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老程 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看运气了。
【顶头】
      一场地头批斗会看来不可避免了。欧阳盈站在人圈中间,低着头只是哭。知青头刘栋站出来,指着欧阳盈的手说:“欧阳盈的胳膊细的像个烧火棍子,还把手割破了。我觉得不是她不想出力,而是确实没有力气。队长你看,她的手还在流血,咋说也得先让她去包扎一下再批评她也不迟嘛。”他用了“批评”而不是“批判”,这两个词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意思是有根本上的区别的。批评是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手段,批判就可以无限上纲。知青们内部也经常发生矛盾,但遇到当地人欺负自己的同伴时,就抱成一团了,大家请求惠社利赶紧让欧阳盈先去卫生所包扎伤口,还纷纷表示愿意帮欧阳盈把落下的活儿干完。惠社利本来还想借题发挥,在训斥欧阳盈的同时把那些看不顺眼的知青也捎带着骂一通,但他知道知青一旦抱团就不好惹了。他把头扭向张支书,仰着脸用眼睛请示下来该咋办。
      张社军何许人也,不会察言观色的话能当上支书吗?欧阳盈手背上流血的口子就是他的台阶,他懂得众怒难犯,也知道见好就收,刚才他和惠社利演双簧的那几句话也够欧阳盈受的。他说:“欧阳割苜蓿把手都割烂了,证明她还知道学习干农活,不然的话今天非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手割烂了就去包扎。社利你回头给她安排个她能干得了的活路,这样下去不行。”他不想为了逼着欧阳盈割完苜蓿而惹了知青,教训欧阳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他可以借着调遣猴儿夯来显示自己的权威,还不会得罪知青。他回身用鞭子一指那五个猴儿夯:“你几个,去帮忙把这一垄落下的苜蓿收了,苜蓿割完了再砸夯。”夯头还想说什么,张支书大踏步过去啪地一甩鞭子,准确地抽掉了一个猴儿夯挂在?头把上的草帽:“还不快去,等着我拿轿抬啊?”夯头问:“那俺的工分咋算?”张支书摆出一副大领导不亲细务的架势说:“问你的队长去。”然后扭头对惠社利说:“社利,你把几个猴儿夯的工分给算一下,不要叫狗日的感觉他们吃亏了。”
      目前给知青做饭的是夯头李发满的婆娘,除了舍得放盐,味道简直就像猪食,还连吃带拿,克扣粮油。知青意见大的很,几次差点把碗摔了。张社军把惠社利叫到一边,让惠社利回头把欧阳盈带到他家里去,跟他家婆娘学习做大锅饭,惠社利的婆娘赵翠翠在水利工地的大食堂做过饭。等欧阳盈学得差不多了,就安排她在知青灶专门做饭。这样欧阳盈就会感激他张社军,他也能在找欧阳盈的时候避开大家的耳目。众目睽睽之下是没法下手的,这个女孩在村里太显眼了,哪个男的与她接近一下都会引人注意的。做大锅饭这个差事虽然比下地轻松,但是几乎没有人能干多久,众口难调,最后都是落下一大堆埋怨。张社军就是要让欧阳盈在知青里不得人心,这样他对她下手就没有人帮着她说话了。掌握权力的人都善于运用谋略,张支书是张飞穿针,粗中有细。
二、

      赵立信与欧阳盈在学校都是文艺队的骨干分子,他俩就是在一起排练节目的时候互相恋上的。学校为了在汇演时拿到好成绩,把文艺队的骨干分子都送到省歌舞团培训过。赵立信长得高大匀称,脸上棱角分明,鼻如悬胆,眼睛黑亮,用现在的话说是不折不扣的帅哥一个。他热衷体育,鞍马双杠跳远跨栏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还经常练哑铃杠铃,所以膂力过人。排练独幕芭蕾舞剧《我送哥哥当红军》的时候,有几个动作要求哥哥把凌空妹妹举起来。赵立信是男主角,他举起任何一个女演员都不成问题,但他假装举不动别的女演员,说她们太重。欧阳盈在那些女生里确实是最瘦最轻的,于是他俩就成了当然的搭档。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整天厮混在一起,而且不断有亲密的身体接触,等于把两块吸铁石放在一个罐子里晃荡,想不让其粘到一块实在是难。
      由于他俩配合默契,小剧组的其他演员也卯足了劲儿为他们的剧目争光。于是《我送哥哥当红军》就火了,剧组被调往全市各个地方演出。在郊区农村慰问贫下中农演出的时候,戏楼后边有棵十几米高的大树上架了一只喜鹊窝,赵立信为了在欧阳盈面前显能,不顾她再三劝说,一定要上树给欧阳盈掏鸟蛋。他手脚麻利地爬上树,从窝里拿出了两颗鸟蛋装到衣兜里。正往下出溜着,两只老鸟回来了。俩老鸟往窝里一看,发现赵立信偷走了它们的蛋。老鸟对这种断人(鸟)子孙后代的无耻之徒恨之入骨,毫不犹豫地对他发动了空袭,轮番俯冲着用翅膀猛烈拍打赵立信的脑袋和脸,还把鸟粪像扔炸弹一样往他身上投掷。喜鹊在俯冲投弹(粪)时简直就是训练有素的王牌强击机飞行员,它们能准确地计算出俯冲角度和什么时候该打开弹仓(拉屎),不大工夫赵立信的头上身上就鸟屎斑斑。附近的喜鹊看到有窃贼来犯,同仇敌忾,纷纷赶来对赵立信实施空中打击,一时间大群喜鹊在空中上下翻飞,宛若几十架战斗机合力攻击一个目标。赵立信双手抱树,几无招架之力,只好闭眼低头,一边狼狈地往下挪动,一边接受鸟儿的狂轰滥炸。欧阳盈正看得目瞪口呆,她的脸上也重重地挨了一翅膀。鸟儿没有放过她,认为她是帮凶。欧阳盈脑袋上被狠狠地拍了几下,身上也落了许多粪弹。她吓得抱头鼠窜,一头钻进戏楼,才安全了。
      赵立信惨了,那棵树从跟部往上六七米的地方没有枝杈,他只能抱着树干往下溜,溜到离地有将近两人高时,脸上又被扇了一翅膀。这一下正中他的双眼,他不由自主地用一只手去护脸,就在他的右手离开树干的一瞬间,他掉下树了。村民以前在树下堆放的一堆厚厚的枯树枝救了他,但赵立信身上多处被树枝戳破,人也摔得半天不能动弹。他带着一身鸟粪和累累伤痕被送进了医院。
      赵立信住院疗伤,欧阳盈一有时间就往医院跑。她每次去不是拿个鸡蛋,就是拿个苹果,最不行也会拿几颗糖。不可思议的是,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那两颗鸟蛋居然完好无损。欧阳盈用针管把蛋扎了个小洞,把蛋液抽了出来。她找了两个空的敞口雪花膏瓶子,给里边垫上药棉,把鸟蛋放好,自己留了一个,另一个让赵立信保存起来。
李发满的婆娘会不会对欧阳盈放刁?
喜鹊轰炸那段写得精彩,只是不理解,它们哪来那么多储备炸弹,而且随时可以狂轰滥炸~~~
已是残花落池塘   教人魂梦逐荷香
只是没完成任务就开批斗会太过分吧。
那个支书刻画的太恶霸了。
真有此事?确有此人?
即使在地狱,也要把它变成天堂
本帖最后由 老西安 于 2011-7-7 09:12 编辑

回花间mm:你可能没经历过大晴天晚上经过大树底下还要打伞的事儿吧?我年轻时,单位院子里法国梧桐参天蔽日,晚上大群灰喜鹊栖于树上。一同事熨衣烫头擦皮鞋,鲜衣华服,给加班的初交女友端了一大碗自制的馄饨送去。端着碗乖乖地走倒也罢了,可他高兴得头昏,忘了头上还有一群飞贼会以粪击人,非要边走边唱。这一唱让喜鹊以为有敌来犯,立刻以粪蛋实施地毯式饱和轰炸。这家伙瞬间变成有鸽子常驻的广场雕像,身首遍着鸟粪,敞口海碗里也叮咚作响。女友睹其怪相,把樱桃小口笑成了喇叭,笑毕热泪盈眶,扑上去搂住这厮就咬,把在场同事看得目瞪口呆。
我曾在三十多米高的烟囱上掏喜鹊蛋,被大群喜鹊俯冲投粪,还让翅膀扑打得头昏眼花,手忙脚乱中差点掉下来。多亏烟囱有铁制扶梯,我闭眼低头,仓皇下窜。鸟蛋倒是掏到了,但打死我也不敢再掏了。
上述事情,均为实例。喜鹊在需要时,可以连续挤出粪蛋,我亲身领教过,没有夸张。
我小时候经常去隔壁公园如盖的梧桐树下乘凉,可能树上没有喜鹊,从未遭遇过喜鹊雨~~~
那位恋爱中的妹子真勇敢,当众啃咬鸟粪男友,拜服~~~
已是残花落池塘   教人魂梦逐荷香
早上出去胡忙活了,未顾上回傻瓜大姐。
别说没完成任务,就是完成了,想批斗谁,还不是支书一句话的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厮是几个文革下层恶棍的化身,还确有其人,但是坏事情是几个人分别做的,为了表述方便,把事件集中到一头畜生身上了。
写文革题材,还是过来人厉害。傻瓜姐伉俪雄文一出,老西安立刻自惭形秽,所以就此住嘴,不敢与大哥大姐争锋,我先歇菜,回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