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秋雨到易中天
李 锟

    2006年五一期间开赛的全国青年歌手大赛,作为文化素质评委的余秋雨,再次受到许多观众,包括一些专家、学者的“炮轰”。近年来,对余秋雨的“文化围剿”、“文化讨伐”一浪高过一浪,有人甚至把余氏散文中的一些知识性错误汇集成册,接连出了一本又一本。还有一些人,非要挖根刨底,把余秋雨“文革”期间的活动“考证”出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忏悔?”
  这一次,是“讨伐”的延续。这次“讨伐”的一个例子,是余秋雨点评某题时,把“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中的“乐”字读错,这个字的古音应为“yao”,而不是当前的读音“le”。这是质疑余秋雨文史功底的一个导火索。我在网上看到,一些论坛把余秋雨每道题目的点评逐条剖析,逐条“挑错”,实在挑不出“错”的点评,也要说上几句否定余氏的话。看来,余秋雨的这个评委,当得实在窝囊。
  几乎与这次余氏遭炮轰同时出现在公众视野的另一个文化人物,其遭遇和余秋雨比起来,似乎要好得多得多。
  他就是那位操着湖南口音、讲起历史典故来颇有点诙谐幽默的易中天。说实话,易中天的走红,靠的是电视这种传媒,靠的是央视《百家讲坛》这个栏目。不然的话,仅仅凭着几本书,能够在短期内如此广泛地被大众所接受、看好吗?在当今文化多元的时代,一个知识分子,一个学者,走进公众视野的最好办法,只能是与电视结亲。2005年4月,易中天开始在央视十套《百家讲坛》“开坛论道”,讲起了汉代的几位风云人物,旋即受到欢迎。半年后,东方出版社出版的《易中天品读汉代风云人物》开始热销。因为“点评汉代风云人物”的热播与热销,易中天又开始在《百家讲坛》录播其“三国人物”等一系列“历史人物品评”的计划。
  2006年5月,一则关于易中天的新闻几乎让所有文化人大跌眼镜:因为有众多出版社欲出版“易中天品三国”的文字版,易中天采用拍卖的方式拍卖这部书的文字稿,结果三十余家出版社纷纷竞争,某出版社以180万元的高价成交。此事一出,世人皆惊:以前都是作者找出版社出书,现在竟然有几十家出版社争着要出,而且是以“拍卖”的形式!用易中天自己的话说,就是“好多出版社和我都是朋友,书稿给了这个出版社势必得罪另一个出版社,只好不得已而为之”。
  我估计,如果评2006年中国十大文化人物,易中天一定会入选。
  从余秋雨到易中天,我们似乎能够咂摸出一些东西。余秋雨的出道,或者说被大众逐渐熟知,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他凭着其《文化苦旅》、《山居笔记》等一系列对中国文化进行深入开掘与考察的散文,被上至学者、官员,下到普通民众所关注,并藉此开创了在中国散文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文化大散文”的写作。现在我们翻开诸多文学期刊,这种散文所占的比重,依然很大。易中天的走红,只是这两年的事情。但我总是感觉,他走的道路,与余秋雨颇为相似:同是大学教授、同是在考察历史、品读人物、同是被公众所熟知。
  然而,在两人的遭遇上,却有着近乎截然相反的情况。余秋雨是连连被批判、遭抨击;而易中天却“如日中天”地高高在上,被大众所托举。我曾经想,倘若把书稿拍卖这件事放在余秋雨身上,一定会遭来骂声一片,而现在,我们听到的,却是四处寂静。是易中天的品读确实没有一点错误?是中国人的文化心态已经完全宽容?抑或是文化界的集体失语?
  这些都不是。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易中天的品读不一定无丝毫错误(如某市副市长就提出过一些问题),中国人的文化心态并没有完全从批判转向宽容,文化界也没有集体失语。而是,游戏规则中的时间并未真正到来。回想余秋雨我们可以知道,在余氏的前几部书出版时,中国文化界是多么追崇,铺天盖地的赞赏声,铺天盖地的鼓掌声。到了本世纪初,经过几年的积淀,赞赏声不再,讨伐声开始,余秋雨又被从天堂推向地狱,他不得不写出一部《借我一生》来自我辩护。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好用。易中天的拥趸,现在看来,是很多的。百度网站上就有易中天的“贴吧”,易中天的崇拜者,也被称作“乙醚”(意“易迷”)。我们切不可被这些“乙醚”们麻醉了双眼,貌似宽容的文化心态不会在短期内改变,它一旦走向极端,将会“易迷”不再。因为在很大程度上,那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的文化心态依然会作祟,现在暂时看不出来,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们不可忘了同是被《百家讲坛》捧红的刘心武(虽然刘心武在文学界是热门人物,但几十年后再度成为话题,是因为其在百家讲坛对《红楼梦》的新解),他所遭遇的棒喝与追杀,是易中天和以后的“易中天”所应该镜鉴的。
  至于改造,或者说改变这种文化心态,惟一的良药,就是胡适的那句话:多歧为贵,不取苟同。这句话,被刘心武用在他的书里,但他的预见性明显很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被这种文化心态所击败了的。

《山西文学》2006年第7期

古人逝矣,旧日南窗何处是。莫负青春,即是升平寄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