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沦落中的故乡

每个人都有故乡,可对于我,这是个问题。
我出生于途中,在那个火红年代,母亲决定回到她的故乡去生我,结果在路上早产了,我最早的记忆就是母亲胸前灰色的衣服,窗外往后飞奔的黄土坡,还有玻璃反射的光斑和火车特有的节奏声,每当跟母亲说起,她都说不可能,我那时不可能有记忆。但这段视频确确实实经常在我的大脑中回放,我觉得我的故乡应该就是那列火车,这样的故乡注定是无法回归的。
从那时到4岁,我的记忆就真正的是一片空白,外婆在世的时候经常跟我讲起那一段日子我是多么的难养,吃一口饭要花费她多大功夫,等我会跑的时候,她说她就没安稳过,今天踩到地上的钉子上了,明天又掉进荷塘里了,过几天又被猪咬伤了,最后是我差点把我的小表弟吊死,她终于无法忍受,发电报让我母亲接我回去,而这时我刚对这个村庄,这口井水,这颗老槐树和树上的小鸟们有点印象,我刚刚习惯小米粥窝窝头花生米和枣的滋味,我还没来得及去抓院子里的蜻蜓,没有看望姨娘家的小鸡,甚至我还没有去看隔壁小花是不是也有个大奶奶,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就要滚蛋了,外婆为我装了一小袋子土,然后我又被弄上了火车,没日没夜向一个未知的地方奔去。
我到了这个地方,这个被称为家的房子,一个洋气但严厉的女人把我抱着让我叫她“妈妈”,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马靴的男人我得叫他“爸爸”,还有一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正在藐视着我的“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外婆呢?一股恐惧袭上心头,我开始嚎啕大哭
(有空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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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同学刚发给我的现在的故乡


夸得我啊,忽冷忽热 ,俺努力吧,谢谢各位


其实北方人把外婆叫姥姥,我什么时候改口了也记不清楚啦,带一点家乡土,是为了防止水土不服,到异地泡水喝的,据说很有效,再次谢谢大家,甭逼我,让我慢慢想啊


小妖怪很精灵


握手啊握手,很快就可以看见我野生野长的小学了


我是你们的邻居,青海,我今天一定更新,大家先忙哈,俺有压力了


我开始嚎啕大哭,不知道这个新地方是天堂还是地狱,我像个外星人一样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们。

问题很快出现了,我不会吃饭,不会穿衣,不会洗脸刷牙,她还进一步发现我不吃剩饭,不穿别人的衣服,满口土腔脏话走到哪说到哪。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天天过年,为什么要喊万岁(那时候吃食堂,饭前就这个仪式),总之,带着我,这个陌生的妈妈经常丢脸、生气还要提心吊胆。而把我送到哥哥的阿姨那里,因为我太独,三个孩子就会打成一团(那时候农场孩子少没有幼儿园,工作时把孩子交给不上班的家属照看),她只好尝试让不到六岁的哥哥在家照顾我。

每天醒来,这个哥哥象压子弹一样塞我一嘴花生米(花生米和枣是我的传统早餐),穿衣服的动作就象捆粽子,这让我很不舒服,就骂:“妈个巴子”(这是外婆的口头语),过不久他就听懂了,经常免不了一场火拼,再不久妈妈也加入了战斗,她能轻而易举的把我按到腿上猛抽我的屁股,我就在嚎叫中变本加厉:“妈个巴子,龟孙,天杀的...”,这时爸爸总是站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倒不恨他,这人经常给糖吃,还行。可这一家子真是和我格格不入啊,太痛苦了,站在门前,望着远处的山,外婆才是我的妈妈啊,而她在什么地方呢?


唉,我也不容易啊,打字很难,错字很多,耐心哈


磨合在艰难进行,不知挨妈妈多少打,吃了爸爸多少糖,我终于学会了吃饭刷牙穿衣这些此地生存的基本技能,也能够和哥哥一起玩了,为此舅舅专门发来电报祝贺,可他不知道,未来是不可预知的。
随着我和哥哥的日益亲密,我们的活动半径在急速扩张,场部大院,医院,学校,我们到处找鸟蛋,喂兔子,抓麻雀,忙得不亦乐呼。如果我们不去池塘洗袜子的话,美好的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过下去了。没想到我们的劳动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糖果反而换来一顿毒打,最糟糕的是失去了自由,爹妈一致同意把我们锁在家里,我们成了世界上最小的囚徒。和成年人一样,囚徒的兴趣会逐渐流失,攻击性慢慢滋长,我们玩腻了上发条的公鸡,玩腻了那一堆破烂积木,听够了收音机,甚至把毛泽东选集都翻了一遍(不是读),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扒在窗前等待那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中午爸爸会送饭来,下午妈妈来。温馨时光总是飞快结束,只要太阳一落山,他们都会消失(妈妈那时候是可疑分子,下班以后要参加专门给他们办的学习班,爸爸每晚要给犯人上大课),这时候哥哥就会发疯,他大哭大闹不让太阳降落,我无所谓,我是乡来的,我不怕孤独黑暗,我就跟他对着干:“快落啊快落啊”,于是就扭打在一起,直到那个绝望的主妇锁门而去,观众走了,演员立即歇菜,他们知道还要相依为命。
现在知道那些文明国家都有法律规定,监护人不能让被监护人独处,否则就是犯罪,可是那时间没人在乎我们,除了上帝,我越来越觉得那是一把上帝之火,拯救了我们哥俩。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某天早上,我和我哥起得很早,把例行公务包括打架都干了一遍,狱卒还要很久才会送饭,我们百无聊赖。
这时我们的上帝出现了,他从床底下钻出来,跑到炉子底下又拐进厨房。我们顿时精神百倍开始追击,动用了我们能够动用的一切工具,搬开了我们能够搬开的一切障碍,可还是没有抓住他,只在床底下发现了他的洞口。在使用花生米、饼干诱惑失败之后,我们一致同意用烟熏,就这样,我点火,他递纸直到烈火熊熊。。。我现在还记得火舌从床板下舔上来,卷着浓烟,而我们只能趴在门底下哭爹喊娘。。。后来都是听我娘讲的了,我爹的战友听到哭声赶来,飞身踹倒窗户把我们救了出去。这个家不存在了,只剩下爸爸妈妈冰鞋上的钢刃,两对,四只。。。。就这样,我又顺理成章的被带上了亲爱的火车,一路上妈妈很耐心的给我说,这次回去只是因为老家能够提前上学,最多一年以后她就会来接我去真正的小学。她以为我舍不得草原吗?我没再注意听,把脸贴在车窗上,列车呜呜咽咽在黑暗里前行,故乡的风已经钻过窗缝扑面而来,你好吗?我的小脚老外婆,你好吗?老槐树,你好吗?圈里的猪窝里的鸡还有茅房里的屎壳郎,你们都好吗?我知道我回来了,我也知道我必将离去,那个遥远的一望无际的夜空里每颗星星都能滴水的地方才是我家所在吧。(这一年在老家偷鸡摸狗扫荡果园的英雄事迹俺就略掉了哈)。

看到照片了吗?30多年前这里白墙红瓦杨树成荫,兰色的铁门上方有毛主席的红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每排教室都有装着双层玻璃的巨大窗户,前面是操场,那里奔跑着几十个孩子,后面是花园和菜地,校工(其实是犯人)在那里干活。我(这时已经成长为名副其实的江洋大盗),脚蹬制式皮鞋,身着列宁套装,身背崭新的军用挂包,来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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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迅弟儿 于 2008-7-30 00:21 发表


小妖怪小时候的居住环境也许比俺更接近于你呢。她不精灵谁精灵?!
俺在伊犁巩乃斯草原,这次泽雄伉俪去的那拉提草原就是巩乃斯大草原的一部分,离我家只有一小时的车程。青山绿水,天空中经常飘着丰满的雨滴。
看你家乡的照片,没有俺家乡的草多啊。房屋的建筑方式都是一样的。

...
这个地方在青海西部,开辟成劳改农场之前,这里是草原,沼泽,湿地和芦苇荡,因为地处高寒,除了稀少的游牧无人定居。经过几十年开垦,这里有完善的灌溉系统,大规模种植大麦小麦油菜大豆,一时盛景似江南啊,后来犯人来源断绝,逐渐荒废,至今已不堪目睹了。


谢谢各位,你们真把我逼坏啦,鞭打笨猪啊。明天再来续


原帖由 迅弟儿 于 2008-7-31 09:28 发表
池塘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需要池塘?池塘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一般多大叫池塘,多大叫水池?
只说我们农场吧,为了给居民点供水就开挖大大小小的水坑,水是从远处的河里引来的,最大的象足球场那样,深度估计有4、5米,后来基本用机井了,这些池塘也被废弃。


原帖由 刘彦昆 于 2008-7-31 09:26 发表
歪弟内心敏感而且早熟。绝对的……
写的好气派啊。加油!
敏感有可能,早熟嘛,呵呵,不是我不想早熟,而是没有条件,初三那一年让我惊慌失措,先是突然发现嗓音变得极难听,坚决退出学校里的合唱团。然后坐在我旁边多年的小土鸡(千万别被她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成了玲珑剔透的美少女,让偶心烦意乱,倒霉的是,我还没适应呢就考上中专,而那个班全是和尚。美丽只有一刹那,少年烦恼刚刚启动又嘎然而止,呵呵。

谢谢小船、小妖、花间、皮皮、柴兄、水色。。。。。。
我这人最受不了夸了,不一一回复啦,美滋滋的发呆去


这就是我的故乡了,她地处高寒远在天边,即不是祖辈生息之地,也没有工农学商之气,他是国家暴力机器的一部分,有自己的节奏和规则。可是,要是你生逢那个年代,父母又幸运成为这架机器的干部,你就感觉不到他的冷酷,对孩子来讲,这里吃的用的玩的更像天堂,尽管他和更多人的地狱只有一墙之隔。
从青藏公路西行,过青海湖在一个叫大水桥的地方转南就进入农场的地界,首先是一望无际的盐碱滩,这是当年垦荒贪心不足,烧掉了芦苇荡又无力耕种的遗留,接着就是一望无际的金黄油菜,再接着又是一望无际的碧绿麦田,如果在冬季,就是茫茫冰川,我们的滑冰场。一路下来几乎看不到人,远处要有一个半个黑点的话也有可能是牛或者马或者狗熊,两个小时后来到一小片绿洲,这是农场的核心--场部,再往南两个小时经过同样的风景,再过一片草原,翻过南山水电站才算是走出农场,太大了。
这个地方叫哇玉香卡,藏语,我从来没问过他是什么意思,记忆中最强烈的就是大,大天大地大风大雨,漫长的冬夏和短暂的春秋分配的恰到好处,人们忙碌之后总有悠长假期。这大片的土地上稀疏坐落着场部,直属大队,一大队二大队三大队牧业队副业队,每个大队都有自己的小学(中学在场部),医院和各种号,猪号--养猪场,鸡号--养鸡场,马号--马车队,机耕队,温室和各种辅助单位,当然还有大号--普通监狱,小号--高级监狱,这些都是规模巨大的,除此之外,还有场属的打渔队,造酒厂,皮毛被服厂水电站汽车队,我不知道农场的准确人口,大约干部和家属一两千,职工(特指那些就地安置的无处可去的释放犯人)一千,驻军一个加强营,犯人一两万。就这些人,加上机械化的农业每年都向国家上交大批粮食。除此之外,还可以用整车整车的鸡鸭鱼肉去外地交换自己不能出产的水果,煤炭,和轻工产品,从新疆到上海到处换。这里食物丰富,生活便宜。比如每年干部会分到几只羊,每只十块钱,如果你不要羊皮只要羊肉就可以倒赚五块钱,我印象中很少人吃羊肉,有的是猪牛鸡鱼,我们家基本都带给内地的亲戚,更多时间全家吃食堂,做饭的曾是国民党高官的私人厨师,便宜又好吃。
唐山地震那年去石家庄住在伯父家,他们把我带的吃的喝的全锁起来,餐桌上天天是棉籽油炒的菜和西瓜酱,我实在吃不下去大发脾气,妈妈怕伯父尴尬,赶紧上街买了两个肉包子给我吃,那一次我想念农场想得掉泪了。

这是我在过的二大队食堂,下面两排应该是招待所,理发店和商店,估计这里还住着人,可能是农场的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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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zoufeng_1234 于 2008-7-31 19:21 发表
在那个年代,远离了政治中心的劳改农场反而丰衣足食,吃喝不愁,确实也是件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劳改农场很多,分布于青海新疆,我们那里报纸邮件基本上以星期为时间单位。可是对成年人来说那也不是世外桃源,因为有电报电话电台,政治运动和北京同步,只是人少,规模和热度差得很远。另一方面,恶劣的自然条件也逼迫人们只能把斗争的重点放在生产和建设上。结果就是那时间这里的生活条件包括犯人都要好于内地很多地方。

供应分三等,干部工人是最好的,职工有相当部分粗粮,肉食品和副食品差很多,这不是匮乏而是有意的,犯人基本都是粗粮,可是肉食和副食比现在的监狱好得多,也比我们现在在网上看到的贫困乡村好太多了。比如过节在外监的回民犯人都可以分到半只羊。还有香烟和零食供应,需要钱买,但是很便宜。



这是我妈妈上班的医院,和我的小学隔一条马路,干打垒墙围成四四方方的大院子,大门进去一座王字型建筑,前面一排门诊,科室,中间是各种手术室,注射室,实验室,后面是住院部,在后面就是锅炉房太平间、兔舍和院工住的地方,院工也是犯人,他们负责处理垃圾供暖照顾兔子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其他地方都种满大片杨树。
这就是我的夏日王国了,树上有肥大的土百灵,大个的大粪鸟,会盘旋空停枳竹鸟(这都是我问来的名字),树下密密实实的草丛花丛,蒿草,枸杞,大黄,薄荷,臭牡丹。。。。都是野生的,我的臣民都生活在密林深处,兔子们在我给他们盖的别墅花园里,长着燕尾的田鼠就随便他们了,蘑菇和鸟蛋都在最隐秘的地方,野兔是不受欢迎的,他们经常从水渠的洞口入侵,我就在那里下好琴弦做的套子,我还用弹弓和飞镖干掉那些乌鸦麻雀蜥蜴,战利品都交给工具房的劳改犯,他们什么都会做,你只要说你要什么。。。这不是童话,在这里我有绝对的统治力,除了老鹰和虎蜂,老鹰总是在高空对我不屑一顾,老虎蜂是一种可怕的东西,飞起来有乒乓球那么大小,轰炸机一样嗡嗡作响,他们大摇大摆的进来,旁若无人地糟蹋我每一颗花朵,经常追得国王抱头鼠窜。

在这里我见过很多孩子出生,那时候到处都是血,我会强忍着不晕过去;也见过好多人死去,老院长用点滴胶管在院外的麦田里勒死了自己,最恐怖的是藏民把死人绑成一个方块(我认为人还没死透呢)挂在马上扬长而去;妈妈的实验室里有大大小小的罐子里面泡着大大小小的人,连同墙上那一付真人骨架,我以为,这些都是她的玩具。记忆中妈妈总是很忙,我生病的时候大多还是犯医到家里给打针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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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子给加精啦,谢谢,压力又大了很多


原帖由 花间对影 于 2008-8-1 15:12 发表
“我就在那里下好琴弦做的套子”——哪儿弄来的琴弦?在上海,也只有琴行有卖。

偷呗,俺不是江洋大盗吗?学校里,队部里都有文艺队啊,实际上从无到有,我们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老虎蜂是一种可怕的东西,飞起来有乒乓球那么大小,……经常追得国王抱头鼠窜。”——很好,这叫一物降一物~~

“妈妈的实验室里有大大小小的罐子里面泡着大大小小的人”——这是干嘛呢?做什么实验?
这些人都因为个中原因死了,我妈他们做成标本,兔子才是做实验的,学科学吧,我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


该说说我们的中学了,今年关注教育是我越来越多的想到她,目睹遍布城乡的残破学校,我实在不明白教育到底需要多少投资?它真的那么昂贵?还是我们从政府到民间已经愚蠢贪婪到不计未来的地步?即使按今天的标准,在三四十年前,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能建成这样一所中学,怎么都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以前去过一个号称全国最大的中学,据说有3万学生,但他的校园不到我们学校的三分之一,可我们学校最多时也就300多个学生。
从学校的正门进去是一条林荫大道,左手是生活区,包括学生宿舍区,教师宿舍区,食堂,澡堂开水房。右手是小学部,后面有小操场。再往里走,左手是学工区,右手是教学区,老师的办公室,器械仓库,广播站,后面是多功能礼堂,和课间操场。再往里,左手是学农区,右手是物理化学实验室,阅览室,活动室,后面是中学部,每个教室前都有乒乓球台,教室旁边是灯光球场,包括篮球场排球场,体操场。沿路再经过一片树林,就是一座标准的运动场,400米跑道和足球场,阶梯看台和主席台,运动场的左边还有射击场和射箭场。这学校不算外围成片的树林也有数十万平米,虽然我们都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犯人的血汗,可是在一片荒滩上有这样的学校用现在的价值观真是无法解释。
不过学校的师资就乏善可陈了,基本是系统内循环,小学老师大多是别的农场子弟,中学就是在小学教够年头的再加上劳改释放没处可去的一些有文化的犯人,几个别的水平极高,所以恢复高考头几年这里也几个考上清华北大的,以后就日落西山,好老师都走了。
我在这里断断续续上了八年学,记得每学期学费十元,包括课本文具,中学住校每月生活费10元。中学生要上晚自习,实际上只是为了关注学生乱跑。高中生都要经过学工学农学军,其中学军最拉风,那是发了各种各样的真枪实弹,卡宾,汤姆斯,三八大盖,二十响,骑着马到处巡逻,他们本身编入农场的民兵小分队,经常紧急出动抓特务,击落国民党的宣传气球,我见他们打落过一个,不过是气象气球。
每年六一有盛大的运动会,每个人的项目都很多,都要玩,强迫的。还有部队阅兵助阵,口号紧跟当时政治风向,记得我射箭的时候靶子就是邓小平,我把它射得稀烂。运动会的晚上,就是文艺节目,最精彩的就是文工团的演出,接下来是学校文艺队的,我干过军鼓手,合唱团,还演过土匪,最后就是猜谜套圈嘉年华大团圆。
现在想起来这些跟我们场长校长有莫大关系,两人都是军人出身,一身匪气,对文化学习不甚了了,文体活动两手都很硬,场长猎了狗熊天鹅最好的部分都送给学校食堂。而那校长整天拿根枪,黑皮衣黑手套黑墨镜在校园树林子里打鸟,学校里的射击队很是小有名气。这样的领导要在内地,那年月,我估计早晚要投进我们的监狱里。


施MM过奖啦,只是我的经历特别一点,快写完了,累坏 也让大家累坏了


要说我在这八年里学到了什么?除了读书认字,我能交代的还真是不多,是有一点狼心狗肺,可确确实实在我的记忆中除了玩还是玩,甚至教过我的大多数老师的面孔和教室里发生的事情都已经一片模糊。只记得春天是忙碌的,我们栽树,这是全场动员,包括小学生,我们用钢钎凿开坚硬的冻土,填埋树苗,有时还要给它裹上一层草皮保暖,然后浇水,几年后才会得到一片树林。整个夏季,都在掏鸟炸鱼偷鸡摸狗,跟着大人们去野营打猎,也受邀参加藏民的围桑。到了秋天捡检麦穗,扫扫羊粪(这也是一种重要燃料)就一晃而过。
严厉的北风接踵而来,麦田已是一片辽阔的冰天雪地,马上就可以在天地间溜冰了。但是还要耐心等待,风小的时候可以玩玩风车,风筝,有空去工具房让他们收拾好你的冰鞋和笼头,穿好棉裤棉鞋棉衣棉毛,在课堂上要时刻注意倾听风声,在它变得凄厉呼啸的时候,你要好毫不迟疑的拿好装备潜出教室,不要理会老师的叫声,迅速穿过操场翻过墙头奔向大渠,立刻绑好冰刀,披挂整齐。
现在张开臂膀,这时你可以想象你是风帆是雄鹰猎豹飞箭闪电,只要你掌握好平衡及时跃过那些突出冰面的田埂就可以飞了,一直飞下去,飞到天边,飞过人间,飞过沧海桑田。
飞不动的时候,你要寻找毛驴及时降落,你总会找到的,因为牧民们都躲在冬窝子里过冬,毛驴们也放假了,而农场有的是草地麦秸,它们就在这里讨生活。所谓笨驴就是只要两个人前后一堵,它们只会转圈子了,你慢慢靠近抱住脖子轻轻抚摸表示亲热,最好有一把豌豆喂它,那样你可以轻易的为它戴好笼头,没有也没关系,多亲热一会就行。千万不要认为这时候你就能跨驴回家了,驴不但倔,他也是世界上最卑鄙的动物,它会在飞驰中突然刹车给你一个狗吃屎或者蹿入树林让树枝把你活活抽下驴去。所以戴好笼头你必须和他对视,使劲嘞紧缰绳,嘞得它满嘴是血,用冰刀玩命得抽打它的屁股,同时大声骂它,它很快就能认清主人了。。。那一天我和哥哥一人一骑踩着斜阳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很发愁啊,照这个速度到家已经天黑了,怎么交代呢?需要赶快找一个理由,正商量间有一骑飞至,“哇,是爸爸!快跑!”,唉,驴毕竟跑不过马,虽鞋底子鸡毛掸子,吾不得不往矣!


原帖由 燕的呢喃 于 2008-8-1 19:25 发表
写的很吸引人,有意思。只是“那一把土”是不是要煮开了再喝呢?土里可能有虫卵吧。
我不知道有没有煮,见过有人就泡水喝的。

回黄昏:其实在农场不算什么,只是和城里的孩子经历不同

谢谢讯弟儿,比你的童年可能会粗狂一点


我记得女孩子成年累月只会在那里丢沙包跳皮筋,你也骑毛驴吗?那一定有一帮哥们护驾


原帖由 花间对影 于 2008-8-1 23:44 发表
哈哈,总是把一顿臭打略过,记住的是超人般的飞翔~~~
我家是这样分配的,我娘打我,我爹收拾我哥,我娘宠老四,我爹宠老三,对称美啊

他们一个警察一个医生,我常跟他们说我家是人类修理厂 ,从灵魂到肉体全包


水色mm给的待遇太高啦,俺从小就晕血 昨天还好好的,现在马上扶墙走了


讯弟儿和小妖怪,熊抱一个
猪头说的贴啊,那真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平平说是问题小孩,可那里所有的男孩都这德行啊
谢谢梦子,甭再加温啦,满头大汗


马也是要训的,比驴艰难得多,一匹好马,除了跑得四平八稳,还有胆量性格和气度,训练过程可以写本小说啦,这都是马号的劳改犯告诉我的,马的智商情商相当于7岁小孩呢。


原帖由 刘彦昆 于 2008-8-2 12:55 发表
驴不但倔,他也是世界上最卑鄙的动物,它会在飞驰中突然刹车给你一个狗吃屎或者蹿入树林让树枝把你活活抽下驴去。

歪弟真行!门牙现在还歪吗?
没吃过驴的大亏,这得有益于我们这帮小孩代代相传的玩文化啊
不过有一次被牛踢残,很多天不能下地。在我们那里,你要出糗是无法得到任何同情和安慰的,只能含泪接受观众无情的嘲笑,弄不好会变成一个广泛流传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