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香豆腐干

家乡的香豆腐干

我的家乡小溪口,是浙北西苕溪边一个古老的小集镇,那里出产一种豆腐干,薄而韧,香鲜可口,嚼起来有筋道。我曾经按金圣叹所传授的秘诀试过,将那豆腐干和花生米一起放在嘴里嚼,果真就嚼出了火腿的味道,证明将要被杀头的金圣叹所言不虚,也证明我家乡的豆腐干的确是精品——普通豆腐干大概嚼不出那种味道来。如果光是我的一家之言,也许不足为凭,因为谁不说家乡好。多亏我的许多朋友可以为我作旁证,他们亲口尝过小溪口豆腐干,众口一词——“好吃”。“好吃”当然是硬道理,但倘若在“好吃”之余,还能从中发掘“历史底蕴”,那就近乎“形而上”了。好在朋友中有如酱香老范那样的文化人,吃豆腐干也能吃出文化内涵来。老夫子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出版的《浙江名村志》里找到了考证。原来小溪口豆腐干在民国时期就已经是地方名特产。志书上关于小溪口村的一节特别提到:“香豆腐干颇有名气”。 酱香老范的发现,让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自豪之余,却很是担心,因为“民国特产”面临失传的危险。改革开放到今天,物质似乎已经“极大地丰富”,可人们的饮食却越来越“饲料化”。普通老百姓的餐桌离不开各种各样的速生食品,其中饱含激素和催化剂。哪怕是上层社会的富贵人家,想要和“三聚氰氨”、苏丹红、瘦肉精之类的“高科技”彻底划清界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的“新生资产阶级”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和当年《红楼梦》里的公子小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恐怕连大丫鬟也比不上)。这当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现代人已然没有了将日子过得精细的环境和心境。一切都在高速运转,每个人生活也成了一份份“快餐”。象小溪口豆腐干那样的老法美食,似乎必然要走向消失。
正宗的小溪口香豆腐干制作颇为麻烦。要挑选上好的黄豆,用西苕溪河心的活水浸泡后,用毛驴和石磨磨浆(毛驴和石磨如今早已退休、机磨的浆总感觉不够地道),滤浆用的纱布要加层、加密,点浆要用盐卤。制成毛坯后,再一块一块用砂布包好,上架子压上分量合适的石头。压豆腐干要化一昼夜功夫,长时间缓缓施压,才能让豆腐干的“分子结构”细密结实。煮豆腐干要分两次进行,先用清水加盐将豆腐干白坯煮一个钟头,捞起滤干;然后,再下锅,加酱油、老酒、糖、茴香、桂皮、花椒(具体配方不详),用大火煮沸、小火煮透,再用文火焖过夜。算下来,做成一批香豆腐干前后要化三天时间。
如此精工细作,香豆腐干里凝聚了太多“劳动时间”。按照马克思价值决定价格的理论,一块香豆腐干的价格,要比普通豆腐干高五六倍。这样的定价虽然合理,但消费者不一定认可。之所以不被认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与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和心态有关。现代人都很忙,都在追求效率和效益,没有人会有闲情逸致,像金圣叹那样去品味美食、咀嚼生活。将豆腐干嚼出火腿的味道,似乎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再说如今的市场到处是水货,假作真时真亦假,消费者不会相信还有人在豆腐干里下如此笨功夫。与其花大价钱买水货,不如直接买便宜货,既实惠、又放心。既不受欢迎、又不合算,当然也就没有人再作无谓的坚持,将香豆腐干进行到底。如今,小溪口香豆腐干早已从市面上“淡出”。
去意无边因为好吃而怀旧,心里始终放不下家乡的香豆腐干。幸亏有一门亲戚,是小溪口的“豆腐世家”,还掌握着香豆腐干的制作工艺。我就老了面皮去“定做”,亲戚碍于情面,不便拒绝我的要求。逢年过节,就特地加工好捎来。我是要朋友的人,这样的“特供”,当然不能吃独食。于是,每逢年关,我就排了名单送豆腐干。送了多年,送出了心得。每当朋友们手捧豆腐干的时候,我就再三强调“块块皆辛苦”。还说:“我的豆腐干是当人情送的。”朋友中有自觉性强的,就用土鸡蛋、老母鸡、冬笋之类的土特产还我的人情。香豆腐干毕竟也只是豆腐干,朋友们大概想不出有更价廉而物美的礼品来,只能和我作不等价交换。从送豆腐干,似乎可以看出我具备儒商素质,做事讲文化,还能出效益。
这样的自我表扬,只能关起门来进行;我的“豆腐干公关”,也只能在小圈子里操作。如今这年头,礼重情义才重。即便是铁哥们,倘若缺乏“含金量”,情义也会生锈。反之,哪怕素昧平生,只要礼够了分量,情义就可以速成。这样的情义当然不正宗,却很流行和实用。遥想我下海十年,收效甚微,坏就坏在跟不上形势。有朋友调侃我:“你的豆腐干要是黄金做的、而不是黄豆做的,拿来送礼,那才够得上数额巨大,才能办成大事。”我的能力和胆魄都小,办不了大事。在我看来,倘若能为家乡的豆腐干做一些工作,让它能传承下去,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这回俺吃了人家的嘴不软也难!

原来“无边”的“去意”,想去的地方是“将日子过得精细的环境和心境”。严重举荐兄任大观园里的园艺师或厨艺总监,说不定还能和“大丫鬟”插上一腿呢。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俺家每年春节都会做绩溪的一品锅(胡适在美国和台湾时,最为心心念念的就是这道菜),做这道菜,别的都好将就,就地取材,就是油豆腐,非得当地的。和去意兄一样,俺也每年老着面皮,托一位老友给我送来。
绩溪非我家乡,不过,俺再老着面皮说一句,俺的家乡在舌边,舌花绽处即家乡,只要那里有至味,我愿意四海八方认家乡。如此说来,去意兄的家乡,俺也愿意认,只要哪天吃到香豆腐干。
严重怀疑去意无边先生快改行做豆腐干西施了,期待小溪口香豆腐干能进入寻常丹巴口腔里。
一村一品。

赶紧在淘宝搜索,可惜没人卖。
老范的豆腐干是用山核桃和我换的,大不合算,所以有点耿耿于怀。
周兄哪天去小溪口,想吃香豆腐干,要提前通知一下。蛮巧的,小溪口有个人物,是和胡适一起办《自由中国》的雷震。
小溪口有“三宝”:香豆腐干、古榆树干、去意无边。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小豆腐干!吧唧吧唧嘴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的人飘过。。。。。。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文章看了一半,哈喇子流出一尺。
那边还欠着一大碗小锅面,这儿又排起长队等着抢小溪口香豆干~~~
看你们还敢发馋人帖不?
不要对着偶的头像看啦,看晕了本人概不负责滴~~
身边有这等好事,俺咋才知道?
喂,俺拿俺老家的线面和你换,怎么样? 线面啊,福建线面,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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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琴的手指仰赖神。
线面?怎么跟渔网似的?
制作过程啊,厉害吧。
司琴的手指仰赖神。
小时候生病才有得吃的。上个月才收到我妈寄的一袋子,舍不得也很快干掉了。
司琴的手指仰赖神。
制作现场很壮观啊。你的线面都干了,还怎么交换?我倒是可以拿山核桃换。
俺有超正点的奶酪(绝对不是超市里的袋装工业产品),是我们当地蒙人自家做的,有甜的酸的还有蜂蜜的。除了奶酪,还有好吃的牛肉干。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喜欢美食的大树飘过。
大树就是个广济寺旁穷扫地的.
俺有超正点的奶酪(绝对不是超市里的袋装工业产品),是我们当地蒙人自家做的,有甜的酸的还有蜂蜜的。除了奶酪,还有好吃的牛肉干。
杜雅萍 发表于 2010-2-20 23:15
亲爱的平平。你那奶酪和牛肉干能保存到四月天吗?
周兄哪天去小溪口,想吃香豆腐干,要提前通知一下。蛮巧的,小溪口有个人物,是和胡适一起办《自由中国》的雷震。
去意无边 发表于 2010-2-20 18:34
更正“去意”:雷震(1897一1979),字儆寰,长兴吴山人。1934年秋,雷震在小溪口创办长安小学,次年秋,安溪小学并入。1942年,长安小学改名为浙江省长安联立学校。
——雷震一案发生,胡适原来对雷震那样的活动方式有保留,用今日某些人合情又合理的标准,胡适完全可以袖手旁观,指责雷震犯了"激进主义"病症。谁也没有想到,当被问及对此事的反应时,胡适竟然那样动了感情。他当场以宋人杨万里诗《桂源铺》作答:
    万山不许一溪奔,
    拦得溪声日夜喧。
    等到前头山脚尽,
    堂堂小溪出前村。
    我曾与一位学界老人谈论此事。老人当时病卧沉榻,突然从床上坐起,口诵此诗,热泪盈眶!
    
  朱学勤<想起了鲁迅、胡适与钱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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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小溪口是个跨县的“县际大都市”,长兴小溪口和安吉小溪口由长安桥连为一体,吴山乡政府所在地就在小溪口。所以,我说雷震是小溪口人原本是就“正”的,至于胡适和雷震创办《自由中国》,哪也完全是“正史”,无须老范来“更”。
还贴了雷震的照片,生怕去意我不认识,雷震留在大陆的儿孙是俺的邻居。
还贴了雷震的照片,生怕去意我不认识,雷震留在大陆的儿孙是俺的邻居。
去意无边 发表于 2010-2-21 09:23
呵呵!兄把燕谈当做自家后院了?而“邻居”云云啥的,显得很没底气哎。不如说那个“啥也不懂”的“施拉普那”是你叔,身价顿高也。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有空带你到安吉边境小溪口走一走,不懂小溪口,你的“乡邦文化”,只能是孝丰的“乡邦文化”,到如今,也该有“大安吉”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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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灭绝师太
豆腐干,主题,豆腐干!!!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本帖最后由 听月小筑 于 2010-2-21 10:16 编辑

楼主的版排得有点......看了让人眼花缭乱。
只想优雅转身,不料华丽撞墙!
香干豆腐小溪口,
万丈线面出福州。
若是两者一锅烩,
不知去意为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