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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行空

[原创]【百姓家史】天地之间有硬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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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奇庄 于 2013/5/24 8:46:15 发布在 凯迪社区 > 猫眼看人
  


    口述：崔玉振（75岁）
   采写：田奇庄
   序言：为崔玉振回忆录所写

    2006年，《民主与法制》杂志第七期发表了采访我的文章《网络大侠参选人大代表》。事后不久，记者张君打电话说，有一位退休老律师想认识你。他年轻时被打成右派，重新工作后成为邯郸第一批律师，曾经把两个枉法法官拉下马。我说好啊，我就想认识这样的人物。

    当年崔老师已经75岁，身患糖尿病。可是他没有丝毫老态，他思辨敏捷，逻辑严谨，言辞犀利，是非分明，令人肃然起敬。他说，1957年被错打成右派，经历了数不清的坎坷。总结自己的一生，最深刻的体会就是，中国必须走民主法治道路。人民只有选出代表自己利益的人，才可能当家作主。所以，我尽全力支持你参选。

    崔老师复印了我在网上发表的不少文章，发给了自己供职的《邯郸市天汉律师事务所》，这些文章在该所引起强烈共鸣。经崔老师穿针引线，我到该所与二十多位律师座谈，谈了自己对于宪政的认识和参选人大代表情况。事后，崔老师及天汉律师事务所多位律师报名竞选人大代表。虽然大家无一成功，但是，这次尝试，让大家更加坚定了推进宪政民主的信念，更令我欣慰的是，从此我与崔老师成为心心相印的挚友。

    我一直认为，中国人最缺少的一是公共精神，二是男儿血性。多少年了，由于专制暴政的残酷迫害，人们成了惊弓之鸟，生怕稍有不慎，大祸临头。到处可见自私麻木，猥琐怯懦，毫无担当的芸芸众生。我见过不少抗议示威的行动，最前排的往往是妇女和老人，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却躲的无影无踪。

    孟子不是主张“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吗？那么，人们曾经崇尚的高贵和威武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人格阴暗扭曲的人常常得势？诚实刚正的人却每每遭殃？也许崔老师的人生经历会给我们一些启示。

    新中国成立之初，崔玉振中专毕业。那时百废待兴，到处生机勃勃，他的人生充满阳光和希望，一心为建设共产主义天堂贡献力量。然而，政治斗争的阴霾却悄悄笼罩了一切。说真话的人遭殃，昧良心的人猖狂。血气方刚仗义执言的崔玉振一下子成了斗争对象，由于他坚持真理，拒不低头，最终被打成极右份子，判刑劳改。从此，他和自己的祖国一起，经历了数不清的灾难。

    然而，正是崔玉振宁折不弯的个性和不屈不挠的意志，让他挺过了一次次风险，熬过了漫长的冬夜。他亲口告诉我，1976年，他在保定老家听到了毛泽东的死讯，激动的跑到山顶满眼是泪的狂呼，中国人的苦难总算到头了！

    那一年，他整整四十五岁，光棍一条，形只影单。除了忍饥挨饿，还常常受到歧视侮辱，对于有着强悍个性的崔玉振来说，真是无比的痛苦的折磨。不过，苍天有眼，否极泰来，崔玉振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胡耀邦担任中组部长后平反冤假错案，崔玉振回到了邯郸。他没有宽恕害人者，因为那些人没有悔恨歉疚，更没有当面认错。这激起了崔玉振的满腔怒火，他一次次找到害人者，在他们的工作单位和家门口历数他们的罪行，大骂他们卑鄙无耻。那些当年的整人者硬着头皮狡辩说，反右是我们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整你不是我们的责任。崔玉振厉声斥责说，党中央知道邯郸有个崔玉振吗？你们如果不给我捏造罪名上报，上级会批准我成为右派吗？

    有人劝崔玉振放他们一马。崔玉振说，我被这些人诬陷平白无故受了二十多年罪，别说骂他们几天，就是骂他们几年我也不解恨。

    我完全赞同崔老师的做法。对于无知的青少年和少数受蒙蔽的人办了错事，我们可以宽容原谅。但是，对于那些借政治风潮编造事实，存心置人于死地的恶棍则必须严惩。不让他们受到刻骨铭心的羞辱，不足以偿还其罪恶。更重要的是，应当通过这样的行为让世人知道，行恶的人没有好下场。没有这样过程，不能匡扶正气，不利于社会健康进步。

    让他深感解气的是，多个害人者早早患绝症死去，他却迎来了人生的第二个春天。

    崔玉振深知，给新中国以及本人造成灾难的根源在于人治，要想防止这样的悲剧继续在中国上演，必须走民主法治的道路。于是他刻苦学习法律知识，成为邯郸第一批律师。由于自身的特殊经历，他从事律师职业后，他特别重视为弱势群体讨还公道，经常为他们免费代理打官司。为了维护公平正义，他不顾威胁利诱，数次向媒体和纪检监察机关举报贪赃枉法的法官。有人提醒崔玉振，不要太较真，免得日后给自己找麻烦。崔玉振说，今天的中国已经进入法治社会，再也不能开历史倒车。中国的希望就在于树立法律尊严，我们不能把希望毁到贪官手里。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先后将两名法官送进监狱。

    崔老师之所以刚直不阿敢于碰硬，在于他一生恪守做人原则：公平公正，光明磊落。有了凛然正气，再加上刻苦努力学习，使他成为邯郸律师中的佼佼者，为众多弱势人群讨还了公道。

    崔老师退休后，坚持发挥余热，经常为他人义务提供法律援助。在七十多岁时，他翻阅了大量书籍，开始撰写回忆录，把自己的一生记述下来，让更多人知道，恶魔是怎样产生的，是怎样作恶的，从而保持高度警惕，不许这样的历史重新上演。

    崔老师非常喜欢我的评论文章，那些年，他常常到我的办公室聊天。我写出文章后，总是第一时间念给他听，请他指教。他得到我的文章，常常复印许多，向朋友推荐散发。我们这一对忘年交，心心相印，同气相求，真是难得的知己。有一次，我刚刚写出了批判朝鲜金二世的文章，听我念完后，他张口便说，想利用流氓的人往往被流氓利用，这个总结非常精彩。其实，这正是我的得意之笔，能得到如此赞赏，我分外高兴。

    我在与崔老师的交谈中，不时碰出灵感火花，这使我的写作有如神助，我在网络的影响力也持续上升。我把二人探讨的观点写成了《磕头下跪是头号国粹》长篇文章，以我们二人的名义发表，被多家学术网站转载，受到了普遍好评。对此崔老师说，不要署我的名，只要经你的手把我们的观点传播出去就行了。

    2007年，参加人大代表竞选，崔老师多次到我的选区为我助选。虽然功败垂成，但是我们努力做了，也就无怨无悔了。那些年，有关方面不断找我麻烦，由于各方面压力太大，我得了冠心病，有一次急性发作与死神擦肩而过。后来安装了支架，才化险为夷，那一次，他给予了我很大帮助。

    2008年，我到北京公盟法律研究中心工作，见面的机会少了。2009年，他搬家到成都和儿子住到了一起。我们经常通电话，虽然他多次邀请我去，可由于种种原因，至今没有成行。他还是关注着我的一切，每当接到电话，我的心里总是激荡着幸福的暖流。

    谢谢你，崔老师，你就是我人生的榜样，我一定会为推进民主法治奉献毕生精力。另外，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在邯郸发起的公民小组活动，已经得到中国政法大学相关方面重视。马克思主义学院副院长率七人来到邯郸考察，并请我到该校讲课。他们还聘请我为客座研究员，进一步探讨研究推进公民社会的理论和实践。

    崔老师，祝您健康长寿，幸福永远。

吹笛在湖北

1976年，他在保定老家听到了毛泽东的死讯，激动的跑到山顶满眼是泪的狂呼，中国人的苦难总算到头了！

——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