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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12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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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过年:年味儿
咱们村,才进腊月头,心急的小娃儿们便忍不住了。早上起床,摸出炕沿下藏了许久,还有温度的分分钱,到隔壁拴喜娃家的小店里换几个鞭炮,便“乒”“乓”放上了。在大人们的笑骂声里,和淡淡的火药味里,年味儿便来了。
吴家富,所以他们家的猪总是最早杀。其次是赵家,刘家,杨家;最后是曾家,王家,双喜家;中间是魁魁家,我们家,倪家。在咱村,杀猪是大事,青壮年们几乎是倾巢出动去逮猪抬猪的。咱们这些小孩们,当然也不会闲着,大人们喊:“一二三,起!”我们小孩们边拔热水缸中出来的猪毛边和:“一二三,放!”。猪收拾挺当了,主人照例会做丰盛的烩菜招待大家。全村的大小老少都来吃。混合着臊味,腥味,香味,十来天下来,年味儿越来越浓。
男人们忙完了腊月的第一轮,开始疏懒了,都聚在一起打牌去了。此时,烧水,活面,揉面,卷花卷,蒸馍馍,都是女人和小孩的事了。那时候,我最喜欢干的事有两样:一,烧火。我们用柴烧,漏下的灰里有火种,可以捂土豆吃。烧土豆是我的最爱。二,搬蒸笼。馍熟了,揭开蒸笼盖,热气马上散开来,满房间都是,连人都看不清,我好像孙悟空踩着筋斗云一样,别提有多惬意了。伴随着热气的,还有香味,从房间一直蔓延到院子里,巷子里,弥漫在整个村子的上空。
接着的,还是女人的事儿:生豆芽。黄豆,扁豆,绿豆,老妈要准备好多盆儿。每天早中晚,妈妈都要轮着给豆芽换热水,然后排一排,捂到炕上最烫的角落。我最爱的是扁豆,常常抢着给扁豆换水,过一会,还要揭开看看,扁豆的芽儿出来的了没。结果,其它豆的芽儿,都好长了,扁豆的芽儿还没出。我很沮丧。妈说:“你别老揭啊,它怕冷。”于是我又常常不让别人看,连老妈换水都不让。有一天,我搂着我的扁豆睡觉,早上一醒来,闻到一股淡淡的植物腥味儿,伴随着淡淡的清香味儿,我赶紧揭开盖一看,哈哈,是我的扁豆发芽了!
腊月二十三,祭过灶之后,大年近在眼前了。那时,咱们村还没有压面机,过年几天吃的面,要手工赶,提前犁出来。这是大工程,家家的女人都互相帮忙。有一年,妈请魁魁的姐姐金凤帮忙。那时候,金凤情窦初开,正谈着恋爱,天天收拾的花枝招展。来我们家那晚,大概是刚会过情郎,脸上手上都擦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膏,结果没洗干净,全揉到了面里。大年初一早上起来下面,一出锅,全是雪花膏的味道。
过年前最后一项浩大的工程,是炸果子,一般都在二十八、九,而我们家,则常常是放在除夕,赶在十二点前收工。此时的男人们,心收了,安安静静在家陪女人。我们家,总是老爸掌筷,负责从大油锅里往出捞油果子。其实,我也明白老爸的心思:满满一大锅滚烫的油,哪能放心让女人和娃娃来弄?妈妈则是使足了劲,十八般武艺全上场,把能做的花样全做出来。毕竟,来年,女人们的口碑,先从这些油果子的花样里建立起来的!
而新年,便在这最后的油烟味里,悄悄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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