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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ttt (fttt), 信区: square
标 题: 学生独家披露:我记忆里的华东政法杨师群老师
发信站: 一见如故 (Mon Dec 1 21:00:57 2008), 本站(yjrg.net)
四年半前的一天,也是我大学真正意义上开始上课的第一天。
那一天的课是汉语,老师是杨师群,同学都说他是传说中的四大名捕之一,极少给优,于是大家对着第一天的课,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和好感。
当时的我,跟吧里出国的几个愣头青一样,正为自己的命运不平。我高考失败了。从握有中国最顶尖大学推荐信并一直名列前茅的我心中洁白的象牙塔,到了当时这个还在建设中的,满目沧夷的地方,当时的我自然不会想到,正是这样一种见证,让我日后充满自豪。不过在那年夏天的我心里,悲观,颓丧交杂着对振作的信心和尝试,对远在异乡的忐忑和展翅高飞的理想和信心一同矛盾地构筑着自己虚幻的世界。一句话,我正在试图构筑自己的长城。体现在外在上,就是用虚假的谦虚试图表达自己内心的桀骜和不羁,从而掩饰自己真实的恐惧和空虚不安。
尽管日后我在华政得到了最宝贵的爱情以及许多值得珍惜的友情,其中包括几份将延续一生的血脉外的兄弟之情. 我必须承认,首先让我打开自己命运之门的,是杨师群老师的那堂课.
好吧,也许写到这里,很多人会觉得我在夸大其辞了,或者是因为特定的事件而把对某人的记忆及其情感突出化了.假如真的是这样,那我只能说,杨师群他的治学到治己,治世的哲学和笔直的风骨,在我大学的第一年开始,就深深地在我的记忆里自然而然地突出了.
从这里开始,我将直呼杨师群,而不再用尊称,他的风骨决定了他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他的焦点永远在事实上,或许顶多是被讥讽为带着理想得孩子气的事实上.
那天毕业典礼,我和同学走在回寝的路上,恰好又遇到了他.我很惊讶,难道这是命运的拟像么? 无论是现实还是记忆中,我的大学从开始到结束,都最深刻地受到了两位老师的影响。其中一位我称为恩师,另一位,我叫他杨师群.
我走上去向他打招呼。“老师,你还记得我么”,“记得,怎么不记得,怎么,都毕业拉”。这里不得不说,我和杨师群,只有一个学期的交集。其余时刻,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时常请教的弟子,或者只是一个找上门来自认的学生。于是当相隔如此之久后,他还记得我的名字,这多少让我有些自得和感激。于是我决定坦白从宽,“老师,现在我就要走了,我想说你是我最崇敬的两位老师之一。我希望我也是您的得意弟子。”杨师群很郑重地对我说,你们都是。
这句话,很简单地揭示了杨师群的心理。他严格,却时常对规则表示不屑,并以他独特的见解和让人吃惊的在知识领域的广泛涉猎而出名。然而通过这句话,我们可以看出来,其实他打心底里,就是一个温和的人文主义信仰者。
他的一切出发点,在于成为一名育人子弟的教授,而非权威,更非官僚。他不会为了顾及谁的感受而做某件特殊的,比如说告诉一个离校毕业的学生他是他得意的学生这样的话,因为他的原则和操守就是和纯粹的教育者。事实上,他的确是为每一个他的学生感到自豪的,或者说每一个他教导过的学生,都或多或少成为了他对这个世界近乎古人般执着风骨的信仰的一部分,他们都是他的学生,带着他的烙印,带着他希望传达给他们关于公平公正和争取真理的勇气走进他们各自的人生,这是他的一切。
我对他的尊敬,正是因为这样一种接近纯白的最坚定的风骨,竟然一直以最平和的姿态表达出来,这是男人的哲学,在坚定的大理石下画着的是最不真实的梦想,我们称之为理想。
其实我们的第一堂课,有些戏剧性,还很爆炸性。
当一个很有原则的老头,碰上他认为是愣头青的毛孩,同时这个自认为自信比愣头青更适合于形容自己的正在长毛的孩子,碰上他听说是四大名捕之一的老顽固。假如这个毛孩没有来得太晚儿坐在了第一排,假如这不是他的第一堂课,假如他不是认为自己有些了不起,那么杨师群只会是我所有尊敬的老师之一,而非最尊敬的两个之一。
我想这堂课是我大学里面最记忆深刻的一堂课了。也是我最热烈地参加讨论的一堂课,因为这堂课貌似就只有2个同学被授权发言了,或者说,在第一个同学(现在是一个大外所很有前途和聪明的一个女律师)被授权发表完言论后,第二个被授权发言的毛孩就擅自把这委托权给越位到了爪哇去了。
课堂是怎么被这姓杨的老头拉到朝鲜战争上去的,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我最记得的是关于朝鲜战争的这段。
貌似是为了说明历史是必须从两面上看的,而我们一直只看到了一面。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类似于拍案而起地蹦出“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一直过于关心让你并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真相的群体知道你所关心的那部分“真相”,而过于歪曲了历史呢?”继而把一大堆自己从初中课本上学来的,觉得自己记得还蛮清楚,说得还蛮辣疯的那些历史观点从他们作者的名下拉到自己名头上来对抗这个我心头其实正在向他的四大名捕名头发竦的面色已经很不对头了的杨老头的。不过我的确很记得,我们争论了。他并没有像我经常在中学生全国作文文选里看到的优秀老师那样"事后教育",事实上,他很及时的,很开心地,很严谨地,逐一将我挂在自己名头上的那些个名头的根本枪毙在他没办法反驳的资料手上,天知道他为了侃大山,居然还会带上全副关于大山的资料,难道他忘了自己是来教汉语言的?……总之,到最后我已经只剩下赌气式的逻辑死角来反驳了…… (题外话,他带了关于朝鲜战争国内罕见的资料图片,详细地历史档案记录和他的比较,许多份文字资料……如果你打算哪天跟他比比对大山的了解,你应该做好认真的辩论准备……)
总之,我是不服的,因为他一开始就说我们所学过的一切所谓知识大多都是废物(后来我才知道我也一直知道他说得是真的),对于这种对一个年代的集体的毫不客气地否定,我是不认可的,现在也不。不过我是服了,对于他的严谨和博学。
可是他对于他所研究的毛主席的理解的确超乎常人,宜将剩勇追穷寇……不愿意姓项的他接下来很顺利地通过我,把话题引到了他的本职上来,谢天谢地不是刚才的朝鲜战争了……可是对于他本职的概述,如果带着将刚才那位毛孩的表现作为典型支持材料的话,那对于这位毛孩来说可就真不是那么妙了……我一直觉得,后来我的课都基本早点去把后排占了,是受到这第一堂大学课的影响……总之,他通过驳倒我,顺利地证明了他想证明的,要从任何事物的两面去客观认识的课题……事实就是,这位毛孩昨天还在洗席子和铺床,而这位老狐狸早就把一揽子计划瞄准了今天可能上场的毛孩,结果只有他从两面去客观认识了。
如果这里结束的话,我相信即使我说他是我尊敬的许多老师之一你们都不会相信……
所以这楼还要再长两层。
直到快结束了。他对全班说,刚才这个同学,很有可能能在我的课里拿优,因为他敢站起来,并且站起来和我争论了。且不论他的争论是否有道理……=。=!…… 但是他的这种勇气和质疑的胆量,就是我们在治学中,在学术中,所需要的。这种勇气,才能保证自己的视野永远都能看到每个事物的两面。我可以上庭作证,如果不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过于严厉的表情和非常严肃的气氛,我会觉得他是专门为表达他对这个他算计了很久而且成功将计划付诸实施了的毛孩的少许歉意而作的这番演讲。不过很显然,就如他在辩论中真实地将一位毛孩作为自己的辩论对手一样,完全不知道好莱坞应该怎么走的他,只是一贯地履行他觉得应该让他的学生们受到教育的职责而已。
就那一堂课,我知道我的大学开始了,这种信号从未如此强烈明确。
因为从这一堂课,我知道了一个大学教授,应该是怎样的,虽然我的父亲就曾长期担任一份大学教授的工作,我从未从学生的角度去认识这点。
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知道了关于他的历史,我相信百度是不愿意我在这里说的。不过,尝试去想象吧,当一个男人,带着志向和如此明确的人生原则,遭受了许多人难以想象的挫折和排挤,是什么力量仍然让他保持自己的信念,贯彻自己的信念,无畏于这些坎坷,无悔于自己的抉择的?
或许只有那首土的不能再土的歌词,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能解释他的人生哲学是如何这么刻板,坚强,应当被理解却少有人能理解的吧。
最后我是从他的课上拿到了全班为数不多的几个4.0,貌似是男生唯一一个。
到后来我们只是见面点点头而已,并没有走往,这是我的一个遗憾,如果知道一个智慧的老人能够给予你宝贵的建议,你就不应当放过这个机会。然而我太懒惰了……
到后来,我为了把自己成绩那V字的右边一半找回来而在大三选读了两倍于别人的课时,我请教了他我应该选哪些课,他破天荒地说,这个课不错,有价值,还能拿高分。
再后来,我找教授写推荐信,思考了很久,没有找他。
最后,他告诉我,他为我得意,因为我是他的学生之一。
我很高兴我告诉了他,他是一个好老师。
一个好老师,他的人品和才学,十分不开的,正如他的这一切都将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呈现在他的学生身上,当他们走出课堂,他们都承载着他的梦,来自这个坚强而执著的男人的脊梁的最深刻的力量。
大学里我最喜欢看爱默生的书,他说,在我看来,没有神圣的事实,也没有不神圣的事灾。我只是试验者,我是个永不停息追索者,在我身后永远不存在“过去”。
“相信你自己的思想,相信你内心深处认为是正确的,对所有的人也是正确的——那就是天才。说你潜在地有罪,是有普通意义的;因为最内心的东西在适合的的候会成为最表面的东西,当末日审判来临时,我们最初的思想复归于我们。正如心灵的呼声属于每个人,我们认为最高的功绩属于摩西、柏拉图和弥尔顿,他们蔑视任何书籍和传统,讲的不是人们的想法,而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一个人应该学会发现和观察自己内心深处闪烁的微弱的光亮,而不仅仅是注意诗人和圣贤者辉耀天空的光彩。他也不可忽视自己的思想,因为它是他自己的。”
坚定不移而平和地试图向他的学生们揭示这他所相信的通向真正自由的大门的道路,就是他的人生哲学吧,所以在我们看来他对规则的蔑视,实际上是最严谨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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