子把话说满、说绝对、说死。群众可以胡说八道,领导不能,领导说话得讲究艺术,该拿主意拍板定案的时候就要斩钉截铁语气坚决,该虚与委蛇逢场作戏的时候就得嘻嘻哈哈谈笑风生幽默风趣。
     费局长在大学学的是历史,对中国古今名人自然知道的不少,对古体诗词也有些研究,也好触景生情而随口作诗吟赋;闲来还喜欢挥毫写几笔书法,对古代书画中的诗词配画最感兴趣。自从当了交通局副局长以后,手里的活钱多了起来,就忍不住想收一些古字画,但一看真迹的价钱他就垂头丧气,因为副职毕竟与正职来钱的路子和数额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也只能对自己心仪的字画望而兴叹。扶正以后,他继承发扬了前任局长的优良作风,把能来大钱的渠道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给几个副职和底下的处长科长们留点儿骨头和汤汤水水。水至清则无鱼,下属们也得时不时地弄点荤腥润滑一下枯涩的肠胃。不然的话,下属饿极了也会给他找麻烦。他大部分时候对下属违规越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嘴上还是要经常敲打敲打他们,所谓雷声大雨点小,只要不弄得太过了,他就宽大为怀,做活菩萨,所以局里上上下下的关系搞得还不错。他十分感谢上苍或者上帝或者诸路神仙没有让他钻到故纸堆里去,而让他做了局长兼局党组书记。他没有什么信仰,所以什么神都信,什么神也都不信。他最信的是权力和钱,这两样就是他的信仰。
     他隔一段时间就要到西京来住几天,他喜欢这座古城,更喜欢这里的古玩和名人字画。这个古城地下埋的好东西太多了,只要盖楼挖地基,或多或少就能刨出点儿啥老玩意儿来,散落民间的古董也数量惊人。费局长出门办事或者游玩用不着花自己一个子儿,谁有幸替他付账谁就有福了。领导不亲细务,领导只抓大事,也就是只管宏观、只定调子、指出大方向,具体事务有底下人负责执行。但有些事情还是得事必躬亲,亲自去做,比如找相关领导活动以及给上级送礼,贵重礼品他也得亲自去挑选。他每次出去的时候俩手是空着甩着去的,回来时一定会满载而归,长三只手也不够用。但您放心,局长自己还是甩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自己的路,不会提着大包小包往回拿东西。能亲自肩扛手提局座私人物品的主儿屁股上都长着三只眼,脚上的鸡眼隔着鞋都认识路。
     费局长把许多重要事情放在别的城市去谈,在自己的地盘里从不去公共场所赴宴洗浴按摩捏脚玩妓。树大招风,到处都是眼睛,那怕被一个独眼哑巴认出来了,都有可能坏了自己的名声。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这些小事上翻船实在划不来。
     一天下班后,费耕接到承包商赵显才的电话,第一次他没有接,他知道那家伙还会再打过来。他给老婆说:“过一会那个姓赵的再打来电话,就说我出去散步了,电话留在家里了。你和他随便聊一会,给他透个风,说我最近想到西京去办点私事。让他过半个小时再打来。”
     这回电话由费局长夫人接了。她按照丈夫交代的与赵显才周旋了一会。最后说:“他想去西京转转。我劝他不要去了,还不如在家休息休息,每天锻练锻练,粗茶淡饭,不比什么强?非要跑到外头花钱买罪受,他这人办私事从来不让单位报销。可是劝不住啊,这人哪会听我的?你一会儿劝劝他吧,能不让他去最好。”
     过了半个小时,赵显才的电话果然又来了:“费局长,最近能抽出空吗?想请你出来坐坐。华孚铂金俱乐部来了一个俄罗斯表演团,听说节目很精彩,还推出了几道新菜。不知道局长有没有时间去?”
     费耕想,这土鳖就知道肥吃海喝,看那些不入流的粗俗表演。他说:“不行啊,老赵。最近事情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我都想出去躲几天呢。你知道我晚上一般不出门,老婆看得紧啊。她怕我出去了管不住嘴,又喝酒又胡吃海塞的。最近血压还是有点高。”
     赵显才说:“听夫人说你准备去西京?我正好也想去那里玩一下。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我想和你搭个伴,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不知道局长肯不肯赏光让我和你一块去?”
     费局长说:“看你说的,还那么客气干啥?我又不是去办公事,你要是不忙就一块去转一圈吧。我准备星期五走,星期天晚上回来。”
     赵显才买了机票,预定了酒店,带着助理与费局长一块到西京来了。
     他到西京可不是去玩的,他得趁这个机会把一段公路改造工程拿到自己手里,再揣摩一下看是送钱好还是送价值差不多的古玩字画好。他知道最近快换届了,他力挺费局长连任。他明白局长也得活动活动,打点打点。费局长如果可以连任,他就不用费心劳神托熟人找关系,又花许多钱去攻新任局长这一关,他和费局长已经很熟了,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有钱大家一块挣,有好处大家都分点儿。如果来个新局长,人家肯定有自己的关系网,新局长也是许多竞争对手攻关的目标。他赵显才能不能与人家拉上关系还是个未知数,能不能击败竞争对手也是个未知数。赵显才是市政协委员,和省市几个关键部门的领导关系拉得很熟,消息灵通。从他掌握的各种信息综合判断,预计费局长连任的可能性极大,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出现,再积极活动活动,费局长还是交通局的费局长,不会改名换姓。要是费耕同志连任的可能性很小,或者费耕同志调动到别的单位去当领导,与他老赵所干的行当没什么关系,他才不会干那种肉包子打狗的事情,也就不会上赶着跟费局长来西京了。费耕同志在交通局当一天局长,他就是费局长,不当交通局局长了,他就是费耕,或者老费,甚至叫老费头也没什么大不了。
回程兄和风雨mm:二位不喜欢兔子,是只看到兔子坑人的一面,没有看到兔子坑官的一面。胡老大是个暴发户,是丛林法则的获益者,兔子不从他那里弄点银子,难道从下岗工人那里弄去?您二位后头看见兔子收拾大小贪官污吏时,可能就会喜欢他啦。有些事情也只有人渣才能对付人渣,普通人、正人君子还真没有那么多心眼子。
程兄从一开始就一路吹毛求疵,难得您老夸我几句,倒是风雨mm的跟帖出乎我的意料,是夸我还是和程兄一样在鸡蛋里挑骨头,让老夫想想,一时还拐不过这个弯。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7 22:13 编辑

【续上文】
     在渭北市,费局长一不肯出来吃饭,二不肯让赵显才去局里、家里找他,甚至连他的电话都很少接。今天在西京,他不敢老是盯着局长,局长想去哪里,干什么事情,他不敢问。他和局长说承包工程的事也是见缝插针,在局长确实有空闲且情绪较好,愿意和他说的时候才抓住时机说上一会。他没有心思出去玩,只能在酒店里干等着,在房间里看电视。他把助理派出去侦查寻找好吃好玩的地方,然后他再请示局长,看局长有没有兴趣。费耕是用得着他了就会给他打电话。
     赵显才想再拿下一段公路拓宽改造工程。局长外出办私事能带着他,这活儿应该非他莫属了。他鞍前马后伺候着局长。赵显才是个极活泛的人,干他这个行当不与实权人物把关系搞好他就没有活路。他曾经也想通过正常的程序、通过公平竞争,用自己的实力拿到工程,然后按照相关标准规规矩矩做好事情,赚取合理利润,那样不累,心不累。但在中国招标投标只是个形式,还是领导说了算。这个规则谁都知道,谁违反了这个规则谁就只能当垫背的。主管领导胃口越大,他的利润越少,他只能偷工减料,不然他就白忙活了,甚至忙活完了还要亏损。所以,他不活泛不行。
     费局长对赵显才的印象不坏,两年前让赵显才承包的那一段开蓝公路拓宽工程还说得过去,这人做事基本上顾全大局,偷工减料的事情虽然也干,但不会贪心得过火,验收的时候没有让力排众议、精心安排,把工程发包给他的费某人脸上挂不住。通车两年了,路况大概还行,虽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因为用料不达标而造成的坑坑洼洼、沙石外露等问题,这些都可以用重型卡车超载、过去的两年里雨雪量大于往年等理由掩盖过去,路毕竟使用了两年了。赵显才比李会继那个家伙强多了,那蠢驴以为把相关领导打点到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一旦工程拿到手,就做一锤子买卖,路糟得真象豆腐渣,不到一年就破烂得不成样子了,让费耕很伤了一些脑子、很费了些功夫才把舆论平息了。这次他还会把工程发给赵显才,但不能让他到手得太容易了。
     费耕局长对饭局不感兴趣,与一个虽然挂着什么什么公司董事长头衔的土鳖包工头有啥可说的?无非是听一大堆恭维巴结自己的废话,这样的废话他的下级也经常对他说,这种话他虽然听不腻,但不能专为听一堆好话而去费神应酬。有些家伙恭维领导的水平很高,费局长会把别人恭维他的话挑选一部分,综合、改编、提炼一下,取精去粗,然后再说给自己的上级。拍马屁要让领导听了舒坦受活,要颂扬得自然得体,不露痕迹才算真功夫。费局长要恭维巴结的上司也不少。当然除了动听的恭维词以外,还要拿银子或者相当于银子的硬货说话。数钱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不论贫富贵贱,谁都爱听,谁都能听懂,比人嘴说话管用百倍千倍。马上就要换届了,费局长还想再这个位子上再干几年。市委市府的、办公厅的、组织部的相关领导都需要提前去活动沟通一下,总不能空着手去吧?送钱风险大,伸手接的人心里也不是十分踏实。古玩字画不像银子和房子,钱多了就得放到银行,房子得办房产证,银子和房子都得有名有姓。儿子老婆父母那里也不能放,除了直系亲属放到谁的名下他都不放心。人心同理,以己推人,伸手接了他好处的上级领导也存在和他费某人一样的问题。一旦有人查就不好说清楚。古玩字画不占地方,不用实名制登记,价值不菲而且保值升值,被查出来了可以编各种故事。我捡个漏总可以吧?我祖上留给我的不算违法吧?我三十年前用一辆自行车跟人换的你去查证吧。所以送什么都不如送这种东西保险、隐蔽、显档次。
     费局长这次来西京就是为了买一些古玩字画送人。他带赵显才来是为了让他在必要的时候出面充当买主,他不愿意抛头露面;再说带着他和带了个跟班一样,诸如订房订机票跑腿等等琐碎杂事他就替自己办妥了。赵显才把他招呼得比儿子对老子都周到妥帖,儿子有时候还跟老子使性子发脾气,想听他的话了就听,不想听了还拧眉毛瞪眼睛地跟他对着干。
     前些年费耕在一个饭局上认识了林菁,一时间把她搞不到手也不影响他从林菁那里买字画,林菁最起码不坑他。他反而可以以让她帮忙挑选推荐字画的理由频频与她联系,能联系上就有机会下手。林菁认识的男人不是有钱的就是有权的,与兔子好上以后,她很会利用自身的优势去寻找买主,她找到了许多喜好名人字画的大买主。不到两年时间她就卖出了十几幅齐白石、黄宾虹、唐寅、八大山人等名人的伪作。林菁和兔子还好着的时候,费局长从林菁手上买过古画,就是兔子伪造的那幅明代唐寅的《看山听涛图》。经过鉴定,是真东西。价格也不是很高,给他留了一定的保值和升值的空间,他觉得兔子的东西货真价实。这次来就是想从兔子这里再弄些字画做礼品送人,顺便把林菁约出来培养一下感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钓美人要有耐性,鱼越大线就得放得越长。但林菁手机号码换了也没告诉他一声,他与林菁也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上了。买古玩字画可不是随便从哪里都能拿货,得找可靠的、打过交道的、信誉好的卖家。打一次眼损失就不是小数目。
     费局长在西京认识几个文化名人。去年,柔柔回国探亲期间,费局长请靳儒隽给他和几个副局长的办公室和局会议室画几幅画,老爷子顺便带柔柔一块去渭北市玩了几天。局长同志见了柔柔俩粗腿就软,第三条腿就硬,满脑子想法。一听柔柔人在加国,只是回来看看父母就走,难免有些失落。要是柔柔在国内,他还真舍得下点儿功夫。
     到了西京,没有那么多熟悉他的眼睛盯着,思想放松,没了顾虑,赵显才怎么安排吃喝玩乐他都欣然接受,客随主便嘛。咳,谁知道他俩谁是客谁是主?狗皮袜子没反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有福同享有难自己受着。
     费局长到西京以前就和兔子联系过,兔子说最近收了几幅老画,朋友那里还有几幅,现在还没有出手。他先打听了这几个画家的行情,然后才来西京看画。他从饭店打车直接去了兔子的画廊。
     兔子到柔柔家里去和靳儒隽谈事情去了,柔柔在家帮着老爸结算卖画的往来账务。画廊的两个伙计娃都见过费局长,就热情地招呼他,赶紧泡上茶。费局长不急着见兔子,他与伙计娃东拉西扯,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往往在不经意的闲聊中,他可以获得意外的信息。他得知林菁已经离开了兔子,有个新来的漂亮女人取而代之。那个女人不像林菁那样,白天晚上都和老板在画廊一起呆着。她一到晚上就回家了,从不在画廊里住。他从伙计娃那里知道了林菁的新手机号码。伙计娃知道这个费局长是兔子的老客户,打电话让兔子回画廊。
兔子一听费局长来了,赶忙领着柔柔回画廊来了。
     费局长一见兔子和柔柔一起回来了,没想到又见到了柔柔,得知她已经回国定居了,大喜过望,他欢喜得有些兴奋。本来是冲着对虾去的,没想到游来的是垂涎已久的澳洲龙虾。柔柔比林菁更有味道,更值得尝一口,那怕费点儿心思花点儿功夫冒点儿险出点儿血都值。看到兔子对柔柔说话的神气,敏感地觉察到兔子和柔柔的关系可能已经像兔子和林菁那样了。心里一股酸水不由得往上泛,心想他娘的老子看上的两个人儿怎么都和这厮有瓜葛。
     往上漾酸水归漾酸水,酸水漾出来了,作为领导也必须先咽下去。牙掉了也得像咽一颗甜葡萄一样带着微笑咽下去,何况自己的牙还没有掉,牙口好着呢,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他想起一句话:年轻的时候牙好但吃不起好东西,年老了吃得起好东西吃而牙不行了。得趁着现在牙口胃口还好,把能吃下的都尝尝,再过几年就是对着一桌子山珍海味也嚼不动了。他在卫生间小便,对着自己的老二自言自语:“老子一天忙忙碌碌,操心劳神,大部分就是为了把你伺候舒坦了,你到时候可要给我费某人争气啊。”
     林菁与柔柔现在的情况他还不太清楚,得先观察清楚形势,找出主要矛盾主要症结所在,得综合分析准确判断,然后再对症下药看人上菜,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围魏救赵各个击破。领导就是领导,领导比普通人站得高、看得远,领导高瞻远瞩运筹帷幄,领导做事有计划有谋略有心计有实施方案还有应付各种意外的预案。正经事还是要办的,喝醋的同时不影响他买字画,也不影响他用计把柔柔弄到手,或者退而求其次把林菁弄到手。这两个天生尤物能弄到一个是一个,当然两个同时弄到手就更来劲更过瘾更刺激,不弄白不弄。俗话说好事成双嘛。
呵呵,沙发又坐上了。
老西安,俺顶你。越来越好了,有点围城的意思哈。
等老西安功成名就,成了西钟书,俺就去西京找你,顺便转一转那废都。
why2282001 发表于 2011-4-17 09:01
WHY兄,老西安永远成不了西钟书。古城可不是“废都”,可能与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来看看就知道了。兄台他日有空,来了我领你去玩。谢谢WHY兄围观。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7 22:58 编辑

【续上文】
     兔子拿出清代画家王石谷的《晚秋叠翠图》、张子政的《山居图》、金陵八家之一樊圻的《春山书屋图》,民国时期蒲华的《鸡虫图》,还有明代陈洪绶的《荷花图》和戴进的《山水图》等等,他这次要给许多人送礼,只能选相对便宜一点的买,他看中了清代画家的几幅作品和民国时期蒲华那幅画。他要联系那些专门研究古代名人字画的专家,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得让其他人伪装成买家,他只是到场监督鉴定过程。在兔子面前他也不能露出一次就能吃进许多幅画的意思,没有不透风的墙。伸手接钱要慎之又慎,出手花钱也要小心翼翼。他说:“我认识几个挺有实力的藏友,回去后我给他们介绍一下你这些画,也许一次就把你所有的东西收藏了。你先别出手,我这几天就给你回话。”
     临走以前费局长当场买了两幅靳儒隽的新作,还买了一幅柔柔的作品,按照画廊的标价大方地付款,没有还价,兔子给他打折,他执拗地要按标价给钱。他对兔子说:“我喜欢靳老的画。靳老作品价格应该远远不止这些,卖得太便宜了。我对靳老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实际上这些话是说给柔柔听的。又颇费了些心思搜索枯肠,编织了一堆精美的辞藻,把柔柔也夸了一番,说柔柔子承父业,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他要了柔柔的手机号码。还让柔柔给靳老打通电话,他接过手机,问靳老今天可否赏光,他要请靳老和柔柔父女吃饭;如果不方便出来用餐,可否去府上拜访靳老先生。有朋自远方来看他,而且还买了自己和女儿的画,靳老自然高兴。他虽然刚刚从医院出来,但还是兴致很高:“费局长到了我家门口,该由我尽地主之宜,今天我请费局长。请局长先到寒舍坐坐。”
     能和靳老把关系搞好就有希望和柔柔把关系搞好,良好的开头就是成功的一半。
     费局长出了画廊,马上给赵显才打电话,让他赶快把带来准备送人的两盒好茶和一套细瓷器给他送到钟楼旁边的电信大楼,他在那里等着。费局长每次出门都会带一些礼品,以备不时之需。
     赵显才送来了礼品。费局长接过东西,又给柔柔买了一套香奈儿化妆品,这才去了靳儒隽家。
     在靳老家里,费耕与靳老寒暄过了,免不了再把恭维靳老和柔柔的话说了许多,然后把话题引到柔柔回国定居的事情上来了。费局长走到哪里都牢牢掌控着谈话的方向、内容和气氛,这是当领导的必须掌握的一门艺术,是当领导的基本功之一。几十年的官场经验让他能够在各种复杂场面应付自如,对付一对画家父女是小菜一碟。
     靳老说:“我今年身体状况大不如以前了,心脏不好,说不定哪会儿就走了。柔柔最小,也最知道体贴我,再说在加拿大也呆不惯,就回来了。有她在家里,所有事情都是在她忙前忙后地跑。”
     费局长说:“人都想要儿子,其实有个姑娘,到老了才知道女儿的好处。施老有这么孝顺的女儿,是您老的福分。”他扭头关切地对柔柔说:“你回来给老爸尽孝,丈夫一个人在那里,隔着千山万水,你俩也挺不容易的。”
     柔柔笑着应付道:“现在我是吃饱了全家不饿,已经是单身一个啦。没人要了。”
     费局长故作惊讶:“开玩笑吧?像你这样的才女还能剩下?”
     “像我这样眼高手低,高不成低不就的,可不是剩就下了。”
     “只怕是柔柔太挑了吧?不过这是大事,还是谨慎些好。柔柔现在在哪里高就?”
     “我除了会画几笔画,还能干什么?再说我也不想出去工作,那样就把我拴住了,家里有事也就顾不上了。现在在谷砚轩的画廊里帮忙,在那里自由一些。费局长在画廊里也看到了,爸爸和我的画都委托谷砚轩卖。我在他的画廊既能拿一份工资,也能卖自家的画,应该说是两全其美吧。”
     “谷砚轩这人不错,他卖的老画好像还都是真品。我帮别人在那里买过画。没想到又在他那里遇到你了。看着你们好像关系也挺不错的。”
     “谷砚轩这人挺诚实的,我们和他打交道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他卖过假画。我们的画在他那儿卖,来往多了,关系是处得不错。”
     费局长又和靳老父女闲聊了一会,就被靳老请到附近的酒店去吃饭。这顿饭气氛融洽,宾主尽欢。临别时,费局长又诚恳地邀请靳老一家到渭北市去玩。“一切费用靳老您就不用管了,我这边承担。”费局长说。
     靳老说:“我现在不能外出走动了,以后让老伴和柔柔有空了去叨扰你吧。”
     告别了靳老,回饭店的路上,费局长给林菁打了个电话。林菁一个人在家正在看电视,突然接到费局长的电话,不由得惊喜,提高嗓门吱哩哇啦地和费局长说了起来。
     费局长说他是专程到西京来找林菁的,她的电话号码变了,没法联系。就去画廊找,发现林菁好像和谷砚轩分手了。林菁问他有什么事找她,费局长说:“你这人实在,够朋友。上次卖给我的那幅画价钱合理,关键是东西真。这次朋友托我给他看几幅老画,我就找你来了。我给你带了一点东西,你看是我给你送过去呢,还是你到我住的希尔顿饭店来拿?”
     “哎呀呀,哪里敢劳局长大驾到我这小窝里来,还是我去看您吧。”
     林菁来了。费局长看着林菁款款走来,迎过去把她领到饭店一楼酒吧。朦胧的灯光里,林菁更加动人。  
     费局长和她寒暄之后,说起了他受朋友之托来西京买画的事。他说他不敢从别人手里拿画,怕人用假货骗他,他只认林菁。林菁听了也挺感动,费局长这么信任她,当年她和兔子还合伙坑过人家。可她离开兔子就没有什么渠道能弄到老画,就是能弄到,她也无法辨别真假。她只好说:“费局长,我和兔子已经分手了,除了他,我不认识其它做老画生意的人。让您失望了,真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恨兔子,只是觉得兔子实在太怕老婆才没娶自己为妻。她心里还是惦念着兔子,兔子对她不薄。
     费局长说:“没关系。我自己去找谷砚轩也可以从他那里拿画。没有你的介绍我还不可能认识这么个人呢。只是有你做中间人我更放心。”他又问:“你和兔子现在就彻底分开了?以前你们在一起那么好,出来进去都不拆伴。”
     兔子隔一段时间还会给林菁打个电话,嘘寒问暖。他还真对林菁有些放不下,毕竟林菁和他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曾经给了他不少帮助。林菁虽然赌气不理兔子,但她觉得兔子还是最值得她爱的人。
     “兔子对我确实好,就是怕老婆。说好了和他老婆离了我们就办事,但他一直不敢对老婆开口,事情拖了再拖。我等得不耐烦,女人的年龄不饶人,一赌气就分开了。现在觉得有点不该那么对他,兔子也不容易。他身边得有个人,不然他的生活就一塌糊涂。”那个人当然是她林菁自己,别人可不行。
     “以你的条件,找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人绝对不是难事,恐怕你后边都能排一个连的人在追你。怎么不挑个更好的?”
     “在一起时间长了,有了感情。一时间还转不过这个弯来。”
     费局长在官场练就的表演能力和语言功夫可是了得,他表情轻松愉快,就像训练有素的间谍套取机密一样不露声色地和林菁东拉西扯,旁敲侧击;林菁虽然也聪明,但在费局长面前就像个普通老百姓与一个老练的情报人员打交道,费局长没过多大一会就把她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费局长明白了,林菁对兔子还抱有幻想,他要让她死了这份心。一个男人身边的两个女人互相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林菁要是和柔柔见了肯定会斗成乌眼鸡。他说:“今天到兔子画廊去,那个画家靳儒隽不是把自己和小女儿柔柔的画委托他卖么。靳老女儿现在就在画廊工作,俩人亲亲热热地,感觉像两口子一样。”
     林菁马上想到自己过去和兔子也是那种关系,对外名义上是店员,实际上已经和夫妻差不多了。现在他居然这么快就又和靳柔勾搭上了。她见过靳柔,那女人甚至比她还漂亮,而且出身翰墨世家,留过洋,比她有文化,兔子最喜欢肚子里装点墨水的女人。听费局长这么一说,她情绪一下子有些失控,她忽地一下站起来,又坐下,脸色大变,有些失态。招呼服务生给她来一杯双份伏特加,不等服务生照饭店的程序把杯垫放好,将杯子放到杯垫上推到她跟前,就一把接过来几口就喝完了,呛得直咳嗽。酒的辣味让她又闭眼睛又抿嘴,表情显得痛苦难言。
     费局长装作失言,悔不叠地说:“瞧我这嘴。本来想着你这么漂亮、这样有魅力的人,身边有的是比谷砚轩更优秀的男人追。唉,这年头像你这样专注于情感的人真是少见啊。”他看到林菁的表现暗自窃喜。
     林菁和兔子虽然分手了,但她还没有完全死心,想着兔子以后把张慧慧安顿妥了,还会来找她。她不嫉恨张慧慧,人家毕竟是结发夫妻,但不能容忍兔子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她由于冲动而与兔子分手以后,不久就有些后悔。听费局长这么一说,她怒火难遏。以前只是想着兔子不能那么快与他老婆离婚,一怒而离开了兔子。兔子这混蛋这么绝情,姑奶奶不能轻饶了他。
     费局长给林菁送的也是一套细瓷茶具和一套香奈儿化妆品。他坚持打车把她送回家。
     到了林菁楼底下,她怎么着也得与人家客套一下,请费局长上去到家里坐一下。费局长想的就是这一口,就说:“也好,上去认个门。坐几分钟就走。”
     林菁住的是单位的房子,两室一厅,还是兔子出钱出力大包大揽,忙活了三四个月给她装修的。墙上挂着兔子和马腾的几幅画。
     费局长把林菁与房子拉扯到一块赞扬,说这屋子和林菁一样美,有味道,虽然小了一点,楼旧了一点,但透着一股高雅的书卷气,朴素、低调、温馨。他和女人周旋,分寸掌握得很合适,只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费局长第二天给柔柔打了个电话。他装着不知道兔子和柔柔的关系,说柔柔懂画,又在兔子的画廊工作,想请柔柔给他参谋一下 兔子给他展示的那些画值不值得买,价格是否合理。还有其它一些问题也想请教她。问柔柔能不能到他住的饭店来一下,有些话需要当面和柔柔谈一下。
     柔柔和费局长已经很熟了,自然就去了。费局长在希尔顿饭店西餐厅请柔柔吃饭。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7 09:54 编辑

程兄和HWHY兄:是“那可恨的幕后指使者”赶着鸭子上架,提前给老西安搭好了架子,然后赚我一步一步爬上来了,回头一看,才知道已经没有后悔药可吃啦,遂继续猛爬。毕竟搭架子也是个力气活,费劲搭好了你不爬,对不住哥们一片心意。
有二位一路护着,我走起来也感觉旁边有人给壮胆,再谢再谢!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7 10:23 编辑

【续上文】     
      费局长说:“我感觉谷砚轩这个人还不错,但是商人以利为重,我和人家只是买主与卖主的关系。不像咱们,我和你们家是朋友关系,甚至比朋友都近很多。我对字画只是有一些感觉,在你面前只是个小学生,在老爷子跟前连幼儿园的小娃娃都算不上。”
柔柔说:“费局长跟我客气什么,你想了解什么就直说。只要我知道的,对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费局长道:“我以前帮朋友从谷砚轩那里买过一幅画,经过鉴定,有人说真,有人说假。我都糊涂了,不知道该信谁的。好像与谷砚轩关系很近的人才叫他兔子。有个叫林菁的,过去是部队文工团的歌舞演员,长得非常漂亮,我是通过战友认识她的。谷砚轩和她一直在一起,好像有好多年了,听林菁很亲热地把他叫兔子,我这才知道他的外号。那幅画就是林菁推荐我买的。我不知道你已经回国,更不知道你在谷砚轩的画廊工作,所以就联系了林菁,让她再替我朋友推荐几幅画。她拍着胸脯对我说:‘兔子敢哄别人,但绝对不会、也不敢哄我介绍来的客户,更不用说我战友的战友。我和兔子都快成夫妻了,他还能跟我介绍来的朋友开玩笑。我白天要上班,不去他店里。他晚上大部分时间是在我这里的。要么你晚上到我家里来,他的真画都在我这儿放着。他把真东西都放在我家,放到那儿他都不放心。你要看画就来我家看。实话实说,放在画廊里的我也分不清真假。’ 柔柔,老爷子是西京美术界名人,你们肯定认识懂老字画的行内高人。我这些年得了些内部消息,玩股票挣了点儿小钱。我得感谢一下那几个帮过我的朋友。给人家钱显得外气,人家也不缺那点儿,不会要。这几个朋友就喜欢老字画和古玩,我想买几幅老字画或者古玩送给他们。本来想向老爷子请教,但他老人家身体现在是那个样子,我不忍心让他为这事情费心劳神,就只能找你了。”
     柔柔这才好像明白了兔子为什么从来不留她在他那里过夜,她一下班,兔子就会送她回家。其实她有时候也挺想留下,但她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兔子对她说过:“你们家规矩多,老爷子家教严。你在我这儿呆一晚上,明天整个古玩城就都知道了,古玩城这些家伙知道了就等于全西京市的文化人都知道了。所以再晚也得送你回家。”
     柔柔不屑于做对男人刨根问底儿,掏挖隐私,跟踪盯梢等事情。她觉得心理阴暗、心理不健康、婆婆妈妈、事事非非的人才会干那种侵犯他人隐私、有损他人与自己人格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动过脑子。费局长的话让她惊愕,柔柔从来没有想到兔子会在和她好的同时还会和另外一个女人保持这种关系。她不像林菁那样容易激动容易冲动,容易喜形于色容易怒形于色,她心里揪了一下,笑容变得不太自然了,但很快就又调整过来了。她脸上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过费局长的火眼金睛。费局长知道他的话已经在柔柔心里激起了惊天波澜,下来只等着看好戏了。
     柔柔脑子已经有些乱了。女人对自己心仪的男人是否忠诚于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敏感得像高精度化学分析仪器,一桶纯净水水里只要加进一滴醋,她们就会觉察到,而且绝对不能容忍。
     她对费局长说:“古玩这一行里经常会有真假难辨的事情,买家和卖家也都不一定就能分辨出来。就是看走了眼也不奇怪。你回头把那幅画拿来,我让爸爸找人再看看。”她有些心慌意乱,想回去好好思考一下、静一下:“费局长,我今天晚上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得早点回去。今天就不好意思了,没法与你多坐一会儿,我先走一步。回头咱们在电话里说,你的事情我会用心去办好的。”
     柔柔提前结束了与费局长的谈话,回家去了。费局长此行该办的事情也都有了眉目,还有意外收获。他满意地飞回去了。
     兔子见柔柔很长时间不来画廊,还以为她家老爷子需要她照顾,忙,就也很少给她打电话。柔柔给他甩下那句绝情的话以后,他才觉得大事不好,多次给柔柔打电话,她先是不接,兔子没完没了地打,她只好接了:“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应该最清楚。你这人白天做一套晚上做一套,别以为我就不知道你晚上在干什么。你别再打电话了,也不要到我家里去找我,我现在不在西京。就这样吧。”她不想太直白地指出兔子和林菁的关系,她的意思是兔子白天和她在一起,晚上和林菁在一起。但兔子以为他晚上造假画的事情让柔柔发现了,柔柔是在暗示他晚上在画廊二楼造假画,心里更毛了。柔柔把诚实二字看得很重,这姑奶奶要是知道他是靠造假画而发财的,肯定对他的看法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在柔柔心目中就由可爱的兔子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了。柔柔最憎恨老鼠,兔子太了解柔柔这一点了。
     柔柔突然翻脸离他而去,不说任何理由,据他的猜测是她发现他造假画而不理他了;林菁几句话让他惊慌失措。他快要崩溃了,他不是那种遇到大事自己一个人能扛得住的主儿。兔子得找人说道说道,倾诉倾诉,得找人帮他出出主意。找谁呢?只能是他的师兄马腾了。
【第四章完】
回程兄:老西安最喜欢乱点鸳鸯谱。我见到能画几刷子的,兜里再有几个子儿,有没有文化,有没有良心,都不要紧,反正身边就是不缺美人儿。有些围着画家转的美人还学历挺高,貌似才貌双全。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7 22:17 编辑

先谢谢花间mm,难得你这样仔细地阅读拙文,我和杨林兄共同感谢你,他看过几遍,我看过不知道几遍,都没有看出问题来。你挑出了一个逻辑性问题,太好了!你这是在鼓励我啊。
给86楼的段落里加进下边一段话,来弥补一下这个逻辑漏洞,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兔子到柔柔家里去和靳儒隽谈事情去了,柔柔在家帮着老爸结算卖画的往来账务。画廊的两个伙计娃都见过费局长,就热情地招呼他,赶紧泡上茶。费局长不急着见兔子,他与伙计娃东拉西扯,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往往在不经意的闲聊中,他可以获得意外的信息。他得知林菁已经离开了兔子,有个新来的漂亮女人取而代之。那个女人不像林菁那样,白天晚上都和老板在画廊一起呆着。她一到晚上就回家了,从不在画廊里住。他从伙计娃那里知道了林菁的新手机号码。伙计娃知道这个费局长是兔子的老客户,打电话让兔子回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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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把这段话加上,把故事编圆了。再谢花间mm!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8 16:5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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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是为以后故事展开做铺垫,平铺直叙,无起伏,故略去。
      第五章故事梗概:

      兔子在马腾的劝说下与林菁重归于好。
      渭北市交通局局长费耕来西京找兔子买画,马腾让林菁打探费局长在西京的关系网,林菁摸清了费局长原来就是从西京市调到渭北市的,上边没有过硬的关系这个肥缺轮不到他去干。马腾让林菁出面拉费局长入股拍卖行,费局长还没有答应,栖凤市市长刘之溪在林菁鼓动下来兔子画廊买画时,闻知拍卖行可以赚钱洗钱,为林菁、兔子介绍了一个他的代理人入股(刘之溪未明说自己入股,也未明说来人就是自己的代理人),马腾相信来人肯定是刘之溪的亲信。代理人答应只为拍卖行保驾护航,不出资金,不参与管理,只派个出纳监督账务,代理人拿20%干股。刘之溪临走借去清末画家胡公寿的《兰草图》,此画系马腾伪造。费局长办事能力与刘之溪市长相比不可同日而语,马腾兔子选择与刘市长代理人合作。代理人为拍卖行办好一切手续,嘉富比拍卖行由马腾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兔子和林菁任副总经理,拍卖行正式开业了。
     下边贴出第六章。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18 18:17 编辑

【续上文】

                                       第   六   章

      嘉富比拍卖行开业以后,马腾他们不管真货假货一齐收,怎么操作?很简单,不论东西真假,一概照收不误。收取图录费、保管费、保险费、流拍费等等费用。许多人初涉古玩行当,也从未将藏品拍卖过,对拍卖行的弯弯道道机关陷阱闻所未闻一无所知。将自己的藏品拿到拍卖行,工作人员就鼓动他们把东西拍成照片,印到一个宣传册子上,每样东西占豆腐干那么大一块地方,加上几句文字说明,就得交图录费,想让图片大一点,占得位置显眼一点,就要多加钱;一般藏友一看拍卖行能收录自己的藏品,就更把自己的东西当成宝贝了,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其实他们也不一定知道自己的东西是真是假。托管费、保险费等等是按送来东西的估价按比例收取;至于流拍费,就是你的东西没有卖出去,也得交钱。你拿来的玩意对拍卖行来说,是多多益善。能不能拍出去,那就看你的运气了。反正能不能卖出去,拍卖行都要收钱,就像前些年中国的移动电话通讯公司一样,是双向收费的。光是这些费用就能让拍卖公司赚个盆满钵满,一年少说也有几百万进账。除去场租费、办公费、人员工资等等开销,剩下的就是净落的。有人送来真东西,拍卖行肯定不会让他卖出去,有的是办法把真玩意弄到自己手里,然后让自己人装成委托人往外拍。
      这些对兔子和马腾来说还是小儿科,重头戏在后边呢。他俩只要能把自己伪造的名人字画拍出去,一年只需拍出去几幅,就够潇洒一阵子了。但是他俩不能给陈启南说这个,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是他俩的最高机密。
      还有个来钱的路子,就是让那些收受贿赂的家伙用假古玩洗钱。怎么洗?这个不是难事儿。
      马腾和兔子在栖凤市、渭北市古玩市场都租了摊位,分别雇了一些伙计守摊子。把一些二三流画家的作品和几副别人仿的古画放到摊上做幌子,每个摊上配的仿古画都是那些经不起行家上眼的玩意,这些摊位只要能维持房费工资税费等开销就行,赔了赚了都无所谓。这些摊位就是专门做托儿用的。
      用这些摊位怎样做托儿?一般接受高价值礼物的,大部分收得是现金或者其它奢侈品,那样要是被查出来了就不好“说清楚”,但如果他在某个摊上“捡了个漏”,买了一幅古代名人真迹或者古玩,然后委托兔子和马腾的拍卖行以高价拍出,由求他办事的人买下,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钱了。摊上可以出收据,拍卖行可以出证明。守小摊的古玩商一般文化水平不高,对大部分过手的东西自己也是真假难辨,让别人捡了漏这种事也就能说得过去。纪检委、监察局、公检法的人就是来查,也能给出一条完整清晰、几乎无懈可击的证据链。马腾和兔子把目标锁定在重权在握,收受高价值礼物可能性较大的官员身上。他把美术学校交给副校长打理,自己不亲细务。

      林菁就像民国时期上海滩的交际花一样,很快就把关系圈建起来了。
      第一个大主顾是广东一家叫御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黎昆。他以前打通各种关节就是送钱送房送车,后来一个收了他一套豪宅的规划局局长因为其它问题被“双规”,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他也给咬出来了。黎昆费了很大劲儿,又花了不少钱,买通了相关办案人员,才免了牢狱之灾,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但他还得继续往外送礼,不送就和那个修公路的承包商赵显才一样,就寸步难行,就什么事也干不成。
      林菁与他联系上以后,按照兔子给她教的那套说词,把让接受礼物的人到古玩摊上“捡漏”,然后拿到嘉富比拍卖行拍卖的方法说给了黎老板。黎老板听了极感兴趣,如醍醐灌顶。心想早知道还有这样安全的送钱方法,规划局局长也不至于被笼进去,自己也不至于多花那么多冤枉钱才免于被拿将官里。
      最近他要把一块工业用拿到手,然后改变用途,用于建高层商住楼。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得拿钱说话。眼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他就是不能下筷子,别人刀叉筷勺也一齐伸出来对准了盘子,大家都虎视眈眈,甚至有人连盘子都想端走,就看谁有办法把肉扒拉到自己嘴里了。
      黎昆智商极高,尤其对数字敏感,各种复杂的数据他看一两遍就能记住。他精于算计,为人貌似忠厚老实,在与手握实权的人物打交道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沉着冷静,遇事三思而后行之。他对新事物接受很快,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他会先拿来试试。
      现在送钱也得讲究方法,送钱已经发展成一门专科艺术了。每个中国人都在研修、实践这门专科艺术,并根据不同情况、不同公关对象不断创新、完善这个中国独有的学科。虽然学校里开设有公关学课程,但西方的公关学到了中国就水土不服,学了也球用不顶,学习其它学科的大学生毕业等于失业,学习公关学的学生毕业就更是废人一个,西方的公关学到了中国就误人子弟误人前程误人好事。你要是按照西方公关学那一套在中国与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或者即便不是头头脑脑而是个普通公务员打交道,不把你跑得腰酸腿疼说得嘴皮起泡碰得鼻青脸肿最后干脆找不着北,那你肯定是个有福的人。你要不是领导他爸,就是领导他妈,或者干脆是领导的儿子女儿,是领导的孙子也成;不是孙子装孙子也管点儿用,要是既能装孙子又愿意拿银子,你的事情不成也就成了;要么你就是领导的领导。其他人想求领导办事就得拿银子说话,或者你手里有权也可以换你想办之事。
      黎昆赵显才们在建筑行业摸爬滚打了几十年,除了要研究怎样既能偷工减料又让人看不出来,还要要研究怎样与领导们把关系拉好,钻研这门学问比研究怎样盖楼怎样修路重要多了。
      黎昆来了,来给几个有权在批文上写“同意”或者“已阅”的人物打前站来了。此公肥头大耳肚圆腿粗,眼睛大而有神,长着一只望天鼻子,好像用眼睛和鼻窟窿同时在看人;脖子上挂着一串筷子粗的金项链,项链底下还有一颗橄榄大的玻璃种翡翠雕的坐佛。一身进口名牌休闲西服。带着个三十七八岁的跟班,一身肌肉,个子高大,短平头,眼睛黑亮,英俊挺拔,是退伍特种兵。
      林菁到机场迎接他。黎老板看到林菁就心颤,心想西京的女人怎么这么美?美得让人心惊肉跳。林菁上去挽住黎老板的胳膊和他一起往车跟前走,黎老板心猿意马,腿有些软了,脚开始踩棉花,下台阶几次差点踩空。按照惯例,林菁把黎老板让到后排坐下,她坐在副驾驶位置,跟班坐在司机后边。黎老板为了能看清林菁的脸,让跟班与他调换座位,自己坐到司机座位后边。一路上他把肥头尽量往前伸,眼睛和鼻孔就没离开过林菁,哪里有心思观赏沿途风景。
      兔子把他和马腾伪造的三幅古画展示给黎老板,一次不能往外拿得多了,拿多了就会引起怀疑,如此名贵的珍品很长时间能遇到一幅就算幸运了。黎老板对画的内容不感兴趣,他只关心画的真假和价钱。
      下来就是按照老规矩行事,先找人鉴定,打问市场价格,然后是讨价还价。
      林菁拿着画陪着黎老板去了北京,一路上黎老板和跟班把林菁像伺候慈禧老佛爷一样地招呼着。他好像忘了到北京是干什么来了,不断问林菁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要什么。林菁肩负着兔子和马腾交给的重大使命,不敢贪玩,没有接受黎老板让她去一些高级会所玩的邀请。后来实在拗不过黎老板的再三劝说,到一家奢侈品专卖商场去了一回。
      黎老板对林菁说:“林小姐看上什么,只管拿,不要看价。能给林小姐送一点点东西,我很高兴。你这么辛苦地陪我出来,我表示一点点心意也是应该的。”
      林菁其实早就对那些名牌垂涎三尺,见了琳琅满目的衣服眼睛直冒火花,脚步不由得放慢了,走不动了。但嘴上还是要表现出不好意思接受:“黎老板,我无功受禄,受之有愧啊。这可让我怎么好?”边说边拿眼睛扫视着她心仪的衣服。
      黎老板看了出林菁的心思,说:“些些碎啦。林小姐请吧,不要不好意稀(思)啦”
      女人见了名牌衣服就像非洲猎豹看见了美丽的瞪羚,林菁挡不住名牌的诱惑,心一横,脸一厚,也顾不上客套了。她像小孩进了糖果店,眼睛不够用,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了。脱下这件再穿上另一件,兴奋甚至亢奋地对着镜子瞻前照后,看见什么都想要。最后挑了一套范思哲套装裙和一双长筒靴子。她暗中提醒自己不敢再贪心了,光这一身就将近五万块钱了。
      黎老板在林菁换着试衣服的时候,眼睛像一把精确的尺子测量着林菁身体的各个部位,其它时候他不敢这么露骨地看她,怕引起林菁反感。
      黎老板说:“光有衣服哪里行啊,再买个包包配衣服啦。”
      黎老板绝对不傻,亿万富翁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给谁多花一个子儿,但他会装傻,装得比真傻子还像。他有他的算盘。他的脑子就是算盘,现在已经升级成大型高速运算的计算机了,顶级个人电脑和他的计算机相比,就是个玩具。
      又到路易•威登挑了一个LV挎包。林菁想,哎吆我的亲妈呀,一个包就两万多,兔子可是从来没有给姑奶奶买过这么贵的东西。跟班替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凯宾斯基饭店了。
      找了几个古字画鉴定专家,把画一一鉴定了,结论是真品中的珍品,总共价值一千多万。回到西京,又找人鉴定了,结论与北京的专家一样。
      黎老板大喜,预付了定金,订下了全部三幅画。然后告知那几个他要公关的大人物,请那几位分别到西京来一趟。他已经把整个操作方法和程序告诉了对方,做了周密安排。这个过程是经过反复论证推敲过的、合乎逻辑的,要提前做好反侦察准备。黎昆见了林菁这样的美人会兴奋,会想办法去俘虏她,但是做起正经事来脑子比电脑运转得还快还精确,能在房地产行业里做到他这个份儿上,脑子绝对一个顶仨。
【续上文】
      送礼的人比收礼的想得还要周到。送出的东西既要满足收礼人对礼物价值的要求,还要让人家收得坦然收得舒心收得笑逐颜开,也就是笑纳。要经得起调查,要让收礼的和送礼的都没有后顾之忧。任何一个细节都要能经得住审查和推敲,都要合乎情理合乎逻辑,而且不能留下任何与送礼人联系的蛛丝马迹。黎昆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他给自己和那几个公关对象各办了一张以别人名义登记的手机卡,互相联系的时候只拨打这些手机卡的号码,事情办完就把卡销毁。这样谁也从收礼人和送礼人那里查不出通话记录。在时间的安排上送的与收的也避开在同一地点同时出现,这样一来你就是福尔摩斯在世也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这一切安排显得自自然然平平常常合情合理守纪合法。
      兔子按照黎老板的指示,把明代文征明的《秋山茅屋对弈图》放到栖凤市的摊上,嘱咐伙计娃按照他与黎老板约定的价格卖给约定的顾客。伙计娃只知道这幅画是高仿的玩意,在老板给出的底价上加一点就出手,多出的部分归他。
      那个神秘大人物年近六十,头顶光亮,四周围的头发呈地方包围中央之势,皮肤保养得极好,细皮嫩肉的,连手都是绵软细腻的,目光看什么景物都像是下基层视察,派头十足。他一身休闲打扮,脖子上挂着个单反照相机,带着一个比他年轻一点的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言谈举止感觉也像个领导,也是一身休闲装,也背着单反照相机。其实这个中年人是受大人物邀请,与大人物一块出来旅游的,大人物出来的真实目的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领导想自由自在地微服出游,也许领导厌烦了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想自己轻轻松松玩一圈,虽然领导走到任何地方都有当地政府接待处出面接待,吃、住、行、玩自己不用掏钱。他很高兴上级领导能邀请他与之同行,这个领导是他的顶头上司厅长的上司。这不明摆着是给他面子,是对他有好感,是瞧得起他,是借着旅游而观察他考察他。他的厅长马上就要到站了,也许下一届他就可以由副而扶正了。中年人是建设厅的副厅长,出门都是别人伺候他,但这一次他比黎老板的跟班还有眼色,一路上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地招呼着他的领导。他哪里知道,人家是让他当证人来了,也就是让他亲眼见证自己与古玩城小摊上的小老板讨价还价,“捡了个大漏”。
      副厅长同志像赵显才伺候费局长一样地周到妥帖地伺候着他的领导。谁说当惯了领导就不会照顾别人了,谁说被人伺候惯了就不会干伺候人的事儿了?副厅长同志也是由办事员而科员,由科员而副主任科员而科长副处长而处长,由副局长而局长再到副厅长的。副厅长同志一路爬上来容易吗?这一路伺候过的人还少吗?副厅长太不容易了,而厅长就更不易了。所以这一趟旅游他还是不容易,他心事重重,他小心翼翼,他诚惶诚恐。
      按照黎老板的安排,他俩到西京的一些名胜古迹草草地转了一圈,然后到栖凤市,也胡乱转了几个地方,把所有景点的门票都像存折一样保存好。然后大领导到栖凤市古玩市场的不同摊位上随便买了几样不值钱的小玩意。最后,大领导在马腾和兔子的摊上与伙计娃反复讨价还价,以八千元的价格按仿品把明代文征明的《秋山茅屋对弈图》买下了。开了收据,大领导要正式发票,伙计娃说:“要发票就得加税金。你放心,我们做的是长久买卖,东西不对拿收据也一样保退”但领导硬可加钱,也要开发票。
      接下来就等着把画拿到嘉富比拍卖行拍卖了。
      几个月以后,这幅画被黎老板派人以三百八十万买下了。这幅画其实按照当时的市价也就两百多万,但黎老板硬是让他安排的托儿把价叫到了三百八十万,他得让领导拿到事先约定的金额。
      黎老板让人带到栖凤市在摊上买文征明的《秋山茅屋对弈图》“捡了漏”的那个大人物,也就是委托人,拿了他该拿的那部分。大人物名正言顺地拿了钱。整个“捡漏”和“拍卖”的过程无懈可击。
      接下来,黎老板如法炮制,把另一个公关对象也安排到栖凤和渭北古玩市场转悠了一圈,当然还要再搭配几个其它城市或者旅游胜地,给不同的人设计了不同的“旅游”线路,有心游玩的自然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这样以来就是东窗事发也会让那些侦查人员疲于奔命,安排公关对象走过这么多地方,就是为了扰乱视听,乱其心目。

      这黎老板为什么那么大方地给林菁花钱买这买那?黎某人的钱可不是胡乱花的,不该花的他多一分钱都不会给。他的工地上那些民工连买烟买方便面等等东西都得在他公司的小卖部用代金券去买,工人住的帐篷破烂得四面透风漏雨,他让缝了再缝,补了再补。他对工头们训话说:“要学习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优良传统,艰苦朴素的作风不能丢。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他给林菁花钱有两个目的。第一,林菁是嘉富比拍卖行的副总,与鉴定师、拍卖师以及当地方方面面的关系处得很好,让林菁出面去搞定那些关系比他本人出面要管用得多。他要在拍卖行物色一个得力的代理人为他做事。他在与林菁打交道的这几天里已经把这个女人观察得差不多了。
      黎老板善于从平常的、平淡的、琐碎的、毫不起眼的、芜杂的、纷乱的、看似一团乱麻或者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的事情里迅速地理出头绪,迅速抓住重点,抓住主要矛盾,然后加以归纳整理;他猜测联想,他综合分析,他推理判断,然后凭着几十年与各色人等人打交道的经验和智慧果断决策,以闪电般的速度做出相应的反应。第一个目的当然是最重要的,第二个目的是设法把林菁弄到手。林菁实在是太美了,他虽然不缺女人,但是见到林菁这样的,还是想尝一口。能为他办事虽然重要,但要是在办事的同时也能尝尝鲜,这样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黎老板的钱没有白花,他得到了他意想不到的回报。林菁是典型的工作狂,她在为嘉富比工作的同时也把黎老板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她不能白拿人家黎老板的东西。从策划到安排托儿预先演习拍卖现场的具体操作步骤,林菁事无巨细,尽心尽力,事必躬亲。
      第二个大人物的委托人把画送来拍卖,这是一幅***的《山水图》。拍卖现场气氛被林菁她们安排的托儿烘托得异常热烈,拍卖师与托儿们之间有约定的暗号。预先想拍到三百万出头就可以落槌了,结果一个局外的家伙一直和林菁替黎老板安排的人较劲儿,不惜一切代价,志在必得。结果这幅画居然被那个家伙以五百二十万拍到手了。
      黎老板几乎没花几个子儿就办了大事,自然又要感谢林菁一番。
      嘉富比拍卖行和黎老板这样专门行贿洗钱的雇客有约定,黎老板们要提前将买兔子和马腾画的钱打入嘉富比的账号里,再由受贿人以极低的价格“捡漏”买走,然后拿来拍卖。反正拍卖是由自家人在表演,是在走过场,想拍多高就拍多高,嘉富比除了赚一笔卖画的钱,还要赚各种名堂的费用和佣金;如果有局外人与黎老板他们竞拍兔子和马腾的画,最后出价比黎老板还高的话,拍卖行给委托人,也就是受贿人的钱还是按照事先约定的给。比如事先说好给委托人二百万,还是只给二百万,多出的部分归黎老板们。嘉富比拍卖行只赚取各种手续费和佣金。
      兔子和马腾设计的洗钱方法很快就被许多大公司的老板和一些想通过送礼升职的官场老手采纳。嘉富比拍卖行也捞到了一大桶金子。
【第六章完】
回WHY兄:长篇不能每一章都有包袱抖,叙事很费篇幅,而且有些无味,没有前边的铺垫,后边也就难以出现高潮。诚如程兄所说,包袱得集中抖,所谓张弛有道。
回水笺mm:老夫的字像一把草胡乱撒在纸上,亏得现在有电脑打字,才让我可以藏拙。那字是谁的,你得问傻瓜大姐。图是傻瓜姐姐帖的啊。
回花间mm:老夫无话可说,只能说一句谢谢啦。
过一会就要奉“那可恨的幕后指使者”之召,到威海去了,不知道住的地方能不能上网,如果不能,这几天就不发啦(其实领导那里也有稿子,作为领导使唤底下人已经习惯啦,故不能指望人家发)。一想到还能见到傻瓜大姐与亦工亦农兄,高兴高兴。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21 08:10 编辑

昨日那可恨的家伙把老西安拉到海边饱览海景,然后安顿在一个面朝大海的酒店住下,晚上弄了一桌子我不认识的海中怪物,电召两个威海美术界牛人(其中一个是给他画头像的那个家伙的老爸。说实话,那头像比本人好看)和两个美眉一块吃饭。老西安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把酒当水喝了个饱。好像还听见了一些让我我飘飘然的话,不喝酒头都昏,何况还喝了,险些晚节不保。那可恨的家伙看老西安舌头发硬,遂着令美术家刘兄送我回酒店。
佛手瓜和水mm:老夫忘了带充电器,昨晚与那可恨的家伙照相的时候,不能开机了,故无法满足两位观瞻的需求。谢谢两位关注,再谢再谢。
没想到杨主任在威海人气指数也高得很,一个电话就招来一大群名人前来参观老西安,其中有美女主持人,有画家,有书法家,有玩紫砂壶成了精的,有古玩行当的……这些家伙知道老西安肚子里没有油水,昨天又给我吃了一天海中怪物,嘴角已经有起泡的趋势。
参观杨主任那个有些奢侈的画室,里边的东西件件让老西安顿生邪念,几次想趁其不备,俘一些回去,无奈人家防范意识较强,简直无法下手。
报告各位燕友,亦工亦农兄已经到威海了,正和老西安谝得热闹。傻瓜大姐在两个小时之内就到了。那个可恨的家伙昨晚喝了一斤五粮液,今天一大早又打了许多电话,召各路人马为工农兄和傻瓜大姐接风,估计晚上又得喝个找不着北。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4-23 22:39 编辑

那可恨的家伙弄来的一干人个个海量,尤其是玩明清瓷器成精的刘勇兄和书画家、摄影家华峰兄,喝酒跟喝水似的,不一会工农兄就被灌翻;不过他很快恢复,就像个猫突然摔倒,又一骨碌翻起来。老西安今天鼻子过敏,逃过一劫。傻瓜大姐谈笑风生,风采迷人,是晚宴焦点。
花间说老西安一天不务正业,很久没有更新帖子了。扎,这就更新。
可惜老程兄没来,要是他在就更热闹啦。工农兄猛然想起来,怎么忘了叫梅茗来威海?她住的离这里很近啊。席间大家共同向牛人泽雄夫妇致意,把他俩使劲夸了几回。
【续上文】
                                    第  七  章

      琪琪格被马腾接到西京住下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俩都没有孩子,琪琪格的前任丈夫没有生育能力;马腾是当年想做点事情而没有要孩子。俩人黏得像初恋的情侣,他俩准备在马腾不太忙的时候举行婚礼。马腾认为这个婚礼一定要办得隆重、盛大。不是他马腾要摆阔,而是他俩三十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了,不能不好好地庆祝一下。
      琪琪格还是那么漂亮,眼睛还是那么灵动而不失庄重,身材匀称,用风韵犹存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不明显,时间好像啃不动她。她麻利能干,把家里收拾得利利索索井井有条。
      她看到马腾哥哥把她送给他的那只扁壶还完好无损地保存着,并且千里迢迢又送回给阿妈,就相信她的马腾哥哥心里还是把她作为亲人来对待。她像当年抚摸马腾一样抚摸着这只扁壶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经醉了。要不是苏日娜和娜仁托娅死命地压住她,看守着她,她当时就会不顾一切地扑向马腾的。
      琪琪格每天把中午饭做好,坐公交车用保温饭盒把热腾腾的饭菜给马腾送到办公室。除了马腾有应酬,她不让他在外边吃饭,一是考虑到在外边吃不卫生,二是为了让他吃得可口。家里的饭菜可以天天吃而不会腻味,外边的饭偶尔吃一下,作为调剂还行,吃多了还是想自己家里那一口;再就是她嫌外边的饭菜油太大,马腾血脂有些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马腾想雇个保姆做家务,再买辆车,配个司机伺候他的琪琪格妹妹,这些他现在完全能负担得起。琪琪格坚决不要,她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习惯了,节俭惯了,也看不上别人干的活,她要亲手做饭洗衣料理家务。家里有了琪琪格,马腾的生活起了质的变化,人精神了许多,感觉真和新婚差不多。有了琪琪格无微不至的照顾,马腾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一心一意地干他的事情了。
     马腾虽然是兔子的师兄,但在绘画方面悟性不如兔子。他擅长与人打交道,做事有条有理,在开办美术学校时就显现出杰出的管理和社交才能。兔子开个画廊还能应付得过来,但管理一个拍卖行却实在力所不逮。他渐渐地陷于琐碎事务不能自拔,经常把俩眼睛熬得真像一对红红的兔眼。遇到事情他经常着急上火不知所措,抓耳挠腮心烦意乱,手忙脚乱焦头烂额,他脾气见长而效率下降而屡屡出错。马腾对兔子的长项与短板了如指掌,知道让兔子管理拍卖行就如同让一个在内河里开小拖轮的船老大去当导弹驱逐舰舰长。他让兔子在家专心造他的假画,拍卖行由自己与林菁来打理。  
      兔子说:“只想着开了拍卖行就能赚大钱,没想到让我干这个行当比叫一头大象去逮蚊子还难弄。那就只好让腾哥多受累了。”又对林菁说:“菁菁,你可要好好听腾哥的。我还是给咱画画去吧。”
      马腾深知官场流行的一句顺口溜:“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平级调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他要让那些想通过“又跑又送”而得到提拔重用的家伙知道嘉富比拍卖行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好处,而且安全,无后顾之忧,不用担心东窗事发以后不能自圆其说。他把笼络官员和暴发户的任务交给林菁,聘请了一个拍卖行业的职业经理人苏德凡主持日常事务。他只做重大决策,只与重要客户应酬周旋。
   
      古玩行当的水有多深?你不潜下去试试就根本摸不清。潜水越深,危险越大。有些人一个猛子扎进去,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儿就淹个半死,有些人穿着全套的潜水服下去捞宝,资金雄厚的干脆弄个潜水艇下去,就像打捞古沉船一样,一心想捞个盆满钵满。但这一行里的赢家永远是卖家和以此为生的资深玩家。
      许多藏友读了几本书,听了几回专家讲座,又经常在各种媒体上(尤其是电视台)看到谁谁又检漏了,谁谁又淘到什么什么真品乃至珍品了。这些机会好像比在拉斯维加斯赌场赢钱的机会还大,一旦弄到好东西就不愁它不翻着跟头升值。中国的股市好像有意和官方媒体唱反调,你越说经济形势一片大好,股市就越不争气地调头往下猛滑,老百姓的投资渠道太少了,可供投资的产品太少了,于是炒房、炒邮票、炒古玩炒普洱茶,甚至连生姜大蒜绿豆也成了炒作的对象。
      电视台与古玩艺术品收藏有关的节目,话题怎么谈最后都会落到钱上,都会落到猜测市场走向上。说得最少的恰恰是古玩艺术品的历史价值和文化传承,古玩艺术品中蕴涵的博大深厚的艺术性和久远的神性与灵性,那些专家说得少而又少,几句话就带过了。电视台节目本末倒置,把古玩的经济价值往高处一推再推,其实经济价值才应该是其次。专家们和电视台一起将本来应该高雅的收藏活动推入万丈红尘,弄得铜臭熏天。中国的艺术品收藏市场已经在商家和媒体的共同推动下,完全变成了个恶俗不堪的逐利场。中国人实际上对文物古玩本身的文化内涵感兴趣的不多,感兴趣的是古玩的附加值,捣腾古玩带来的暴利比贩毒还更快捷、更安全,还披着一层高雅的外衣。
      孙德芳先生是研究应用化学的教授,十年前,他四处公关,上下活动,争取到了一大笔经费。学校和主管上级部门截留了一部分“项目管理费”。他拿到了大约八成。这也够了。出差、出国、开会、考察,当然主要是旅游和请客吃饭。买车、鉴定成果花掉一点,购买仪器设备拿点儿回扣,这些费用占了所有经费的40%还不到。有些实验他放到别的单位实验室做,连购买设备的钱都省下了。剩下的钱就由孙德芳教授用各种办法弄到自己腰包里了。科研成果嘛,给验收的专家们打点到了,再凑几篇论文,就OK啦。
      中国的学术机构和大学的科研处都有专门负责跑课题、争取经费的公关人员。行政主管部门的官员不一定懂学术,但是懂怎样运用手中的权力,科研经费都在司长们、处长们手里掌握着,一个处长少则掌握上千万资金,多则上亿。和这些人关系拉扯好了,项目设计得那怕明知是重复研究,不会有什么知识创新,上边也能给你批了;关系不到那个份儿上,课题再好也白搭。争取到课题和经费,至于怎么花这些钱,全由项目主持人一个人说了算。没有谁去管你把钱用在了哪里。
      孙德芳教授将从科研经费里捣腾出来的钱全部投在股市里,一直将股票压在手里,需要现金的时候就出一些。在各路股评家摇唇鼓舌,预言股市还要冲击7000点8000点乃至10000点时,他果断地一把全部抛出,赚大了。从此金盆洗手,不再进入股市。
      他喜欢看和古玩有关的节目,买了许多文物知识和鉴定方面的书籍,也经常在古玩城转悠,他是真喜欢这些老玩意,更经不起电视台那些古玩类节目煽情鼓动,觉得玩古董既能投资又能陶冶情操,提高自身文化素质。他这些年他由小到大,淘换了一屋子瓷器,他喜欢青花瓷,吃进的全是青花瓷器。
      最近他的兴趣又转到古代近代名人字画上了,他想把瓷器全部出手,腾出资金买字画。可是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买主,于是他把一些藏品拿到嘉富比来了,想通过拍卖会将东西拍出,他对他的藏品到底能拍出什么价钱心里没底,只要高于进价就可以了。
      他带着儿子,一人抱了个大箱子,一次拿来了八件东西,有笔洗、梅瓶、青花盘子等等;有民窑的有官窑的,都是清康熙与乾隆年间的。
      负责鉴定瓷器的李玉景是嘉富比的鉴定师,老早就和兔子认识,在古玩行当里混了半辈子了,也颇有些名气。兔子聘他当鉴定师,一是看上他的水平,二是看上他愿意下水。如果一身正气,铁面无私,那水平越高兔子越不敢用。兔子用的就是这种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把黑的能说成白的,敢指鹿为马,敢胡乱估价的鉴定师。鉴定师这个职业,基本上是靠自律,靠自己的良心去做事。如果你遇到李玉景这样的,你就只好认倒霉了。你说这个奔巴壶值一百万,他说只值五十万,你怎么说服他?古玩这东西一模一样的很少见,即就是俩东西一模一样,还有个品相问题,还有个在什么地方买卖的问题。你找不到参照物,没有参照他就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把真的说成假的,把假的说成真的,你去找他,还是碰一鼻子灰。这个行当里最权威的人物也不敢说他没有打过眼。同样一件东西有时候两个权威的结论恰好相反,你到底该听谁的?
      李玉景戴一副玳瑁框老式眼镜,瘦骨嶙峋,头发半白,留一撮山羊胡子,脸上很少有笑容,一件咖啡色中式对襟大褂,咋一看颇有些道骨仙风,还有一肚子学问。
      李玉景看着一桌子东西,眼睛扫了几遍,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样东西。孙德芳拿来的只有一样是真货,其余全是仿品,有两件高仿几乎可以乱真。那件清乾隆官窑笔洗是真东西,从器形、胎质、圈足、画功、发色等等来看,不会有假。
      李玉景故意先拿起那只高仿乾隆官窑青花盘子,说这是件真东西,按目前的行情,少说也得值六十万;又拿起那个仿康熙年间民窑梅瓶,说这个也是民窑里的上等货。其实他知道这种高仿货没有几个人能看出真假,就是拿去做物理检测也不一定能弄出个所以然来。
      他把其它每样瓷器都细细看了,说:“孙先生,盘子和梅瓶两样是真东西,这个笔洗是新的,几乎让我以为是真品,仿得水平挺高的。其余都是清末民国时期仿的,几乎可以乱真,也有相当价值。都可以收录到图册里去。印刷描述的时候用词可以再推敲推敲,东西我们也都收了。”
      孙先生说:“所有东西我都找人鉴定过了,结论是笔洗和梅瓶两件是真的,其余是清末民初的高仿。”
      旁边嘉富比的业务员小高说:“孙先生是找谁鉴定的?”
      孙先生说:“谢元昕和査裕丰两位,不过他们的结论也不一致,两位先生一致认为笔洗和梅瓶是真玩意,其它东西也有争论。我在电视上经常看到李先生你在现场鉴定文物,应该不会错的。可是这结论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到底哪个专家说了算?”
      李玉景说:“你说的这俩先生理论功底很厚实,但上手的东西少了一些。干这一行主要得多看,多比较,多过手。当然书也要看,但看书不如过手。现在的赝品做得让多少眼睛老辣的行家打眼,比如这个笔洗。”
      小高说:“要么我再给孙先生介绍几位鉴定专家看看?是从北京过来的,只在西京呆几天就走,就是鉴定费有点高。您要是愿意再让他们看看,我可以领您去。”其实那两个专家也是兔子特聘的托儿,去了除了挨宰就是上套儿。
      孙先生说:“也好,多让几个人看看毕竟心里踏实些。”
      一路上小高和孙先生东拉西扯,弄清楚了孙先生是想卖出现有瓷器,转而收藏老字画。东西拿到北京来的两位专家那里,结论与李玉景的自然一样。
      孙教授现在信了,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地闹腾。他拿到嘉富比拍卖行来的那八件东西竟然只有两件是真的,拍卖行只收价值十万元以上的东西。他拿来的都是经过挑选了的,家里其它东西单件价值有高有低,存量很大,总价值已经高于这八样东西了。要是赝品居多他就亏大发了,把在股市里赚的几乎全部要赔回去。他头上冒汗,手脚冰凉,腿和胳膊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他想碰碰运气,把仿品当真品拍出去,就准备按嘉富比拍卖行说的交鉴定费、保险费、托管费、图录费、宣传费等等费用。
【续上文】
      一些拍卖行为什么敢真货假货一起收?《拍卖法》里明确规定,拍卖机构对所拍物品的真假不负责任。这个漏洞正好给兔子他们这样的拍卖行提供了法律依据,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收假拍假。拍卖行的免责条款与中国大部分保险公司的条款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些条款密密麻麻好几页,他们的员工也得经过好几天的专业讲师讲解培训以后才能弄清楚,你交保险费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全面了解并全面理解里边的细则呢?所有的条款都是经过精算师仔细、反复计算推敲过的,他们能干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吗?会作茧自缚吗?精算师拿那么高的薪水,老板能让他吃干饭吗?你真正出了事,去保险公司索赔的时候,你就知道从保险公司往外拿钱比你给它送钱难不知道多少倍。拍卖行业也一样,你买了赝品,通过其它鉴定机构鉴定过了,然后拿着鉴定证书去找他,你说不过它,他有免责条款。你要是敢到媒体上闹腾,你的东西就尽人皆知了,你以后还怎样出手?
      马腾这几天到栖凤市他那个美术学校去处理一些事情,李玉景和小高就给兔子打了电话。兔子问清了来人登记的姓名和拿来的东西,马上安排几个托儿来了,他不能让这个笔洗从自己手里滑过去。
      李云静就是嘉富比的员工,拿着一幅兔子仿的吴昌硕《寿桃图》,这幅仿品有败笔,没法修改,但懵外行或者道行不深的还是能蒙混过关的。李云静假装来送拍品,兔子让两个书画鉴定专家吴稚昊和陶业出面去对付孙德芳先生,这两个也是嘉富比的特聘人员。两个人当着孙先生的面对这幅画大加赞赏,他们说的当然是内行话。孙先生正在办理各种手续,听到有人拿来了吴昌硕的画,赶忙凑过来过眼福。
      这幅《寿桃图》果然着色饱满、透着一股子喜兴劲儿,让人看了就舒坦。托儿李云静问吴稚昊这画大概能卖多钱?
      陶业说:“尺幅小了一点,但最起码应该值八十万以上吧,这画的升值空间还大着呢。”
      李云静说:“我不太喜欢这幅画,有些艳俗了。所以就拿来试试,能按你说的那个价拍出去了就好。你们能不能把佣金和其它手续费给优惠一些?就是按八十万拍出去了,扣除各种费用,我拿不到多少了。”
      一个嘉富比的员工说:“拍卖行如果不赚钱,那这些人的工资和场地、宣传等等费用从哪里来?想优惠你去和拍卖行的领导谈,他们只是负责鉴定东西真假。”
      李云静假装犹豫,卷起画说:“那让我再考虑一下。”然后就想走。
      吴稚昊说:“请把鉴定费交了吧。”
      李云静假装交钱。说:“我其实是玩瓷器的,字画还真不太懂。要是瓷器我自己就能鉴定了,不用出鉴定费了。”
      陶业说:“你就是在故宫鉴定过了,在拍卖行还得交鉴定费,只要是拿来的东西,我们都得重新鉴定。”
      孙先生其实一眼就喜欢上这幅画了,听两位字画鉴定专家说得那么干脆,是珍品,升值空间也大,就悄悄对拿着画的李云静耳语了几句。
      孙先生对李云静说:“我这儿有些东西,你能不能过来给掌个眼?趁我还没有把东西交给拍卖行,说不定还有你喜欢的呢,这样你我也就不用让中间人赚了。”
      孙先生走到放着他青花瓷器的桌子前,对工作人员说:“我先把鉴定费交了。东西我拿回去再考虑一下,再选一选。回头选好了再拿来。”孙先生把瓷器放回盒子,包起来拿走了。
      孙先生出来后没有走,就在嘉富比拍卖行门口等着李云静。兔子在窗户里看见孙先生和他儿子还在门口站着,知道有戏了。就让李云静拿着画也下楼,让他装作嫌各种手续费太贵,不想送拍卖行了。
      李云静一出大门口,孙先生就过来了。他在旁边的茶楼要了个包间,把李云静叫进去。孙先生把他的瓷器一一放在桌子上展示。
      李云静虽然也懂一些古玩知识,但鉴定不了瓷器,他假装内行,说:“梅瓶是真东西,其它的也有些年代,应该是清末民国仿的,仿的水平属于上乘。这个笔洗我有些拿不准,感觉有点新。孙先生是想怎么个卖法,你说个价。”其实他早就听李玉景交代过了,他是照着李玉景的话临场发挥的。
      孙先生把每一件东西的价格报了。那个笔洗他报了八十五万。这东西他是花了七十五万元当真货吃进的,现在看行里的专家大部分说东西不真,他也吃不准其真假了,想尽快把这笔洗出手,那怕赔一点也认了。其它所有东西他也一一都报了价。李云静没有对任何一件瓷器表现出兴趣。他要观察一下孙先生再说。
      李云静说:“我是想出了这幅画,进瓷器玩,我喜欢瓷器。你看看这幅画能不能入你的眼?”
孙先生也不是棒槌,他一样能拿住劲儿:“这画也忒艳了一点。我不是用这些玩意来投资的,是喜欢了才出手。价钱要是不高的话,我可以考虑。你准备多钱出?”
      李云静说:“刚才人家给估价八十万,你看着给个价吧。”
      “拍卖行当然把你拿去的东西估价越高越好,这样他们可以多收钱。我觉得六七十万还差不多。”
      “你说的有道理,但这幅画怎么着也值八十万朝上。”
      孙先生是真喜欢这幅画,他和李云静讨价还价,又去找了个书画鉴定专家鉴定了,最后倒找给李云静二万元,拿笔洗换了《寿桃图》。他觉得自己没有亏本,还占了便宜。
      孙德芳先生拿着那幅兔子的伪作回去了,兔子也把一个真玩意弄到自己手里了。孙先生找的那个书画鉴定专家也是兔子的托儿,兔子知道他分不出真假,也就没有提前与他联系,免得多一个人分肥。这个专家对吴昌硕不太熟悉,他重点研究宋、元、明朝代的画家,很少涉猎晚清画家的作品,所以眼力不济,把有瑕疵的吴昌硕假画当成真货了。
      兔子把两万块钱按照每个人出力多少,给他们一一分了几百到几千不等。
      古玩鉴定唯有字画真伪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千古难题。瓷器、青铜器、玉石等古董,人眼看着拿不定主意,还可以借助各种检测仪器来帮忙,而字画几乎是完全靠专家的眼睛去判断真伪的。近年来据说也开发了一些科技手段用以鉴别古字画的真伪,但知道者寥寥无几,也只能作为辅助手段来用,还是得靠专家肉眼判断。
著名的书画鉴定官司之一是张大千的《仿石溪山水图》,该画作于1995年以一百一十万的价格被人拍走。著名书画鉴定家谢稚柳认为是真迹,而鉴定家徐邦达和史树青则鉴定其为伪作。
      2005年,黎雄才、关山月的作品展览被其后人鉴定为全部都是赝品,岭南画派纪念馆、广州美院的专家也对作品作了鉴定,一致认为是伪作,但是黎雄才、关山月作品展览主办方又让北京的专家鉴定,北京的专家却认定为真迹。
      到底谁的结论是正确的?没人能够说清楚。国家没有设立具有权威性的书画鉴定机构,谁具备鉴定资格、哪个部门所出的鉴定结论可以当作法庭采信的证据?你找找看,在哪里能查到明确的司法条文规定?哪一条规定能够为你书画打假提供法律支持?像章鱼一样善于钻洞过隙的兔子和马腾正好钻了这个法律空隙。所以他俩有恃无恐,抓住了又能把老子的球咬了?著名专家都时不时地打眼,都真假难辨,我又没长一对火眼金睛,谁规定就不许我打眼了?像电视里说的,收藏市场形势一片大好啊。然而发财的永远是兔子们,一般藏友折腾到最后,除了个别悟性好,肯钻研,能交得起学费,和上帝关系又特别好的才能玩大、做大,其余大部分就与孙德芳先生差不多了,用真金白银换回一屋子赝品和高仿。
      不是说兔子不坑好人吗?怎么他就这么干了?原来,这孙德芳教授也非善良之辈。他当年到兔子画廊买过几幅西京当地名人的字画,这些当代画家的画都是真东西。兔子打保票说如假包退,每幅画还有作者与画的合影,以证明画是真的。兔子不屑、也不敢在本地画家的作品上作假,因为那样做风险大,利润小,划不来。
      闲聊中兔子知道他是送人用的。过了两三个月,一个学者摸样的中年人拿着一幅西京名画家石迳的画来了,问兔子收不收。兔子一眼就认出那幅画就是他卖给孙教授的,同时也一眼就看出了这幅画已经被人做了手脚。
      石迳老先生家里存了大量的厚宣纸,他喜欢用这种纸作画。这种纸是一种多层宣纸,有人会用“揭层法”把一张画揭成两张甚至更多张。经过重新裱糊以后,一般人根本无法识别。兔子就是干这个行当的,能认不出吗?
      他给来人倒茶递烟,仔细询问了这幅画的来龙去脉。他明白了,这幅画被那个孙教授拿去揭成两幅了。西京的穆家村里有几个外地来的家伙专干这个勾当。
      他指出这幅画是揭了层的,他不能回购。那人气得哆嗦,当时就要打电话找孙教授。
      兔子对来人说:“您这么一闹,不是等于砸我的生意吗?您自己知道就行了。就是要找给您送画的孙教授,您也不能说是从我这儿知道真假的。您可以到其它地方去做个鉴定。”
      其实孙教授确实是用这个办法把一幅画分成两幅,掏一份的钱办了两样事情。他没想到那个收了他画的人想把画变成现钱,于是孙教授脚上就不知不觉地套上了一双玻璃小鞋,他的脚从此捣腾得没有过去那么欢了。过去一个小门槛,他一抬脚就过去了,而现在跳了半天却还在原地。孙教授后来再去申请项目,那个收了画的家伙设法让孙教授花足了冤枉钱又跑断了腿,最后碰得鼻青脸肿眼冒金星,事情还是黄了。
      兔子也记住了这个孙教授。这次兔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孙教授美美地涮了一把。那幅吴昌硕的假画在真正行家的眼睛底下一过,就会原形毕露。
      马腾知道兔子用有瑕疵的假画换了孙教授的笔洗以后,把兔子骂了一顿,这种鼠摸狗盗偷梁换柱的事儿以后还是少干,别为蝇头小利和一时之快坏了大事。
      兔子在拍卖行业务多了以后,渐渐地感到自己能力确实有限,很多事情他办起来很是吃力。
【第七章完】
我脑子不够用,把鼠标忘到威海的酒店里了。这几天没法回帖,一看这么多跟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那好,就先放一下,回头慢慢回复各位。先谢谢啦。
今天接着前边发小说。此书还要作大改动。就像厨子做菜一样,先把料备齐了再根据需要组合搭配,现在上原材料啦。
【续上文】
                                    
                                       第     八     章


      林菁有个关系不错的战友欧阳娟,她俩年龄一样大,同时入伍,在一个歌舞团当舞蹈演员,欧阳娟嗓音不错,演出时有时候还能顶替临时不能上场的歌唱演员唱几首歌。转业后欧阳娟分配到栖凤市歌舞团当编舞,这些年歌舞团经常连工资都不能准时发放。她丈夫是栖凤木器厂的一个车间主任。工厂濒临倒闭,夫妇俩还要供孩子上学,日子过得实在艰难。欧阳娟只好到夜总会去卖唱,一个月还能挣个三四千。
      欧阳娟长着一张娃娃脸,瓜子脸蛋,皮肤嫩,眸子黑亮,灵动有神,鼻子小巧,嘴唇不薄不厚,是标准的美人坯子。她化妆以后在聚光灯下就像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她与林菁性格截然不同,林菁是个重感情的人,她要是对谁没有感情,打死也不会与谁上床,她在部队和地方上都不如欧阳娟混得好,她就是再艰难,也不会主动利用自己的姿色去换取想要的东西;欧阳娟不同,她会主动出击,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就是本钱,就能换到她想要的。三年前,春天一个的晚上,她演出结束后正准备回家,夜总会老板说请她吃夜宵。老板的面子不能驳,她去了。她被安排在文化局局长刘之溪旁边坐下,从此认识了她们系统最大的官。没多久她就成了刘局长的相好。她老公还以为老婆在夜总会卖唱真的能来大钱,对她也就更加呵护纵容了。她出去干什么老公也不过问,也不敢过问。
      刘局长为了能与她经常效鱼水之欢,在栖凤租了一套房子,他俩隔一段时间就在那里苟且一番。刘局长不亏待她,每个月都会给她三四千块钱,说让她买些衣服化妆品之类的。刘局长不让欧阳娟去夜总会了,但欧阳娟每天还是要装着出去卖唱,不然丈夫会怀疑她的钱是才哪里来的。她一般在刘局长租的房子里看电视,如果他来了就上床忙活一番,不来的话到十点半就回家。后来刘局长变成了刘市长,把她安排到西岭烟厂住西京办事处当了一名挂名的办事员。烟厂领导知道欧阳娟的来头,指示下边人对她特殊关照。她每天只到单位晃一下就行了,没有具体任务。
      刘之溪最近以外甥的名义在西京买了一套高层公寓,让她住着,但不让她退掉原来租住的房子,以防她老公偶然来西京。要是让她老公发现了她住这么好的房子,她给老公说不清楚。刘之溪还给她雇了个保姆,是从老家叫来的远房亲戚。说是招呼欧阳娟,其实一是为了让她看住欧阳娟,二是他得保证房子里总要有人。他在这房子里放了不少现金和贵重物品,保姆整天在家,除了做饭做家务就是看电视。钱和东西都不能放在自己在栖凤市的家里,万一出事人家一查就“说不清楚”了。那些翻了船的蠢货把大量现金与贵重物品藏在家里,往往就让连锅端了,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刘之溪的老部下郝天如是栖凤市文化局副局长,想让老上司提他一把,局长前头加个“副”字,虽然不影响小头的软硬,但影响腰杆子的软硬。他要活动活动,把这个他娘的“副”字去掉。
      郝天如头大身子细,五短身材,好像把吃下去的营养都供给了大脑;眼睛又圆又亮,五官紧凑,尽量往一块挤;要不是长着一脸皱纹,猛一看还以为他是个没发育好的、抽抽巴巴的、未老先衰的小老头。
      郝天如主管文化市场的副局长,是碧海皂天夜总会的的常客。那个赵老板见了他就像孙子见了爷,他俩好得像哥们,赵老板自然什么话都给他说。郝天如在与赵老板闲聊时了解到欧阳娟与刘市长的关系。
      刘之溪当了市长以后,郝副局长就极少能见到他了。他本来想给市长夫人送礼,后来一想让欧阳娟去做市长的工作最合适。一是他与欧阳娟也很熟,能说上话;二是如果他通过欧阳娟给市长同志带话的话,表明他知道刘之溪与欧阳娟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用给他挑明,市长同志就会掂量掂量。市长聪明着呢,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当市长而自己还是个副局长?
      郝副局长装着向欧阳娟打问一个退了休的老演员金山和的下落,顺便把她请到馆子吃了一顿海鲜。他与欧阳娟又是叙旧又是回忆当年歌舞团辉煌的日子,东拉西扯,没话找话。
      他一边用公用勺子子给欧阳娟往碗里盛鱼籽羹,一边说:“欧阳呀,多吃点这个,这东西可是高蛋白低热量,全是胶原蛋白,对皮肤好。你可要多吃点儿。”
      他接着说:“过去我是你的上级,现在是朋友啦,如果你不嫌的话,就是老大哥啦。你和咱们老局长处得不错,我倒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帮忙。可别驳我这个大哥面子哦。”
      欧阳娟脑子活,思维敏捷,生活教会了她怎样与各种人打交道。郝天如长得那付猥猥琐琐的窝囊样儿,谅他也自知不能对姑奶奶动什么心思,肯定是听人说了自己现在与市长的关系,想从姑奶奶这里套点儿什么消息或者想通过我与市长套磁。且先看看他怎么演戏吧。
      她笑说:“我一个跟下岗女工一样的人,能给您局长帮上什么忙啊?我今天能沾局长的光,到我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来吃饭,我不知道烧了哪门子高香了。我要是能给您帮忙,那太阳可就从西边升起来了。”
      郝天如说:“咱们都知道老局长喜欢老玩意。我最近到乡下去,淘换了一个绿釉碗,我只知道是个真东西,但吃不准年代,想让老局长给掌掌眼。他精通这个。现在人家忙,我见不上。听人说你有时候倒是能碰到老局长,要么你替我把这只碗交给老领导看看?”
      “瞧您说的。我一老百姓怎么就能见到人家市长呢?郝局长也真能开玩笑。”
      郝天如拿出一张购物卡,放在桌子上,推到欧阳娟面前:“这个是我一哥们送的,里边有五千块钱。你千万别客气,歌舞团现在不景气,拿着买点啥吧。瞧得起你这老哥就拿着,实在不给我面子的话,可别怪我跟你急啊。”
      眼前桌子上摆着的这张小卡片,像一件漂亮衣服一样把欧阳娟的眼睛吸住了。长这么大,还没有谁像郝天如这样巴结过自己呢,更别说送钱了。她的贪心和虚荣心在这一刻同时萌动而且膨胀了。
      她假装不好意思地说:“郝局长这么看得起我一个下岗女工,我不恭敬不如从命。那就试试运气吧,说不定哪天就碰上老领导了。人家虽然当了市长,但是还没把咱们这些老下属忘了。偶尔碰上了,还真是没有什么架子,我倒觉得人家官儿越大越平易近人。”
      郝天如一看欧阳娟心动了,就从包里拿出个盒子,里边装着那只绿釉碗。欧阳娟打开一看,她虽然不认识古董,但知道这只碗可能会值很多钱。她小心地把碗收好,连那张卡一块拿走了。
      欧阳娟没有把那只绿釉碗直接拿给刘之溪,而是拿到林菁这儿来了。林菁与欧阳娟不在一个城市,来往很少,只是偶尔通个电话互相问候一下,但俩人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欧阳娟知道林菁现在是拍卖行的副总,拍卖行的鉴定师可以帮她鉴定一下。
      女人见女人,关系就是再好,心里也暗暗地拿着劲儿。女人互相之间在衣服和装扮上永远会不自觉地互相攀比,互相争奇斗艳。欧阳娟今天穿了一套阿玛尼细纺纯毛料职业套装,米黄色底子、细灰格子,上身是立翻领外套,下边是同样颜色花纹的裙子,紧裹着腿肚子的长筒靴让她的腿更显秀美修长;配一只LV牌米黄色挎包,全身上下一看就是专卖店里的高档货。
      林菁问她是从哪里弄到这碗的,欧阳娟推说是一个朋友托她找人给看看真假。她没有告诉她现在和刘市长的关系。马腾和她寒暄之后就不说话了,在一边用眼睛余光观察着欧阳娟。
      瓷器鉴定师李玉景这会儿没事,半闭着眼坐在圈椅里养神发愣。他手里握着一只苹果大的细瓷壶壶,隔一会就对着壶嘴“嗞儿”地吸一口茶。见到这只碗,眼睛马上发亮,赶忙放下小壶壶,戴上老花镜,把碗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又看。然后他沉默了一会。欧阳娟全神贯注地盯着李玉景的脸,心想您倒是快说啊,但她不敢催李先生。李玉景在她眼里这会儿就是个半仙。
      李玉景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才睁开眼睛说:“这是只宋耀州窑剔花斗笠碗,碗内的缠枝花纹剔刻得朴拙流畅,纹理清晰,浮雕感强,釉色青翠,施釉薄,颜色深浅多变,青里透黄,是典型的北宋器物。价值在七八万上下。”
      欧阳娟说:“这样一个小碗就值七八万?我的妈呀。”
      林菁说:“这有什么稀奇的,一只小茶碗还有值上百万的呢。”
【续上文】
      欧阳娟走后,林菁把她和欧阳娟的关系说给马腾听。琪琪格静静地坐在马腾身边,欣赏她的马腾哥哥与林菁说话。马腾的一举一动在琪琪格眼里都是有魅力的。她只要闲下来,就在马腾跟前坐下,眼睛充满爱意,那眼神有时候就像母亲看孩子一样。
      喝着琪琪格给他端来的浓淡适口、温度适宜的乌龙茶。琪琪格把茶沏好以后,并不马上拿给他,而是要稍放一会,让茶水不是太烫了才递给马腾。杯子里的茶水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她就会及时添上。
      马腾仔细听林菁叙述她与欧阳娟的交往史。他不打断她,只是偶尔插问一两句。马腾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但脑子在飞速地转着。琪琪格坐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仔细地给他修剪指甲。这种时候她不插嘴,人家说什么她不关心,也听不懂。她只做她该做的,从不过问马腾他们工作上的事情。
      听完林菁对欧阳娟的叙述,马腾说:“菁菁,你这个战友现在应该是今非昔比了。从她的穿着打扮与说话的口气我感觉到这个欧阳娟背后应该有什么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心让她拿来而自己不跟着来的人,肯定与她关系不一般。你得在这个欧阳娟身上下下功夫。”

     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欧阳娟和刘之溪好上以后,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已经不满足他每月给她几千块的零花钱了,她要趁着自己还没有变成黄脸婆,还能吸引住刘之溪的时候,从他那里多弄出些钱来。她什么也没有,除了漂亮的脸蛋和诱人的身材。刘之溪身体里的存货多了,感觉有些憋了,需要释放一下的时候,就过来把一泡臊水儿注进她身子里。他来去不定,想来就来,不想来就很长时间不来。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市长被放在阴暗墙角的一只专用污水桶,得时刻准备着接脏水。她知道自己像被关在一只精巧鸟笼里的小鸟,她不甘心就这么被养着。
      刘之溪在西京的房子里有个储藏室,墙角一个大木柜里放着一只大号保险柜,木柜门上的钥匙他拿着。她不知道那木柜里边有什么。他总是在她在厨房或者卫生间忙活的时候才关上储藏室门,在里边干什么她不知道。刘之溪进去的时候总是拿着个提包,有时候进去以前包是鼓鼓囊囊的,出来就空了;有时候是拿着空包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包里好像就装了东西。她猜测他把东西从包里放进木柜,取出东西也是放进包里装好才拿出来,而且只要那提包鼓起来,他就在家里不停留,直接提着提包出门。她没见过刘之溪是怎样在木柜存取东西的,也不知道他提包里装着什么。
      欧阳娟养了一只猫,它经常把屋里所有可以用爪子抠开的柜子门弄开,在里边胡乱翻腾。它对卫生间的地漏有着浓厚的兴趣,于是就抓掉地漏盖子,把胳膊尽量往里边探。它歪着脑袋,把脸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因为急着知道里边到底藏着什么,尾巴就不安地大幅度摇动。在里边掏腾半天,除了粘一爪子污泥,别无所获。虽然每次都是空爪而返,但它不死心,过几天就又故伎重演,非得弄清楚里边藏着什么。欧阳娟现在和她的猫一样,对那只神秘的木柜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要想办法探个究竟。她比猫聪明多了,她会动脑子,猫不会。
      刘市长最近率领一个考察团去欧洲了,得将近二十天才能回来。欧阳娟忍不住了,她下决心要打开那个柜子。
      她提前到到一个住在西京远郊的战友家去了一趟,装着去看她,提了一大堆水果茶叶之类的东西,与老战友聊了一个下午。她走的时候把一串钥匙悄悄放到沙发缝里,好像钥匙是无意中掉在那里了。
      第二天,她打电话给老战友说昨天可能把一串钥匙落在她家了,让战友在昨天她坐过的沙发附近找一找。钥匙当然很快就找到了。她打发保姆坐公交车到老战友家里去取回来,说那是她单位抽屉上的钥匙。
      保姆一出门,她照贴在小区门口的开锁公司小广告上的号码打了个电话。开锁的人很快来了,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那人拿出一堆奇形怪状的工具,几分钟就打开了木柜上的锁。她这才知道这个木柜里边还有个保险柜。她犹豫了,脑子里激烈地斗争开了。她问开保险柜会不会破坏锁,小伙说不会,这种保险柜不复杂,他以前开过同一牌子和同一型号的;锁芯也不用换,配把钥匙就行了。她让开锁人在客厅等一会,说她要打个电话问一问老公。她装着到里屋打电话去了。实际上她还在与自己激烈斗争着。她反复下决心开,可是一次一次地又阻止了自己。直到那个开锁人催问到底开不开保险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这才把心一横,说:“开!不过要特别小心,别把锁弄坏了。”开锁人说:“您放心吧,我保证锁还是原模原样,不会弄坏的。”
那人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保险柜的密码破解了,锁也打开了。保险柜里放着一大堆大档案袋子,每个都是鼓鼓囊囊的,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盒子、瓷器和几幅字画。
      她问开锁的能不能把密码按原来的设置,那人说不能,他开锁的时候没有记密码,只记得最后三位数字是658,前边的回忆不起来,只能重新设置了。她心里一惊,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刚才怎么就忘了问密码能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数字?糟了!这下坏了!刘之溪回来肯定会发现她动了保险柜。但事已至此,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她让那人重新设置了密码,又跟着他拿着锁芯一块到他的店里配给木柜和保险柜各配了一把钥匙。她多给了开锁人二百块钱,说这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以后要是叫他来的话,不管谁在跟前,也不要说一句话。
      开锁人说:“没问题,干我们这一行就是要嘴紧。大姐您有事就打电话吧,我随叫随到。”
      欧阳娟把那些档案袋一一打开,里边放着一捆一捆的现金,有人民币,还有美元和她不认识的四沓子外国钱。她加了一下,总共有八百六十三万人民币,八万美元,那种外国钱她不知道数额。还有三个样子不同的古花瓶,两只盘子,两只花碗,一块刻有云纹的玉佩;七块颜色黄润的石头,有长方的,有原样的;还有四幅古画,看起来很旧。她把保险柜里的东西一一摆在地上,把字画展开。拿纸把每个档案袋里的钱数和币种都记了下来,用照相机把所有的东西都拍了照片。在拿出东西之前把木柜和保险柜里也拍照了。她怕记不住每样东西放置的位置,先拍照,然后对着照片再原模原样放回去。
      欧阳娟把照片全部拷贝到两个U盘里,然后删除了照相机里的照片。她把其中一个U盘放到自己母亲家里,让母亲锁到柜子里妥善保管,嘱咐母亲不能让任何人动这个东西。她还写了一封信,让母亲在找不到她或者她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把这封信交给她哥哥。欧阳娟的哥哥是栖凤市水利局的干部。母亲问她怎么回事,她笑着说:“现在还不能告诉妈妈,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个个人小秘密。主要是我现在不在栖凤市,长期在外,怕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好有个准备。”她母亲知道女儿从小就心眼多,善于提前为未来的事情谋划,做事考虑的比较周全,也不知道这个和一块橡皮擦一样大的玩意儿是什么,就没多问。
      她用小刀把小区门口附近那家开锁店的所有小广告全部挂掉,她怕刘之溪顺藤摸瓜找到这家开锁店。
      欧阳娟知道惹翻了刘之溪后果不堪设想,但到底会严重到什么程度?他会把她怎么样?她心里没底。但她明白,她已经掐住了他的死穴,她现在不太怕刘之溪了,他就是发现了自己开过保险柜她也不在乎。她准备了两套方案对付刘之溪:一,不承认自己动过木柜和保险柜,密码不对可能是他自己记错了,或者保险柜出了问题;二,万一抵赖不过去,就实话实说,翻脸就翻脸,她豁出去了。一旦翻脸,她就要狠狠地拿他一把,姑奶奶不能白让你刘某人玩了几年。大不了鱼死网破,姑奶奶又没犯法,谁怕谁啊?怕的应该是你刘之溪。你当个市长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有钱为什么不存银行?到时候恐怕得给纪检委的同志“说清楚”吧您呐。
      林菁受马腾指示,要与欧阳娟把关系搞得更密切一些,这几天经常给她打电话。她不显山不露水,先在电话里与欧阳娟聊衣服和化妆,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有永远说不完的话。然后约欧阳娟一块逛街。要是让女人去农贸市场买菜,来回不到一公里路,就嚷嚷说累死了。但她们逛起街来可是不怕苦不怕累,比红军长征出发时的劲头还足,穿着高跟鞋在各种商店走一天都没事。男同胞跟在后边恨不得让人用轮椅推着走,或者干脆找个地方坐着干等,直到她们买到自己满意的衣服或什么东西再转回来。俩人从早上10点左右就出门了,逛到下午,她俩已经是满手提着大包小袋了。两个人连中午饭都忘了吃,现在都饿了。
      林菁请欧阳娟到富骊宫大酒店吃午饭,这是西京最豪华的酒店之一。林菁点了雪蛤银耳木瓜羹和深海鱼头,加上几只蒜蓉蒸蚝和一个白灼芦笋。优质蛋白加粗纤维鲜蔬菜,清淡,营养全面,既美容养颜又通便防癌。还要了一瓶红葡萄酒和椰子奶。
      深蓝底子的碎花地毯,精致的欧式椅子,台面上铺着米色提花台布,浆洗后折叠成漂亮形状的餐巾,晶莹透亮的玻璃器皿和质地细腻、造型优美的骨瓷餐具。几盏聚光射灯把桌面上的器皿和菜肴照得更显雅致,诱人食欲。两个漂亮女人坐在这样的桌子边上,与这里奢华的环境共同形成一道风景,她俩是这风景里最靓丽抢眼的,是万绿从中一点红,不对,是两点红。周围的男士们频频回头偷偷看她们,她俩能感觉到那些透着焦渴的、聚光灯一样的目光。她俩很得意,很开心。她俩小资了一把。
      两个女人打开了话匣子,林菁的目的是探清欧阳娟现在是在和什么人来往,具体干什么事情。欧阳娟表面上嘻嘻哈哈,能说能笑,一幅活泼爽快,机敏伶俐的样子,她内心世界可是深不可测。她很清楚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欧阳娟一点也不含糊。林菁虽然是她关系不错的老战友,但她也不会告诉林菁现在她是被市长包养着,她嫌丢人。在欧阳娟眼里,人家林菁是靠自己的本事,也就是当拍卖行副总混到富婆行列里的。虽然与那个兔子的关系也有些不明不白,但人家两个是互相真心爱着对方,还不能说林菁就是二奶,甚至连个准二奶都不是。工商局细分的行业职业工种里查不到二奶这个职业。二奶不用登记注册,不用办理营业执照或者行业许可证,不需要学历,只要长得漂亮,肯对有钱有权的分开大腿就齐了,也算得上是个回报丰厚的营生,就是有点不好意思给人说出口,刘之溪也很严肃地警告过她,要是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他俩的关系,就意味着他俩该结束了。欧阳娟告诉林菁说她在西岭烟厂当业务员,隔三差五地倒腾一些香烟就能赚不少钱。
      林菁问欧阳娟上次拿来的那只碗是从哪里来的,主人是谁,她想出钱给拍卖行买下,拍卖行需要大量收集这类东西。欧阳娟觉得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对林菁撒谎,就对她说那是栖凤市文化局副局长的东西,让她帮忙找人看看。具体怎么回事她不知道。
      林菁说:“在这个行业里干得久了,我现在也能认识许多老玩意,跟着兔子还真是长了许多学问。你以后要是见到老玩意了,就赶紧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捡个漏呢。一辈子只要捡一个大漏,你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欧阳娟正想知道那个柜子里的东西是什么玩意,更想知道它们的价值。林菁正好在古玩行业里,让她看看那些照片就可以知道保险柜里东西值多少钱了。只要不给林菁说出实情,只是让她帮着鉴定一下,估个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欧阳娟说:“那只碗回头再说。我这儿有些照片,是我一个客户的藏品,你给帮忙看看。”
      欧阳娟也没心思逛街了,拉着林菁就让她带自己到拍卖行去。那里有电脑,她要让林菁看看照片里的东西是什么,值多少钱。
      在嘉富比拍卖行林菁的办公室里,欧阳娟把U盘插进电脑。林菁一一把照片看了,当她看到那些成捆的现金时,她惊讶得捂了一下嘴。以她的经验,这些古玩与书画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欧阳娟指着欧元问林菁那是什么钱。
      林菁认识欧元,就说:“这是欧元,一块钱顶咱们人民币十几块呢。谁这么有钱?有这么一大堆好东西和这么多现金?”
      欧阳娟说:“我的一个大客户,这些都是公司的财产。他拍照片交给我,想让我帮忙找人看看这些古董和字画是什么,值多少钱。我给他说了你在拍卖行工作,还是副总经理呢。”
      林菁说:“要想知道是什么瓷器,得让瓷器鉴定师李玉景看看,字画得马腾大哥看了才知道,他在这方面是专家。我去叫他俩过来吧。”
      欧阳娟趁林菁去叫人的时候把那些钱的照片全部放到另一个文件夹里了。打开的文件夹在电脑上只能看到那些古玩和字画的照片。
      马腾一听欧阳娟照片里有古玩字画,还有大量现金,就像狮子嗅到角马的气味了。
      马腾对林菁说:“对她说我现在正在与客户谈事情,得过一会才能过来。你想办法把照片拷到咱们电脑里。现在也不能让李玉景过去,你先把照片拷下来再说。”
      林菁安排李云静在接到她电话以后不用接,直接去她办公室,她会把门虚掩着,他直接推门进去就行了。她让李云静假装在电脑上查个资料,把那个插在电脑上U盘里的文件和照片全部下载到她交给他的U盘里,下载完了就直接交给马腾。
      马腾、兔子、林菁以及现在的总经理、职业经理人苏德凡的办公室都是套间,外边是办公室兼客厅,里边有个小屋子作为休息室用,放有单人床和柜子等物件。他们累了可以在里边休息。林菁的休息室里多了两只柜子,里边全是衣服、鞋子、饰品、化妆品等等女人用品。
      林菁回来对欧阳娟说:“他们俩现在都在忙着,过一会才能过来。你到我里屋来,看看我放在这儿的衣服。有几件我刚刚买的,只穿了一两次就挂着那儿了,我感觉那几件更适合你的气质。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挑两件拿去穿吧。”
      欧阳娟一听立刻高兴起来,跟着林菁进了休息室,林菁就势带上门,说你把外套和裙子脱了慢慢试吧。欧阳娟见到两柜子漂亮衣服,又听林菁说白送她几件,就像林菁进了范思哲和香奈儿专卖店一样,立刻忙不迭地在衣柜里挑选试穿起来了。林菁暗暗拨通了李云静的电话。
      李云静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迅速把欧阳娟U盘里的所有资料和照片下载到林菁的U盘里。然后他“轻轻地我去了”。
      李云静把U盘交给马腾。马腾仔细看了所有照片。其中一幅画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和兔子伪造齐白石的《秋日画蟹图》。这幅画是栖凤市的一个房地产商以三十万元从他们手里买走的,从那个房地产商的言谈举止来看,他并不是玩家,更不懂画,这种人不会轻易去投资古玩或者字画,他买画很可能是送给喜好这一口的人。马腾从照片里的木柜子和旁边的东西判断,这不可能是什么公司的财产,因为任何公司不会把保险柜放到一个家用的木柜子里,木柜子旁边还有一个挂满衣服的敞开式衣柜,地上还有一件女人穿的吊带睡裙。马腾心里有底了。
      除了林菁和住在远郊的那个战友,欧阳娟在西京没有几个关系较好的朋友。远郊的那个战友是在单位拿死工资的工薪族,花钱精打细算,不能与欧阳娟一起去那些高消费的地方,跟欧阳娟出去一两次就自惭形秽,两人来往一直不怎么密切。她和林菁走得越来越近了。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5-2 14:58 编辑

花间mm,你看小说比公务员学习领导讲话都认真仔细。看来杨林同志给你一次得上俩鲍鱼啦(别人一次只能吃一个,甚至没有),他要不给你吃我都不答应。
说明一下,委托人就是把自己的东西拿到拍卖行拍卖的人,也就是本文所指的受贿人;黎老板们泛指行贿人,他们一般得将委托人送到拍卖行的拍品价格叫到事先约定的数额才肯罢手,如果没有人出价比黎老板们高,黎老板们就得自己出钱把受贿人的拍品买下,如果有人比他们出价高,多出的钱归拍卖行。这里的问题出在我把杨兄改过的部分没有粘贴到燕谈,还是用原稿发帖。我们俩的文字往来,我有时候就把改过的与没改的搞混了,这是我粗心所致。咳咳,以后要努力向花间同志学习。
现在把杨林兄改过的文字发出来(还好,居然让我找到了)--------------
【预先想拍到三百万出头就可以落槌了,结果一个局外的家伙一直和林菁替黎老板安排的人较劲儿,不惜一切代价,志在必得。结果这幅画居然被那个家伙以五百二十万拍到手了。多出的二百二十万按理是应该归买主的,但双方的人都心知肚明,谁也不会向拍卖公司提这个钱。拍卖公司捞到了意外一桶金。

黎老板几乎没花几个子儿就办了大事,其实差不多直接省了三百万,自然又要感谢林菁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