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 荒唐的四个面向政策

60年代末,上海在南京市郊建了一个炼铁基地(梅山),该企业编制9300人,其中却有5000人是“四个面向”干部,王洪文的弟子陈阿大,在江湾体育场开会,动员他们当“七十 年代的新工人”,貌似让这些原来的干部去当工人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实质是喜欢政治斗争的文革派对知识分子、对异己的一次排挤和迫害。
这5000人来自上海市、区机关,来自公交、财贸、文教、出版、科研、机电各个系统,其中文史哲专业人员及工程技术人员近2000人。在厂里,衡量他们成绩的依据是挖了多少土方,安装了多少设备,埋设了多少管道,等等。把他们当民工使用还看作是成果,而他们如果从事自己原来的职业------局长、处长、科长、作家、教授、编辑、记者、工程师、设计师、农艺师、会计师,社会效益又是多少呢?
这些“新工人”中有上海县县长刘少林,上海市委农村政治部付处长赵超,市某局办公室主任施明堂,房地局局长秘书俞炳坤,他曾写了《在大革命的洪流中》,后来改编成电影《大浪淘沙》。
“新工人”中原来具有专业知识的干部的工作安排让人啼笑皆非,搞导弹的在食堂搓圆子,研究潜艇的在驳船上卸矿,研究水力发电的在锅炉房抄仪表,古典文学付教授负责出车间的黑板报,华东电网的总调度当了值班电工,研究海洋捕捞的在沉淀池里打捞矿粉,击剑运动员操作风镐在筑路……烧结厂男浴室的四个管理工,竟是两个著名记者,一个人口学家,一个翻译家。
上海电台的沪语播音员万仰祖,主持的“阿富根话家常”曾红火过,只因节目名中有一个“富”字,就到梅山当炊事员了。
印染公司的工程师是一位著名的印染专家,曾为国家赚回了大量外汇,却到工地上当了茶水工。
50年代和60年代初期上海足球队的队长,后来“中国足球三大后卫”之一的李桂福,曾是62年全国优秀足球运动员,他来基地当了管子工,后来工伤,造成严重脑震荡。中学操场上经常有各厂之间的足球比赛,我们很早就对足球有了兴趣,和这位仁兄是分不开的,他要是不受伤,会是一个很好的足球教练。
著名记者吴星源,46年在南京采访过周恩来,他和冯英子等人曾被誉为新闻报界的四大秘书,他来工地做了浴室管理工。
上海宗教事务局局长盛志明,是国家十级干部,被造反派打成“上海牛鬼蛇神的总代表”,发配来工地当了自来水厂的工人,上三班,抄水表,看水压,清除杂物等。粉碎“四人帮”后,他回上海担任了重要职务。对“四个面向”问题,他曾愤慨地说:“涂炭知识,涂炭人才,涂炭干部,涂炭的是我们国家的命运啊!”
上海戏剧专科学校教芭蕾舞的沙金,曾教过祝希娟排演沙翁的《无是生非》,60年代初,她翻译了四十万字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技巧》。她来工地做过车工、吊工、生活员,也做过妇女工作。她是我的邻居,她是一个温和的人,好象有点忧郁,她的小儿子比我大两岁,我到他家玩,喜欢看地理知识等杂志。79年梅山影剧院演职工自己排演的话剧《于无声处》,沙金在剧中扮演一个内心复杂、精神压抑、似疯非疯的角色,非常成功。
还有不少,如上海劳动局付局长李涛、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付教授史文清、社会科学院付研究员章嘉琳、上海人口所所长张开敏等都曾是梅山的“新工人”,都曾受到文革派荒唐的“四个面向”干部政策的迫害,那是一个无知者无畏的时代,当权者敢于藐视科学、藐视知识、藐视规律,也敢于与科学斗、与知识斗、与规律斗,当然,愚昧落后也就不可避免的了,曾经的过去我们的社会很愚昧很落后,也还不是太遥远。


(文中引用了王承志的报告文学《炼狱壮歌》资料)
我们单位看门的,一个十六级干部,一个四级工程师,惹得当地人纷纷传说:这家单位看门的都拿两百四-----三十六元万岁的年代,这工资满吓人的。
诗酒风流近散场,心情无限对斜阳,如今只剩燕双双。
病酒願爲千日醉,看花誤惹一身香,夜來有夢怕還鄉。
当时这个工程的代号好像叫做“九四二四”,据说是为了纪念九大开幕的日子。

这个项目的“下放”,是当时上海新政府试图一次性解决掉积压下来的干部、知识分子人员政策的组成部分。9424算是比较极端的,在市区也有所谓的“战高温”,把机关人员集中弄到工厂去,只要原来单位没有人想起,就一直战斗下去。

文中提到的史文清老师,后来是我的同事。一生多坎坷,到了80年代又主动要求去**,没想到一去身体就垮了。修养离开很长时间后,调到上海大学去了。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好像那个后来禁书的邬书林也是从“九四二四”那里冒出来的。
今天,我就是高瑜
本帖最后由 姜河月 于 2009-10-5 17:18 编辑

真巧,俺厂的原“职工”也曾是老木匠的同事。
69年4月24日是九大闭幕的日子,也是该工程开工建设的日子,所以叫9424,后来才改为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