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私人的阅读史:说说80年代的几套丛书(修订稿)
本帖最后由 数帆老人 于 2011-7-30 21:12 编辑
【按】《私人的阅读史:说说80年代的几套丛书》是我的第一篇长贴,写于2007年4月,缘起于之前的一年间,经常去一个叫“读书中文网”的小社区,在那里搜集了数百甚至上千部心仪书籍的电子版,每次都有让人意外的收获,令人兴奋,上瘾,乐此不疲。尤其是补足了若干80年代错失的书籍,让我无比愉快,兴之所至,即写了这么一篇资料性的文字,与读书中文网的一班同好交流切磋,同时发到潜水的天涯书话,记得当时写得很匆忙,写完即发,没有耐心检查,留下巨多的错漏病句之类,读书中文网还好说,天涯没有编辑功能,只好将错就错。一晃好几年过去了,这两天偶然发现仍有网友记得并提起这一篇,这让我很有感触。于是再次兴起,动手修订这篇旧稿,由于读书中文网已经消失,这次主要是改正天涯书话原稿的标点、错别字及个别不当字句,发在这里请各位朋友指教。这十几年,不可能像当年那样一一读过这些书,我写这些书、搜罗这些书的过程更像是一种怀旧的仪式,借此缅怀一番远去的80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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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的阅读史:说说80年代的几套丛书
对我来说,上世纪80年代是阅读的狂欢时代,我和那个时代大多数中国青年一样,患上了阅读饥渴症,在整个十年里似乎除了读书没什么别的事好做,逮着什么读什么,囫囵吞枣,不求甚解。那十年也是出版业的黄金时代,出书不花钱,出了多少好书?不知道,反正读不完。可惜,岁月流逝,老之将至,到如今除了留下一墙的旧书,脑子里空空荡荡,精神上一贫如洗。八九年后俗务缠身,再无心思认认真真读一本书,只对着那许多精心收罗的书籍空悲叹,回忆当年快乐的读书时光,不胜感慨。
那就开始回忆吧,先来说说80年代深得我心的几套丛书。
1,外国文艺丛书
1978年初,外国文学名著解禁,一大批久违的名著陆续出版,基本都是文革前的老版修修补补重新印刷,甚至翻箱倒柜把老纸型找出来直接用上。文化革命结束,热爱文化的人们终于又跟文化接轨了。一年之后,到1979年初,当代外国文学作品走出白皮书的阴影开始跟大众见面,标志性的出版物就是这套上海译文出的外国文艺丛书。
当年的我忙于补西方古典名著的课,对西方现代文学相当生疏,没有意识到这套丛书的巨大价值,零零星星买过几本,大多数都错过了,后来只好在旧书店、街头书摊长年累月锲而不舍地淘,至今也收集了15本左右,其中非常喜欢的有这些:《伙计》(马拉默德)、《卢布林的魔术师》(辛格)、《普宁》(纳博托夫)、《当代美国短篇小说集》、《活下去并且要记住》(拉斯普京)、《渔王》(阿斯塔菲耶夫)、《橡皮》(格里耶)、《老人》(特里丰诺夫)、《戴茜密勒》(亨利·詹姆斯)。
没有买到一直求之不得念念不忘的有这些:《公园深处 奥康纳短篇小说集》、《加西亚·马尔克斯中短篇小说集》、《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浆果处处》、《海的未婚妻》、《荒诞派戏剧集》、《蒲宁短篇小说集》、《斜阳》、《当代苏联中短篇小说集》。这两年热衷收集电子书,陆续找到几本,稍解了相思之苦,可惜《蒲宁短篇小说集》、《斜阳》、《当代苏联中短篇小说集》这三本一直未见影踪,只得等待机缘了。
外国文艺丛书大概出了三批,从1979年一直出到1985年,最后到底出了多少本,完整的书目为何,尚待考证。如今回过头看这套丛书,大为感佩上海译文眼光之独到老辣,收入的都是20世纪代表性的作家,经典而又颇具现代意识和手法的作品,如加缪的《鼠疫》,卡夫卡的《城堡》,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卡尔维诺的《一个分成两半的子爵》,索尔仁尼琴的《癌病房》,劳伦斯的小说集,都是一时之选。另外美、法、英、意、苏的短篇小说集以及《荒诞派戏剧集》,选的作品风格多样,各种流派都有所涉猎,不能不叹服上海译文的独具匠心。
90年代末上海译文出了一本《作家谈译文》,收集了众多作家为上海译文捧场的文字,很多作家都提到勒外国文艺丛书以及孪生姐妹《外国文艺》杂志对他们的巨大影响,可以说,这套丛书为中国干旱的文学界撒下了第一批现代种子和养料,培养了第一批拥有现代意识的作家群及其当时还在校学习的后起之秀。不久之后,当读到一些引起轰动的中国作品,比如王蒙的意识流,王安忆的精神分析,张纬的史诗,等等,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你们学得够快嘛!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我为什么会如此喜爱这套丛书?大概因为这些作品大多缺乏沉重感,比较软,比较有小资气息,很合我的口味,也很合80年代初的氛围。
2,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
这是我深爱的一套丛书。
西方主流文学作品在中国的流行和普及,上海译文的外国文艺丛书不过是初试啼声,进入80年代,渴求当代外国文学作品的读书人收到了一个大礼包,这就是上海译文和外国文学出版社联手推出的“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建国以来从没有如此大规模地和系统地翻译出版当代世界文学,这么多优秀的作品一本接一本扑面而来,令人目不暇接,喜出望外。
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出了十多年,一直到90年代初才告一段落,90年代末又再版了部分作品。按照规划要出200种,最后出齐了没有?确切出了多少种?不得而知。以我当年的经济能力不可能收集很多,只能按当时的判断力挑选最好的,加上后来收集的旧书,一共30多种,摆在书架上齐刷刷的一排,看上去心里都舒坦。
这套丛书的选题以欧美文学为主,兼及亚非拉大洋州,相当大一部分为现代派作品,基本都是经过历史沉淀的公认的经典作品。这些作品对中国读者,尤其对新时期文学影响之大,难以言表,兹举几例说明之:
《百年孤独》。不夸张的说,马尔克斯打开了中国作家的天灵盖,原来小说可以这样写的!后来若干中国版“百年孤独”陆续出笼――书名就不提了,心照不宣。好玩的是后来居然有一种白酒也叫做“百年孤独”,还挺好喝,可见文学与酒精的亲密关系由来已久。
《喧哗与骚动》。福克纳是中国先锋作家的精神导师,拥有一批忠实的作家粉丝,大多是在80年代崛起的那一代,言必称福克纳,言必称《喧哗与骚动》,以及另一部名作《我弥留之际》,好像都是福克纳的中国弟子。
《康拉德小说选》。海子离世前携带的遗物中就有这一本。康拉德的叙事方式比较独特,很难看进去,如果喜欢那可是刻骨铭心的喜欢。
《菲茨杰拉德小说选》。收有了不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好几年后,《了不起的盖茨比》借着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引起新兴的小资阶层的关注,他们说《了不起的盖茨比》不怎么样嘛,没有《挪威的森林》好看,不知道村上兄听到此论作何感想。
《雪国》。川端康成写了很多小说,窃以为只有《雪国》可以传世。韩侍桁先生的这个译本绝妙,文笔极其优美。后来出的众多《雪国》译本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伪币制造者》。1985年轰动一时的中篇小说《无主题变奏》与纪德的这部名作有密切的关联,相信很多人记忆犹新。关于纪德的事迹,最近的一套新书《法国知识分子的世纪》有相当详尽的记述,值得一读。
《刀锋》。毛姆是我偏爱的作家,我知道毛姆还是在70年代看《战争风云》,毛姆露了一面,印象深刻,当时尚不知此老的深浅。后来读到《刀锋》,大为倾倒,迷恋至今。毛姆和另一位英国作家格雷厄姆·格林一样,属于看上去朴实无华,实际深不可测的一类,至今我没发现哪位中国作家能学到毛姆的皮毛。
此外,艾特玛托夫、茨威格、莫拉维亚、曼斯菲尔德的小说集,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黒塞的《在轮下》,乔伊斯的《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伯尔的《莱尼和他们》,格拉斯的《铁皮鼓》,吴尔芙的《达洛卫夫人到灯塔去》,戈尔丁的《蝇王》,托马斯·曼的《魔山》……好书数不胜数。中国读者走过蒙昧的十年,一下子享受了如此丰盛的精神食粮,简直晕菜了,颇有点消化不良的感觉。
参加这套丛书翻译的人员大多是都是学养深厚的前辈高手,这批大师级的翻译家既精通外文,中文修养也是不同凡俗,他们的译作质量之高如入化境,比当今某些出版社翻一本书找几个学生东拼西凑不可同日而语。而每本书简洁精美的封面设计更是令人过目难忘,说起封面,应该记住这些名字:陶雪华、吴建兴、于绍文、华胜虎,他们几位设计的封面作为独立的艺术品也是绰绰有余的。
让人难过的是,从80年代到90年代,经济发展了,社会变迁了,读书却过时了,20世纪还没过完,20世纪外国文学丛书就走上了下坡路。从80年代初动辄五六万册,到90年代只有三四千册,终于难以为继,可叹!
3,外国文学名著丛书
从1966年到1977年,十多年里没有正常的读书生活,那种苦闷现在很难想象。文革后期,我已经开始读书识字了,寻常的红小兵读物根本无法满足我的阅读欲,偶尔见到供批判用的苏修读物也不甚解渴,众多内部发行的白皮书也不是我等生斗小民能看到的,那个时候谁要是借到了一本文革前的出版物(特别是世界名著),那可是一件盛事,朋友圈子辗转流传还要排队挂号的。我们兄弟三个算是出身读书人家,天生好书,无书可读之苦,苦不堪言。
终于等到“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帮”,春天来了,有书读了。1978年初的某一天,那一天是预定发售第一批外国文学名著的日子,我哥哥起了一个大早,赶到新华书店排队购书,等我放学回家,一堆崭新的书已经等着我去东摸摸,西翻翻,爱不释手了。其实当天发售的书并不多,记忆中只有《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悲惨世界》(第1、2册)、《艰难时世》、《易卜生戏剧集》、《曹禺话剧选》这几种。我哥哥下手狠,每种都买了三本,大概是让我们兄弟三个各持一本吧,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当年久旱逢甘霖的狂喜如今的人们很难理解了。
1978年还买了一批重版的书,我特别喜欢《契诃夫短篇小说选》、《希腊的神话和传说》、《斯巴达克斯》、《鲁滨逊漂流记》,那一年真是开了眼界,向往已久而不可得的名著一下出来这么多,爽极了!我经常把书塞进书包带到学校看,有一次测验,我做完题目后偷偷地把一本《鲁滨逊漂流记》掏出来看,结果被老师发现没收,我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个刚毕业的小老师靠在窗台上津津有味地翻看我的鲁滨逊。
1979年后外国文学的翻译出版走上正规,各式各类的出版物层出不穷,用时下流行的语言来说――中国出版业出现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其中规模最庞大的重点工程就是这套外国文学名著丛书,封面清一色米黄色网格,俗称“网格本”。这套丛书收集整理了从希腊史诗到19世纪末的经典名作,每一本都是沉甸甸的,堪称为浓缩的人类文明史。人生一世,能享受到如此盛宴,绝对不枉了。
其实外国文学名著丛书在文革前就开始策划了,中宣部、社科院文学所、众多的翻译家以及出版社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惜被文革打断了。1978年后这一工程重新启动,由人民文学和上海译文联合出版。这30年来网格本影响之大,与20世纪外国文学丛书可谓交相辉映,各擅胜场。在中国新时期文学的启蒙历程中,这两套书功莫大焉。从精神层面讲,网格本凝集了人类几千年的思想精华,贯穿了人道主义和批判现实主义的主旋律,对中国文学实质上的影响更大一些。而20世纪外国文学丛书充满了现代意识,表现手法丰富多元,在形式上中国作家影响深远,并为先锋派的崛起提供了食粮。
据传说,网格本一共出了149种,网上流传过一份书目,不知确切与否。我在80年代左挑右选收集了20余种,有几本被某友借去,从此石沉大海再无归期,饮恨至今。
4,美国文学史论译丛
美国文学史论译丛一共8本,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出版,出版年次和首印数如下:
1985.8 《伊甸园之门――六十年代美国文化》,3700册
1986.10 《流放者的归来――二十来咯代的文学流浪生涯》,1500册
1988.10 《一八九零年代的美国――迷惘的一代人的岁月》,4000册
1990.6 《美国文学的周期――历史评论专著》,1500册
1991.7 《处女地――作为象征和神话的美国西部》,2000册
1992.3 《激进的理想与美国之梦――大萧条岁月中的文化和社会思想》,2000册
1993.4 《爱国者之血――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文学》,1500册
1993.6 《华盛顿·欧文的世界》,1500册
这是一套不折不扣的好书,从1985年到1993年,8本书历经8年,印数极少,影响很大,值得从80年代走过来的人永久地怀念。尤其是《伊甸园之门》和《流放者的归来》,在那个文学的萌芽期,音乐的蒙昧期,其启蒙意义更是不可磨灭。
很多当年的摇滚青年、文学青年说,《伊甸园之门》和《流放者的归来》是他们的圣经,可疑的是,区区3700册《伊甸园之门》,有几个摇滚青年看过?而且看明白过?区区1500册《流放者的归来》,在千千万万个文学青年中,影响过几人?就说摇滚乐吧,1985年《伊甸园之门》出版,1986年崔健唱起《一无所有》,催生了中国摇滚乐,两者似乎有某种关联。可是,除了崔健以外,哪个摇滚歌星乐队创作过深入人心足以传世的作品?如果他们认真读过《伊甸园之门》专述摇滚乐的那一章,肯定会明白,摇滚是一种精神上的东西,不等于留头发,摔吉他,吸大麻,泡小丫,――他们的成绩单也不会这么差。
我不是摇滚青年,也不是文学青年,不敢说圣经之类自吹自擂的话。我当年看这些书,其实就是为了得到美国小说的信息,看看美国评论家是怎么评论他们自己的文学,怎么评论那些大名鼎鼎的美国作家,单说深入人心的美国大作家――惠特曼、梭罗,马克·吐温,杰克·伦敦,德莱塞,海明威,菲茨杰拉德,福克纳,艾略特……美国建国200多年,竟然成为超级大国,甚至唯一的霸权大国,200年的文学史,竟然成为文学大国,个中原因,耐人寻味。
在这8本书里,真正值得精读的是论述20世纪美国文化生活的三本,20年代的“流放者”,30年代的“激进理想”和60年代的“伊甸园”,20 世纪的美国文化对当今世界,对中国的影响太大了,这三本书把20世纪60年美国文化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分析得明明白白,读这些书至少可以澄清一个误解:美国文化有其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绝非当下借着全球化攻城略地的好莱坞大片、麦当劳、星巴克之类所能代表的。
美国文学史论译丛虽然规模很小,但就质量而论确实不容错过的好书。可惜出版周期太长,印数太少。1996年再版,换了同一风格的封面,也不过加印了区区2000册,能不能满足研究美国文学专业人士的需要都成问题。不过话说回来,在大众津津有味地观看戏品三国乱讲论语的时代,谁还会读这些过于严肃的很不时尚的书呢?
5,21世纪人丛书
这是一套很奇特的丛书,在当年很不起眼,知道并且还记得的人恐怕很少。我收藏了一套8本(不清楚是不是就出了这8本),书目如下:
1987.11 《夏天的审美触角――当代大学生的文学意识》,陈思和主编
1988.1 《一位现代女性的灵魂独白》,曹明华著,对话与独白
1988.5 《青春的抗争――当代中国大陆学院探索散文选》,多人著,顾潜编
1988.12 《权力的祭坛》,崔文华著,青年思想家文丛
1989.4 《世纪末的流浪――中国大学生独白》,高晓岩、张力奋著,校园文丛
1989.6 《颤栗》,雪迪著,对话与对白
1991.6 《再见,20世纪――当代中国大陆学院诗选(1979-1988)》,老愚、马朝阳编,校园文丛
1991.6 《上升――当代中国大陆新生代小说选》,老愚编,狮子文丛
这套书有几奇:1,区区8本书,分了两个出版社,工人6本,北方文艺2本。2,8本书内容没有什么同一性,题材、内容互不关联,诗选、散文选、政论、个人独白、对话录,五花八门。3,就这8本书,还分了“对话与独白”两种,“校园文丛”两种,“青年思想家文丛”1本,“狮子文丛”1本,其余两本无标识。4,每本都有一篇相同的措辞华丽的总序,第一句为“二十一世纪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这同一篇总序,署名编者3本,署名“老愚”2本,署名“高晓岩”1本,无署名2本。
这套书的作者,包括散文集和诗集的作者们,大多是60年代人,当年正是青春年少,激情彭湃,不可一世,很得我的共鸣,因此很喜欢这套书。现在回过头看,除个别作品外,大多不堪入目。那些诗和散文,还有自白、议论、对话,充斥着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虚浮和做作,我想作者们如今也会脸红吧。
编者在80年代末编辑这些作品时,对21世纪充满了美好的想象和舍我其谁的豪迈。如今,21世纪快10年了,这代人又如何了呢?说实话,这一代人属于夹缝里的一代,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既没像兄长那样造过反下过乡浪费过年华,也没有像下一代那样充分享受改革年代的信息和富裕生活,所有文化闭塞和物质贫困的苦却都吃尽了,整体而言精神疲软,想象力和意志力都很贫乏,注定不会有什么大出息,顶多出几个富人而已,文化大师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我说的个别作品,指的是《再见,20世纪――当代中国大陆学院诗选》收入的曾红平的两首长诗:《我走向角斗场》和《当世界还很年轻的时候》。在那些郁闷的日子里,我经常诵读这两首深得我心的杰作,每每感到不寒而栗:
当世界还很年轻的时候
你们向往着地狱
你们想穿过死亡的门户
穿过坟场
……
曾红平是谁?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他是哪个学校的?有没有人读过并记得这两首诗?对我来说,这两首诗是我珍爱这套21世纪人丛书的一个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