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青春残酷的荒野――《赖小子》

行走在青春残酷的荒野――《赖小子》

但凡走过八十年代青春岁月的人们，看过韩杰导演的《赖小子》之后，应该都会惊起回头感伤无限。

和贾樟柯一样，韩杰把选择在山西某个县城。开场即是一辆解放牌大货车走在土路上，三个伙伴在崔健《红旗下的蛋》摇滚音乐里放肆戏弄路人。其英文片名《WALKING ON THE WILD SIDE》也让人恍惚中想起凯鲁亚克的代表作《在路上》，不过一个是垮掉的一代，一个仅仅是被压抑和忽略的一代。以挖煤运煤为生的人们，在污浊而匮乏的环境下，青春如同倔强的小草，总要以某种方式发泄过剩的能量。胖子流流被学校里一伙小流氓欺负，喜平和黄毛为给同伴报仇，三人酒后持械闯进学校痛殴头目，被通风报信告知出了人命后开始了逃亡之旅。在此过程中，友谊出现了分化，黄毛偷走了钱和车，以分道扬镳的黑道行为宣告了不义。喜平和流流只得偷矿主皮包，却意外获得一支手枪。在抢劫出租车时，喜平误杀了流流，逃亡生涯变成浓重的悲剧。而当痛苦万分的喜平潜回家时，得到学校小头目居然伤好出院消息，自己仅是罚款处理。更黑色幽默的是，他想自首时，民警声称本地两年来从未出过人命。

《赖小子》最大看点，是它完全原生态的真实。使用山西方言对话，表演和生活没有了界限。主演喜平的角色，是导演从县城一网吧里找到，居然还是个曾被劳教的问题青年。这给影片凭添一份生活的质感。众多细节也让观众身临其境，感受残酷青春岁月里的斑斑点点。与城市里循规蹈矩的生活不同，彼时彼地的人们，透着一股子狼性的野蛮和血腥。学校里恃强凌弱，屈辱的孩子无声地仇恨，一把弹簧刀把玩在手里，俨然形成随时爆发的张力。喜平很自然地和邻居矿工嫂子上床了 ，流流冲动之下把学校的女娃上了，没有过多的人伦条框制约，他们是底层百姓欲望最真实的代表。通过细枝末节，我们也可以全息性地窥探到整个社会生活的底色。嫂子从枕头里掏出一叠钞票，想和喜平远走高飞。那是丈夫矿难后的抚恤金，一条人命和一叠单薄的人民币之间的换算，这就是卑微人们草芥般的命运。

如果说第五代导演如张艺谋者，以农村题材出手，那第六代导演贾樟柯韩杰他们则把视线放在他们生活过的小县城，这仿佛也是一种象征——中国此时最具代表性的社会形态。而时下表现大都市题材的 ，似乎没有成功的，多是扯淡。因为关于同年和青春的记忆，绝大部分国民，还是最普通的小地方，在那里发生的故事，如此真实，甚至比我们自身经历的更真实，这就是艺术的真实了 。不过，片子太具有贾樟柯风格，连其中一些贾樟柯御用演员如赵涛，如演警察的老头，都来客串角色，仔细打量介绍资料，原来贾樟柯是该片监制。

那些曾经血勇嚣叫的少年，随着社会环境变幻，如今都过着平淡乃至卑微的生活，仅仅残剩些往昔残酷的记忆。昔时尚觉无非平常事，如今应该感到，没有充分社会化之前，多少细小的错误行为，都足以抱憾终生。《赖小子》给我们如此警醒。它荣获2006年鹿特丹电影节最佳影片金虎奖，值得一看，值得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