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文】
                     
                        第   十 六   章

       刘之溪的“情妇门”风波已经过去快半年了,他颇费了些力气才把这件事摆平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整日不得安宁,症结在于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出设套整他的人。他现在一出席重大活动就紧张,大冷天都手心冒汗屁股发紧,腿肚子不听话地微微有点转筋。遇到有人给他献花他就不由自主地老远先盯着拿着花的人看,努力辨认那人是不是他认识的某个人;他还对黑色垃圾袋过敏,一见黑塑料袋子就紧张。在这种场合只要看到献花,他就告诫自己要放松要放松,但是越想镇静越静不下来,越提醒自己自然一点就越不自然,越想咧嘴笑就越笑得像哭。他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自己的表情,觉得很没面子。栖凤市的好事之徒们发挥说,刘市长现在最怕看见花,一看见花就精神紧张伤心难过,看见花就像经常打针的小孩看见了注射器,屁股不由得一抽一抽地发硬,甚至连腰上的肌肉都痉挛得像抽风。这些说法不是没有一点根据,刘之溪还有个毛病,他撒尿时旁边不能有人,旁边有人他就尿不出来。起因是他刚当上市长的时候,有人在西京设宴请他,饭后又请他去洗浴按摩。他在洗浴中心上厕所的时候有个家伙正在他旁边尿尿,那家伙是栖凤市人,一扭头认出他是新上任的市长,激动得转身朝刘之溪大喊:“这不是刘市长吗?!”那家伙转身的同时刘市长的裤腿也被浇湿了一片。刘市长刚尿了个开头,那家伙一下子把尿像水枪一样横扫过来,刘之溪吓了一跳,刚冒出的水柱戛然而止。从此他就落下个病根,尿尿的时候旁边有人他就尿不出来。他不能去公共厕所尿尿,在公共厕所尿尿也得进隔间。
      刘之溪让女人搞得心力交瘁,女人虽然让他破费钱财消耗精力,但没有谁在床上打击过他,所以他见到漂亮女人还是心痒难耐跃跃欲试。他桌子上放着一只精致的小碟子,碟子里有一块烟盒大的红烧肉,但这块肉能看不能吃。这是一块颜色、质地和纹理都酷似红烧肉的石头,看着色泽诱人,香软可口。以前这石头是放在柜子里的,柔柔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以后,他发现这世界还真有油盐不进的瓷瓜子。有个玩艺术的家伙不就做了上亿颗瓷瓜子吗?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真他娘吃饱了撑得慌,做些这玩意有什么用。现在,他看着这块石头红烧肉,联想到靳柔。是啊,还真有只能看不能吃的肉。他把这块“肉”像古代官员在案子上摆放座右铭一样摆到桌子右边,当做座右铭时刻提醒自己:可不是所有看着漂亮的肉都可以咬。这个“座右铭”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只要刘之溪还在位子上坐着,就有人源源不断地给他送钱送物。他可以自律,也可以不自律。自律就是桌子上放着一块肉,这块肉色、香、味、形、温度俱到好处,你很喜欢吃也很想吃这块肉,你吃了会愉悦味蕾润滑肠胃营养身体,这肉是别人寻情钻眼死乞白赖硬送给你的,是求着你吃的,你吃了这块肉送肉的人就高兴就快活。没有谁能监督你制约你吃这块肉,你吃了不会受到惩罚不会遭人白眼,就是有人威胁说要惩罚你你也能想办法躲过去。但你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就是死扛着不吃,馋死甚至饿死也不吃。这就是自律。不自律就是老子吃了就吃了,不但吃了还要往回拿,拿回家的比吃到嘴里的还多得多,谁能把老子球咬了?一般情况下没人敢咬,于是就没有理由不吃,没有理由非得把肉交公或者还给送肉的人。所以谁给他送钱他照收不误。
       欧阳娟要是急流勇退,就能像过去一样和他丈夫孩子过那种平平常常安安稳稳的日子,但这种日子有些平淡无味紧紧巴巴,她已经吃过鲍鱼吃过龙虾吃过鱼翅捞饭,穿过阿玛尼拎过路易•威登抹过香奈儿玩过黑莓手机,再让她回到过去那种豆腐青菜的日子实在心有不甘。她采纳了兔子的建议,向林菁借了一笔钱,先把儿子送到加拿大读书,把丈夫送到非洲一个小国。丈夫用她给的钱在那里开了一个小型机械加工厂,几个月下来竟然顾客盈门,活多得让他应接不暇。丈夫在非洲赚钱的消息让欧阳娟信心倍增,她听取移民中介公司的建议,采取“曲线救国”的策略,和丈夫办了投资移民。她俩先移民那个非洲小国,然后再设法从这个国家移民到加拿大。这个非洲小国与世界几十个国家互免签证,其中就包括加拿大,她和丈夫可以从该国直接去加拿大看儿子。有钱真好,钱就是护照就是签证,有了钱就没了国界,钱是人的翅膀,钱越多飞得越远。你刘之溪可以跨市夸省,总不能跨国吧?虽然想着刘之溪不能跨国捉拿她,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踏实。
       下来就是等待机会,等刘之溪往保险柜里再放进大笔现金,她一次给他连锅端,然后远走高飞。机会是给有心人准备的,欧阳娟机会来了。现在她一有机会就钻进储藏室打开保险柜看看。保险柜里的现金越来越多,到春节之前竟然又有了六百多万人民币和五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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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娟在保险柜里的钱达到二百万的时候就想动手,马腾和兔子把她压了再压,让她忍着点儿。兔子在欧阳娟的带领下,溜进那间房子,把保险柜里的古玩、字画、玉石全部拍照。他拿着照片悄悄地与古董贩子联系,只要欧阳娟把东西一拿出来,就可以迅速变现。马腾有个条件,就是刘之溪保险柜里的现金和卖古董的钱不能让欧阳娟全部带走,除了给林菁还账以外,只能拿走够她一家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的费用,也就是除了移民费用以外,欧阳娟只能拿走相当于二十万美金的现金,其余的钱全部匿名捐给慈善机构。欧阳娟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他和兔子就不管她的事了。欧阳娟答应了马腾的条件。
      临近春节,马腾让欧阳娟问刘之溪能不能和她一起过年。刘之溪回答说,春节期间他是最忙的,要值班,还要下基层慰问各行各业坚守在一线的工作人员。虽然自己一直在栖凤市,但是连和家人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间来西京陪她,整个春节假期日程已经排满了。刘之溪怕欧阳娟回家后屋子无人看管,就让保姆春节不要回去,他回头多给一些工钱再加个红包。保姆答应留下。
     大年三十上午,许多单位门口拉起了“欢度春节”的横幅,有些还挂出了大红灯笼和彩灯。街上的行人踩着纷纷飘落的雪花,手提大包小包,几乎拿的都是食品,步履匆匆地往家走。已经能听到稀稀拉拉的鞭炮声了。每个小区大门口的保安室里,堆满住户暂时寄存在这里的一箱箱蔬菜、带鱼、鲜肉、水果等等年货。过年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城市。
      兔子不断给家里买各种吃的喝的,儿子回来过年了。他帮着张慧慧一块加工儿子最爱吃的粉蒸肉、带鱼、小酥肉等等。他和张慧慧一起在厨房的时候,林菁给兔子打来电话。本来张慧慧对兔子接电话没有什么怀疑的,可兔子一听林菁来电话,自己心虚,就到卧室去接。这下把张慧慧惹恼了,后来林菁再打来电话,兔子正在给肉挂面糊,她一把从兔子夹克里掏出手机,说:“请问您是哪位呀?兔子正在家里给我和儿子做饭呢,他手上粘着面糊,不能接电话。您有事就给我说吧,我转告他。”那边林菁一听就明兔子老婆的意思了,慌忙挂了电话。但这么急着挂断,反而让张慧慧火冒三丈,她反复追问兔子刚才那个女人是谁,找兔子有什么事?兔子只好敷衍说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女人和拍卖行有些事情,马腾委托他给这个女人帮忙。张慧慧不信,问马腾是不是确有其事。马腾给她解释了好一会,她还是半信半疑。
      下午,欧阳娟来电话,兔子恰巧又占着手,张慧慧又来掏他的手机,兔子转着圈躲。他洗了手,给马腾把电话打过去,让马腾跟老婆说话。张慧慧从马腾那里证实兔子确实是在办公事,才放兔子出了门。今天的事情事关重大,兔子大脚给油,把车开得像炮弹出膛一样弹出去,直奔欧阳娟住的地方。
      欧阳娟在小区外边给保姆打电话说,让她坐公交车去烟厂西京办事处去拿单位发的年货。她坐在兔子车里,等在小区门口。看到保姆出了小区,她俩赶紧上楼去。兔子戴着一顶毛线帽子,用一个大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进了刘之溪的房间。欧阳娟和兔子将保险柜里所有的东西全部用纸箱打包装好,用胶带纸封上。兔子跑了好几趟,才把纸箱全部搬上车。兔子把东西拉到离西京二十多公里的石林镇,他在这里租了个独院。他把把美元和欧元放进自己提包,把人民币和古董放在地窖里,盖上盖子,做好伪装以后,回城里去了。
      兔子走后,屋子里就剩下欧阳娟一个人,她大汗淋漓、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她知道这是她在这间房子里的最后一刻了,一旦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拿出这间房子,以后不管怎样,她再也不能回来了。但她丝毫也不留恋这里,她紧张、慌乱。她在离开栖凤市自己的家时哭了,那个有些简陋的家留下了多少回忆,她离开的时候把屋子里的东西看了又看,仿佛要把家里所有东西像拍照一样印在脑子里;下了楼一步一回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捂着脸离开了她生活了十几年的那座破旧的砖混楼。
      欧阳娟匆匆拿了点常用的小零碎就下楼了,除了化妆品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外,马腾不让她拿其它东西,以免刘之溪起疑心。她上了马腾等在小区外边的车。她要在保姆到达她单位之前赶到单位。她浑身发抖,心咕咚咕咚地跳。路上马腾不断给她宽心,让她镇静。欧阳娟刚到单位几分钟,保姆就到了。欧阳娟对保姆说:“我今天回就家过年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我从单位直接回栖凤。这些东西你就慢慢吃吧。”保姆看她身上发抖,脸色也不对,就问她是不是病了。欧阳娟赶紧说自己可能着凉感冒了。
      欧阳娟送走保姆以后,打车往马腾家来了。明天是大年初一,也就是中国新年的第一天,欧阳娟就要蹬上飞机到遥远的非洲去了,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这可能是她在自己故乡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会怎样?谁也难以预料,谁也说不清楚。她买的是单程机票。单程机票,听着都让人心碎,意味着一去不复返。蒲公英将要随风飘落,能不能扎根于遥远的异域,全凭运气。起风了,雪越下越大。暮色中,路灯亮了,雪花像亿万个白色的精灵在灯光下随风翻飞,升腾旋转。欧阳娟下了出租车,雪花撒在她的头上肩上,有些还钻进她的领子。她的思绪比纷纷扬扬的雪花还乱。她穿得很厚,但还是感到身上发冷。鞭炮声越来越密集,呛人的硝烟味儿弥漫在低空。下一个春节,或者下下一个春节,乃至欧阳娟的后半生,还能闻到这只有中国才有的味道吗?
【续上文】
      林菁和琪琪格在厨房里做年夜饭。马腾给林菁和兔子、欧阳娟都交代过,绝对不能让琪琪格知道欧阳娟与刘之溪之间的任何事情。琪琪格一直生活在民风淳朴的边远地区,对现代城市发生的种种变化所知不多,他不想让琪琪格纯净的心灵受到污染,也怕她知道真相以后对他产生看法,他更不想连累琪琪格。所以,她知道的越少越好。马腾没有给琪琪格透露过拍卖行和兔子画廊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他不让她知道他和兔子、林菁三个人所作的一切。
      琪琪格一边切菜一边朗声唱起了蒙古长调。马腾在客厅里抽烟喝茶,他在等兔子和欧阳娟。琪琪格的歌声让马腾思绪万千。他想,柔柔倒是挺像这个蒙古族小妹,活得简单、快乐、知足。林菁和欧阳娟就不一样,她俩见多识广,时髦性感,风情万种,但是她俩没有琪琪格和柔柔单纯,她俩看人的时候眼睛里总是闪现出某种欲望的光芒,正是这种欲望让她俩把心思都用到追逐物质的漩涡里去了。大城市里物欲横流,能把玫瑰变成罂粟,林菁和欧阳娟不是荷花,她俩经不住脏水污泥的熏染。
      欧阳娟来了,头发上、肩膀上的雪开始融化,但她好像一点都没感觉到头上身上还有雪,她进门连鞋都忘了换就往铺着地毯的沙发跟前走。她眼睛里充满恐惧,慌得哆嗦个不停,说话声音都变了调:“刘之溪会不会现在突然回去?他要是发现了我还能走不?我现在该怎么办?”
      马腾往厨房看一眼,赶紧作势让她小声点儿:“别让琪琪格听见。”多亏厨房里抽油烟机呼呼作响,琪琪格和林菁听不见客厅里的说话声。
      还没在沙发上坐稳,她感到一阵尿紧,就起身往卫生间跑。边起身边说:“吓死我了!我得赶紧上厕所。” 她紧张过度就憋不住尿,得频频上厕所。
      马腾给欧阳娟指了指书房,示意她过一会到书房去说。
      欧阳娟从卫生间出来,直接进了书房。她这会儿像个被狮子追捕途中藏起来的小鹿,手足无措地站在马腾面前。马腾只好用给她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话来安慰她。但她还是静不下来。说什么也不管用了,马腾拉开抽屉,找出了两粒安定片,对欧阳娟说:“这是一种弱镇静剂,安定。把这两片药吃了。嚼碎了往下咽。吃了药就在书桌上趴一会儿。这药也许能缓解一下你的紧张情绪。”
      欧阳娟把药片嚼碎,仰脖喝了几口水把药送下去,然后趴在桌子上。这会儿马腾说什么她都乖乖听着,像个听话的乖乖女。马腾有点想笑,他小时候捉住一只鸡,把鸡按在地上,过一会松开手。鸡因为过度恐惧,还是静静地躺着,跟睡着了一样。他离开后躲在暗处观察,鸡很长时间才试着站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了那只鸡。
      马腾正在安慰欧阳娟,门铃响了。马腾知道是兔子回来了,赶紧去开门。兔子一进门就给马腾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事情已经办妥,然后把装着美元和欧元的提包交给马腾。兔子也有些慌慌张张,笑得明显有些不自然。他毕竟也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情,要是暴露了,后果他虽然说不准,但他知道会很严重。马腾心里也不轻松,但能沉得住气。他仔细问了兔子转移以及放置那些古董和现金的过程。
      马腾没有忘记提醒兔子:“今天是除夕夜,你是不是该回家去陪一陪老婆?”
      兔子一脸焦虑:“我是想啊,可是我要回去的话,林菁这姑奶奶又得跟我闹腾。其实林菁也挺可怜的,我回家了,她又没地方去,她心里肯定很难过。”
      马腾说:“你得面对这个问题。等到慧慧找到我家门上来,你就更不好收场了。”
      马腾正说着,兔子的手机响了。是张慧慧打来的。
      兔子把手机递给马腾说:“腾哥你接。我回来的路上她就打了几次。你给她解释吧。”
      马腾对着电话说:“慧慧,我叫兔子给我办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他晚一点回去……你放心,肯定回去。”
      兔子说:“你这么一说,我非回不可了。”
      马腾说:“你在这儿和林菁、欧阳娟喝几口,然后就回去。让林菁和欧阳娟俩人在一起住一夜吧,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欧阳娟呢,也许从此就天各一方了。现在你得抓紧时间给欧阳娟交代一下联系方法。”
      窗外的烟花爆竹声一阵紧似一阵,风雪掠过电线,发出凄惨的呜呜声。屋子里暖气很足,有摄氏二十多度。林菁开始布置餐桌,拿出红葡萄酒,啤酒和一瓶陈年苏格兰威士忌和茅台酒,马腾和兔子都喜欢喝威士忌。林菁给杯子里一一倒上酒,然后把炒好的菜一道一道端上餐桌。琪琪格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了,她招呼大家到餐桌就坐。马腾、兔子、欧阳娟、林菁、琪琪格围着餐桌坐定。欧阳娟给自己斟满一杯茅台酒。大家都把脸转向马腾,等着他说话。
      马腾说:“明天一大早娟娟就要启程去非洲了,再过几个小时就新的一年就来了。今晚大家聚在这里,为娟娟饯行,同时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大家举杯吧,祝娟娟一路平安,祝大家新年快乐。干杯。”  
      大家喝完第一杯酒,欧阳娟给自己又倒满一杯茅台酒,举起酒杯,哽咽着说:“谢谢腾哥!谢谢谷大哥!谢谢菁菁!谢谢琪琪格姐姐!你们给我帮了那么大的忙,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大家,我真舍不得……”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夺眶而出。然后闭着眼睛一口气把第二杯茅台喝完。
      林菁和琪琪格一块劝欧阳娟不要难过。欧阳娟吃了药,又空腹连喝两杯酒,已经开始头晕。林菁让欧阳娟赶快吃一点东西,欧阳娟勉强吃了几口,就昏昏欲睡。琪琪格和林菁把她扶到来客住的卧室,她睡了。马腾让林菁陪着欧阳娟。兔子不顾林菁脸色难看,回家了。
      第二天凌晨,大家都早早起来了。兔子没有准时到,马腾这才想起来昨晚忘了给张慧慧打个招呼。于是赶紧给兔子打电话,准备一接通就让兔子把电话交给张慧慧。电话是张慧慧接的,用不着兔子转交了。马腾给慧慧说了半天好话,慧慧才放兔子出来了。
      除夕下午张慧慧准备好饭菜,一直在家等兔子。兔子回来以后,张慧慧比见到儿子从国外回来了还高兴,把饭菜热好,给兔子斟上她特意买的18年芝华士。是夜两口子平安无事。今天一早,兔子悄悄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没想到张慧慧比监狱的看守警惕性还高,不等他穿上衣服,就一把把他按在床上,然后翻身压在他上边,像母熊压住了猎物。张慧慧问:“这么早穿衣服,想干什么去?哪个小骚货勾你魂啦?”兔子动弹不得,连喘气都困难。兔子给她解释说是公司的事,张慧慧说鬼才信,哪儿有大年初一天不亮还让人工作的?俩人就这样在床上对峙着。张慧慧真理在握,道德制高点和身体制高点都让她占领了,理直气壮地大发雌威。直到马腾打来电话,张慧慧趴在兔子身上接了,这才放兔子起来。除了马腾,张慧慧不相信兔子的其他朋友,马腾说话她给面子。张慧慧起身,兔子如释重负,一骨碌下了床。人高马大的张慧慧穿了一身紧身内衣,靠在门上,结实有力的屁股和充实劲道的腰身让兔子从心理上先怯她三分。兔子出门以前她还要说一句:“你送走那个小狐狸精就赶紧回家,不然你回家了就别想再出去!”兔子唯唯诺诺,反复保证,张慧慧才放他走了。
      兔子顾不上洗脸刷牙就来了。马腾说:“菁菁和琪琪格,你们俩留下,不要去机场了。有我和兔子送娟娟就行了,我和兔子在路上还有话给娟娟说。你俩在家里准备饺子吧。”
      机场,安检隔离线外边,兔子结过欧阳娟的手机,他还要用这手机和刘之溪周旋一阵子。马腾和兔子望着欧阳娟往安检口走去。她一步一回头,泪如雨下,恋恋不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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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的路上,还是兔子驾车。暖风很足,让马腾有点昏昏欲睡。
      马腾说:“是不是该收手了,钱什么时候才能赚够呢?”
      兔子不同意:“好事才开了个头,怎么就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马腾把车窗落下来,任由风呼呼地吹进来,车里的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他想让冷风吹吹自己。高速行驶中开了窗户,车里噪声很大,也冷得不行。兔子升起车窗。他能感觉到马腾内心活动很激烈。
      马腾说:“好事情不在时间长短,现在咱们赚的钱下辈子也花不完了。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再这样下去就真是为了赚钱而赚钱了。我们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个画家,在传统水墨画上有所突破。可是我们做到了吗?咱俩有像样的作品吗?有自己的风格吗?咱俩就是个只会模仿他人的匠人。模仿得再好也是模仿!”
      兔子说:“腾哥想好了再做决定也不迟,不要这么快就收手。”
      马腾道:“不用多想了,我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没有给你说而已。咱们该静下心考虑考虑以后该干什么。光顾黑着头赚钱,没有时间想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咱们整天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他妈的贪官污吏就是暴发户。这些人里有几个真正的藏家?咱俩用不义的手段把那些家伙的不义之财转移到自己兜里,这不还是不义之财吗?咱俩收拾一个刘之溪,还有无数个王之溪马之溪接踵而来,咱俩能收拾过来吗?权力不受制约,这种事情就永远杜绝不了。尽快把欧阳娟的事情办完,我就离开拍卖行,和琪琪格去干我们想做的事情。劝你也找个安静的地方,远离生意场,一边画画一边好好回顾一下我们走过的路。”
      “腾哥真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怎么也没法管理拍卖行。你就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再干几年吧。”
      马腾不说话了,眼睛看着前边的路发呆。

      大年三十晚上,兔子用欧阳娟的手机给刘之溪发了短信,祝他新年快乐。初二晚上,兔子又给刘之溪发了短信,说她全家要到北京的亲戚家住一段时间,可能要初八才能回来。
      刘之溪再没有和欧阳娟联系。阴历初八,他到西京的住所来了。屋子里东西基本上还是原模原样,欧阳娟的衣柜里少了几件衣服。刘之溪打开保险柜的刹那间,脑子轰地一下,像油库着了火。他剧烈眩晕,眼球震颤,腿软得站不稳。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保姆见他还没有出来,就试探着问他晚上想吃什么饭,里边有回应,但含糊不清,声音也很小。保姆拧了拧储藏室的门把手,门从里边反锁上了。她拼命叫他,里边还是呜噜呜噜地,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保姆慌了神,跑到对门叫来了邻居。邻居是个四十多岁的粗壮男人,说先把门打开再说吧。保姆表示同意。这汉子使劲踹了几脚,门被踹开了。刘之溪倒在地上,口眼歪斜,口水顺着腮帮子流着,看得出来他拼命想说话,但嘴不听使唤;一只手无力地在地上抓挠,腿也像垂死挣扎一样往后一蹬一蹬的,就是起不来。邻居和保姆把他抬到床上。打120叫来急救车,医生说是中风,得赶紧抢救。救护车载着刘之溪去医院了。
      刘之溪保住了一条命,但生活已经没法自理了。他说话含混不清,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右手一直不由自主地晃着,要想不让它晃悠,就得用左手压着;走路时一只脚在地上划着圆圈,得趴在专用车子上一点一点往前挪。有人跟他说话,他就咧嘴哭。
      兔子把刘之溪的古玩字画全部卖给了古董贩子,收了一千一百万现金。加上那六百三十万,总共有一千七百多万人民币。兔子把美元和欧元拿去还账了;又从里边拿了一百五十万给林菁还了。还剩下一千五百八十万现金,马腾让兔子把钱藏好,他已经在考察各种慈善基金,准备把这些钱捐出去。五•一二地震一年多了,灾区许多设施还没有完全恢复,马腾和兔子准备把这些钱捐给那里。
      正月十五以后,马腾和兔子得知刘之溪中风偏瘫,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了。他俩给欧阳娟发电子邮件,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欧阳娟在国外还是提心吊胆,生怕事情败露了被引渡回国。这个消息让她她喜极而泣。
傻瓜大姐:您发来的短信已经收到。我把编辑好的全文发过去了。请大姐查收。再谢大姐支持!
鸣谢花间mm:
      这本小说在论坛发出了十六章,边写边改,改动的地方不多,可惜超过一定时间就不能在论坛上改了。花间mm一路将十几万字详细看下来,为我和杨兄鼓劲并挑毛病,实在让人感动。有这么好的朋友为我当监理,我不把楼盖得好看些、结实些就对不住花间mm,但是老西安水平确实也就是这样了,不管盖成个什么样子,此楼竣工后一定邀请花间mm剪彩。下边的章节就不再发了。现在刚刚完成第十九章,回头全部写完了我把整部书给您打包发去。只要能博得您一笑,老夫就很满足啦。老西安再谢!
鸣谢傻瓜大姐:
       大姐虽然跟帖说话不多,好像就会抢沙发,实际上大姐也是最仔细的读者。大姐特意让我把小说给您发过去,以便能完整地阅读。大姐工作繁忙,睡眠长期不足,还不忘抽出时间鼓励我。老西安谢谢您!
鸣谢程兄、水笺mm、tian295mm、风雨mm、WHY兄、去意兄、何大姐、平主席、猪头兄、梅茗mm、泽雄兄(排名不分先后)以及关注拙文的燕友们。老西安再谢再谢!
虽然亦工亦农兄没有来此顶贴,但我必须向兄台表示由衷的感谢,谢谢您专程从青岛赶赴威海与我相聚,遗憾的是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后会有期,工农兄。谢谢您!
回禀花间mm:听程兄说您研究文学,且学养深厚。您能笑就说明拙文勉强及格啦。

水笺mm一声猫叫,好听好听。接着叫唤老夫就更高兴了。

回禀傻瓜大姐:长篇太占大家时间,故不再在论坛发了,我再写一些就给您发过去。这几天家里杂事多,没好好写。
琪琪格如果提前离婚,后边的故事就不曲折了。也许故事太曲折了反倒不如平铺直叙更感人。大姐的建议很好,我和杨世仁都很重视。我再想想,看能不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让有心人终成眷属,又不让她的前夫尴尬。
本来我让柔柔嫁给海边的杨匪,后来杨世仁说让她嫁给其他什么匪吧,我就又让柔柔嫁给了刘匪(大姐见过两个刘匪,其中一个给咱们照过相)。杨世仁还不同意,是他让柔柔嫁给李泉的。大姐找他问就知道详细情况了。老西安写得高兴了,就又野路子的干活,由不得把现实中的看着顺眼的家伙拉进来胡乱顶替个角色。
那些笑料有一部分取自杜大姐的故事,又加工得更贴近本文了,单独拿出来恐怕不能成文,回头斟酌一下再看适合不适合发在论坛上。
杨匪其实挺想娶柔柔,证据是他很欣赏您末尾一句话:“俺还想说没有两刷子怎么给这个妙人儿当老公呢。”他说这句话是妙语。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您想想就明白啦。
热烈欢迎各位领导莅临视察。领导下基层来,我给您打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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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6-2 19:32 编辑

谢谢why兄、火机兄关注!谢谢傻瓜大姐!
why兄:市长和局座要是我的手下,那我就也手背后挺着肚子。说笔下还行,说手下就太抬举我了。
火机兄:好人不一定就得好报,坏人不一定得恶报,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发生神马事情都不足为奇。
大姐:拍不拍电视剧,那是杨主任的事情,人家是领导,咱码字工不管。
经楼上几位这么一说,我成了鸡啦。哼,哼哼。
傻瓜大姐、花间mm慧鉴:您二位说让琪琪格好人当到底,我这样改了一下,请二位看看。
-------苏日娜说:“和琪琪格姐姐关系近的人都知道,她的前夫在外边沾花惹草,姐姐一直想等他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但是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明目张胆地在外边胡搞。琪琪格姐姐在知道了哥哥还是那样地爱着她的时候,用了十几天时间与以前的丈夫办了离婚手续。然后我才通知哥哥来青海的。现在,哥哥,你面前的是谁?请哥哥自己说出来。”
-------不知道这样改了以后二位满意不满意?
报告大姐、花间mm:6月6日小说全部完成,小楼基本竣工,领导【杨主任】正在装修。明天把第一到第二十二章全部发给您二位,真心希望能带给大姐、花间mm一点快乐。真心再谢大姐和花间一路支持。谢谢您二位啦。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6-9 15:42 编辑

花间mm:刚才与杨世仁通话,把您的构思向他传达了,我们一致认为您出了个绝好的主意。当局者迷,多亏花间指点迷津。再谢再谢。现在把改过的这一段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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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日娜半向马腾,半向在场的人说:“马腾哥哥第一次回来的时候,阿妈没有告诉他琪琪格姐姐就在海北。是我用电话阻止了阿妈,让阿妈给马腾哥哥编了个谎,说姐姐嫁到了偏远的牧区。因为琪琪格姐姐已经发誓绝不再嫁,我怕马腾哥哥见姐姐以后反倒伤心难过,就没让哥哥知道。”
“琪琪格姐姐也确实像我给马腾哥哥的信里说的那样,因为思念哥哥,一个人到金银滩去过,多亏抢救得及时,才把她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只不过我给哥哥说她没有被救过来。她想哥哥都想得快精神失常了。”马腾听闻此言泪如雨下,他紧紧地搂着琪琪格。
苏日娜接着说:“我让阿妈先瞒着哥哥,等姐姐这边想清楚了再说也不迟。和琪琪格姐姐关系近的人都知道,她的前夫在外边沾花惹草,姐姐一直想等他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但是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明目张胆地在外边胡搞。琪琪格姐姐感情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对所有男人都心灰意冷,十几年前与他离婚之后,就发誓不再嫁人。她知道马腾哥哥到青海来找她,但是她也是下了狠心,不再见他,怕以后万一过不到一块,反而徒增烦恼。哥哥回西京的时候,我让阿妈把姐姐给马腾哥哥的信和笔记本交给了哥哥,我没有告诉阿妈我还在盒子里放了一封我瞎编的信。我是想看看哥哥对姐姐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如果哥哥看了我的信反应不强烈的话,我觉得还是各人过各人的好。现在,我要向哥哥和姐姐道歉,我没有经过你们同意就自拿主意做了这件事。这样对马腾哥哥有些残忍,但是也确实能考验你是不是还真正地爱着姐姐,让我们高兴的是哥哥经受住了考验。哥哥能把那只价值不菲的扁壶送回来,说明哥哥把情意看得比金子更珍贵。那只扁壶是阿妈家传了许多代的东西。姐夫是研究文物的,一见那只扁壶就知道它的价值。那只扁壶是当年琪琪格姐姐送给马腾哥哥的信物,琪琪格姐姐和阿妈坚决让哥哥再带回去,她们用白色绸子包了盒子,在哥哥上火车的时候才交给他。”
“琪琪格姐姐见马腾哥哥顾念旧情,痴心不改,那么着急着要去金银滩祭奠她,她本来已经冰封冷冻的心湖渐渐融化,被哥哥感动得无法自已,觉得哥哥确实是可以托付终身的汉子。然后我才通知哥哥来青海的。现在,哥哥,你面前的是谁?请哥哥自己说出来。”
他日如果去上海,肯定会拜访大姐和花间的。
花间是个性情中人,看她在坛子里拳打脚踢真是过瘾。花间思维条理清晰,析事说理有理有据。这一点怎么与周某人那么像涅?
大姐的威士忌我一定要喝,不过在大姐跟前喝酒不能像与杨世仁那样豪饮,得像个绅士一样慢慢品。不知道能不能装得像个“尖头鳗”,到时候别让老西安这糙汉吓住大姐。
前几天来了个西瓜给老夫喝彩,今天又来了个南瓜,而且老夫弄不清俩瓜是男是女,好生困惑。谢谢瓜们,只要是瓜,老夫都一视同仁地喜欢。
同意楼上这句话:“汉语思维在逻辑思辨上天生孱弱,中国人特别是文科生在这方面出彩就相当于文化上的基因突变了。”不过,把汉语基础打好,再用心一点,这个问题可以克服,只不过不像英语表达的那么自如罢了。可惜老夫把英语还给老师了。
西安人把傻乎乎的女孩叫“瓜女子”(常用于昵称),你名字里已经有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