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管锥编》之四:摔铜镜的钱锺书

我们都听说过古希腊科学家阿基米德的壮丽结局:当着古罗马大兵的军刀,继续旁若无人地研究几何学,直到蛮野的大兵手起刀落;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为了探究心爱的侦探术,被炸裂的试管弄伤手臂乃是家常便饭,只要有必要,他还会像欣赏鲜花那样去嗅闻死者的嘴唇;好莱坞大片《怒海争锋》里有一位以达尔文为原型的科学家,两舰交火、流矢雨集、怒浪滔天之时,他浑然忘我,独自坐在舰尾一艘小舢板上,摩挲着刚刚收集来的珍奇海洋物种;二战期间留学德国哥廷根的季羡林,在一次盟军空袭之后,被眼前一幕深深震惊:在硝烟充斥、险象环生的街上,蜚声国际的流体力学权威普兰特尔老教授,正弯着腰实地研究炸弹气流是如何摧毁一段矮墙的,他显然把整座危城视为天造地设的绝妙实验室了;倚在沙发上读着《太平广记》的钱锺书,被两则笔记里接连提到的古铜镜一破为二的说法弄得疑心大炽,遂拿起家里“旧藏古镜十数枚”、玩兴十足地把它们“一一掷诸地”,以便核实古书的说法是否可信。结果大出意外,这些镜子“了无损裂”。

这些拉杂举来的例子,并非为了赞颂勇敢或视死如归,若把焦点集中于此,上述例子会显得不伦不类。其实,这里的关键词乃是大学者的求真务实精神,在这个层面,书斋里的钻研与炮火中的考察,具有相似的宁静,书页沙沙的翻动与海上凶险的惊涛,属于同一种天籁。我们不应为了获得一点英雄气概的熏陶,而强分高下。我举钱锺书摔铜镜为例,只是取其可感的行为特征而已,一部《管锥编》,你若定睛看去,在典雅文言和机智表述的背后,类似大船的龙骨部位,作者旺盛的怀疑心、求知欲和笔墨之才,足以把该书的每一章,搅出知识和见解的巨浪。

胡适引用过宋儒张载的语录:“为学要不疑处有疑,才是进步!”这话说来容易,做来谈何容易。实际上,这是一杆为大学者定制的标尺,最能测出学者成色。实践这个教诲,位居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认识或觉悟,而是一种近乎天赐的绝顶性情。你有此一味性情,则无需张载见教,也能日有寸进;若天性中缺少这份怀疑基因(世人大抵如此),哪怕把张载的话悬诸中堂,置诸座右,日日吟诵,时时自励,也不过是一种作秀。

钱锺书的态度是,对于尚存一息疑窦的论断,哪怕前人早已有所料理,他依旧以所谓“吾尚未甘傭耳赁目”——这话翻译一下,就是北岛名句“我不相信”的婉约版——的态度,疑字当头,重新审定。钱锺书的疑心常常像一辆推土机,隆隆辗过、深耕细翻现成结论,致使一部《管锥编》几乎成了翻案文章大本营。作者不甘“傭耳赁目”,作为读者,也就在智性上获得了最大酬报,耳目不时得以一新。比如说到《论衡》的作者王充,我们从中学教科书里耳熟能详的结论是,他是东汉一位杰出的无神论思想家,而钱锺书通过对当时一部残稿《桓子新论》的分析刺探,抽丝剥笋之后,竟然得出一个有趣结论:“(王)充虽勿信神仙,而甚信妖怪,其《论死》、《纪妖》、《订鬼》诸篇所持无鬼论,亦即有妖精论。”

善于怀疑者,必能洞悉疑惑世界的种种奥妙,以使自己疑于所当疑,止于所当止。大学者的疑问,亦如太阿名剑,锋刃所指,当能斩断三千愚丝,斩获一寸新知。故善疑与多疑,不可混为一谈,后者不仅谈不上学者风范,说不定还会沦为一种病态人格。此中分寸,除了取决于性情,还体现在读书方法上。钱锺书引用过培根关于阅读的名言:“书有只可染指者,有宜囫囵吞者,亦有须咀嚼而消纳者”。与世人只是把培根语录视为励志格言不同,追求全面邃密的钱锺书另持异议,他评论道:“(培根)语较周密,然亦只道着一半:书之须细析者,亦有不必求甚解之时;以词章论,常只须带草看法,而为义理考据计,又必十目一行。一人之身,读书之阔略不拘与精细不苟,因时因事而异宜焉。”这段培根见解的升级版,亦不妨视为钱锺书的夫子自道。那些动辄引用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的家伙,恐当有所羞惭。“阔略不拘”若不能与“精细不苟”比翼双飞,不过是一种不得要领的伪名士习气而已,奚足矜夸。

在质疑屈原名作《天问》时,钱锺书归纳了各种“问”,包括“不识而问,不解而问,不信而问,明知而尚故问”等等,实际上,钱锺书的质疑问难,岂止这些。

载《北京日报》2009年4月27日
终于等到之四了,这些天看李劼先生的“清谈”呢,你们二人眼里的管锥大有不同。留个记号再阅读。
占个沙发先,沏杯热茶,悠悠坐下,慢慢品来。

好文,为着推出钱锺书,为着推出本文主旨,周兄费文泼墨,好一番铺排。

“我举钱锺书摔铜镜为例,只是取其可感的行为特征而已,一部《管锥编》,你若定睛看去,在典雅文言和机智表述的背后,类似大船的龙骨部位,作者旺盛的怀疑心、求知欲和笔墨之才,足以把该书的每一章,搅出知识和见解的巨浪。”如此识见,比将《管锥编》只看做资料汇编者不知高明多少倍。

时间很紧,就说到这儿,忙去了,闲时再聊。

[ 本帖最后由 tian295 于 2009-4-27 16:35 编辑 ]
多谢二位兄台捧场。
“好文,为着推出钱锺书,为着推出本文主旨,周兄费文泼墨,好一番铺排。”
——说来惭愧,开场那段,初稿里原本没有,临时加上,纯粹为了取悦读者,以免小文过于生涩,令读者倒步却走。性质上属于花拳绣腿。当然,报刊小文,原本不宜过于正经,再则,取悦读者也是作者的义务。俺的日常码字生涯,倒也习惯提醒自己,莫忘了店小二的本分。
再向二位拱手。
周兄果然博学。
我没有大学问,只喜欢白璧上面找微瑕,鸡蛋里面挑骨头。请问,“野蛮”这个词掉个个儿,换成“蛮野”也可以吗?能不能给个有说服力的例子?
另,“抽丝剥笋”可能也应该是“抽丝剥茧”。这个我没有把握。可能周兄另有所本?
回满山兄:
“蛮野”倒谈不上生僻词,意思就是野蛮,决定用哪个,取决于一时的感觉。类似“嫉妒”“妒嫉”,颠来倒去,都是一回事。“有说服力的例子”嘛,鲁迅就用过,而且不止用过一回。在《摩罗诗力说》和《文化偏至论》里都有。
至于“抽丝剥茧”,满山兄说得对,严格遵照成语,是该这么用。不过我不喜欢这么用,在成语里,抽丝剥茧迹近同义反复,说的都是同一件事:细致认真。这么用成语,我嫌太浪费了,何况我还想强调些别的,“剥笋”常被喻成一种思维方法(记得陈寅恪先生就曾这么比过),有由表及里、逐层深入的演绎推理味道,不像抽丝,只是一种态度而已。换言之,仅仅用抽丝剥茧,是不足以评价钱锺书的工作状态的。
谢谢质疑。
李劼先生眼里的钱钟书,是巨“匠”,也就是匠人之巨者,类似于各行的手艺大师;周先生眼里的钱钟书,是文化昆仑,浩浩莽莽。
我分不清孰是孰非,但二位先生的文章的确让我更有兴趣地琢磨管锥。让这部书对我的催眠效果渐渐减少了。


我注意到了周先生文中提到的几处钱氏见解,但仅仅停留在对其古汉语高超水平的惊叹上,而对见解本身,依然看不出如何高妙。
从文章形态上看,第一段显得太长了,倒是造成了阅读障碍。
“书有只可染指者,有宜囫囵吞者,亦有须咀嚼而消纳者”
这段话格言无疑,但似乎没什么励志功能。
谢秋歌,确有这个感觉。
亦工亦农兄10楼所指,相当准确。是俺笔滑了,踩了块香蕉皮。惭愧。
工农兄8楼所指,客观原因是,我只是泛论,并没有打算深入探讨他的某个见解。就算我有这个能力(实情当然是,俺还没那能力),报刊文字,恐怕也不会支持的。关键是,如我上篇所言,钱钟书先生通常不屑于用“闪亮登场”的方式推出一个观点(附带一说,绝大多数中国学人,恰恰擅长这个),所以,欲知晓他的见解,非得耐下性子,与纸页周旋。
另请工农兄明鉴,我不认为钱钟书是“文化昆仑”,也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位出色的智慧型文艺家。
原帖由 满山 于 2009-4-27 20:53 发表
周兄果然博学。
我没有大学问,只喜欢白璧上面找微瑕,鸡蛋里面挑骨头。请问,“野蛮”这个词掉个个儿,换成“蛮野”也可以吗?能不能给个有说服力的例子?
回满兄
有些词语,由于长期使用,耳熟口滑,惯见常闻,读者匆匆滑过,很难驻足品咂。颠而倒之,一新耳目,也许可防读者于此轻心滑过。作者之用心庶几不致轻掷漫抛。如质朴之于朴质,善良之于良善。这点恰又与俄形式主义文论之“陌生化原则”暗合。文人惯技,无足怪也。
作者行文,原为报刊而设,铺排举例,炫人眼目,招徕读者,也是开专栏者的职分,如摆摊吆喝,气大声洪,阵阵贯口,观者如堵。
我的问题在于,作者的拉杂举例最后归之于求真务实,一种学术态度,感觉有些不到位。阿基米德面对士兵的屠刀,坚持要演算完习题;达尔文在枪林弹雨中,浑然忘我考察生物标本;普兰特尔老教授“把整座危城视为天造地设的绝妙实验室”,钱锺书为验证古籍所记,掷摔家中古镜。这些似乎更好的表现出学者天性中旺盛的痴气,有种秀才遇见兵,偏要把理讲清的天真,这样的人一旦进入学术研究,走进自己的学术世界,就仿佛完全不通世故,天大地大,不如他的研究事大。当然就一般例证言,归之为求真务实,也是可以的。我也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有点吹毛求疵了。

回复 13楼 的帖子

谢谢TIAN兄质疑。
小文既提到“求真务实精神”,也强调了那是一种性情,见这句话:
“实际上,这是一杆为大学者定制的标尺,最能测出学者成色。实践这个教诲,位居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认识或觉悟,而是一种近乎天赐的绝顶性情。”
钱钟书的痴气,常为人道及。杨绛就说过多次。钱钟书了不起的地方,在于把这份痴气用在学问上,若非如此,不过是一种聊供谈资的文人脾性而已。

小商榷

钱翻“中学教科书”案(王充事),虽也可归为“对于尚存一息疑窦的论断,哪怕前人早已有所料理,他依旧以所谓‘未甘傭耳赁目’的态度”,但此种翻案并非在学理上自铸新论,而是”用事实(常人未曾寓目之材料)说话“,多少有自炫博洽之嫌疑。
老周说钱,似不必给人钱”一句顶一万句“之感。虽然在范某眼里,钱经常是”一句顶一万句“还不止……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可惜钱钟书没说他家藏的是什么铜镜。一般而言,宋以前的铜镜,多为铅锡青铜,这样的金属配比,浇铸时铜液流动性强,可以铸出精美的花纹图案。故唐及以前的铜镜,触地易碎。宋以后配比发生变化,铜镜一则艺术性较差,二则能弯曲而不会断裂。唐前的铜镜,真正是宁折不弯。颇疑钱先生所试,是宋或宋后的铜镜。

谢谢西极化人~
我以前曾疑惑“破镜重圆”里的铜镜是怎么破开的呢。原来如此。
原帖由 周泽雄 于 2009-4-28 09:59 发表
谢谢TIAN兄质疑。
小文既提到“求真务实精神”,也强调了那是一种性情,见这句话:
“实际上,这是一杆为大学者定制的标尺,最能测出学者成色。实践这个教诲,位居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认识或觉悟,而是一种近乎天赐的绝顶性情。”
钱钟书的痴气,常为人道及。杨绛就说过多次。钱钟书了不起的地方,在于把这份痴气用在学问上,若非如此,不过是一种聊供谈资的文人脾性而已。
后面涉及天性痴气文字,我也是看到的,不过,想想周兄下文的阐述,是基于求真务实的质疑问难,为使理路一致,周兄的如此归纳作结,也就可以理解了。
原帖由 西极化人 于 2009-4-29 05:04 发表
可惜钱钟书没说他家藏的是什么铜镜。一般而言,宋以前的铜镜,多为铅锡青铜,这样的金属配比,浇铸时铜液流动性强,可以铸出精美的花纹图案。故唐及以前的铜镜,触地易碎。宋以后配比发生变化,铜镜一则艺术性较差,二则能弯曲而不会断裂。唐前的铜镜,真正是宁折不弯。颇疑钱先生所试,是宋或宋后的铜镜。
欢迎西极化人。
俺是不懂金属学问的,估计钱钟书也不懂。在那段文字,他明言“汉、唐铜镜”,如果是宋后的铜镜,则不构成对《太平广记》的质疑,属于取证有误了。相关原文我附在这里:
余所见汉、唐镜皆铜镜,《广记》卷一六六《杨素》记破镜为两半,非有削金铁如泥之利器不办,已大非易事,《启颜录》言壁上镜堕地分二片,更难想像;旧藏古镜十数枚,尝戏一一掷诸地,了无损裂。疑冰莫涣,当见博古或博物者而叩之。
——也不知钱钟书后来叩问了“博古或博物者”没有?
原帖由 tian295 于 2009-4-28 08:06 发表

回满兄
有些词语,由于长期使用,耳熟口滑,惯见常闻,读者匆匆滑过,很难驻足品咂。颠而倒之,一新耳目,也许可防读者于此轻心滑过。作者之用心庶几不致轻掷漫抛。如质朴之于朴质,善良之于良善。这点恰又与俄形式主义文论之“陌生化原则”暗合。文人惯技,无足怪也。
T兄,我有时候会忽略文章写了些什么,但是我对一些细节却非常在意。我可以认同“剥笋”,但是我觉得“蛮野”绝对不是一个成熟的、可以让人接受的词,哪怕它是鲁迅用过的。
名物方面的问题,一般人难得注意到。鲁迅在“看镜有感”中说海兽葡萄镜是汉镜,也错得很远。因为葡萄镜是唐镜中最有代表性的品种,是武周时期的东西,故于洛阳出土独多。
钱公试验,态度可敬,结论不对。他摔的镜子,肯定是宋以后的,但有可能是仿唐以前的样式,故易混淆。
说的更准确些,自汉至唐,金属配比是高锡低铅,这样的青铜,铜色白,硬度高,脆。专家作过试验,将这样的铜镜从离地面50厘米高处任其落下,即碎为数片。宋以后铸镜的铜,是高铅低锡,铜色偏黄,软,延展性较好。
楼上满兄
如此说来,阁下行为处事谨细不苟,恰与我的粗枝大叶相反,平日读文,好以五柳先生“好读书,不求甚解”为遁词。
不过,受满兄影响,欲试加辨析。从语境上感觉,野蛮贬义色彩分明,而蛮野则程度稍淡,有些时候,甚至稍有欣赏之意。如当我们说当地民风野蛮时,言外之意,此地危险,须多加小心;又若说此地人蛮野无文,感觉似乎在说,当地人朴拙无机心,混沌未开,可以心相交,不欺不诈,就能友好相处。这只是主观感觉,也许牵强得很。博满兄一笑尔!
21楼兄台所言,真本色专家语,拨云见日,受教了。

回复 21楼 的帖子

多谢西极兄。
关于铜镜一事,钱锺书原本只是存疑,我肯定的只是他对待困惑的态度。他自己还特地补上一句:日后还要询问“博古或博物者”,我想,那指的就是如西极兄这样的专家了。
受教。再谢。
周兄不必客气。我在这里读周兄文章不少,受益甚多。以前没注册,只是读,未能回复。

回复 25楼 的帖子

如此出色的网友,却喜潜水,倒也符合“真人不露相”的古训。
欢迎西极兄多多发言赐教。
原帖由 tian295 于 2009-4-29 21:58 发表
楼上满兄
如此说来,阁下行为处事谨细不苟,恰与我的粗枝大叶相反,平日读文,好以五柳先生“好读书,不求甚解”为遁词。
不过,受满兄影响,欲试加辨析。从语境上感觉,野蛮贬义色彩分明,而蛮野则程度稍淡,有些时候,甚至稍有欣赏之意。如当我们说当地民风野蛮时,言外之意,此地危险,须多加小心;又若说此地人蛮野无文,感觉似乎在说,当地人朴拙无机心,混沌未开,可以心相交,不欺不诈,就能友好相处。这只是主观感觉,也许牵强得很。博满兄一笑尔!
tian兄,你的想法和我还是有点两样。我的想法是,“野蛮”是个词,而“蛮野”是两个字。鲁迅的遣词造句早就不足为训了。再说,他去世那么多年了,我们难道还不敢说他用错了词不成?
满山兄:你不喜欢“蛮野”一词,别用它就是了。至于我呢,倒不打算为自己用这个词而表示歉意。
你让我“给个有说服力的例子”,我就给你找了鲁迅。你如果理解成我只能找到鲁迅,那就太过分了。
其实,蛮野大体还算个常用词。恕我直言,满山兄少见多怪了。虽然我鼓励文人自创新词(有小文《谁在自铸新词》为证),但我绝不敢认为,“蛮野”一词算我自创。
TIAN兄的解释相当内行,老实说,我用这个词时,并没有想那么多。
虽然杜撰不是一个好习惯,但至少比蹈常袭故、不敢越词典一步,要好一些。——不,要好得多。何况,“蛮野”还不算杜撰。
周老师,我本以为“蛮野”若不是杜撰,至少也是笔误。照你的说法,原来不是那么回事。那么,我换个说法:即使“野蛮”和“蛮野”是意思差不多的两个词,何不径用“野蛮”?若说“蛮野”大体还算是常用词,怎么满山活到三十八岁上,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若说满山少见多怪,那么,知道回字的四种写法有什么意义呢?
终于等到之四了。此篇用力只在一个“疑”字上,而且强调“善于”,点出了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不为人所及处。
西极化人这样的本色“博古博物者”,让我们长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