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下午,阳光灿烂得可以照进心里的任何小角落。于是叫人陪着去外滩对面的滨江路喝下午茶。 有一段时间没到这边来看对面的外滩了。外滩那些陈旧的殖民地时代的建筑,在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显露的只是斑驳的岁月痕迹和已经显得寒碜的轮廓。很不明白那些老克勒们何以如此地喜欢显摆过去那些不伦不类的殖民地风情。我想,其实他们怀念的并非那个年代,而是在那个年代里的他们的青春年少,或是一些张狂的故事。就像处在对立面的我,那个年代没有我的足迹,我对它也没什么热情和张望。 读王安忆那些遥远的关于上海的故事,我必须把它跟每个地点对号,然后才有兴趣读下去。读一个朋友写的关于上海的点点滴滴,却能兴趣盎然地追踪下去,因为其实读的是那个朋友。 在每个人的心中,如果有一个地方让你时常怀想,其实想的是跟你和那个地方有关联的人,而不是那或美丽或震惊的景致。 所以,看风景,一定要有人陪。要找一个话不多,让你有空隙想念一些事情的人来陪。让那些想念把风景嵌入你的心里,再把陪你看风景的人嵌入日后怀念的风景。 午后的阳光下,没有热度却刺眼的光芒让周边的景致变得有点不真实,在这亦真亦幻的景致中,思绪却如同缓缓驶过穿山越岭的火车,带领着去 钻越自己的时空隧道。一点点慵懒,双目微闭的眼眶后面,沉淀的是记忆的点滴滴。下午茶使人冥想并有忽然来到的感悟。 江上的景致繁忙如旧。游船和货船穿梭中织进汽笛的呼吸。几艘驮着巨大电视墙的广告船缓慢地行走进行着它收人钱财与人扬名的使命。商业社会的创意正逐渐占领人们视线的每一根神经。我想,这也许是一群广告人像我一样在江边喝下午茶的感悟,只不过他们的神经活跃在如何抢占别人的眼球,而我的神经则活跃在我眼球的摄影机拍摄的人和事的渊源和他们的方向。 沉坐许久,起身活动去洗手间。富丽堂皇的殿堂竟然不设此项服务。朝着指引的外面左转弯的地方寻去,一座矮小的板房在绿荫中隐映。门口竟然令人诧异地坐着三个男人。一个身穿保安制服,两个坐在亭子里收钱。亭子里的人道:“五角!”我将外套及手袋遗放在店堂的沙发上,变不出半毛钱。微笑着朝“五角”的男人说道:“如果我没有五毛钱,你会不会就眼看着命案在你眼前发生?”“五角”没有变化的笑容让我感到他很乐意看到这样一幕来给他枯燥的工作增添乐趣,于是珍惜生命地回去拿钱。递上五元钱,亭子里面的师傅对徒弟说到:“找伊四个一元,一个五角!”尖起手指捏住这一摞臭烘烘的钱,看看无衣袋可放,又放下。对“五角”说:“不要找头。后面的九个人你不要收钱了。”趁着“五角”的表情还没有变换过来,转身进到洗手间。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收拾利落,洒着香氛的公厕,却不承想依然臭不可闻,污迹斑斑,没有手纸。暗自为自己那五元钱不知去向而可惜。一个给市政府投诉的念头在心里滋生。 返回干净美丽的殿堂,剩下的下午茶时间如同那些广告人一样,想的都是一些商业的事务——《关于如何设立和管理景区公厕的提议》。有商家的由商家独资赞助并给予公益冠名表扬,或者由众商家交纳资助金由景区管理者维护提供免费使用。说的也是!两个人八十多元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一块蛋糕和一球冰淇淋,竟然不能享受一次清洁免费的洗手间,这太让人不能接受了。 不公正待遇激起的情绪亢奋,在景区公厕提议不知如何递交以及递交后可以预见的官僚的木然或诧异以及自己的唐突尴尬中降温。理想主义屈服于现实。我的美妙的下午茶,结束在美丽的理想被现实的江风熄灭泡沫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