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 招生忆旧

老木匠

最近几天，两个比较著名的高校为了招生的事情在彼此攻讦，真正是斯文扫地。

上班回来，在地铁上想想自己曾参与的招生活动，才恍然发现，都已经积累为20多年的旧事了。

80年代留校后不久，就被派去招办帮忙。当时还严格执行纪律，非党人员不得参与招生，只能参与“招生宣传”。就是拿一些学校的宣传资料，到一些比较好的高中去散发，有可能的话，为有兴趣的高中生开个讲座，谈一谈自己学校的特点，有什么可发展的前途。

当时学校的招办只有一个房间，4、5个工作人员。每年春天派出招生宣传人员，都是从各院系抽调，差旅费用也都回各院系报销。条件很差。记得有一次到湖北招生宣传，同行的一位生物系教师为我们俩买了到武汉的二等舱船票，满心想头等舱坐不起，二等舱总可以吧。想不到这二等舱是教授才能报销的，最后只好自己奢侈了一把。在外地原则上只能住招待所，坐出租车也不让报销的。

一直到90年代，招生宣传还是这样的。每年考生填写志愿前，到各省市宣传，唯一的诱惑手段是给一些“推荐表”——如果报考本校、并且正好是在本校录取线上，就可以加五分或十分进入专业录取。每到当地，都要参加咨询会，在考生——更多的是家长的人流前，不停地解释学校招生政策、本校的优势、各专业的情况，每次都搞到精疲力竭。唯一的乐趣是，可以发现很多自己有主见、提出问题很专业的学生。当时算是主管教学，每次都会把有志报考的学生名字记录下来，其中不少人都后来确实进了本校本系。

90年代的招办还是极其简陋，一两间办公室，5、6个工作人员，一年的经费10万不到——这时招生宣传的费用已经改由招办来报销，院系只承担一点津贴。我结识的第一位招办主任，因为生癌，发病到去世只有三个月，才40多岁。每次招生结束后要开总结会，招办把参与人员集中到郊县的一些条件不好、收费便宜的招待所，吃住都差。主管的副校长来讲话，带着浓重的苏北口音，一开口就是这句话：“招生这件事，不是人干的。”然后解释：就是常人干不了的、要有奉献牺牲精神才干得下来的。

后来纪律放宽了，非党人员也可以参与招生了。于是就参加了几次招生录取。其中最“大吃一惊”的，是在中原的一个大省的招生经历。那次是集中在省会附近的一个城市郊区的一个远看像是超级城堡的宾馆，进去住下才发现，几乎找不到几间不漏水的房间。入住后第二天，一大早打开房门，吓了一跳，走廊里两边都站满了人。见我们开门，立刻迎上来：我们是某某考生家长，娃这次考得不错，报在你们学校，排名是第几。我们说：那你们还这么紧张干嘛？家长说：怕有人走后门挤了位置，所以先来打招呼，请老师千万包涵。我们还不知道的情况，他们都已掌握。问他们怎么进来的？外面可有武警站岗。家长说，出钱就行，昨晚给一个中介人500块钱，打电话进来让教委的人出个条子，武警就放人。到了录取的办公室，打开密封的材料，考生的名次果然还真的如那几个家长所言。按照高分到低分录取完毕，已是1点多了，到餐厅吃饭，自助餐只剩寥寥无几的菜肴，还全部满座，都是在柜台买了自助餐券来就餐的家长。和同事只好蹲在地上吃了点残羹剩饭。

后来参加的招生就变味了，很多学校开始实行“人盯人”战术，重点高中的尖子学生（全国竞赛的一等奖得主）就要开始“关注”，要经常联系校长、班主任，甚至学生家长。很多学校都开始开出价码，给多少奖学金，给多少机会。而高中教师的职称津贴也直接和班级里考上北京两校的数量挂钩，对于其他高校招生宣传人员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作为教师，要去进行这样的跟踪紧贴战术，总觉得放不下身段。很多学校逐渐将招生办专业化，聘用专门的营销人员担任招生工作，分片包干。

本校仍然还是采用临时借调院系专职教师来招办帮忙的做法，只是为了“跟上专业化形势”，将招生地区与院系挂钩，一个院系承包一个地区的招生，从宣传到录取。主管教学的副院长、副系主任成为“责任人”，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和当地教委、高中、教师、家长搞关系。可是这些责任人还是“业余选手”，要指望他们能够在专业化的招生战场上“出敌制胜”也是不现实的。

2008年参加了一次招生，对那两个王牌学校的做法深惡痛绝，回来后写了帖子，好像在本坛发过的，博客里是保存着的：http://www.unicornblog.cn/user1/76/16002.html。以后就不再很乐意去参加这样的活动。

最近几年唯一还参加的招生活动是本校的自主招生面试活动，可以直接面对一些高中生，和他们本人，而不是他们的家长、班主任、校长，来做一些游戏，聊一聊话题，觉得还有点意思。尽管这件事情成本很大、收效很小。

积20多年的经验，还是很难回答高校为什么要抢生源的问题。从很早以前开始，高校就把招生看作是原料，是教学的源头，觉得招到好学生，将来学生在学期间或者在毕业以后出名，比把科研搞上去争学校名气要现实得多。

不过演变成现在这样，很大程度上是那两个王牌学校的示范作用。是它们首先开始公布状元榜，当作自己一流大学的证明。是他们首先开始许诺种种经济及非经济待遇，开展人盯人的战术。是它们首先实行专业化队伍分片包干。而地方政府也以出了多少两校学生作为教育政绩，奖金之类不断加码。各高中班主任也就尽可能多的逼学生报两校，广种薄收。这样一来其他学校也只好拼命争抢前百名的学生。

邱晓云

还有招研究生，故事更多了吧？

老木匠

还有招研究生，故事更多了吧？
邱晓云 发表于 2011-7-4 18:25

研究生招生本来就是各校自主，没有这样恶性抢生源的丑闻曝光出来。暗中的潜规则当然少不了，不过不会这样戏剧化的报道出来

showcraft

呵呵，确实是斯文扫地，相当无聊。

tian295

和听到的大致差不多。面子、利益致斯文扫地！

老独步天下

教育界的乱象，其实是远超医务界的。我近年来与教育略微接触，才有此感触。

鞍山仁者

前些年到甘肃去招生，那个时候上海的一些著名高校就有“预录取通知书”，记得一位考生给我们打电话说是有个上海的著名大学给他发了“预录取通知书”，问我们可不可以给他发，如果我们发的话他就第一志愿报我们学校。因为我们学校在北方尤其是革命老区的影响很大。但是当时我们的领导胡老师断然拒绝了这位考生的要求。

老木匠

前些年到甘肃去招生，那个时候上海的一些著名高校就有“预录取通知书”，记得一位考生给我们打电话说是有个上海的著名大学给他发了“预录取通知书”，问我们可不可以给他发，如果我们发的话他就第一志愿报我们学校。 ...
鞍山仁者 发表于 2011-7-18 10:16

我也去过甘肃招生的！

我们学校就是发这个预录取通知，这是从自主招生开始的，因为自主招生录取的学生仍然要参加高考，所以就给他们一张预录取通知书，只要高考过一本线，预录取通知书就生效，按照预录取专业发放正式的录取通知。后来就用这个到不能搞自主招生的地方来抢生源。

老程

哈哈哈，木匠师傅。想不到复旦也要去抢生源，这么好的大学坐等就行了，什么“蛋”进来我都能“孵”。

老木匠

哈哈哈，木匠师傅。想不到复旦也要去抢生源，这么好的大学坐等就行了，什么“蛋”进来我都能“孵”。
老程 发表于 2011-7-18 13:10

很多大学给招办下指令：招生分数不得低于孵蛋。

不过今年情况来看，差不多在一半左右的省市，招生分数还是排在第三位

老程

现在浙大自称是全国大学探花，不过大家还是把会孵蛋的看得更重。

老木匠

浙大主要依靠规模大，它的学科优势对于一般考生并没有什么意义，学生主要考虑进了学校后自己的发展机会

转一个资料：

8校理科相对名次：（分数见下面）

      清华  北大  复旦  上交  浙大  人大  科大  南大
            本部              本部
江苏    1       1       3       4       5       7       5       8

浙江    2       1       3       4       7       5       6       8

上海    1       2       3       4       5       6       7       8

北京    2       1       5       3       7       3       6       8

广东    1       2       3       4       5       6       7       8

山东    1       1       3       4       5       7       6       8

河南    1       2       3       3       5       7       6       7

河北    1       2       3       4       6       5       7       8

辽宁    1       2       3       3       6       5       7       8

四川    2       1       3       4       5       7       6       8

湖北    1       2       3       3       5       7       5       8

湖南    1       2       3       4       5       7       6       8

福建    2       1       4       3       5       7       6       7

安徽    1       2       4       3       7       6       5       8

内蒙古  1       2       4       3       5       6       7       8

黑龙江  1       1       3       4       5       6       7       7

广西                                                            

陕西    2       1       3       4       5       7       6       8

吉林    1       2                                                  

天津    1       1                                                

山西    1       2       3       5       6       4       7       8

江西    1       2       3       4       5       6       7       8

云南    1       2       4       3       6       7       5       8

重庆    2       1       3       4       5       8       6       7

新疆    1       2       3       4       5       6       8       7

贵州    2       1       4       3       5       6       7       8

甘肃    1       2       4       3       5       8       6       7

海南    2       1       4       3       5       7       6       8

宁夏    1       2                                                  

青海                                                            

西藏                                                           

总和    35      45      84      90      135     156     157     194

均值    1.25    1.61    3.36    3.60    5.40    6.24    6.28    7.76

(0)前多少名没有本质差距大家都明白，统计数据不做过多解读

(1)排名是相对排名，因为某些学校有断档情况，所以最差成绩记为第8名

(2)北大上交大不计医学院，鉴于去年网友建议，今年也将推出8校完整版

(3)来源：省级招办投档线或录取线>>各校公布的录取分数线（京沪等个别为录取线）

(4)个别省市投档线和录取线有较大差距，比如北京，复旦浙大上交科大投档线分别为64

4、632、631，629，扩招后为625、618、630、620

(5)江浙沪京之后的省份按照2009年GDP排序，基本为招生重要性递减，甘肃之后几个省

区几百万人口，可能不如江苏浙江一个市重要

why2282001

老木匠很专业。

老木匠

老木匠很专业。
why2282001 发表于 2011-7-19 06:36

抱歉，以上整个段落都是转贴的，是一个高考招生分析专业人员对今年全国招生的统计及点评，和木匠没有关系

不过可以看到，在招生上，即便是孵蛋现在优势不大的理科，还是列在全国第三

自觉的梦游人

俺也干过，不过都是早二十年的陈事了，想起来，那时还比较清廉，大学也酸酸的像回事，俺去的是江苏，从南通一直到徐州。两个什么招生权都没有的小助教一路奔波，招降纳叛似的，走了两个星期，就算交差了。

老木匠

安徽教育厅回应7名考生签预录协议未被录取事件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7月22日17:49  中国广播网


　　中广网北京7月22日消息(安徽台记者 张建亚 孙蓓玲)据中国之声《新闻晚高峰

》报道，安徽省7名考生拿到了南京大学的"预录取通知"，却未被录取的事件。今天

下午3点，安徽省教育厅针对此事予以了正式回应。




　　去年，南京大学理科在安徽的投档最低分，是907名，而今年的投档最低分，一

下子飙升到541名。今年安徽全省近54万考生，这七名孩子考进了前600名，孩子交出

了自己满意的答卷，但是最终结果却如此不尽人意，家长们的感觉是被骗了。




　　今年安徽高考一本投档线出来以后，南京大学的最低投档线一下子飙升了300多

个位次，一开始大家考虑的可能是南京大学和安徽相邻的地域优势，但是这几位考生

和家长觉得，可能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学生：叫我们太多的学生都填了预录取通知书，然后高分段的同学太多了。




　　记者：你们就是被牺牲的那一群？




　　学生：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无为中学教导处副主任项立群：这种上升可能与他这种承诺有着一定的联系。因

为高考志愿填报，这里面影响因素很多，如果给一个考生家长一个定心丸，那么家长

可能会大胆的填报，而我们这六位学生和家长，也正是因为有南大的这个定心丸，所

以他们在B/C/D志愿没有做出一些慎重的考虑，因为他们认为肯定能上南大。




　　其实高校和考生签约的情况，南大并不是第一个。




　　项立群：前几年科大等一些高校与我们学校部分的优秀考生也有过签约，事后我

们经过调查了解都按照事先的约定加以录取，所以今年南大与我们学校的考生进行了

预录取的通知书的发放，我们觉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结果出乎我们的意料。




　　而南京大学当初和考生们签订预录取通知书的招生老师翟意安表示，要跟领导请

示之后才能给记者回复：




　　翟意安：这个情况我还不是很了解。具体我跟我们组长请示一下再给你答复好吧

。




　　而翟老师所说的组长，就是南京大学安徽招生组的组长张生。记者一直迟迟无法

与之取得联系：




　　家长们说，自从得知录取情况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打通过张生的电话。南京大学

招生办公室一位叫赵鸣的招办老师给记者介绍了安徽的招生宣传情况：




　　赵鸣：去安徽招生的老师，也确实是受我们南大招办的派遣，他们赴安徽各地进

行招生宣传动员优秀的考生，把南京大学的优势介绍给考生，动员他们来报考，我想

现在也不止一个高校这样做。各个高校都在这样做，为了争取一个优秀的生源。




　　对于这个预录取通知书，赵鸣老师表示，出于争夺优秀生源的目的，动员了众多

考生签订了预录取的协议。




　　赵鸣：填报平行志愿在B/C的高分的考生进来了，所以把南京大学录取分数无形

当中提高了，这样的情况就造成了我们发表的同学进不了档，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对于这种不规范的预录取行为，南京大学招生办表示，明年可能还会采取发预录

取通知这种形式：




　　南大招生办：我们可能会更加谨慎的来开展这项工作。




　　家长和学生们都表示，他们当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只希望以后的考生和家长引以

为戒。




　　家长：一定要掌握各方面确切的资料才可以把孩子的一生交付出去，否则如果还

要重蹈我们这样的覆辙，那悲剧又会重演。




　　学生：念了这么多年的书结果志愿填报上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也很无奈，也很心

酸。




　　事情发生之后，安徽省考试院的新闻发言人邬平川也在新闻发布会上再次提醒广

大考生和家长，真正的录取过程不会以任何口头承诺和预录取为依据。




　　邬平川：现在不少高校在考生填报志愿前，与考生签订所谓的预录取协议，或者

给考生以某些口头承诺。这些在录取过程中，是不具备任何效力的。考生填报志愿的

时候，不要受此影响，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填报。




　　希望广大高校在录取期间不要再一味的使用"确保""确定"这样的字眼，因为没有

任何人有权利给考生和家长，送出这样的定心丸。




　　今天下午，江苏台记者刘海涛联系上了南京大学招生办主任赵明，他告诉记者，

现在目前各个高校为了争抢优秀的生源各自都会有一些办法，他们这样子做其实也不

是很特殊，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他们也很无奈，因为安徽的平行志愿在预测分数的时候

，其实本身很难预测，许多办法做到很准确。投档线分数出来以后，平行志愿的投档

规则，导致这个分数无法预测以后，导致了这些签了预录的学生不能被录取。而与学

生签了预录协议的翟意安老师则表示，针对这个事情学校正在研究处理办法，他目前

不方便说什么。

鞍山仁者

而与学

生签了预录协议的翟意安老师则表示，针对这个事情学校正在研究处理办法，他目前

不方便说什么。
仁者曰 这是什么话？？落榜考生的命运就是你们这些人造成的。

老木匠

17# 鞍山仁者

南大现在招生中颓势日盛，这次出此下策，明年更难招了

我们出去招生的时候，预录取是严格控制的，只是针对高考前几十名的考生

showcraft

南大今年为何比去年少招了300多名？自主招生？
说来我一领导的女儿就读于华师大二附中，今年参加高考，540多吧，按照去年情况本以为稳进复旦了，但是复旦分数线也飙升，最终平行志愿去了南大了。
我对南大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没成想出了这档子事情。

老木匠

自主招生占去了很多名额

不过南大的招生人员太不负责，发了预录取的，就应该千方百计向学校争取扩招名额，否则明年怎么办？

小妖怪

岂止是高校？上海的重点高中抢生源的招数不胜枚举啊。

psyzjs

大陆的大学如果不自主命题，独立招生，恐怕未来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