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城市、人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7-12-01 14:44:47 / 个人分类:冰灯诗已成旧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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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写于1986年9月7日,二十多年过去了。1996年写诗,已有“诗到无言意渐深”的领悟,近日更有“无语半生”的感慨。少时读诗词,个人喜爱的就是空灵简约,“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境界。青年时读维特根斯坦,方知可言说与不可言说之别,在中国是诗人的朦胧感悟,在西方却是哲学家思辩的终端。中年以来,逐渐历史地看到传统文化凋零的过程与审美意识的混乱沉沦。中国不仅缺少思辩的传统,而且缺少美学的传统。或者说,传统文化仅有审美感觉而无美学思想,审美感觉断片地凸显在古诗词之间,到现代也就随之几乎湮灭了。


除了写诗,我其实谈不上热爱写作;因为写诗,我习惯文字上十分节制。青春期后,很少写诗,竟至失语。警醒到长此以往的结局会是老年痴呆,我才重拾笔墨,涂鸦自娱。然而真正向往的,却是无我之境,“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大约也是在二十年前,始读陈寅恪先生晚年诗文。而令我十分感动的是陈寅恪先生“知我罪我,唯俟来世”的态度,透彻而悲凉。


如今是绝对写不出这样的诗了,我已不再“等待”,也不需要“说不”。(题外话:“说不”一语90年代中被一群东施效颦学石原慎太郎的投机者用得成笑料了)当代人生本是在沙漠与城市之间一次又一次的迷路。


沙漠,城市,人

(一)沙 漠

在灿红晚霞里
安详的驼峰上
希望缓缓行过沙漠

这也是一个世界
没有了时间与声音
每一颗星星
都指示一种命运的终端

(二)城 市

万家炊烟升起
汇成一个巨大的音响
穿过许多十字路口
我们回到无数立方体中的一个
暂时忘却悲喜,与死亡

霓虹灯下
总有短促的梦
就象玻璃酒盅里
永远有过客的眼睛

(三)人

今夜谁在变成星星?

爱情,祝福,墓碑上的花束
一切都曾经发生
一切都不会过去
一切历史都是现在

灵魂的云朵
肉身的电流
勾勒出一幅看不见的画

怀着热爱的泪

我对世界说:不
然后低头卷一支烟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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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熙发布于2007-12-01 19:14:48
读诗人的诗论和诗歌心得,有时是解读其诗歌的钥匙。
热爱写诗的人,内心里会排斥写其他文体,因为显得多余,不痛快。这是我听到的别人的经验。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7-12-02 00:14:48
霓虹灯下
总有短促的梦
就象玻璃酒盅里
永远有过客的眼睛
——有意思。滚滚红尘,必须依靠一双冷眼,才能把它一看到底。
兮兮:“热爱写诗的人,内心里会排斥写其他文体,因为显得多余,不痛快。这是我听到的别人的经验。”
——这话,也像闪烁的霓虹,忽明忽暗的。真正的诗歌高手,哪怕瞧不起别的文体,真要写起来,也不会是一个庸手,而更可能是一个别致的高手。早在读大学时我就发现,有些人悲惨到只会写诗的地步,你看他即使写一封寻常的书信,也文理不通,但他却说自己是写诗的,那就令人啼笑皆非了。
西方诗人,如果不算古典时代的,较少只会写诗的(狄金生?),倒是两栖型人物较多,可以同时在诗歌-散文,诗歌-小说(戏剧),诗歌-评论等领域取得第一流成就。随便数数,就不下十位,还都是名头够大的。反观国内现代诗人,别说具备所谓“缪斯的左右手”,仅仅试图有所尝试的,为数就寥寥,且成就大抵谈不上斐然。嗯,韩东不错,诗歌与小说,都有人叫好。北岛的散文,差诗歌好几个档次。
风之桥—李大兴博客 李大兴 发布于2007-12-02 05:39:20
韩东的诗歌与小说,都很有特色。
周熙发布于2007-12-02 10:32:45
按理说,从诗歌转其他文体,属于由高而下的顺当生活。但确实很多诗人写不来一篇顺当的散杂文--他们不得不运用大量的外国名词充斥其中变成阅读畏途,这恰恰是不会量体裁衣。
原来南京有个诗人叫朱文的 ,现在搞电影剧本也很好,拍电影也获奖,电影好像叫《海鲜》。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7-12-02 11:28:28
按说,写诗比写其他文体要苛刻得多,写诗时仿佛腿肚子上绑着沙袋,由写诗转为写别种文体,类似松绑,障碍既除,作者应该轻松得多,实际情况却远远不是这样。有些作者已经习惯于绑着沙袋了。
原来,我在给诗人大卫一篇文集写序时,也提到过这一点,我说:“我猜想,诗人写诗,笔势当如一只扑天雕,头顶一片浩茫,非奋翅无法远翥;一旦由诗入文,则仿佛奋翅陡转成轻翔,远翥遽翻为俯就,心态大驰之际,却也易造成笔势呈迫降之势,好像习惯了失重状态的宇航员,回到平地反而有可能闹个趔趄。这是不谙韵事的寻常散文家不会生也生不来的毛病,诗人散文家却不可不防。”
关于这方面的区别款曲,记得余光中先生有过非常精彩的描述。大概就在那篇《缪斯的左右手》里。
我来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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