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极为认同。尊师为了重道,重道是为了使自己的生命具有意义。强调尊师,并不等于就忽视了对学生的爱。

“在今天的学校教育中,适当地有选择地进行一些儒文化的教育,在我看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它未必不比那些现行的政治课更重要。”

——最后一句,邵建兄好像绕过头了:“它未必不比那些现行的政治课更重要”,似可表达为“它未必逊色于现行的政治课”。其中“未必”是委婉的缓冲说法,实情当然是:它肯定优于现行的政治课。

再试着和POMMY兄讨论两句:

“为什么要“师道尊严”?不为师就无尊严了吗?”

——理由主帖说了。后一句话纯属多余,强调尊师,不等于非师者即无尊严,你若那样想,实在太离谱了。一般人到了法庭上,也要对法官给予更多的尊重,你不能就此抗议道:不为法官者就无尊严了吗?在球场上,球员必须尊重并服从裁判,而裁判通常没有必要对球员表示特别的尊重和服从。你既不能由此推导出裁判性喜蔑视球员,也不能就此为球员的人格叫屈。强调师道尊严,差不多也就是这点道理,没那么复杂。

“见师就尊,是否见官就要拜啊?那见了皇帝呢?”

——这属于胡乱比附,无效归谬。主帖再三表示:尊师是为了“重道”,在当今条件下,所谓“道”,一定是必须“与时俱进”一下子的,不会再是为了强调旧时代的“三纲五常”。主帖的作者虽因篇幅之故未及阐述,不等于你就可以把人家想像得那么蒙昧。按照你这种抬杠法,不管别人对什么事物表示尊重,你都可以把后面两句话狠狠地撂上去。

“西方的思想,美国的思想:人人生而平等!”

——理由同前,要求学生尊师,是为了重道,而不是培养他们的奴性。思维别那么非此即彼,学生尊师与老师爱学生,从来不是一对矛盾,这里面根本上升不到“人人生而平等”的高度。要求学生尊师,并不以抹煞学生人格为前提。

如果谈论一下尊师重道都有可能被指责成奴颜卑膝的奴才,讨论将无以为继。

所以,还是请POMMY兄放弃这类缺乏准星的指责吧。

其实,顺着主帖的题旨,真正值得讨论的,不是要不要尊师,而是今日之尊师应该包含哪些全新内容,应该对传统的尊师做出哪些扬弃。

茶兄言之有理。说到“道”,如果我们存在一个“必须让民、让学生尊起来的道”,那么,捍卫这种道,就是师长的重要职责;如果我们不存在一个“必须让民、让学生尊起来的道”,那么,设法恢复它,以便重新修复我们的文明,同样是教师的天赋责任。所以,不仅“道之所存,师之所存”,哪怕“道之已废”,也不妨碍“师之所存”,师尊之存在与否,关系到“道”之消长。故无论有道无道,尊师都是应该且迫切的。

尊师,既是一种礼数,在更大的意义上,它又绝不仅仅是一种礼数。

强调尊师,是我们民族的一大优良传统;具体到如何尊法,我们的传统中又是不乏糟粕的,故需要探索扬弃之道。

“我没有查看辞海之类的资料,承其它帖子与周泽雄先生的讨论之启发,“师道”之所以要尊,是因为有“逆子”和“孝子”之说可参考,我认为这“逆子”和“孝子”是以是否绝对服从家长的意志为标准,故“师道”也是有相类似的东东,中国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说,根源在此没错了吧!”

——POMMY兄,如此判断一个人,痛快固然痛快,可惜离题太远。在那个帖子里,无一字及于师道、师尊,谈论的是如何教育孩子。你以一种简单的贴标签法(呶,再欣赏一下你的高见吧:“打孩子,不论轻重,在我看来,就是兽行”),迫使讨论中止。我提到逆子和孝子,根本不存在鼓励孝子的意思,只是随口引用一句民谚,以说明在经验层面,普通民众的做法,也有不容忽视之处。前帖我还提到:“强调尊师,是我们民族的一大优良传统;具体到如何尊法,我们的传统中又是不乏糟粕的,故需要探索扬弃之道。”这至少说明,类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在我这里有可能是被视为糟粕的。实际上也是如此,我确实视为糟粕。

你认同混沌兄的说法:“吾爱吾师 吾更爱真理. 当师道相悖,为师不尊的时候.尊还是不尊是个问题.”我不反对,但你把混沌兄的说法视为反对主帖(也包括我的跟帖)的理由,就又不妥了。既然尊师是为了重道,现代意义上的“道”,真理无疑是其核心内容。所以,当某个老师出现“师道相悖,为师不尊”的时候,不尊重他就是必然的,前人也有“谢本师”的做法可资楷模。不尊重某个无良老师,不是对师道尊严的抵触,而正可视为实践师道尊严的本质。

包括主帖及乌龙茶兄的跟帖(也包括我的小帖),都已经把师尊不等于无视学生人格的道理,说得较为充分了。你坚持视若无睹,我也没办法。现在我只想重申一个道理:所谓论坛,是论理的地方,不是比谁更道德的地儿。比谁更道德是件既简单又没趣的事,就我来说,在有确证之前,我从来不会去怀疑某位网友的道德品质,一般也不愿意强调自己的道德。我认为,这不是论坛上的正经事。

如果你愿意谈论现代师尊的合理内涵,谈论师尊与人格的内在关系,谈论对传统师道的扬弃之法,或谈论当今师道中的种种弊端,我都很感兴趣。如果你对以上具体问题(或别的,你可以补充)都缺乏兴趣,只是把观点停留在强调师道即是对“人人生而平等”的违背,我就不再接茬了。因为那不是讨论,而是用高音喇叭表决心,至少在论坛上,我对这类表决心完全没有兴趣。同理,我感兴趣的,是任何可以使讨论走向深入的话题,而不是使讨论变得简单的方式。请明察。

哦,道是什么?为什么要强调“尊师道”,我且试着说两句。

道,是个笼统的词,在这个语境下,我姑且把它视为一切人类文明成果的总和,它包括知识,也包括对知识的热爱;包括真理,也包括对真理的追求及捍卫。就学生而言,站在他面前的老师,至少在理论上,构成了“道”的外化或象征,虽然学生的知识来源不可能仅仅来自老师,但老师确实是其中最主要的部分,作为一个整体,教师构成了文明的传递者,所谓教学相长,也可以视为圣火接续。相对别的行业,教师的工作确实更具神性。让学生对老师特别尊重一些,其实代表了人类对知识和真理的尊重,若非如此,尊师就是多余的事;正如人们对法官特别尊重一些,也是因为法官代表了人类对正义的向往、对人间秩序的关注。个别教师或法官的混帐,不能构成反对的理由。你进入法庭必须保持肃静,而进入球场却没必要保持肃静(你若吼几下,反而更好),这不代表球员没有人格,也不等于侵犯了“人人生而平等”的信念(插一句嘴,对该信念的注重,我一点不比你差,我只是懒得强调而已)。

一定的仪式,对于强化认知并培养优良习惯,是有积极作用的,对于成长中的孩子,尤其如此。学生对老师的尊重,就会起到这些作用。美德只有当其成为一种习惯,才会真正成为可靠的美德,而一定的仪式,有助于学生形成这种习惯。

现代的师道,不是传统师道的机械模仿,传统师道中那些过于僵硬、迂腐或蒙昧的地方,必须坚决否定。现代师道中那些更加合理且开明的方式,理应得到借鉴。具体如何执行,就是个大话题了,一时半会说不完,要不,POMMY兄自己说说?请!

以下是引用pommy在2007-06-20 10:22:37的发言:

讨论问题就讨论问题,别猜测别人的道德品质,要认赌服输!

什么?我输了吗?那就输呗。我正式承认:你赢了。

天呐,我前帖说的恰恰是:不要在论坛上评议他人道德,结果,我所反对的东西,反而成了我遭到指责的东西。看来,我是非输不可了。

向正经秀的领导学舌,祝你“早日恢复活蹦乱跳,谬论频频”。而且,所谓“谬论”,我还愿意相信,那只是一种特殊的高论,类似“说来虽近荒唐,细玩颇有滋味”的那种。

若是计较一下,我总觉得,强调师道尊严,主要是中小学阶段的事。在那个阶段,学生的知识还根本谈不上系统,性情相对涣散,认知力和辨别力都处于“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萌芽阶段,因而几乎不可能根据自身的修养见识,自然自发地形成对老师的尊重。如果没有一定的观念灌输及行为约束,别说尊师,学习的自觉性都难以养成。

官道文化变态发达,确是国内一大顽症。但我猜,邵建兄只是迫于篇幅及题旨,没有在这篇文章里涉及而已。若要涉及这个,几乎什么都不能谈了。有时,为了说清某个问题,不得不暂时排除干扰项,通过规避另一个也许更本质的问题,以使自己谈论的内容,多少具备些可谈性。

“小声说,邵君的认识在此上有盲点。”——小声问:你肯定邵君见到的官道文化,不如你多?

“我们反对的是你认为“所有的父亲打儿子的行为都是兽行”。”

——茶兄对POMMY兄观点的归纳还不够确切,在那个帖子里,如果指的是主帖那种打法,若修正为“所有的父亲(那样)打儿子的行为都是兽行”,我相信,这里几乎不会存在异议。但POMMY兄哪里愿意止步于此,他真正强调的是:“打孩子,不论轻重,在我看来,就是兽行。”就是说,拿着火钳去烫孩子,与用巴掌惩罚性地轻拍一下孩子的屁股,在他眼里是一回事,都是“兽行”。就这样他还嫌不够,还要补充道“我说成是兽行只会说轻了”——瞧,他真正的看法,哪怕“用巴掌惩罚性地轻拍一下孩子的屁股”,都属“禽兽不如”。

如此表述,已经不是“缺乏区分一般和个别的能力”问题了,而是单纯地成为一种情绪发泄,从中我连一丝观点的胚胎都没有找到,或者说,他根本不是在提供一个可以讨论的观点,而是在宣布一条法令。假如该法令确实不容置疑的话,事情就惨了,他等于宣布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中国人都是禽兽不如了。——所以,我放弃讨论了,按说我该抗议一下,为了他对大量国人的侮辱。但又想,他可能只是出于激动。再说,观点幼稚到这种程度,连抗议都嫌多余了。

糊涂的正义,虽然不等于非正义,但实际效果,与非正义也差不离。——虽然,我还是愿意相信,POMMY兄是个好人,非常善良。但我坚持认为,善良与良知之间的距离,有时得按光年计算的。

写这段话,不是为了和POMMY兄掐架,只是小结一下他的“观点”。

回正经秀:我想,我们经常遇到的麻烦事在于,谈论任何社会性话题,都会因为该话题指涉的对象过于百弊丛生而无从措手,说大了,难免予人空洞之感;说小了,又会言不及义。本来,收缩言论范围,守着问题发言,是讨论的正当规矩,比如,谈论只在校园里进行的师道尊严,是没必要考虑“社会课堂”的;但现今的问题却是深重到如此程度,似乎任何忽略“社会课堂”的议论,都会显得可笑。

这是现实,怎么办呢?我不知道,我只做我能够做的,所谓能够做的,就是坚持守着问题发言,一个一个来。我只要内心知道,该话题其实隶属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而以个人之力交错使用宏观与微观进行研究,是我力所不及的,我就心安了。只是心安,但没有“理得”。理在心之外。

头痛医头固然不好,但这里的不好,不是坏,而是未臻至善。在至善不可得的前提下,头痛医头或许又是不得已之下的相对最善之举。它肯定好过绝望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