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着实是一宗很个人的事儿

诺奖,着实是一宗很个人的事儿


笑蜀作《中国人得诺贝尔奖并不难》,若以意识形态批判而论,当然锋芒披靡。若以逻辑推断,则满身的正色犹似处处见肘。若再以文字才情估量,不能不说很煽,而且煽得躁动。笑蜀用中国健儿勇夺奥运金牌借喻,意思是,只要中国使使劲儿,那诺贝尔奖金和奖牌也会像奥运金牌一样,一大把一大把搂在咱们中国的怀里。说起来,鸟巢里孵着的奥运那事儿,怨声早就载道,最夺目的说法就是“举国体制”。“举国体制”就是将每一块金牌与民族的荣辱相与共。在这个意义上,纵然笑蜀试图将奥运夺金与诺贝尔夺奖做道理上的分叉,可共栖的还是同一枕逻辑。

即使奥运金牌是民族的事情,奥委会毕竟还算是国际组织,所以还有着全人类给中华民族颁奖的荣耀。可诺贝尔奖就很麻烦了,那么不丁点的尔尔小国,祖先追随维京人当海盗,却比维京人更来路不明,这倘可不论。可总不能由一个民族给另一个民族颁发荣誉吧,比如瑞典民族给中华民族颁发诺贝尔奖,或者中华民族从瑞典民族领受奖项?好象全世界还没有一个民族如此羞辱自己的。从这个简单道理可以判定,诺贝尔奖一定是和民族无关的事情,授奖者与民族无关,受奖者也与民族无关,于是,当然也与国家无关,虽然诺贝尔奖的确向组织颁发过自己。

“举国体制”地拿奥运金牌,这事理地球人都知道;其实呢,“举国体制”地拿诺贝尔未必地球人都知道了,但不妨火星人知道。当年追随陈景润“11”的阵列,估计不比打兵乓球的人少多少。即使今天,踢“奥数”的也比踢足球的多得多,当然如同足球队总伤在临门一脚一样,科学队还真没有怎么进过诺贝尔的决赛圈,科学队不成,文学队也不成。总之,在奥运中天灵灵地灵灵的“举国体制”,在诺贝尔那里总是丢轱辘,比掉链子更多一点悲惨。

很简单,如果拿诺贝尔是国家和民族的事体,那么“举国体制”就没得说。而且“举国体制”已经证明,三个臭皮匠能攒成一个诸葛亮。“举国体制”并不需要自由思想,也不需要独立精神,军事化生存和政治化运作就挺有成效。可这利器放到诺贝尔那里就失灵了,于是有人就呼吁起来,像笑蜀这般说的:每一个人的自由、每一个人的尊严和每一个人的价值。这点我同意,大家一根筋儿,的确不成,比起两百万人有两百万个想法,如果十三亿人只有同一个想法,所有的思想也就都一定是盗版的了。

所以,诺贝尔这事,当和民族无关,也和国家无关,就“我们”来说,和中华民族这个概念无关,也和“中国人”这个概念无关,这分明是一宗很个人的事情,虽然这个个人与他所处的环境密切相关。当然,一个人获奖会使同属的国民分享荣誉,也会使同属文化的人们分享荣誉。而吊诡的是,一旦这等分享成为全体国民或民族共同心愿的时候,大家就立马成了一根筋儿,也就只有了一个想法,所有的思想也就努力地共同盗版。

比如,将中华的灿烂文化与现代文明相结合而改变人类文明进程这样的打算,当然是中国人民共同所期待,于是大家就在这里一根筋儿地焦虑,焦虑如何为人类做出最大贡献。可又如何断定这最大贡献必为“全世界所乐见”呢?如果人家不乐见呢?或者乐得不见呢?有人不就是这么说嘛,认定中国文化不受诺贝尔的待见嘛,说对中国文学作品有文化偏见和歧视嘛!这不过是文学作品而已,而发誓要用中国文化改变全人类文明进程,怎么听都像是文化征服。当然,若真是征服了,那诺贝尔岂不当然也就是咱自家的事理了,探囊之取,何不快哉!

中国人民共同所期待。如果并不共同期待呢?或者共同不期待呢?是不是只能和诺奖无缘了?是不是只好先统一统一期待呢?这又回到了全国人民一根筋的状态,听起来还是“举国体制”的豪言壮语,看起来还是期待着瑞典民族为中华民族颁奖,还要呱呱呱地自己为自己鼓掌,咔咔咔地自己给自己照相。刚刚过去的二十来年里,不就是这样做的么?我们的科研、我们的发明和创造,不都是按照最大贡献原则评估能否拿得什么什么奖来举国投入的么?

诺贝尔的科学奖可另当别论,就人文奖而言,数数看,大约都是异类才能获奖。看起来是众望所归,其实都是另辟蹊径,走了别人没看到的一条路。全世界人民都着急的事情,没有一宗能拿到诺贝尔奖,拿奖的事情几乎都是想不到的或者觉得不可能的,至少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全国人民都想干的事情,笃定拿不到诺贝尔奖,若全世界人民都喜欢的,比如解放全人类或引导全人类的事情,那也就只好自己给自己颁奖了。

所以,拿诺贝尔奖,一定是要做大家都不看好的事情,一定要做大家都觉得成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国人觉得那是外国人做的事情,或者一定要做地球人觉得是外星人做的事情。这个道理决定了,不鼓捣点什么意外,不给全人类冷不丁地来点儿什么震动,满天风雨满天愁地忽悠,即便到了斯德哥尔摩,也是综合症。这个道理决定了,一定要把拿诺认定是个人的事情,一定是那个人在做自己喜欢和沉迷的事情,一定是和功利无关的事情,也一定是和荣誉无关的事情,更一定是大家都不看好的事情,还更一定是稀奇古怪的事情,从而也就决定了,一定是一宗个人的事。比如在中国,如果连匪夷所思的邪行都没有,就惦着拿诺奖,恐怕是在梦里又做了一个梦。
诺贝尔的科学奖可另当别论,就人文奖而言,数数看,大约都是异类才能获奖。看起来是众望所归,其实都是另辟蹊径,走了别人没看到的一条路。全世界人民都着急的事情,没有一宗能拿到诺贝尔奖,拿奖的事情几乎都是想不到的或者觉得不可能的,至少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全国人民都想干的事情,笃定拿不到诺贝尔奖,若全世界人民都喜欢的,比如解放全人类或引导全人类的事情,那也就只好自己给自己颁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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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另类,这是没错的,比如04年的奥地利女作家耶利内克,她的作品我就是觉得变态,用变态来显现叛逆,于是,讲述变态佬的故事就这么得奖了。反正,我读了几个章节,很不舒服。哪怕再过十年,我还是不会看着顺眼的。持这种看法的不仅仅有我区区一人,诺贝尔文学奖的一位评委就为此宣布退出瑞典文学院,他说:“耶利内克的作品充满空洞的思想和偏见,语言单一,缺少艺术雕琢。她用自我钟爱的笔法描述下流和恐怖的情节,书中充斥着令人生厌的暴力和淫秽。”
我们有很深的拿奖情结,而且确实有一套训练拿奖技能的方法。
    按照训练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大赛、物理学大赛、化学大赛的办法来训练,全国科学工作者都参与,这件事不定哪天真的能做成。
    但这没有意义。即便08年北京奥运我们能拿个金牌或奖牌总数第一,国民身体素质总体水平低下的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我们有好拿奖的基因?是从孟老夫子那里传下来的忧患意识?
    或者它是体制使然?因为它是衡量政治成就的标准?
吃的是草,吐出来的也是草。

转一下笑蜀的原文

笑蜀:中国人得诺贝尔奖并不难

新的诺贝尔奖得主名单,又与中国无缘,人口占世界五分之一,却一块诺贝尔奖也摊不到,实在是一件有伤自尊的事情。尽管我们在国际性的体育盛会上拿的金牌不少,但在体育竞技中拿多少金牌,都无法弥补诺奖空缺的遗憾,毕竟,我们从来都以文明古国自许,而不是以五大三粗自许。争夺诺奖则不是普通的竞技,本质上是文明的竞技,所展示的往往是一个民族的文明综合水准。体育金牌拿的再多,都不可能让世界服气,诺奖则易于证明一个民族在现代文明进程中的位置,易于做实一个民族的自信。

当然,诺奖不是提升民族自尊的惟一路径。对于那些已经通过别的路径证明了自己,其在现代文明进程中的位置早已经举世公认的民族来说,得不得诺奖几乎无足轻重,根本不需要在这方面劳心费力。譬如冰岛,譬如挪威。他们的文明程度几乎已经到天人合一的地步,他们的人生已经跨入了典型的审美人生的境界,诺奖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重要性可言呢?

但是中国还做不到这样从容淡定,这个忧患百年的老大民族,这个失落百年的老大民族,要在国际社会中完全淡薄名利,显然是陈义过高了。中国需要证明自己。从经济上,军事上证明自己不难,这方面中国已经证明的很充分了,但单单是这种形而下的证明,其证明效能实际上非常有限,并不能为我们带来真正的尊重。无论我们多么富足,无论我们的拳头多硬,在人家的视野里,我们的身上仿佛仍然留有过去的胎记,即不开化时代的那种胎记。那种胎记挥之不去,如影随形,每天都在让我们蒙受羞辱,给我们的心灵投下阴影。

无疑,中国还需要从别的角度来提升自己,证明自己。这就是形而上的角度,也就是从现代文明的角度。现代文明的要义,无非是以人为本。而以人为本的人,不是整体的、抽象的人,而只能是具体的人,是人人,即每个人。只有当每个人的权利都落到实处,每个人的尊严都落到实处,这个社会才是真正以人为本的社会。这就需要发育出一整套的制度和文化,来支撑每个人的尊严,每个人的权利。

在这方面,留待我们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而我们在这方面成就如何,也是跟人类福祉关系最密切,因此最受国际社会关注的。中国人的诺奖梦要想实现,在这方面无疑蕴涵着无限广阔的可能性。曾经有很多人断言,中国人得诺奖,机会最多的是经济学领域,因为中国的经济学家为成功的经济改革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是至少现在看来,这个预言兑现的可能性并不大。在全世界都走向以人为本的现代文明的今天,如果哪个大国进展过小,而迟迟走不出前现代,就不免令人侧目。仅仅物质领域的单向突破,是不能补偿这种亏空的。要在这方面问心无愧,要在这方面得到世界尊重,就必须从形而上入手,从提升每个人的权利和尊严入手,舍此我们已经别无它途。

中国是一个大国,是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大国。如果有一整套的制度和文化支撑起每个中国人的权利和尊严,那么全世界的人权状况,就将得到一个根本的改观,中华文明与现代文明会师,就将改变全世界的文明进程,因此不仅为中国人民所期待,也为全世界所乐见。这点上但凡有所突破,都是我们对人类的最大贡献,都能给我们带来至高的荣誉,那时要拿一个诺贝尔奖,岂不有如探囊取物?

这即是说,我们现在相对落后的领域,恰恰是我们机会最多的领域,是中国政治家、也是全中国人民的荣誉富矿。就此而言,我们拿一个诺贝尔奖其实并不难,问题只在于我们的决心,我们的胆魄,当然,还取决于我们的见识和智慧。

转自《山西晚报》
大苗说得透彻,点明了诺奖与体育金牌的本质差异。
不过我看笑蜀的文章,有点皮里阳秋,他所说的,其实只是一种奖:诺贝尔和平奖。而这个奖,恰恰与所有其他诺奖,有所区别。
说点可能是题外的话:高行键拿过文学奖,达赖十四拿过和平奖,自然科学方面拿过的就更多了,杨李丁等,有六个吧。我觉得他们都是中国人。说完了。
有时觉得想不通,我们怎么会有心情关心中国人何时能拿诺贝尔奖这种事的?很重要吗?我们配吗?还是不提为好。
吃的是草,吐出来的也是草。
[转贴]靠什么把“诺贝尔奖”拉下马?
文章提交者:卡拉奇 加帖在 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http://www.kdnet.net


  近日,诺贝尔各奖项相继出炉。调查显示,超过九成的大学生都会以各种不同的方式主动地关注诺贝尔奖。而中国作为一个幅员辽阔,总人口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正处于和平发展阶段的大国,为什么迄今都没有本土华人获此殊荣?调查中,有超过六成(61%)的大学生认为,中国在培养人才的模式上存在问题。(10月22日《中国青年报》)
  
  读完此新闻,笔者感慨万千:中国的大学人才培养模式,并不是没有成功过:从五四时期的蔡元培开始,数十年内中国开始一段知识精英的成长高峰:仅以国立西南联合大学为例子,尽管时值战乱,但是,当年那群联大师生中,却诞生了中国科学院、工程院院士共171人(学生92人),其中有杨振宁、李振道2人获得诺贝尔奖;赵九章、邓稼先等8人获得两弹一星功勋奖;黄昆、刘东生2人获得中国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宋平、彭佩云等人成为国家领导人。
  
  可现时回首,环境条件比之当年已超几倍几十倍,北大清华还有每年国家十几亿的补助,可我们的精英后人,如今又留迹何方?西南联大校歌中唱到:中兴业须人杰。北大和清华,当年也是才子佳人的典范。但现在,这两校的组合,给人的感觉却一直有些别扭。平时看来,两人都很不错。北大的教授,清华的环境,俱是一等一的佳品。可一下来,教授走穴,学生泼熊,学校越来越像商人培训班——连中国大学的代表人物都这样不按规矩出牌折腾了十几年,也难怪中国大学们都红颜薄命了。
  
  说到底,多年来中国在诺奖上的冰与火,已经反映出了中国应试教育体制这位“老同志”不断面对新问题的大局面。目前摆在我们教育面前的是一个怪现象:考不上大学生又不甘心,大学生毕业了,又找不到工作烦心,好不容易摸爬滚打把实战经验锻炼上去了,人家又嫌弃你文凭低了。总之给人的感觉,我们的教育观念就像是个老牌浪子,表面上不色不坏,可背地里花心得很,妄想让一只鹰不仅学会游泳,还要学会奔跑,老虎不仅学会爬树,还要学会摇尾巴——这种“俗教育”的烟熏火燎,就这样让本是天才的少年们,始终无法把步伐调整到促进社会进步的程度。
  
  在百度上搜索西南联大,你会发现很多令人钦佩的东西:西南联大1939年新校舍落成时,学生宿舍全是土墙茅草顶结构;教室、办公室、实验室也都是土墙铁皮顶结构;但就是这样的破宿舍破教室,每一间里都是大师云集。例如你走进当年物理系的一间宿舍,很有可能就会碰见同居一室的黄昆,杨振宁与张守廉正在“无休止地辩论着物理里面的种种题目”——可换个方向,你如果搜索北大教授,清华学生(请原谅我又拿这两个学校说事),你会发现很多稀奇古怪的新闻,比如某某某教授与某某某教授又掐起来了,某某教授声称自己那点工资活不下去了……这不怪我们时常有偏见,这的确是因为教授和学生们总给我们处在身在曹营身在汉的感觉,一截留在学校,一截却在走穴或者玩网游。
  
  其实有时候从学术的“面相气质”上看,就能断定一所大学能否培育出人才。中国的大学美则美矣,但她的气质中少了一分蔡元培、梅贻琦、竺可桢所倡导的“民主自由、严谨求实、活泼创新、团结实干”精神,却多了一种对世俗生活的圆融和妥协。人说“兼容并包之精神,转移社会一时之风气”,一个培养高等素质人才的地方,如果不断的被金钱化,庸俗化,那么也难怪她的命运会陡然变得无情了。
  
  换句话说,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要懂得珍惜当前的道理。而实际上中国大学的悲剧就在于此:有了点钱,就开始挥霍自己的美色才气,自命不凡,不珍惜眼前已有,就跟阿Q似的头一抬嘴一张:老子天下第一。其实世间事远非如此,诺奖跟大学一样,就是一个修行圈,只有懂得了身正为师,学高为范的道理,最后才能取得真经。在该“露脸”的阶段就尽可能多“露脸”,不能“露”的方面就安心在家搞学术,真正舍得一身“剐”,方能把“诺奖”拉下马。

[作者:姚於]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第一次阅读大苗兄的文章,文字和见地都很高超,说理清晰,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诺贝尔奖其实属于个人。
所以,诺贝尔这事,当和民族无关,也和国家无关,就“我们”来说,和中华民族这个概念无关,也和“中国人”这个概念无关,这分明是一宗很个人的事情,虽然这个个人与他所处的环境密切相关。当然,一个人获奖会使同属的国民分享荣誉,也会使同属文化的人们分享荣誉。而吊诡的是,一旦这等分享成为全体国民或民族共同心愿的时候,大家就立马成了一根筋儿,也就只有了一个想法,所有的思想也就努力地共同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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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苗的思路没看懂。

难道诺奖的“结局”,只是让大家分享“荣誉”吗?而不是分享被肯定的知识“成果”?

如果诺奖所肯定的“结果”,是造福于国民,造福于人类的举措。那么,诺奖当然是与国民相关,与人类相关的事情了!怎么会是一件“私人化”的事情呢?
大苗雄文,但批笑蜀没能找准点,有点先树个靶子自己打的味道,我认为笑蜀文章的重心在这一段:现代文明的要义,无非是以人为本。而以人为本的人,不是整体的、抽象的人,而只能是具体的人,是人人,即每个人。只有当每个人的权利都落到实处,每个人的尊严都落到实处,这个社会才是真正以人为本的社会。这就需要发育出一整套的制度和文化,来支撑每个人的尊严,每个人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