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翻过文化那座山 听李安讲述电影人生

尽管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明星众多,“李安”仍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关键词。他的每一次公开亮相,都会刮起一阵“安旋风”。
  但我们对李安的追踪采访,不仅仅因为他拿过金熊、金狮、金球、两座奥斯卡小金人,而在于他作品中所呈现出的、对东西方文化的反思。这对于华语电影未来走向的启迪,远比几座奖杯更为深刻和长远。

  儿子李安:电影展现父子情

  李安身上看不到国际大导演的架子。他会侧身倾听与耐心回答记者的每一个问题,并用目光与你交流。这些都是在家庭熏陶下培养出的习惯。正如胞弟李岗形容,在父辈的言传身教下,李安成了《论语》中的谦谦君子。父子关系,也成为李安电影中重要的母题。


  记:你的电影作品中经常会探讨父子之间的关系,这是由你的亲身体验而来?


  李:我中学读的是台南第一中学,是当时台南最好的中学,升学压力很大,而校长就是我的父亲。父亲家教很严格,士大夫观念很强,每天追着我读书,我完全没有办法发展自己对艺术的兴趣。可是我读书总是心不在焉,最后还是走了艺术这条路。在父亲看来这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所谓家门不幸。他一直希望我教书,我一定不肯,就这样耗了30年。直到在拍《断背山》之前,我感到心力交瘁,甚至想过要放弃拍电影。他就问我,你教不教书,我拒绝了。他就说你还不到50岁,还是快步继续往前冲吧。关于拍电影,这辈子就鼓励过我这一次。《断背山》拍完,他就去世了。


  父亲在中国文化中总是代表权威,我是长子,父亲对我的压力与生俱来,但父子关系间也因此充满了男性与男性之间的一种张力。相反,母亲对我总是溺爱,没有压力就没有张力,也没有了戏剧性,所以我对探讨母爱没有兴趣。潜意识中,父亲给予我的压力在拍片的过程中慢慢释放出来。“父亲三部曲”拍到《喜宴》时,我已经可以比较轻松地面对,还让影片中的“父亲”找到了第二春。

  沉寂李安:慢火“炖”出佳作

  在《可凡倾听》中,李安回忆在纽约大学毕业后,曾经历长达6年的等待。但在家做“家庭煮夫”的生活不仅没有磨灭艺术理想,反而磨炼了他的耐心和性情。最终熬出头的李安就像慢火炖出的靓汤,作品在平淡之中透着张力。
  记:听说你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有日本丈夫志节的话,我早该切腹了。”这6年的等待是不是很难熬?
  李:表面上来看起来很没有男子气概,我应该很羞愤,但男子汉不光是颜面,有时候我们还能够忍辱负重,这样子做人比较有点弹性。还好有这个弹性,我撑到了后来。
  记:6年柴米油盐、锅碗瓢勺的这种生活,为什么没有挫败你对电影的锐志?
  李:有啊,其实到第六年我的锐气可以说已经没有了。我拍第一部《推手》时,真的是很没有信心,可是摄影机一开转,那个劲就来了。我就知道,好!接上了。
  但这6年也是一种垫底,我从编剧里学习一部影片该怎么运作,开始咂摸出一点滋味。我觉得这样的不幸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幸运。如果我当年一炮成功了,第二部电影可能就出不来,因为那样的成功凭的是才情,而不是实力。一部电影出来,观众看到的只是冰山露出的一角,冰山下还承载了你下的苦功、积累的社会资源甚至是你的个性。

  性情李安:艺术要做到极致

  李安曾开玩笑说,《断背山》的收入足以让他用三辈子。李安也说,如果仅仅为票房拍,那我可以退休了。拍电影已经成为李安的生活方式。
  记:电影对你最大的吸引力在哪里?
  李:我父亲当年没有错,电影不是一个很踏实的东西,那是个虚幻的世界。电影里是一个色相的世界,它不是我们每天过柴米油盐这样很踏实的东西,所以有时候你会觉得很犯虚、害怕。当你要拍摄的时候,你得进入那个世界,你就不犯虚了、就很兴奋,这种兴奋是会上瘾的。
  记:人们常评论你的电影充满人文关怀,是不是这个原因让作品具有了质感和厚度?
  李:拍电影就要了解世界、了解自己、了解观众的生活方式。我的人文关怀其实是关怀我自己。我把我的心交出去,把自我很诚恳地交出来,反而具有了关怀人心的情怀。我觉得不要刻意宣扬道德,会显得做作。做艺术家,人性、努力、机遇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勇气。人心中有很多幽微的地方,越让人害怕就越有挑战。艺术家要有做“暴露狂”的勇气,用最深刻、最诚恳的方式去触摸人性中说不清的地方,燃烧自己、照亮世界。这才会让观众有共鸣。做人可以中庸、温柔,做艺术却不能手软。
  记:你的电影总是不停地转换题材和片型,有人开玩笑说投资人不敢给你投资,不知道你下一部会拍什么?
  李:电影最大的魅力就是去探索未知的部分,已知的部分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总拍这些说明艺术态度不够诚恳。做我们这一行,就要挖掘自己的内心,只有一直往下挖掘,才会保持创作的新鲜感。
  记:你是怎样寻找到自己下一部作品的主题和故事?
  李:首先题材要能引起我兴奋,在我接下来一年的电影拍摄期内给我足够的动力,让我觉得值得拍一部电影寻找答案。你要吸引观众花票钱、花时间、花心力坐在一个黑房间里瞪大眼睛看银幕,你的内容得有神,观察角度要新颖。
  接下来是编剧。编剧是国内电影最弱的环节,尤其是故事结构。我认为导演应该参与到编剧工作中。把根扎好,才能加枝添叶,进行情节、角色的复合、拼接。不要总期待语不惊人死不休,如何做到在两小时里抓住观众,才是最重要的。

  华人李安:打造中国好莱坞

  作为华语导演,李安成功地进入了好莱坞的主流,他的文化身份也曾因此受到质疑。但李安以大众流行文化的形式进行文化翻译,将东方文化的价值尺度暗渡陈仓。正如李安自己所说“我拍的电影,包括我拍的外国片,都跟我的中国文化的养成、眼光有关系。”
  记:作为华人导演,你能在好莱坞获得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李:北京人、纽约人、上海人各有自己的地域特色,但电影又要告诉你,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在我看来地域性和共通性是不冲突的。我一个台湾的导演拍摄美国西部牛仔的故事,能在瑞士卖座,这是什么原因?拍美国人的故事你不可能比好莱坞拍摄的更像,但我的特色在于特殊的观察方法和角度,我用中华文化的眼光来看美国文化,好像是它的一面镜子,这是我能够立足的最大关键。
  记:现在不少中国大片都进入了西方市场,你觉得中国电影未来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李:肢体语言在东西方没有什么差别。过去动作片好卖,在于它没有什么文化差异。而动作片则成长得很迅速,从京剧到广东大戏再到武打片,港台电影圈从前辈里吸取养分,同时学习日本武士片,慢慢研发出一种武术电影的电影美学。我们的武术指导还“外销”全世界,指导别人的武打片。
  但中国真正在国际市场上站住脚的片型,除了武侠片就没有比别人做得更好的。韩国电影以及香港、台湾电影都是一种次好莱坞文化,至今也没有走出来。当好莱坞学会了用电脑特技来取代人的表演,我们的武打片又该如何抗衡?我们在文化上还处于弱势地位,下一步我要让他们看到一个戏剧性的中国、一个文艺性的中国、一个人性上的中国。
  记:你觉得好莱坞电影行销全球的秘诀在哪里?
  李:电影的游戏规则是由好莱坞定下的。其实全世界拍电影最不自由的地方就是美国。它有一套从希腊戏剧延续来的三幕式的套路。比如电影开始铺垫,到第25分钟就要开始转向,呈现真正的问题,电影到了四分之三的地方就要闹得不可开交,最后25分钟就要解决矛盾。我也会抗拒这样的套路,但起承转合你不得不服气。
  记:你如何看待中国导演们的好莱坞情结?
  李:好莱坞对中国导演来说不是必要的,但是一个情结。就好像姚明要去NBA打篮球,只要到一个大联盟里你才觉得对手是同一级的,受到全世界的关注。好莱坞对电影人来说是全世界最大的舞台。但华语电影市场是英语市场的四倍,我们的文化有自己的特色,反过来也影响到好莱坞,这是一种文化的对流。
  其实第一个中国的好莱坞就在上海,以目前的条件来讲,上海最有条件打造出一条电影的生产线,发展成熟的电影工业。所以我希望上海能够把握吴越文化的特色。我们要研究透彻好莱坞的游戏规则,然后在我们民族的特色上求超越、求变化。我对中国电影的市场很乐观。我很希望在我退休之前,上海的电影节能有奥斯卡这样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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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最大的魅力就是去探索未知的部分,已知的部分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总拍这些说明艺术态度不够诚恳。做我们这一行,就要挖掘自己的内心,只有一直往下挖掘,才会保持创作的新鲜感。

 这句话我看套到不少艺术行当都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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