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诗

客人(填川遗民)

说是很多年以前
跟着影子和脚步
慢慢进山里来的

山的路让你熟悉
从小就是这样了
石头都是你朋友

你说你只不过是
树边的一颗小草
是后来的后来的

路过的一个声音
说你是客家的客
是不想回家的人
季节告诉孩子叫我


其实一直不曾回来
叶子在风里飘飞
季节告诉孩子叫我

在那几间瓦片屋檐
说着一些与书无关
一些与门外无关的

有时候偷偷跑进来
看一眼就是休息
说不上话的。外面

那是些从远方回家
把我当成了亲人的
叫老师有的叫阿拉
兄弟


兄弟,我只是在这些页
寻找一种你组成的风景
带来的感叹

请你知道
抄下来的这些词或句子
本就是你的

等你在你停下来的时候
你着急的时候
你以为都忘记的时候打开

让你知道
世界上,至少
有一个生命与你同行
来把我们自己遗忘


今天只读这一页
触发的幻想
让人着迷

也许你正是想
说出一个世界
与眼前无关

却令众多生命向往
甚至沉醉
这是一种成功

我们的字行
或者原本就需要这情怀
来把我们自己遗忘
你从夏商回来


你从夏商回来
你从秦汉回来
你从三国回来

你从唐朝回来
你从宋朝回来
你从元朝回来

你从欧洲回来
你从美洲回来
你从水边回来

都说回来之前
之前那地方好
忘了最初原点
打开的炊烟里面


打开的炊烟里面
你看见母亲
也看见父亲

那带你来的
你常常回头
看见他们的沧桑

你带来的呢
在奔跑
碰倒盆盆罐罐

等些年
你在村子的檐下
有人常常想起
你是沙皮狗


你是沙皮狗
还是别的
都不重要

永永见了你们
都管叫狗狗
事情就是这样

你是波斯猫
还是小黑猫
那有什么要紧

永永见了你们
都管叫妙
就是这样的
兄弟,你的字行


兄弟,你的字行
到达桥上之后
守望黄昏的生命

有了一件可以做:
在你的字旁边
写下自己

巴山是从前的样子
雨来的时候
我没点燃西窗的蜡烛

秋池微笑轻轻
她并不知道
有人跟你说起她
水的边上


有时候满清醒
发现不用等来生
今生本就是一棵树

本就生长在一个地方
始终就是这样
植根在山麓的凹地

不,直接就在山脚
水的边上
你在水里的影子说

也许太阳下山的角度
勉强地把你自己
映在山的腰杆上
把村子传给你的


把村子传给你的
站在屋檐下
看见你的背影

希望你记住
存下你的决心
走到很远很远

你向往陌生
怀揣漂泊
信仰的名字叫流浪

停靠的桥上
却是如此熟悉
像儿时的村庄
轻轻写下字行



请别担心,我
最容易找到
那些未曾到过的地方

因为路过的小桥
业已写下诗章
流水也是这样

那些到达的
都用一种方式
把窗外的影子保存

我不这样
我用兄弟的办法
轻轻写下字行
那些冬瓜都是柳生的



玉米和稻子都进仓了
那是妈妈知道的
其实田里只收过前者

红苕藤起来的季节
入秋后的冬瓜
从叶子里面暴露出来

忙乎了一下午
五百多斤:纯粹的绿色食品
蚊香都没点过

当得拣了一百块
累,也值得
那些冬瓜都是柳生的
在十月苏醒过来


在十月苏醒过来
你坐在收割过后的田埂
发现自己业无可做

那些种下种子的手
勤快地回收果实。你
并未种下什么在这土地

你只是一个过客
你说你要返回
回到你的土地和村庄

春来的时候
你记得翻耕
到这季节才有所获
雨湖兄希望我说说他的大作。
之前我读过这些作品,深感难以评价。
诗人是擅长在寻常事物中产生鹿撞的人,在情感领域,诗人总该有些特异功能才是。现在的问题是,包括雨湖兄在内的不少新诗人,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一种直白的语言,也就是所谓“口语诗”。在我眼里,口语诗是一条非常凶险的道路,敢于用口语,其实表明了一种决心:我不屑于用貌似有诗意的语言来打动你,我的作品另有侧重。一种诗意十足的语言,原本对读者也构成一种提醒,一般也便于读者迅速进入诗的语境,现在口语化了,对读者和作者都增加了难度。作者非得让人意识到“口语”只是一种表层或假象,读者才可能登堂入内,窥其堂奥。
举例来说,用格言体写作的人,如果写出的句子没有产生应有的格言味,就算一种失败;用口语体写诗的人,如果不能让读者在口语之外撞见更大的诗味,也算一种踏空。
雨湖兄的诗,让我感觉作者勤于所感,一颗敏感而意欲开放的心,是相当动人的。但我实话实说,在归拢、提炼主题方面,尚未见突出之处。口语化原本具有离散主题的弊端,作者非得另具一股强力,才能把它牢牢攫住。
说得不准确之处,请雨湖兄包涵。
舒雨湖,1979年生人,现四川中巴一乡村中学任教.
欣喜读过泽雄兄的精彩点评.
这么年轻?
又想,也堪堪要进入而立之年了。
不敢再想,再想,原来是自己早已不年轻了。
初识舒老师时,他才二十三,四岁,那时他已有诗歌,小说,散文几十万字,拿着免强裹腹的薪酬执着于生养他的土地,这一晃,四年过去了.
原来卷耳MM和雨湖兄是老相识?
唉,执着,也是诗人的命,苦在兹,乐在兹。
我的理想国,只应该有两种人,公民和艺术家(包括诗人)。可叹,这两种人在我们这里都少,都活得不易。
原帖由 周泽雄 于 2008-10-18 00:26 发表
原来卷耳MM和雨湖兄是老相识?
唉,执着,也是诗人的命,苦在兹,乐在兹。
我的理想国,只应该有两种人,公民和艺术家(包括诗人)。可叹,这两种人在我们这里都少,都活得不易。
都在一个论坛里呆过.我所知道他四年来他一直生活在这种状态,而我越往前走身体越轻.
谢谢周兄和姐姐。

周兄所言非虚,现在能够听到这样的意见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写诗的人常常自以为神明,很难发现诗以及自身的一些缺陷;评诗的朋友们大多喜欢说好话,这是一个极端,另外一个极端就是辱骂;所以,如此中肯地说一点关于诗的意见,尤其是关于我的诗的意见,实在难得。谢谢周兄。

姐姐过奖了。其实,我的进步很小,得继续努力。
在今天,写诗的人说语轻狂,最少也有一半,是在装豪迈,也就是“佯狂”。
雨湖兄如此诚挚,令俺感动。
我说得其实并不好,我自己知道。但蒙你包容,已经很快乐了。说到底,诗人的成长不依赖于他人,我说得对还是说错了,关系都不大的。
记得在中学时代,抄了厚厚一叠诗,如今连诗的作者都记不起了.尽管如此,如今想来,有诗的情怀串联自己的那个时代,真好!
"我的理想国,只应该有两种人,公民和艺术家(包括诗人)。可叹,这两种人在我们这里都少,都活得不易。"无限的感慨!
一个时代,如果没有自己的诗人,那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原帖由 遥望阳明 于 2008-10-18 15:28 发表
记得在中学时代,抄了厚厚一叠诗,如今连诗的作者都记不起了.尽管如此,如今想来,有诗的情怀串联自己的那个时代,真好!
"我的理想国,只应该有两种人,公民和艺术家(包括诗人)。可叹,这两种人在我们这里都少,都活得不易。"无限的感慨!
一个时代,如果没有自己的诗人,那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中学时俺也抄满几本塑料皮笔记本的诗。有诗的时代真好啊。
羡慕写诗的人,包括楼主。
我也偶尔会写些诗,但总觉自己是在拼凑语言。
楼主的诗,让我感动,巴山蜀水,我的梦境。
我总想知道,自己的诗到底问题在哪里?什么时候也能让周兄看看,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愿。
这心愿不难实现啊。你赶紧贴出来,让俺们诗盲也沾光欣赏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