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文号脉:热衷做人的文人

不见刻薄文人,久矣。

这恐怕是一种文学软骨症的症候,表明我们无力供养非凡的刻薄鬼。欲说明大文人和刻薄鬼为何同体连枝,费时费字,不如顺手举些名字来得便利。以二十世纪为限,掰开手指数数,我们悠闲地发现,那些称得上“大”的文人中,独多刻薄鬼。我提到鲁迅、张爱玲、钱钟书、王小波等名字,大概够意思了。你能找到反例吗?即,刻薄度不如上举四位,优秀度却有过之?难。也许沈从文算一位,但那不过说明,文学上的事不比科学,不宜追求物理定律式的精确,我且观其大略,可矣。

大略地看,在那些距大作家尚缺一口真气的中国文人里,挤挤擦擦着大量好人善人义人和高人,他们除了步调一致地做不来“刻薄”,还异口同声地谋求用自身的人格——而不是文字的美感和力量——来争取读者。他们擅长把写作问题还原成做人问题,他们坚信,读者只要认可自己具有出众的美德、超凡的境界,自身的文学成就也就水涨船高了。于是,我们不断听到他们提及自己如何殚精竭虑,如何饱含热泪,如何把心交给读者。说到最后一条,我对已故巴金先生也稍存异议。我毫不怀疑巴金对读者的深情高义,但喋喋再三,难免造成负面影响。大要有二,其一,当读者视“把心交给读者”为巴金的优点兼特点,也会对其他作者构成意外的贬低,好像别人只会“把肺交给读者”似的。其二,将写作问题置换成做人问题,还会造成文学观上的错觉。曹雪芹人品如何?他是为自己的抱负而呕心,还是为满足广大读者对优秀文学的饥渴、繁荣大清国的文学创作而沥血?老实说我们不得而知,我们知道的只是,他写出了《红楼梦》。我还知道,有些大作家不惜与读者为敌,立志展示一种冒犯之美:冒犯读者,冒犯世俗,冒犯这个世界。——难道,与声称“把心交给读者”的善人型作家相比,他们低上一头吗?巴尔扎克为了还债而写作,雨果也曾迫于生计,司汤达对读者夷然不屑,然其成就如何,神人共见,无待赞词。当普鲁斯特用数万字篇幅惟妙惟肖地再现了一个小男孩的心灵创伤(起因不过是母亲没在临睡前和他吻别),从而像一位把世界纪录大幅提高的运动健将那样,大幅提升了人类文学情感的水平,他还需要将自己对文学的态度,另行昭告天下吗?他写出了杰作,文人的精彩和荣耀悉在其中。

文人自夸美德,不过让人起腻,若是侈陈境界,则会把读者活活愣死。不久前读到一篇刘再复先生的访谈《漫游者和苏格拉底寓言》,其中有些表述,把我愣了好久。在金庸题签的“再复迷网站”上,我看到该访谈以压轴形式收入刘再复《思想者十八题》一书,足见作者的认同和重视。刘再复提到了一种“第三空间”,他说:“在思维方式上,以前我也是单向性思维,现在完全转向双向性思维了。我完全摆脱了非黑即白的思维框架,因此强调必须有第三空间,价值中立的话语空间。”结合下文,我发现所谓“第三空间”只是一种涂抹了玄学色彩的田舍翁理想。刘再复对李慎之的取向进行了非议,贬为“只是谭嗣同情结,并不是政治理性”,同时又对禅宗及陶渊明遥致了敬意。当然,我尊重任何自愿隐逸遁世的选择,但不会视它为值得尊敬的第三空间。当周边充斥着三聚氰胺化的丑行,不去张扬知识分子的介入立场和批判精神,而是把退避三舍的无为标榜成玄而又玄的“第三空间”,以便用它来替代批判精神,则我恕难从命。我不怀疑刘先生的耳边时有牧笛悠扬,及至人生晚境,得以在一种禅房情境里呼吸吐纳,我也愿意送上人微言轻的祝福。但是,把这份禅房心得漫无节制地夸大,甚至声称找到了“精神家园”,享受到了“回归家园的大快乐感”,就过分了。——附带一提,这话苏格拉底可不敢说。作者一面呈现出“得大自在”的大士模样,俨然每个字里都嵌着一颗念珠,每句话里都闪着思想精光,一面却不过告诉我们,他有休息的权利,有吟唱“归去来”的自由。这份权利和自由,本来是不消多说的,但因为作者提到了“大快乐感”这一凡人难以问津的生命境界,读者就只配连连点头,并在他带功报告般的笑声感应下,相信作者确已“进入很深的精神层面”,并且“穿透了很多书本,打通了中西文化的一些血脉”吗?

这类把自己善人化、高士化的倾向,若是任其滋长,确会生成一种负面生态,并迫使真正的刻薄鬼文人难以存身。大家都把劲儿使在人格矜夸之上,长此以往,文学用以烛照人世的功能难免随之消歇。我之前提到刻薄鬼文人,你会发现,他们无一热衷此道,个别家伙还宁可反其道而行之。当然,我说刻薄鬼,只是一个抽样,大文人不乏刻薄鬼,不等于刻薄鬼即大作家。此事甚明,幸毋误会,我就不多解释了。
把功夫用在做人上,难免忽略为文方面的修炼——在文字上用了多大的力气,稍稍留心,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好文。拜读。
刘再复先生的“田舍翁理想”,不过是掩饰对体制的回归而已。
博客:
http://blog.sina.com.cn/lidaxing
http://daxingli.blog.sohu.com/
听老周的新翻杨柳枝,于文字的律动中体验优美的感受。
怨虽怨矣,却是割舍不下——这也是流亡文人的二律背反。田园牧歌的理想也不失为排遣之道。
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
谢各位。
“刘再复先生的“田舍翁理想”,不过是掩饰对体制的回归而已。”
——我批评他,初衷也是这个,只是,说不出口。实际上,小文还删去了几句话。
再回阿吕:
“田园牧歌的理想也不失为排遣之道。”——这个,我无意冒犯他。你唱你的田园歌,但把自己的“排遣之道”骤然升华,再舞弄成一根讥嘲知识分子良知的棍棒,就是他在冒犯我了。

心得二三

文之刻薄,常和洞穿世事、人性的识力有关,也和语出偏锋的文字表述有关,乃“狠霸”和“老辣”双重美学结晶。但“大文人不乏刻薄鬼”,是因为在刻薄的“狼毒话”下,有悲悯之心为根基。
对巴老不妨多以悲悯。鲁迅眼毒,早就以“有热情的好作家”一语成谶(其中的“好”更多在人格层面而非关文学)。其晚年的“喋喋再三”,多少还有社会学意义。
而刘再复之自我招安于“第三空间”,似也可纳入老周有关“文人和雅士”之论域。然否?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好文,有质感和韵律。
刻薄也要看其刻薄对象,对怪物体制或心灵不自由代表者之刻薄,不妨越尖刻越好。鲁迅之刻薄,也不是单向度的,如对施蛰存辈之嘲讽,我看就完全搞错了。写得再好,文采再斐然,又算个屁。

另,林语堂算不算“刻薄鬼”?
原帖由 剑影秋歌 于 2009-5-14 14:57 发表
刻薄也要看其刻薄对象,对怪物体制或心灵不自由代表者之刻薄,不妨越尖刻越好。鲁迅之刻薄,也不是单向度的,如对施蛰存辈之嘲讽,我看就完全搞错了。写得再好,文采再斐然,又算个

这个屁也可算刻薄得了不得。
今天,我就是高瑜
原帖由 自觉的梦游人 于 2009-5-14 15:29 发表

这个屁也可算刻薄得了不得。
我觉得刻薄是非常需要能力的,这世界上其实很多人都想刻薄,只是因为能力不够总刻薄不到点子上罢了。

另外,我看鲁迅也没完全搞错。呵呵。
在南周上拜读了,留印。再去找刘的文章。
再复先生的那篇《漫游者和苏格拉底》哪里可以看呢,单读《亚洲周刊》的那篇报道,似乎周兄的意见也有偏颇。
甫一打开网页,周兄大文醒眼耀目,直冲过来。稳住心神,打开来先,舒服好自己,放眼望去,便见大文如雁阵车流,扑面而来,铺排恣肆,如滔滔洪水,倾泻而下,应接不暇,唯瞠目张口,一气灌注,无喘息反刍之间隙。周兄文字信息密度较大,例证又多集团作战,辞采恣纵,陷入其中,几有呼吸迫促之感,难有悠游品咂心境,强吞硬咽,定下心神,再来品评文字的电光石火。模仿周兄文字一二,虽说不类,但阅读感觉却还有几分真实。

[ 本帖最后由 tian295 于 2009-5-14 22:11 编辑 ]
原帖由 剑影秋歌 于 2009-5-14 14:57 发表
刻薄也要看其刻薄对象,对怪物体制或心灵不自由代表者之刻薄,不妨越尖刻越好。鲁迅之刻薄,也不是单向度的,如对施蛰存辈之嘲讽,我看就完全搞错了。写得再好,文采再斐然,又算个屁。

另,林语堂算不算“刻薄鬼”?
回秋歌兄:
刻薄如何看对象,那得挨个讨论了。小文只是点到为止,强调刻薄本身是一种能力,一如老童所说。我提到一些大号文人具有刻薄能力,与我是否认同他们每一次刻薄,不是一码事。另外,具体到某一次刻薄,大概也是极难获得共识的。要被刻薄者承认对方的才华,非得需要些超人的忍或超人的奸,才有可能。
“林语堂算不算“刻薄鬼”? ”——你看呢?算又如何?不算又如何?如果把他算上,就等于他是大文人,一旦不算,就否定了他大文人的资格,那不仅不是小文的意思,还是小见的反面。我曾说过,我真正承认的文学法则,就是“文无定法”。提出一种文学分类,与提出一条物理定律,是有本质区别的。
原帖由 种雪 于 2009-5-14 21:34 发表
再复先生的那篇《漫游者和苏格拉底》哪里可以看呢,单读《亚洲周刊》的那篇报道,似乎周兄的意见也有偏颇。
种雪兄,燕谈转贴过这篇文章,我替你搜索了下,在这:http://www.yantan.org/bbs/viewthread.php?tid=87046&highlight=%C2%FE%D3%CE%D5%DF%BA%CD%CB%D5%B8%F1%C0%AD%B5%D7
另外,在小文提及的“再复迷网站”上,也能找到。请兄移步。
当然,我对刘再复先生的看法,不可能仅仅针对这篇文字,还包括了我对他别种文字的阅读及印象。
期待种雪兄进一步的指点。
原帖由 tian295 于 2009-5-14 21:59 发表
甫一打开网页,周兄大文醒眼耀目,直冲过来。稳住心神,打开来先,舒服好自己,放眼望去,便见大文如雁阵车流,扑面而来,铺排恣肆,如滔滔洪水,倾泻而下,应接不暇,唯张口吞,咽,一气灌注,无喘息反刍之间隙。周兄文字信息密度较大,例证又多集团作战,辞采恣纵,陷入其中,几有呼吸迫促之感,难有悠游品咂心境,强吞硬咽,定下心神,再来品评文字的电光石火。模仿周兄文字一二,虽说不类,但阅读感觉却还有几分真实。
TIAN兄太客气了,让我惶恐。
说句题外话,我确实厌恶清汤寡水的文章,写作前经常会浮现华君武先生一幅著名漫画,内容是,一叟持一盐罐,愤怒地倒向报上某篇文章,话外音是:“这文章淡而无味。”作为写作者,希望自己的文字能幸免盐灾,也算我的努力方向之一。
余光中先生曾拈出一味“密度”,用来评判文章的高下。我虽对此颇为认同,但在一篇评论余光中的文章里,也曾指出余文恰恰犯了密度过高的毛病。这是一种高级毛病,文字寒素之辈不可能患上,不过,那仍然是一种毛病。
俺若染上此疾,我不会因为“高级”而有所窃喜和懈怠。高级毛病,焉知不是顽疾的别称,至少对我是这样。
因为想得太多而篇幅受限,这篇小文,我自觉还是有点凌乱的。当然,这也是俺能力有限的准确反应,怨不得人。
透过你的“刻薄”,看到的是你那一颗满怀悲悯与拯救的柔软的心。

回复 19楼 的帖子

谢谢小舟。
我脸红了。
悲悯之意,我或有二三,柔软之心,恐也略有几成,然“拯救”云云,我仰之弥高,逼视尚且不敢,揽之入怀,更属奢望。

做人与作文

这是个大题目,所涉甚广,更与中国文化传统息息相关。周兄以《热衷做人的文人》为题,让我想到另一篇有较大影响的名文《过于聪明的中国作家》,热衷做人也就是聪明的表现。
  中国有温柔敦厚的儒教传统,重视立德,强调人品,文论中有文如其人的说法,将文字与人品紧紧捆绑在一起,往往因人而废言,加之文人多在仕途,有地位有身份,只要做人好,成为文化名人,写出来的文字当然也就是名文。只要做人做得好,抬轿吹捧的大有人在。我们虽有文人相轻的传统,但另方面,文人还有拉帮结派,形成小团体、小圈子的传统,试想在圈子内部,如能长袖善舞,会做人会来事,文名之盛,可是远过于你在艺术上劳心费力的。
中国文人热衷做人的另一原因,就是想借人品增重文名,成为德高望重的名士,获得当权者礼遇,或者直接进入仕途。
文人的热衷做人除在现实的人际关系中左右逢源外,更要不得的是,他借助文章来阿世媚时,丧失作家良知,对读者作虚伪的服从,取媚权势,取媚平庸的大众,取媚一时的潮流。
中国传统文论认为,立身须谨重,为文须放荡,行方文圆,而我们的文人却是用尽种种机心,把自己涂抹粉饰的的光鲜无比。做人是圆滑到家了,但其作文,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一派温柔敦厚,光明磊落的蔼蔼君子之风。文字矫饰躲闪,无刻薄文字,少深刻见性之语,把自己打扮成或超脱、或宽厚、或磊落、或谨重的完美形象。这样的生活中真正的“刻薄人”为维持自身形象,又怎敢出刻薄之语,写出表现深刻人性的刻薄文章呢?
   这里的刻薄人,我理解为对世事,人心体察极深极透的人。他们多有着做人傲骨,不屑于为物欲,虚与委蛇,劳乏身心,在现实中不得放言无忌,便只能在作品中揭露,批判,讽刺,嬉笑怒骂。现出人心之丑、之黑。
原帖由 酱香老范 于 2009-5-14 14:06 发表
文之刻薄,常和洞穿世事、人性的识力有关,也和语出偏锋的文字表述有关,乃“狠霸”和“老辣”双重美学结晶。但“大文人不乏刻薄鬼”,是因为在刻薄的“狼毒话”下,有悲悯之心为根基。
对巴老不妨多以悲悯。鲁迅眼毒,早就以“有热情的好作家”一语成谶(其中的“好”更多在人格层面而非关文学)。其晚年的“喋喋再三”,多少还有社会学意义。
而刘再复之自我招安于“第三空间”,似也可纳入老周有关“文人和雅士”之论域。然否?
刚刚注意到老范的大帖。
假如我们把作家视为一种职业,能够学会用一种职业眼光看待作家,则“好作家”无非就是文学技艺出众的人。可惜,吾国有强势的道德文章传统,导致好作家与好人作家,混在一起,最终,好人作家还替代了好作家。
巴金的喋喋,好像不独晚年才有,可能晚年为烈。在我印象中,那位张承志先生,做得最为过分。只是,我懒得再拿他举例了。
诸如“文人和雅士”这类概念,都是很难守住边界的。文学上的概念,大抵如此,所以,纳入“文人和雅士”之域,大概也可以的吧?
再谢谢施国英的鼓励。

回复 21楼 的帖子

谢谢TIAN兄的大帖,受教了。
刘再复的文章素不爱看。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周兄说文人“刻薄”,说到要害。这个在西方也有个类似的讲究,叫做“intellectual viousness”。一个精研中外文论的朋友,当年就使劲给我灌输这个理论,说写文章的人,这种“知性的恶意”一定不能缺。而我缺乏的,恰是这个。所以他说我太温吞,不尖刻,没力量。
周兄大文,看来是有感于刘再复自我招安于第三空间,联系到历史上与当今文人热衷做人之种种情状,不过,文人热衷于做人主要可分为两个方面,第一方面是关于文人在作品外现实中如何做人,另一方面,则是文人如何借作品自我美化,自高身价,仙风道骨化,自我神秘化,玄虚化,圣化甚至神化自己。这两个方面都有诸多情形。
   周兄文章第一部分以巴金为例,只涉及到做好人作家一种情形,对于其他情状则无一笔提及;第二部分则以刘再复言谈作品为例,阐说作家的自高境界,自我玄虚化的情形,而对其他,则无一语及之。
    当然,周兄如此写,也许是为了以刻薄人与做好人对比,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点不及其余,但如能稍及些有些真正的心性刻薄之人,反而大作宽厚超脱之文,热衷人偏作冰雪文,以文字以自饰。也许就能更好的揭示鲁迅、钱锺书、张爱玲等被冠之刻薄人之真意。至情至性,不加伪饰,看似刻薄,实则有大悲悯在焉。
读了主帖和跟帖,都很精彩——展开一下,能是一本大书。

当下比较有名的“刻薄鬼”是韩石山,有点以刻薄为事业的意思。
确实中国的文化生态,不利于刻薄鬼的生长。以鲁迅之刻薄,尚知隐匿内心最真实的黑暗,不敢以之示人。青年钱锺书激扬文字,臧否时贤,最后也不得不遵守“默存”之道。至于张爱玲,寡朋少友,新中国成立后,亦不得不远走他乡,不然以她之刻薄心性,断难生存下去。中国文人早已习惯了温柔敦厚,模棱两可,言不及义,帮腔抬轿,少有对真理,良知的坚守。

[ 本帖最后由 tian295 于 2009-5-15 11:38 编辑 ]
没有了讨人厌的刻薄鬼,我们的作家生态园鸟语花香(鸟是好鸟,乌鸦也已销声匿迹了了;花是香花,恶草早已自惭形秽,隐匿不见了),惠风和畅,一派和谐光景。
   没有了刻薄鬼,灌木丛作家们一个个都乔木起来了,大家你高明,他伟大,统统咸与大师,精神上空前的虚肿,膨胀的仿佛连诺贝尔文学奖也不屑起来了。
  鱼大师,含泪劝告,语重心长,那身影越发的高大了。
回网事兄:对刘再复先生,我曾经敬重其人,尤其是20年前的选择和担当。至于文章,确实从未以为了得。现在他对自己的选择有所放弃,我说话也就不必再有什么顾忌了。
回西极兄:确实,就是这个意思,“知性的恶意”,恰极洽极。
回老童:这个话题确实很大,只要思维力够强,肯定可以拾掇出一本书来的。
我读老鄢不多。个人之见,身为作家而不会刻薄,总不是件妙事。但以刻薄为业,就难说了。好比,我本人虽然推崇幽默感,但对那些职业幽默家,又评价不高。逗乐的事,得悠着点,千万不能当成政治任务来抓。
回TIAN兄:兄26楼的意见,很是中肯。
话题如何收束,诚是难题。从我来讲,既然“望文号脉”是我的专栏,写作时也会抱有专栏之思,即不限于一文一事,有些内容,这次说不完,改在下回说。甚至,这次特意避开某个关节,以免与下篇文章撞车。这和单独思考一篇文章,略有不同。作者除了考虑单篇文章的完整性,还得兼顾整个专栏的格局。如TIAN兄提及的悲悯(之前老范亦尝提及),恐怕适合另行表述,夹在一篇文章里,以我之能力,难免更加气促了。
话虽这么说,真要做起来,有时也不会考虑那么多。再则,我一般不太愿意说及悲悯。悲悯,是一个中国文人不容易产生、但又特别希望别人认为自己拥有的玩意,一些惹我反感的作家,还会整天忙着煽乎悲悯。最近,不是连堪为做作模板的余大师秋雨,都在一脸苦相地抒发悲悯吗?这事儿确实让我头疼,真要写起来,不知如何着手。悲悯之情,如没有宗教情感为之押阵,很可能玩出诡异机心来,但作为批评者,非要去挖掘他人的诡异机心,又有点闲得慌了。这也是让我畏手畏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