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见识了瑞典愤青斯特林堡

瑞典作家斯特林堡被译介者称为瑞典的鲁迅，认为他的作品有人文关怀，直指人性。我没有读过斯特林堡的文集，我对他的认识来自小剧场话剧《情书》。《情书》的主要情节改变自中国作家韩东的小说《你和我》，而指导话剧主题与灵魂的则是斯特林堡的意识碎片。

    这部话剧除男女主人公，还有一个独舞演员，她的舞蹈表达男主人公内心的起伏。旁白用斯特林堡的口吻诉说对生活对爱情对女人的感受，他是叙事者，又像亲历者，如果旁白都是斯特林堡作品中反映的思想，我想这位瑞典作家大概是位愤青，或者他被编排、解读、演绎成一幅愤青的形象。

    《情书》的情节很简单，讲述一对都市男女的爱情悲喜剧。他们相识、相爱、争吵、分手、和好、争吵、和好最后终于走向分手。男人沉默寡言，在他的意识中一旦爱了，就要一心一意，直到永远。女人活泼开朗，潇洒跳脱，在她的意识中，没有永恒也没有持守。她三心二意，让男人捉摸不透。其中一句旁白说，女人都是垃圾，我则是上门收垃圾的人。这句独白反映了斯特林堡思想中的挣扎与无奈。既然已经知道将要面对垃圾，为什么还要一次次上门去收集垃圾呢？也许写作者心存侥幸，希望从垃圾中寻到珍宝？还是说生活本身就是乌烟瘴气的垃圾，没有人能够幸免？《情书》中有一个细节，独舞者从箱子中拿出一套家的模型，这大概是男人内心深处的渴望，而他的渴望终于被女主角打破，又或许是被无情的生活打破。在戏中，男人常常处于被动的局面，他的情绪随着女人对他的态度变化。女人不在乎天长地久，没有永恒的追求，终于导致了爱情的幻灭和男人的绝望。

    爱情的终点或出口在哪里？结婚还是分手。激情过后，在琐碎的生活和无法预料未来的不确定中，爱能支撑人们走多远？《情书》的男人对女人始终如一，而女人的情感则始终飘忽不定。以斯特林堡的口吻出现的旁白对于这些不确定充满了忧虑和愤懑，他神经质似的诅咒灰暗的世道和卑劣的人性，偶尔也自我讽刺一番。有几次他的诅咒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比如他说人的内心是百分之九十九的x(x为日常生活中带给人们不快的物体，如老鼠、跳蚤等）加百分之一的情感。这段独白与其说揭示了灰暗的人性，不如说是旁白者无意识的呓语。

    演出指南上说话剧《情书》通过普通都市男女的情爱故事要表达爱情的虚无。但韩东的剧本却没有达到虚无的深度（或者是我领悟能力差，没有看出深度来，这种可能性极大），至多是中国现代都市生活的碎片和瑞典作家愤世嫉俗的只言片语。从话剧中看，斯特林堡离伟大相去甚远。斯特林堡只看到人性（主要表现在女性身上）丑恶和不可救药，在鄙视、唾弃的情绪中，在不连贯的文字游戏中作家远离了理性思索与宗教救赎。更要命的是，他意识流似的洞见缺乏幽默感和穿透力。

    《情书》最后以莫名其妙的分手结束：女人莫名其妙地提出分手，可怜的男人苦苦哀求却无可挽回，他的自尊也被女人用冰冷的话语刺得千疮百孔。可我始终也不知道女人为什么提出分手（前几次分手原因交待得很清楚）。莫非作家韩东想要表达的就是女人的莫名其妙？唉，这超出我的欣赏能力和智力范围之外，我也只能莫名其妙了，但愿斯特林堡或韩东的小说能够为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