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学校运动会(一)

本帖最后由 桦树 于 2011-7-16 23:06 编辑

我记忆中的学生运动会





    很多人不信,我这个看起来病病秧秧,瘦不啦叽,脸色苍白,散漫贪睡的惰性气体居然会是学校田径队的重要成员。也真是,我怎么就混进去了呢?



    其实外表的蔫儿并不代表我的性格,早在六七岁还是一个小女孩儿的时候,我就像个野孩子一样喜欢漫无目的地自由奔跑,尤其是在当年北京寒冷洁净的冬日里。


    至于为什么要跑,我记不清楚了,现在每当看见我家小狗突然在后院里搭拉着尾巴,背着耳朵,神经病似的来回疾奔,我就想起了我自己。不过,奔跑后停下来的那种美妙感觉我却是牢牢记得的:头顶像个小蒸笼一样地冒着白气,脸颊滚烫,耳朵通红,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所有的害怕和忧郁一扫而光,深吸一口空气,就能把新鲜的冰凉咽在肚子里。


    父母不在,管理我的保姆就把脏兮兮的我提溜起来丢进盛满水的浴缸里,她一边给我擦肥皂,一边不厌其烦地谆谆教导说女孩子不能像调皮捣蛋的秃小子一样地疯跑,成个什么样子?每次当肥皂打到我的脖子下面时,会有一种好受的感觉,我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但是我从不知道自己跑得还挺快,直到返回北京上高中。有一天上体育课,短小精悍的体育刘老师往同学面前一站,嘶哑着嗓子说今天练跑步。那天刮起了北京的风,呼啸凄厉,尖锐又霸道,飞起的尘土扇过人脸没商量,领教过的人才能知道我的意思。


    老师把男女生分开,平着站成两排,指示说他一吹哨,学生就要很傻地拼命往前跑,从操场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于是大家就抱着鼓得跟风帆似衣服跑,跑过去时顺风,一抬腿风就来推你,根本不用使劲。我跑到一半,却发现只有我和另一个同学,心想坏了,可能是听错了,赶紧停下来回头一看,风沙裹着一大群张牙舞爪的人扑面而来。


    下课后,老师来找我,问我是新转来的?回答是。他让我把新买的白底黑灯芯绒面的懒汉鞋脱掉,又让我把裤腿往上拉拉,我诧异地问干吗?他点点头说,脚腕子那么细,可以跑短跑。于是他让我参加了田径队,练百米和跳远。


    每天早上我要提前一个小时到学校训练,练原地踮脚跑,高抬腿,后蹬腿,起跑,变速跑,冲刺等等。我的条件不太好,主要是肌肉不壮,导致力量不够用,短了后劲,除了爆发力和频率快以外,别的都差强人意。所以练来练去,我的百米成绩总是不死不活地停留在14秒上下。


    我们班还有一个田径队的女生叫田丽霞,她高大结实,稀疏的头发抓成两个小啾啾,脑门前齐齐的刘海,疏浅的眼睛里永远是兴高采烈,黄黑的脸颊上像描上了两片红红的脸蛋。她走起路来一踮一跳,就好似鞋后跟装了弹簧。田丽霞是学校无人不晓的明星,除了不太爱读书以外,烦心的事情一概没有。她跑得可比我快多了,还代表北京参加了中日中学生田径对抗赛,而且好像还赢了。


    不久,一年一度的学校运动会就来到了,不用上课,真好,现在回想起来还满是惬意。那天我们学校借用了北京体育师范学院的标准操场,早上起来阳光明媚,神清气爽,10月北京的秋天里,处处感受到微微萧瑟的温暖。


    运动会开始了,先是高分贝的扩音喇叭训话,然后正经八百地进行升旗仪式。前一天也不知为何挑选了我去升旗,让我随着国歌的音乐,不能快也不能慢,音乐奏完的时候升到顶就行了。我当时想这还不容易,没想到真的不容易。音乐奏起后我就拉绳子,结果旗子突然不听话地乱卷在一起,扯不开也拉不动,急得我直冒冷汗。校长老师见状也赶紧跑来帮忙,结果音乐都奏完了,还没升上去,全校学生哄堂大笑。从那以后,每当我看到别人升旗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这次北京奥运会升旗时,我自始至终憋着没敢呼吸。


    我们高一一班的集体荣誉感特强,不像二班自个儿顾自个儿。我们班同学报名参加比赛的很多,不参加的也在旁边激动地摇旗呐喊,声势高涨,我们都很希望能得到班级总分的第一名。

    我往百米起跑线前一站,就开始紧张了,胸部咣咣咣剧烈地狂跳,我赶紧闭着嘴巴生怕心脏一不小心蹦了出来。接着我又垂下眼睛,默默自语:深呼吸,有什么好怕的,深呼吸,可是腿手还是不听使唤地颤抖了起来。我的同学杨卫卫跑到操场旁大声给我加油,我颤抖地连话都回不了。


    “预备……嘣!枪响了,我们都冲了出去。才跑两步,听见回来,回来。有人抢跑。只好回来继续颤抖。


    又一次,预备……枪还没响,我坚持不住像箭一般的射了出去。于是大家又纷纷走了回来,我偷偷抬起眼睛左右一看,遇到一个恶狠狠瞪着我的目光。


    第三次终于跑出去没回来。老实说,当你赛跑的时候,心无半点杂念,顾不上什么动作技术战术或面部表情。在那一刹那,就类似是死前本能的挣扎,脑海空白一片,唯一的目的就是终点。万一不小心你赢了,心花怒放;一万个想到了你输了,照样快乐无比。参与就是好,没有压力。


    然而,轮到
4x100米接力时,我的压力却来了,生怕班里因为我而得不了第一名。练习时大家让我跑第一棒,我说不行,我反应慢。田丽霞说那好,你跑最后一棒,我说那更不行。不行也得行,争来吵去,都急红了眼。后来没办法,我说那输了可别怪我,田丽霞说我们肯定是要赢的!


    抽签我们抽到中间线,田丽霞跑第一棒,只见她疾风一样地超一个又超一个,待跑到直道时,已经是第一名。第二棒是朴京姬,我们班的一个朝鲜族女孩,她个子不高,留着两条又黑又粗的大长辫子,缀着碍事极了。只见辫子上下飞舞,她跑步的姿势就像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可是腿倒得特别地块,从背影看过去,她的鞋底就像飞机转动着的螺旋桨。第三棒是我们的中长跑冠军袁平,袁平又细又高,大长螳螂腿,尽管频率没那么快,但是一步顶我两步,她善于跑弯道,节奏掌握得极好。我的心从一开始就提留在嗓子眼,反伸着手准备接棒,袁平越来越近,我开始小步跑,看见别的班的人也越跑越近了,我几乎和旁边跑道高年级班的人一同接到了棒子。我用余光扫了一眼,心想这下完了。这时只听见跑道外侧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我顾不上害怕,心里只想着,不能让她超过我,不能让她超过我。跑到
50米时,我们几经拉开了距离,可是我的劲儿已经提前用完了。这时只听见田丽霞大声喊叫,不能慢下来!我立刻又鼓起了力气,挣扎地连滚带爬第一个跑到了终点。


    全班同学欢呼雀跃,连平时一些很高傲,眼睛只看着天上的男生也向我们围拢了过来。当年中学里,男女生不讲话,我上了大半年学,还叫不全班男生的名字,反之亦然。更不要说能有几个认识我这个从外地转来,每天溜边低头走路,初始时门门功课不及格的女生了。


    大家高兴完毕,就赶着去给扔铅球的同学助威。我的同班同学杨卫卫,学习第一名,体育也很不错,她除了铅球还参加了跳高。两个项目的时间挨得很紧。铅球每个人扔3次,她扔完了最后一次就跑去跳高。她最后一扔很远,可是插旗的同学却没看见,我着急地拿起旗子蹲下帮她插上。说时迟那时快,待我刚抬起头,一个二班的学生没看见我,做了个俯身向后,又扭身向前的动作把铅球投了出来,不偏不倚,铅球正正地砸在我的左脚背上,我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这时只听见语文老师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围观的学生们顿时都吓傻了眼。


    我们班班长是个男生,叫叶军,他跑过来试着把我扶起来,可是我的脚已经站不住了。后来大家七手八脚把我扶上自行车的后座,叶军慌慌张张骑着把我送到了北医三院。到医院后又是照片子又是检查,发现骨头居然没有断,只是脚肿成了一个刚出炉的大面包。医生在面包上重重地左按按,右按按,痛得我泪流满面。最后医生心有余悸地说,你福大,要是砸在头上就没命了。


    1974年底高中毕业后,我们班不到一半的学生去深山里插队,田丽霞没去,我们就失去了彼此的音信。


    1983年夏天出国前,我乘一路公共汽车去西单,车上人挤人贴得很近,车身一晃不小心彼此碰到身体就是粘嗒嗒一片。这时有个人把手从后面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本能地试图躲掉,可是那只手又放了上来。

    我回头一看,是个面皮白白的妇女,很面善,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妇女咧开嘴笑着说:不认识了?我是田丽霞。


    “啊?怎么会不认识呢?我惊喜地叫起来,但觉得她变化很大,好像长了我们十几岁。


    后来我们下车边走边聊,我问她在做什么工作,她回答说在北太平庄商场的副食品部卖生的猪肉。

俺也短跑过。
俺也短跑过。
kemingqian 发表于 2011-7-16 23:00
您现在还能跑吗?我可不成了。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1-7-17 08:10 编辑

桦树妹妹拆楼搬砖,这又是《梦回沙河》里的。
在网上拜读过了,你文笔那么好,写点新的吧。在两个体制截然不同的大国里如鱼得水,经历的、感悟的,多写写哦。
本帖最后由 杨林 于 2011-7-17 22:29 编辑

严重抗议老程,我们等着桦树拆楼搬家,我们要一起建新楼。
我有一次开运动会的三个项目是400米跑、三级跳远、铅球,比下来之后腿肚子转了筋。
等待运动会的续集……
看到主帖想起俺也参加过运动会
大学里铁饼比赛,我得了第五名。广播里传出比赛结果时,俺班同学一片欢呼。
可是,其实,但是
那次比赛前,我连铁饼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是老师硬叫俺报名的。参加比赛前几分钟,主持比赛的老师临时教了我动作。鼓励我,你只要扔出去就是胜利。
俺还真胜利了,比赛取前六名,俺进了获奖行列。
嗨,真不想告诉大家
那次比赛一共就五个参赛人员
即使在地狱,也要把它变成天堂
“我的百米成绩总是不死不活地停留在14秒上下。”
——这成绩不错呀。我们读大学时,有个体锻标准,记得百米达标成绩是14秒4,还是男生。女生不详。
克明的百米速度很不错,好像在12秒左右吧。
本帖最后由 杨林 于 2011-7-18 09:16 编辑

业余当中,男生能跑12秒很不错了,我上大专时,能跑进12秒的统统都是业体出来的,我那时参加过一次电大的地区运动会,跑四百米用了56秒,战胜过两名曾是业体的选手,至今想起来还是美滋滋的。
体育课跑800米,我能勉强及格,跑100米从来不及格!
但我有过两次被狗追咬的经历,狗愣是追不上我,哈哈!
所以建议体育老师在考短跑时,用一只狗来给力!
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白昼听棋声,月下听箫声,山中听松风声,水际听“欵乃”声,方不虚此生耳。
最近这几天经常连线不了燕谈,不知何故。

小学时俺的腿比较长,跑得也快。有一段时间早上5点,在一条叫人民路的马路上和同学赛跑。当时人民路上通无轨电车,电车来时还经常玩追车的游戏。参加过一次区小学运动会,得了个第二。最喜欢起跑前,双手撑地,双脚踏在起跑板上静候发令枪声时的感觉。本来有机会训练下去的,七十年代初,顿顿咸菜毛豆,营养跟不上,导致肝肿大,就作罢了。靠缓冲力,大学新生运动会上搞了个第二。成绩像泽雄说的,十二秒多一点,输给了一位和体育专业有点关系的学生。

现在只是慢跑,另外就是陪儿子打网球。网球球艺不怎么样,自我感觉跑动救球还是很快的。
桦树妹妹拆楼搬砖,这又是《梦回沙河》里的。
在网上拜读过了,你文笔那么好,写点新的吧。在两个体制截然不同的大国里如鱼得水,经历的、感悟的,多写写哦。
老程 发表于 2011-7-17 08:06
嘻嘻,要理解我的懒惰嘛。

那我(二)还接着贴吗?
严重抗议老程,我们等着桦树拆楼搬家,我们要一起建新楼。
我有一次开运动会的三个项目是400米跑、三级跳远、铅球,比下来之后腿肚子转了筋。
等待运动会的续集……
杨林 发表于 2011-7-17 10:20
杨林,我不好意思再贴了,老程嫌我太懒,呵呵。
杨林,我不好意思再贴了,老程嫌我太懒,呵呵。
桦树 发表于 2011-7-22 12:31
别听老程的,他代表不了全体桦粉的心声,他太勤快了,提前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我们可是很有剥茧抽丝的耐心,看看邱大哥《屈指西风几时来》的高楼就知道了。
只要是第一次发燕坛,在俺们看来就是新帖。老程谁叫你急吼吼先去看完了。俺们慢慢品味舒服着呢。
即使在地狱,也要把它变成天堂
本帖最后由 桦树 于 2011-7-22 21:28 编辑

我记忆中的学校运动会(二)

    转眼间,我再参加学校运动会已经是在大学了,不过还是要从高中毕业说起。毕业后,我怀揣一颗红心,两手抱着铺盖卷儿去了严峻的深山,接受贫下中农对我进行再教育;教育好后,我参加了正式的工作。在那感觉漫长无际的三年多岁月里,我从一个懵懂少年长成了一个法律上承认的成人。回想起来,小时候的三年和现在的三年差别巨大,当今的日子可真不经过,太阳月亮不嫌累地争相轮番升起,忽地又转瞬落下,我写支票连2008年还没熟练呢,2009就匆匆忍不住地要夺门而入了。所以我要抓紧把这篇文章写完,否则一磨蹭就是明年见了。
      
    当年我一走入社会,大脑就加速发育,什么智慧也没学到,却每天要面对那些真假好坏虚伪险恶真诚温暖并存的复杂人际关系。如此一来,身体就停止了继续发育,个子也没再长高。我除了每天做远超出体力负荷的劳动以外,从没有认真健康地锻炼过身体,加之营养极度不良,面色就越发菜色,活像是一根无精打采煮熟了的绿豆芽。有一天我从白河堡乘长途汽车去县城,车上遇到了公社的邮差高富,我扶着栏杆站在车尾,小高目不交睫地盯着我的手。我问他在看什么?他回答说琢磨着如何用他两根指头捏断我如此细的手腕子。

    上了大学后,每个学生都需要达到国家制定的体育标准,其中包括百公尺短跑和800米长跑。如此一来,我们的体育课就有了练跑步的内容。 和在中学一样,体育课男女生是分开来上。第一堂课,教我们女生的是位个子高高的年轻男教师,刚从北京体育学院毕业。他一看见我们班这群年龄参差不齐,歪歪扭扭勉强站好的女生时,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站在我们面前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眼睛越垂越低,脑门上渗出一层亮闪闪的汗珠。我们同学彼此互看,极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好不容易老师开始做示范动作,这下可令我们大为赞叹,立刻都聚精会神了起来。只见他身体轻盈的像一头梅花小鹿,每一个动作极其标准且充满了美感。我从没有见过有谁跑步的姿势这么漂亮的:那加速的利落,落地的弹性,身体的协调,根本挑不出一丝毛病,在旁边看着他跑真是一种享受。

    他跑完就是我们学生跑,两人一组,卡表跑百米,跑完的人站在那一头等着。轮到了我,老师把高举的手一落下,我就跑了出去。我突然发现怎么不会跑了,一使劲儿脚后跟居然能踢到屁股,塑料鞋底噼里啪啦扬起了一遛的尘土。我使劲摆动着胳膊,左右摇晃着脑袋,费了大劲才跑到终点。然后我弯下腰喘气,接着又不停地咳嗽,一副没用的狼狈相。

    当我直起身来,看到班里的男生也在操场那边跑。只见我们班的老大哥正弓着个身子,歪着个头,姿势极其古怪地倾斜着跑,他眼珠凸瞪,表情挣扎得就像要去赴死,使出了吃奶的气力。和他一组的是体育委员苏长青,他把老大哥远远地甩在后面。我越看越觉得滑稽,终于乐得又弯下了腰去。

    我们大学77级招收的学生很少,全校一共140个人,但是彼此年龄却相差甚远。我们系40个人里面最大的是“文革”前老高三的33岁,最小的是当年的应届生18岁。不瞒你说,我当时觉得那些二十八九岁的女同学们年纪怎么那么大呀,不像学生,全是面色黯淡的妇女,打起篮球来的动作缓慢迟钝,弯曲着双腿,张开两只手,像老母鸡认真护着小鸡,既挡不住人也接不着球,蠢蠢的好笑极了;可今天我再看二十八九岁的女子,觉得她们可真太年轻了,一个个脸上青春洋溢,身手敏捷,目光烁烁,感叹年轻就是美。

    你看,就连我这么固执的人,眼光也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可见客体会随着主体的不同而变化着。难怪人们永远争吵不休,都觉得自己正确,只因你心中的美人就是他心中的无赖。 因此,大家在追求永恒真理的路途中困惑重重啊!我本人既缺乏信仰,又意志薄弱,很容易就像年轻人一样陷入存在主义的泥沼,越是挣扎陷得越深。一旦浸入沉思,就不可救药地要面对生命价值何在的矫情问题。 唉,我怎么一走神就跑题了,看来思考是毒品,需远离!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就是该停步坐下休息的时候了。

    当年我的同学们对学习都有巨大的热情,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不干,唯有埋头苦读。他们常常对逝去的蹉跎岁月感伤不已,说坐在课堂里,就恍如身在梦境中。其实我也喜读书,但比不了别人板凳能坐十年冷,我还特需要偷跑出去玩玩儿,哪怕只是在风中看树叶摇曳,听孤雁鸣叫,都是满足;逃课看电影,颐和园打雪仗,商店买零食,地下帮忙发行《今天》杂志,那更是窃喜,心情能好上一整天。所以当班体育委员带着体育老师来说服我参加运动队时,我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运动能够流汗,发泄无处发泄的青春,正是我需要的。

    然而,第一天我就反悔了。原因是清晨还黑咚咚时候,老师就来敲我的窗。当时我住在红一楼的一层,宿舍里放了四张上下床,铺上睡了八个人,为了不吵醒大家,我咬着牙迅速穿上衣服,半睡不醒地轻手轻脚开门出去。一走出楼道口,老师早已抖瑟瑟地站在那里等了。他在前面慢跑,我在后面跟着。 热身后,我们拉腿,小步跑,高抬腿,后蹬跑…… 这时我心里斗争极为激烈,早晨睡觉是我人生第一大要事,宁可从不去食堂吃早餐,也要多睡半小时。如果每天摸黑早起,我一想到这儿,痛苦感就强烈涌出。不行,我立定主意,必须马上退出田径队!

    这时,老师走过来,腼腆地对我说:“以前练过短跑吧,你的后蹬跑跑得很好。”

    “高中时跑过。”我无精打采地嘟囔了一句。

    “你是哪年的高中?”他问。

    我回答了。他惊讶地说他也是那年的高中生,后来到了国家专业队跑短跑,然后又上了体院。我问你是某某年生人?他说是,那只大我两岁。他姓肖,我笑着说那你真是小老师。他也笑了,并放松了下来。 停了一会儿,他很诚恳地对我说,“我真感激你和苏长青能来运动队。我刚参加工作,主任让我主管田径队,可学生的年龄都这么大,跑都跑不动,怎么组织啊?急得我好几天睡不着觉了。”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要求退出的话到了嘴边竟说不出口了。

    小老师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初入社会的生涩,他甭提多认真地指导我,一点都不糊弄,我被迫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他把我当成是朋友,有苦恼就对我诉,都是些刚工作的人常遇到的挫折感。一天他对我说,“苏长青特好,他是党员。”我笑了,问:“党员就一定好吗?”他吃惊地张大嘴,半天咽了口吐沫,那眼神不相信我会说出这种话。

    既然成了朋友,就得互相罩着,这没什么好说的。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清晨当我极不情愿地在黑暗里挣扎着起床时,心里都要诅咒他:“你怎么还不生病,还不摔了胳膊摔了腿,还不睡过头,还不去找个女朋友烦你,还不调动工作……” 然而,我终究没有忍心提退出田径队的要求。

    暑假一过,校园就异常热闹了起来,我们学校78级招收的学生超过了77级的十倍,这其中有很多年轻的应届高中生毕业生,他们壮大了我们的田径队。小老师自始至终训练我就像是要训练出个真的运动员,我屡屡对他说,我只是混混,别那么认真。其实我当时已经跑不快了,成绩也只有15秒左右。但是他不放弃期望,说我的问题就是力量太差,逼我练单杠和举重,还说要多吃,吃大肉,你说这可能吗?我们77级人少,不在学生食堂吃饭,在教师食堂吃饭,每次只要遇见小老师,他都要看我打的什么菜。

    那年的秋天,学校举行了第一届的运动会,地点是在海淀体育场。记得那天非常令人兴奋,连我们班老大姐的眼睛里都洋溢着小女孩般的欢快。大学里由于不同的科系,学的东西不一样,大家谈不上竞争,谁也不比谁优秀。只有在这种运动会或歌咏比赛的时候,才能显示出哪个集体最团结。我们班的班长,体育委员还有班干部都是超级有集体荣誉感的人,只要有各种比赛,都会铆足了劲儿动员大家参加,并认真地组织。这次运动会哪个同学报哪个项目,还没经过本人同意,班干部就已经研究好并给大家都报了名。比如说我接到的指示是,除了参加百米,4x100接力以外,还要参加女子跳远。

    运动会是以不同年级,不同系为单位,分成了一二十个组,最后总分最高的为总冠军。全校数我们系77级人最少,仅这一项就处了弱势,再加上全班就我们三四个年龄小的,所以比赛前大家没抱什么希望。谁想得到,比赛开始后频频爆出冷门,除了苏长青一个人就连拿四个冠军以外,我们班有个又小又瘦不起眼的女同学跑1500米,连球鞋都没穿,居然跑了个第一名。这下全班同学都大大地亢奋起来了,肾上腺素迅速上蹿。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我们拼了!

    到了400米接力,我还是跑最后一棒。第一棒是班里最小的袁若霞,第二棒是唐灿,第三棒临时改换成1500米的冠军孙羽,这三个人就像吃了兴奋剂,一个跑得比一个快,我看得都傻眼了。等我接到棒时,后面的人还离得很远。我一点压力没有,闭着眼睛自个儿跟自个儿比,跑道两侧一大堆别的班的朋友也在给我呼叫加油,我甩下了第二名50多米。这下可好,别人努力了半天,风头却被我抢了。可是谁在乎呀,我们高兴得疯叫乱跳,比奥运会冠军还激动。

    当我走到跳远比赛的沙坑时,小老师在那里等我,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脸庞黝黑的青年。小老师介绍说那是他体院的同学,跳远的,他让我试跳了一次给他看。黑脸青年面无表情地说助跑不对,于是他来回跑跑走走,帮我重新量了个步子,把助跑距离增加了一倍,又分成两节,让我跑到第二节时再全力加速。我当然不乐意,这紧要关头用不熟悉的助跑我很可能会踩线犯规。但是他非坚持,我只好按照他画的线试跳了一次。真没想到,我居然比平时跳远了40多公分。我不敢相信,觉得一定是量错了,又拉了一遍皮尺,是真的。我惊喜地抬起头看黑脸青年,他斜着眼有点得意地正对我笑呢。

    跳远是最后一个项目,聚集在旁边观看的人越围越多,我很紧张,好像身旁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了,只是全神贯注。开始是男生先跳,冠军被78级新闻系的小广东谢一宁得到,第二名是我们班的杨玉生。轮到女生决赛了,在黑脸青年的指导下,当然得到冠军的就是我了。

    更没想到的是,我们班的分数线越爬越高,居然变成了全校的总冠军。班长彭红为了犒赏我,请我到海淀一家餐馆的二楼上,点了一条松鼠黄鱼让我一人吃,他愣是看着没动一筷子。

    一星期后,78级新闻系的孟国志给我送来一张黑白照片,是我跳远跳在半空中时他拍的。他对我说:“真看不出来,认识你这么久,以为你是个娇滴滴小半碗莲子粥都喝不下的,” 我接过他的话茬:“没想到却是个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
太好看了,别的就不说了,沙发要紧。
一星期后,78级新闻系的孟国志给我送来一张黑白照片,是我跳远跳在半空中时他拍的。桦树 发表于 2011-7-22 21:26
照片在哪照片在哪?上两只脚也行。
照片照片
看英姿飒爽的桦树争夺冠军照
即使在地狱,也要把它变成天堂
照片,照片!
照片在哪照片在哪?上两只脚也行。
kemingqian 发表于 2011-7-22 23:29
附议附议,俺小时候在姥姥家床上玩空翻,转体三百六十度干净利索滴站在床下一寸多长的倒钉上,你铅球那段看得我脚疼钻心啊~~~


贴跳远儿的照片可不成,呲牙咧嘴使劲儿的。
快点啦,观众们都等着呢!!!!!!!!!!!!!!!!!!!!!!!!!!!!!!


快点啦,观众们都等着呢!!!!!!!!!!!!!!!!!!!!!!!!!!!!!!
歪弟 发表于 2011-7-23 15:27
1234567

我们等得很着急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一起等照片!很想看看林妹妹似的田径运动员,这样的错位,真是令人吃惊又向往~~~~
啊?还有对老太太我的长相好奇的?那约定个时间,我贴张证件照,5分钟,何时贴告我一声儿就好,呵呵。
俺板凳俺正襟危坐俺擦亮眼睛


来晚了,照片发过了吗?
本帖最后由 桦树 于 2011-7-25 15:07 编辑
来晚了,照片发过了吗?
杨林 发表于 2011-7-25 11:44
那好吧,我现在贴上  。








怎么弄不小呢?我贴照片不太会弄。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1-7-25 15:04 编辑

沙发!很像林妹妹呦!
吼吼吼终于看到拉,象那个那个那个电影演员啊,超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