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酒友群像

前戏:当年本地某人说了一句讥讽南下工农干部的话:“千里来做官,为了吃喝穿。”遂被打成“极右”。酱香老范如今被朋友们取笑为“只要一壶酒,不分敌我友。”想必燕友中亦不乏好这一口的。故以此旧文浇不能和燕友共同FB之块垒。
      
       百姓有句老古话:“越赌越薄,越喝越浓。”讲的是朋友间如经常聚赌,则原本的友情会随着赌的次数和规模之加剧而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薄。相反,倘若朋友们常聚在一块喝酒吃肉,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浓。此言不差。酱香老范如今在递铺交往甚密的朋友,就以酒肉为多。当然,“酒”在这里只是充当朋友相聚的一个“由头”,但少了这“由头”就可能索然寡味。朋友因彼此说得来便在一块说说,而“说说”这码子事,倘无“酒肉”参与其间,岂不是“空”口讲“白”话?
        有一老友,家在县城,人在省城打工,在酒之香型上,也是坚定的“酱香”派。我俩每次相聚,无酒不讲话,故有人说我和他在酒桌上“断背”。他拍过百集电视系列片《中国酒文化》,对此道多有心得,还写诗,在圈内有“诗酒天王”之美誉。其名篇《一寸一寸醒来》,非酒道中人难以体会其中的生命题旨。回安吉时他是“老叶龙虾馆”的常客。
       县城递铺有位喝酒老王,其酒量、酒风、酒德,皆称“超一流”。最令人服贴的是其在酒桌上的“可持续发展”。酱香老范虽也嗜酒,但属于“一枪头”的货色,一天之内最好只喝一顿。故有人夸我酒量好,我要更正——不是“好”(hao之第二声)而是“好”(hao之第四声),叶公好龙的“好”。而喝酒老王通常在中午七两半低度白酒外加几瓶漱漱口的“小啤”后,晚餐照样可消灭半斤高度白酒。哪怕看上去其身子已摇几摆几了,照喝不误,且不碍事。更“煞格”的是,他不是偶然如此,而是三天两头一以贯之。真是不服不行!仿毛氏语录:“酒一次喝多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泡在酒里。”有一次,喝酒老王和酱香老范共饮53度的郎酒。席间他很谦虚,说自己喝酒有“两个不适应”。一不适应酱香,二不适应高度。但老王喝酒就像中国乒乓球国手,哪怕“不适应”对手某种打法,也照样“拿”得下来。但酒场上山外有山。县里某资深局长,不仅酒量特好,且中气大大的足。喝酒老王在其眼里,只被轻描淡写地说成“格个老王,吃酒还是可以的。”他赏识的不是老王的酒量,而是老王喝酒另有“两个不适应”:一是一桌人喝酒,倘无老友参与,则老王不适应。二是酒桌上倘有人酒量居然比他好,老王也不大适应。喝酒能喝到老王这种境界,真不失为一酒仙也。而能有老王这样的酒友,我辈要俗气也难。
       “三人行,必有我师。”  本地酒友中不乏酱香老范之“师”。某友当初尚是偏远山乡小业主时,自称厂里接待来宾用餐的最高规格是“‘三本’”。即:本鸡(正宗土鸡)、本酒(自酿土酒)、本人(厂长亲自作陪)。既节省招待成本,又不失客人面子,且“以幽默博取好感”。高,实在是高!而今他企业“搞大了”,动辄拿出台湾名酒——“金门高粱”待客,还用台湾“东方美人茶”来解酒,且能说台湾腔的“国语”,真是雅得急人。另一自诩“资深流氓”的新法喝酒者,有一次聚餐坐在我身旁,没看到他喝多少下去,居然一眨眼工夫,半斤白酒就差不多快没了,且看不出有何“作弊”迹象,真是咄咄怪事,我至今没想通。另一位我称“李师傅”的酒友,虽现有董事长头衔,但曾在孝丰酒厂工作过,于制酒工艺了然于心,且谙品酒。他曾教我品酒时“鼻、舌、腮、喉”等不同部位如何各司其职,然酱香老范乃粗人,《红楼梦》中妙玉才能做的细活,俺学不会。黄酒类本人偏爱“即墨老酒”,誉其为黄酒中的“酱香”。而李师傅说我没品位,因“山东无好酒”也。我疑心他也许对本地所谓的“清香型黄酒”——“乌毡帽”有旧情……其实,孝丰酒厂在公私合营前有一外号“邱和尚”的首席酿酒师,其外孙是我喝酒的第一个师傅——“今生只欠一杯酒”,真可谓经得起“‘酒精’考验”,令人有高山仰止之叹……如今本地虽流行低度白酒,但也有非高度不喝的强力型酒友。有一次某人和我一起赴宴,席间只有35度的“五粮春”,友人便让服务员拿来一瓶矿泉水,喝一口水,再喝一口酒。我问何故?答:“这酒淡出鸟来,喝了水再喝酒,才感到一点酒味。”真是牛人。还有一铁哥,二十多年前曾和我是同事和邻居,当初最敬佩他酒量和饭量能成正比,奉其为“老法吃酒”之楷模。但岁月不饶人,如今他虽跻身“法人代表”,但在酒桌上明显“革命意志衰退”,除非“吃花酒”……还有一小妇人,平时打出牌子不喝酒,但倘有酱香好酒,但喝无妨,弄得酱香老范一愣一愣的,不知她是在喝酒,还是在品人……而“我屋里”那位,酒名要大于酱香老范的文名。
       有一次我带着犬子到某当官的朋友那里玩。席间朋友对我儿子开玩笑:“你别跟老爸回去了,还是跟着伯伯好,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儿子那时尚懵懂,一本正经地回答:“香,我是要吃的;辣,我可喝不来。”如今“吃喝风”屡禁不止,小城中有的公务员俨如“三‘公’干部——“早上出门是相公(穿戴整洁),中午在外是关公(酒多脸红),晚上回来是济公(七摇八颠)。”虽有朋友说我是酒桌上的“百搭”,但对官场上的应酬酒、生意场上的“商务酒”、风月场上的发骚酒,浑身不自在,简直是受罪。喝酒的正道是和朋友共饮!“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固然是雅,但“酒肉朋友”未必就俗。《酱香杂记》中专门有一篇为“酒肉朋友”正名。中国思想史上特立独行的李卓吾,写过《李生十交文》,首先提到“其最切为酒食之交”。因酒食乃“最日用之第一义也”。“民以食为天”,“友以酒(肉)为地”。“酒肉”之皮不存,友情之毛焉附?在小县城里“混”,此乃要诀。只是为难了个别不会喝酒的朋友,他们口无遮拦地笑我“只要有壶酒,不分敌我友”。余无言也,干杯……
06/6/24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老范的酒友个个生动有趣,就是屋里那位藏得太深了。
轻听夜雨 水绵绵 琴隐隐  
仰望星空 光灿灿 月悠悠
原帖由 小船悠悠 于 2008-3-18 09:03 发表
老范的酒友个个生动有趣,就是屋里那位藏得太深了。
这一招是向老太太学来的。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俺对酒仙一族,历来只有艳羡的份。
在领略美酒这一点上的,我的自我评价属于残疾人。——这确实算一种生理残疾。
1、能喝酒的人一般体内脂肪多,脂肪可暂时储存酒精,不至于短时间内就影响到神经系统。 而酒精代谢后也可以转化为脂肪,结果就是越喝越能喝。
2、有点酒量的人,肝脏内一种酶含量比较多(名字忘了),这种酶可以很快分解酒精。
呵呵,忍不住又搬弄一下俺的小常识。
谢谢龙MM普及知识,感觉,第二条是对的,古人虽然不知道什么酶不酶的,但也正确地指出:“诗有别才,酒有别肠”,表明这是一种特殊的秉赋,勉强不来的。
至于第一条,俺生活中遇到一些人,绝对不以“体内脂肪多”著称,其中一位女士,体形气质与黛玉有一拼,属于“弱柳扶风”级的,而喝酒可以灌倒武松,如果李逵一起上,那就把两个人都放倒。
金庸笔下的长春子丘处机,功夫在“酶”外,他是把酒直接逼出体内,好像体内另有一条通道,可以让酒不经肠胃而直接以汗腺方式蒸发掉。
吾乡有一新歇后语:和上海人吃酒——坦噜噜。意为上海人通常都不猛劝客人喝酒,而作客时别人也很难令其喝高。此外,还兼有“阿拉们”普遍酒量较小之义。俺虽酒徒,但颇艳羡乃至敬重上海人清明的理性精神,故泽兄多有神清意朗的说理和辩驳文字,哪像范某整日价醉眼朦胧,说个不三不四的胡话。不过,感性的紫壶MM好像颇能饮。

另:发给此文的”糖果“是出自龙小妹的素手吗,不是的话,俺也谢了!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原帖由 周泽雄 于 2008-3-18 13:25 发表
其中一位女士,体形气质与黛玉有一拼,属于“弱柳扶风”级的,而喝酒可以灌倒武松,如果李逵一起上,那就把两个人都放倒。
苗!!!
老范请高抬头,大帖上方写明了加精者。当然,我相信龙MM只是出手略慢,说不定这会儿正在怨歪弟出手太快,好像是镖局出身的。
回龙MM:当然不是她,她哪算得上,只不过比我强而已,比我强,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何况,酱香老范在上,轮不到酒苗逞能。
泽雄说的应该是酒苗,要不干吗起酒苗这个名字?下次腐败要小心一点,干脆自带青梅酒,广东南昆山的那种,味道很好,也不会醉。
老实和尚和并辰龙都喜欢青梅酒,但是酒量不知道如何。
参加交流
原帖由 酱香老范 于 2008-3-18 13:31 发表
吾乡有一新歇后语:和上海人吃酒——坦噜噜。意为上海人通常都不猛劝客人喝酒,而作客时别人也很难令其喝高。此外,还兼有“阿拉们”普遍酒量较小之义。俺虽酒徒,但颇艳羡乃至敬重上海人清明的理性精神,故泽兄多有神清意朗的说理和辩驳文字,哪像范某整日价醉眼朦胧,说个不三不四的胡话。不过,感性的紫壶MM好像颇能饮。

另:发给此文的”糖果“是出自龙小妹的素手吗,不是的话,俺也谢了!
这不一定对。上海人不爱与人拼酒,决不等于上海人的酒量较别人为弱。上海毕竟是个移民城市,基因复杂。我前帖提到的那位女士,是我原来单位里的同事。她要装起傻来,只在一边喝椰奶、可乐,谁要惹毛了她,柳眉一倒竖,那就是打通关了。
趁有刀这会儿不在,我也偷偷泄露一下:有刀经常滴酒不沾,只是以茶代酒,给人的印象,就是上海人不会喝酒的感觉,但高兴起来,喝白酒也是按瓶算的那种。
我有一表哥,早年也是上海赴云南的知青。当年知青经常与云南当地人发生械斗,事情闹大了,解决方式往往也带有地方特色:双方各出一条好汉,拼酒赌胜负。他就是上海知青派出的代表,体形绝无威猛可言,却战而胜之。
一寸一寸醒来,哈哈,听这个名字都有点头晕


原帖由 酱香老范 于 2008-3-18 12:32 发表



这一招是向老太太学来的。
冤枉啊,俺对俺们家领导一直是浓墨重彩,大书特书滴。建议酱香老范也好好介绍介绍
轻听夜雨 水绵绵 琴隐隐  
仰望星空 光灿灿 月悠悠

回复 11楼 的帖子

“这不一定对。上海人不爱与人拼酒,决不等于上海人的酒量较别人为弱。”

关于上海人,当然由泽兄说了算。但如俺说“上海人在酒桌上城府深”似也不成话,还是“清明”二字好。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老范怎么可以略过自家娘子的喝酒风范涅?说起来,真有点黛玉的水样面貌和阿庆嫂的玲珑作派~~
不要对着偶的头像看啦,看晕了本人概不负责滴~~
原帖由 李酒苗 于 2008-3-18 21:39 发表
老范怎么可以略过自家娘子的喝酒风范涅?说起来,真有点黛玉的水样面貌和阿庆嫂的玲珑作派~~12d" />12d" />
“屋里的”在家中滴酒不沾,外场上则约定“回避”制度,大“桌”朝天,各喝一边,算啥“酒友”。
后一句当改为“有小常宝的怒火满腔和李奶奶的老而弥坚”。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原帖由 酱香老范 于 2008-3-19 09:52 发表


“屋里的”在家中滴酒不沾,外场上则约定“回避”制度,大“桌”朝天,各喝一边,算啥“酒友”。
后一句当改为“有小常宝的怒火满腔和李奶奶的老而弥坚”。
由此可见,阿庆嫂更是能够独当一面,酒友的酒友,也因此是老范的铁杆酒友。
替如花美眷客气,实在是多余~~~~
不要对着偶的头像看啦,看晕了本人概不负责滴~~
有一老友,家在县城,人在省城打工,在酒之香型上,也是坚定的“酱香”派。我俩每次相聚,无酒不讲话,故有人说我和他在酒桌上“断背”。他拍过百集电视系列片《中国酒文化》,对此道多有心得,还写诗,在圈内有“诗酒天王”之美誉。其名篇《一寸一寸醒来》,非酒道中人难以体会其中的生命题旨。回安吉时他是“老叶龙虾馆”的常客。



——老友来了!
这“一寸一寸醒来”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梁大虫呀,大名梁健。水笺MM对大虫的诗叫了半天好,不会连尊驾都没弄清吧?
俺呢,虽然表面上装出商榷的样子,实际上却把大虫的美意佳思,一寸寸收割下来了。俺说过,商榷是致敬的另一种方式。
《一寸一寸醒来》

就让我靠着鸟吧
好叫儿子们放心

不知不觉漫过鼻孔
我还是能够告诉他们天亮的暗语

难道疲惫也是理由
睡眠就是家
冬天不是酒

我承认我真的忘记了方向
那一条唯一通往清醒的镜子
我不得不在黄昏
依靠死亡 依靠死亡
一寸一寸醒来

2003,8,24.杭州.
别后竹窗风雪夜
一灯明暗复吴图
2、有点酒量的人,肝脏内一种酶含量比较多(名字忘了),这种酶可以很快 ...
丙辰龙 发表于 2008-3-18 13:06
——————
听我内蒙的一位表哥提起过,叫“乙醇脱氢酶”吧,
另,喝酒容易上脸的人,体内缺少的叫“乙醛脱氢酶”。
你有权保持不沉默,但我们很快会让你沉默的。
1、能喝酒的人一般体内脂肪多,脂肪可暂时储存酒精,不至于短时间内就影响到神经系统。 而酒精代谢后也可以转化为脂肪,结果就是越喝越能喝。
2、有点酒量的人,肝脏内一种酶含量比较多(名字忘了),这种酶可以很快 ...
丙辰龙 发表于 2008-3-18 13:06
那叫“转氨酶”!
大树就是个广济寺旁穷扫地的.
好文,风趣鲜活。开眼见,长见识。知道俺也是“一枪头”的货色了。吾乡有“心酒文化”,称“酒品就是人
品”,姑妄听之,反正俺酒品还是不错的。
出于地域情结,俺要嘀咕几句:俺山东还是有好酒滴,朋友只要来了,还是能喝痛快地。
好酒没喝过几瓶。平日喝的名曰:心酒。俺媳妇厂里的,清香好喝不上头。广告下。
一寸一寸醒来,一丝一丝找回。
凡酒友都能感触良深。
24楼说“俺山东还是有好酒滴”,那在酱香老范眼里,当推“即墨老酒”——黄酒中的酱香。
“心酒”啥的,朋友第二次结婚喜宴时用的酒,俺喝了,但他又离了。从此心酒成为伤心之酒,不提也罢。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