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1-8-14 01:08 编辑

86# 周泽雄
感谢周版加精鼓励,那我就接着写俺的那段生活。

有什么也别有病

在农村就怕得大病、急病,我们村里倒是有一个医生,不过---是兽医。村民遇上急症往往乱投医,我就看见过有人请他到家里为病人治病,没治好可也没治死。
村小学有个美丽的青年女教师,半夜得了急症。队里打电话给县医院,医院唯一的一辆救护车到其它公社拉病人去了,一时无法来。马车太颠簸病人痛苦得无法忍受,大队书记连夜组织20多人的担架队,大家轮番换着抬,一路小跑迈着整齐的碎步将这位教师往县里送。村里到县里有45华里路,走到半路女教师在县里工作的丈夫随同救护车与担架队相遇。可惜,那位女教师香消玉损,已在黄泉路上行走了。
我们知青仗着年轻平时不得什么病,我们把带来的药品放在一起弄了个小药箱,感冒发烧、消化不好胃痛或拉肚子自己看着简易医疗卫生手册吃药。村民得病也会来向我们找药,毕竟我们那个药箱是村里唯一一个备人用药物的,还好三年倒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三年里有两次还是蛮惊险的。第一次是位男生,他突然发起高烧,用体温表一试40.1°。吃了阿司匹林用被子捂着也不出汗,那男生觉得大腿根疼,他自己用手一摸,妈呀!腿根部肿起个鸡蛋大小的疙瘩。我们都吓坏了,忙找队长想办法套车送医院。村里有人知道这种病,他们称之为“鼠疫疙瘩”,队长说村里有个老太太家里祖传会治这病。我们那会儿哪有什么主意,忙请人把那位老太太请来。不一会儿,那老太太来到我们住处,我们不由得暗自称奇,没想到村里竟有这样一个气度不凡的老人。她中等个子皮肤白皙,一身裁剪合适整洁的黑色老式衣衫,头戴一顶丝绒帽,帽子上有块翡翠装饰,一双小脚,裤脚上缠着一节绑腿。老太太仔细查看了我们那位男生后胸有成竹地说:我给他扎几针,你们去抓两只蛤蟆来。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只小银盒,从里面拿出一根跟火柴棒长短粗细般的“金针”,她用这针在那位男生的几个穴位上扎了扎,并挤出些黑紫色的淤血。针扎好了,可那蛤蟆到哪儿去抓啊?那时已是初冬时节,连耗子都深藏在洞里,何况蛤蟆呢。村民让我们去村西头一片倒塌的土墙去找,按着他们说的我和另一个男生到了那里用脚踹倒了几垛矮墙。嘿,果真有藏在里面冬眠的蛤蟆。我抓了三只跑回住处,那老太太让我们把蛤蟆胆取出来,我会杀田鸡,蛤蟆和青蛙一样,这活我来。老太太将蛤蟆胆放在酒盅里倒上白酒让患者喝下去,听她说明天就会见好。我们千恩万谢送走了老太太,回到屋里大家大眼瞪小眼开始害怕。“鼠疫疙瘩”?这前面两个字也太吓人啦。我把当猫时学到的那点东西变本加厉的用了起来,先用来苏水掺上敌敌畏泼地,又用六六粉沿炕脚撒了一圈。几个人一人扯着患病男生的褥子把他挪到炕最里头,和我们隔开一定间隙。那位被病痛折磨的男生看着我们把他当瘟疫似的划清界限,委屈地流下眼泪。哥们儿对不住啦,鼠疫这两个字太吓人了。女生闻讯都来探望可没一个敢进我们屋的,她们端来香喷喷的鸡蛋挂面,一个和患者关系最好的男生战战兢兢地把面条放在他面前。我们远远地看着,那男生看着发出诱人香味的面条,缓缓地坐起端着碗吃了起来。看着他胃口不错,我们稍安心些,看那吃像明天八成能好。不知是那老太太的神通大还是我们那哥们命硬,第二天早上那小伙子烧退了。这以后那男生和老太太家认了干亲,来往密切。
第二次是一位女生突然觉得腹部疼痛难忍,几个女生陪着她套了个毛驴车由一位男生赶着去了12华里外的公社卫生院,院里就一个大夫长得五大三粗连白大褂也不穿,他诊断倒是正确:急性阑尾炎。问他真么办?手术!谁开刀?我!那护士呢?没有!手术室那?这儿!听到这话那女生肚子也不疼了,哭喊着:咱们回去。惊吓止疼只管一时,回到村里那女生照样疼痛难忍,老队长带着我们在大路上拦截开往县里的汽车。半个多小时过去后来了辆拉满粮食的卡车,司机听到情况同意病人上车。大家七手八脚把那女生拖到装满麻袋的车兜里,幸亏队长有经验,他让把那女生的被褥带上,我们几个凑了20多元钱交给队长,他和另外一位女生也陪着上到车顶。我们目送卡车开走,不一会下期了一阵大雨,车顶上的人肯定被浇了。事后得知,幸亏带了被子,下雨时他们三人躲在被子下面。好心的司机一路开的也很平稳,下午五点多到了县城。队长和两位女生下了车,病人已经疼得直不起腰一步一挨艰难地往县医院走。吉人天相,没走几步碰到县文化馆长,患病的女生曾被借到文化馆搞过半年巡展。文化馆长用他的自行车把患者驮到医院,先安排住下。文化馆长曾在医院当过领导,他见大夫们都已经下班,于是他骑着车挨家把主刀、助手、护士长、麻醉师都叫到医院,一共来了八个人。必须马上手术,可那位女生依然害怕想拖些时候回京手术。文化馆长和老队长几乎用命令的口吻让她必须接受手术。医院领导也来了,他说现在趁天亮赶紧做,如果天暗了就得开无影灯,县里电站晚八点才开动柴油发电机供电一小时,这一小时以外的电费得用电的掏,而且是全县城的电费。听到这里患病女生不再坚持。可没想到那时正流行针刺麻醉,医院怕病人乱动,在手术台下横了根扁担,把患者手脚都固定好才下刀。据等在外面的女生描述,她听到手术室内传出像杀猪般的惨叫声。医生见病人对针刺麻醉不敏感才打了针杜冷丁辅助,好在手术是县里外科主任做的,完成的干净利索。等手术结束推到病房,患者和陪同的女生又都傻眼了。病房里没有病床,有的是四铺小炕,医院也没食堂得自己烧水烧饭,病人的被褥都是自带。农村的习惯妇女生病都是老公陪床,天一黑油灯一吹,病房里的病人连同陪床的男士各个脱得溜光钻进被窝。我们那两位女生羞得头都不敢抬。除了我们那位女生其它的患者伤口都感染了,护士来打针时手里举着五六支裸露在空气中的针管挨个给病人打。同室的女病友见我们那位女生没感染十分不满,她们责问护士:你们偏心,没给俺们用好药。护士振振有词地驳斥:你们和她比?药都一样,人家是北京来的,皮肤比你们好!
91# 傻瓜也快乐
俺还没脑残到这个地步呢!
94# 傻瓜也快乐
我是个靠小聪明过了一辈子的人,人生并无起伏跌宕,更没什么值得书写的成就。老天爷对我不薄,现在正式退休,这次回到插队地方不由得把自1968年起这43年社会经历粗粗过了一遍,我很知足。
就是想得瑟也没啥猛料啊。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1-8-15 18:51 编辑

97# 桦树
本文开头就有不少我的照片啊?

1971年春节回家探亲期间我们知青点11人去照相馆拍了张合影,这也是我们这些人唯一的一张全体合影。1971年下半年先后有6人离开村子去各地当了工人(没有回京的)。这以后有过多次聚会可再也没聚齐过。我自己的这张照片早已不知去向,上次一起讨论捐书时向身边那位高大的同学借来翻拍。难为他在照片上注明了我们离京的日子和拍照的时间,拍照时我们都已二十郎当了。
附件: 您所在的用户组无法下载或查看附件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1-8-16 19:03 编辑
这个四眼长得好帅气
老木匠 发表于 2011-8-15 15:45
12d" /> 我当补药吃下了,那就来个头像吧。
附件: 您所在的用户组无法下载或查看附件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1-8-15 21:29 编辑

103# 杜雅萍
1968年离京前学校体检,我是1.76米、50公斤,裤腰2尺较松,现在是1.75米、88公斤,裤腰3尺偏紧。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1-8-16 09:36 编辑

这两天要准备出远门,看来这篇东西的结尾部分要在美国写了。
再发几张照片,不过照片上没我,那只手风琴是我花18元在东四人民市场买的旧货,买来时撒气漏风,经我修理基本上能用,尽管没人会拉但几乎人人都拉。
照片中那位穿深色条形衬衫的女生是我们中年龄最小的(比我们小两岁),来时周岁15岁半。1971年我们相继离开后知青点只剩下她一个女生,对她来讲生活变化太大了,好在村里同龄女孩常来陪伴她。一年后队里看她形只影单推荐她去了地区卫校,毕业后留在通辽工作,80年代回到北京。
附件: 您所在的用户组无法下载或查看附件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1-8-16 09:14 编辑

107# 邱晓云
好像没那么多黑钮。

少将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1-8-16 13:26 编辑

我们知青点在村中央马路边,隔壁就是大队部,后面则是小队场院,地处全村的中心。自我们到的那天起,我们男生宿舍便成了村民常来的地方,开始我们还觉得新鲜,到后来我吗就觉得生活受到干扰了。我们在门框上贴了个“闲人免进”的横幅,可作用有限,没过几天条幅上多了一点成了“闲人兔进”。在我们那把男人说成“兔子”不是什么好话,我们怀疑是“少将”干的。我们那儿其实是东北文化,东北农村中有不少能“哨”的,说白了就是善于插科打诨有点像赵本山。人们哨起来每句都有隐喻,开始我们听不懂后来才明白,说出花儿来也就是两个主题,一是占辈分上的便宜,而就是下三路。伶牙俐齿反应快的被封为“哨将”。常来我们这儿有一位,他年长我们几岁初中毕业算是村里有文化之士,如果不是因为富农家庭成份也许我们去时他该在大学读书呢。与其它村民不同他衣着很整齐很注意修饰自己。哨将到我们这而来不是为了沾口头上的便宜,他爱和我们侃大山。别的村民来后只要向他叫板他就会笑模小样地回击,开始我们听不出门道,后来逐渐听懂这些“诨话”便跟着说几句,也算是一种调剂。能驳倒并沾到少将便宜的人不多,有时他的对手便使出杀手锏:我告诉你五婶去!这位五婶比“哨将”没大几岁,是村里的俏媳妇之一。我们那一带“哨”有“哨规”,叔嫂之间绝对开不得任何玩笑,相互对掐也绝不能涉及对方嫂子和姐妹。男女之间只要是婶和侄子的辈分关系无论有无年龄差异即可相互开玩笑,男女之间互哨起来真是满嘴“荤花”。五婶是哨将的亲婶,他们之间从不开玩笑。听到五婶儿子哨将便不再穷追猛打了。据说哨将十三四岁时跟着妇女们一起干活,他嘴不饶人,把一帮“婶子”说得火冒三丈。有个泼辣妇女一声号令:乃他!于是乎五六名健妇上前捉住少年哨将,将其按到在地,另有两名奶水好的“婶子”解开衣怀对着少年将奶水挤了他一脸。年少时被婶子们“乃”过也是哨将软肋之一。
我这次回村没见到哨将,改革开放后他离村从事边贸,现在定居在通辽市。他的五叔五婶还在村里,他们双双出席了欢迎我的午宴,席间提起哨将大家哈哈大笑。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1-8-22 22:29 编辑

马术教头
到内蒙当然要骑马,这马不是每匹都能骑的。里马架(骑术)最好的是个十二岁的男孩人称“二猍歹”,当地人把狼叫猍歹。二猍歹这孩子似乎有点特异功能,全村的狗见了他都不敢叫唤,骡马毛驴见了他也老实三分。他爸是车把式,他那挂大车上的四匹骡马不大听话,他儿子来吆喝一声比他的鞭子管用。到了春播季节二猍歹干一样活队里给他按整劳力记工分,这项活叫压垅,用匹牲口拉着个用木框加好的腰鼓型石磙把垄沟压一遍。大人干这活手里得拿个鞭子,二猍歹背着手在后面,他走多快驴跑多快。
这孩子爱找我们来玩,常偷着从牲口棚里牵马出来跑到村后草甸子上教我们骑马。我们那是农区,很少有人配鞍子骑马,用空麻袋往马背上一铺翻身骑上去就是了,这种骑法叫铲骑。铲骑是马脊梁铲我们的屁股,最难过的不是挨摔而是股沟被马背铲破。这滋味可难受,连睡觉都得趴着,站起来走路股沟两侧伤处相互摩擦疼痛难忍不由得叉着腿走。疼的实在难受就在股沟内抹些牙膏,有的知青知难而退不敢再骑了。我慢慢地与马的步伐相互协调,股沟内也磨出了茧子。就是没有鞍子也敢骑在马上狂奔了,知青里我挨摔最多可骑术算是好的,这也可能是队里让我放马的原因吧,这一切二猍歹功不可没。
女生们也挺喜欢二猍歹,这孩子长得蛮机灵讨人喜欢。有时我们知青编个文艺节目需要孩子的角色自然让二猍歹来演,别的孩子一上台就傻,唯独二猍歹能入戏。唯一不足就是普通话差点意思,一次他演个被卖掉的孩子,台词是:娘啊,别卖我!教了多遍台下发音都对,一上台就成了:娘啊,白卖我!
再说骑马,等我们会铲骑以后队长才让我们配上鞍子骑。这为了安全,配上鞍子重心高了摔的重;更要紧的是玩意脚挂在马镫上摔下会被拖上甚至丧命。我们那儿马多但真正可骑的寥寥无几,我们队里能骑得也就两三匹。大队里有匹老马跑得最快,它曾是土匪头子的坐骑。一次收工后社员故意让我骑这匹马,我不知深浅抓起缰绳翻身骑上去,没等坐稳它便狂奔,没一会就出了村子。我紧拉缰绳想勒停它,哪想越拉紧它越快而且还贴着路边跑,路边柳树梢不断打在我脸上。我没了辙,索性松了手,没想到缰绳一松马倒慢下来了。我反复试了几次,越紧越快,越松越慢。等我骑回村侯社员才告诉我,这与众不同的骑法是当年土匪头子训得。那马是全村跑的最快的马,可惜太老跑不了长路。
村里没有姑娘叫小芳
村姑小芳只是在李春波的歌里和那些没生活的电视剧里,生活中的男知青根本不会与当地女青年有什么爱情。不是我们看不上村姑,而是没有村民会把姑娘嫁给外来的知青。原因很简单,拿不出彩礼、盖不起房子、工分挣不过本地青年。
女生若愿意找当地男青年则十分容易,最大的优势不是有知识而是不要彩礼,可除了极个别因特殊原因的有哪个会嫁当地人呢?
知青的爱情故事大多数就在身边,一群十七八岁的青年天天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相互间产生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拿我们这6男5女来说,内部捉对的就成就了三对夫妻,1973年我们知青点并入邻村,在那又成了一对儿。在当地招工离开的去了新地方接触的还是知青,那时人也都老大不小了,找的另一半多数也是知青。
我们11个人中只有男女各一人是离开农村后在工作的城市找了非知青背景人成了家。
如此小的圈子内相互结合是爱情的力量吗?只能说爱过,但几乎没选择过,当时恋爱带来的快乐和甜美是真实的,可滋味也是单调的。
有人要问回城后这些知青的婚姻稳定吗?答案是虽有分手的但不多,相比其他阶层知青白头偕老比例数很高。爱情那么伟大??
还是说说自己周围的事情吧,我们11个人都回北京了,全公社的北京知青也都回来了,几乎没人留在外地。回来要重新开始,要找工作挣钱养家、要弄个窝安身、孩子要上学、父母已老要照顾。可我们大多数都是在不惑之年才又开始困惑。
想红杏出墙好歹也得是个杏,老黄瓜出不了吧?想当陈世美,您先得中个状元吧?就算中了,哪个公主愿意招老马去附呢?再吵再闹、摔盆儿砸碗、嘴里高喊:不跟你过了!离婚!说的轻巧,离了住哪?孩子结婚的地方还没着落呢, 这婚离得起吗?
转了一圈浪费二十年又回到小时生长的城市,我们已是一群狗不咬猪不啃的老倭瓜,也就自己把自己当个人看吧。
写了不少当年趣事,这是老年人怀旧的表现,那段日子对我们有意义吗?我的回答:没那段肯定更好!
鬼使神差,本没有什么知青情结的我却写了插队时期的生活。
由于倒时差的关系,这篇始于内蒙的故事在波士顿收笔。
本帖最后由 老程 于 2014-6-17 21:47 编辑

上过当下过乡,也不全对,对我来说下乡是无奈又唯一的路。原想我走了妹妹能留下哪怕是远郊插队,可两年后她也被迫去了内蒙兵团,同是内蒙,我去她哪儿要经过北京。
这片东西是三年前写的,村委会前与我合影的人里已有数人作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