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游词典(四)·历史·皇宫·广场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5-01-06 02:16:56 / 个人分类:走哪儿说哪儿

历史

 

所谓历史,从游览的角度说,就是遗迹,历史历经磨难而留下来的痕迹。

 

在欧洲看历史遗迹,你最深的感触可能是:为了保存这些遗迹,他们费尽心机,他们特别明白这些遗迹的价值,不仅仅是回忆(革命传统教育?)的媒介,更是留给子孙的财富,既是文化的财富,也是财富本意的财富。可在咱们这个“文明古国”,现在最叫得响的却是自然风光——也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没来得及破坏才得以保存罢——或者说,本来我们是可以有更多更壮观的辉煌古迹供人们瞻仰的。那么多的数朝古都,千年重镇,在竞相崛起的高楼大厦中被湮灭了,历代名人们曾经走过的石板路被毁弃了,“抹黑”了,古老的城墙因为阻挡了公路的笔直而被炸掉了,“现代化”吞噬着一切,目力所及,文化不再积淀,陪伴着新鲜的是轻浮,埋藏在心底的是痛楚。

 

在最现代化的巴黎或者在工业城市里昂,你都能看到,历史被精心保存着,哪怕道路因此而显得曲折、窄小,房屋因此而显得低矮、破旧。在荷兰,在比利时,在意大利,这种感觉更突出。你会发现,这些城市的现代化,是从遥远的古代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印记那么明显,没有人会为了摆脱历史的羁绊而希望踩着它们的尸体走向未来。一点都不像我们,原本古老的都市,如今都一副爆发户模样。最近湖南向继东先生寄来的《湘声报》上,还在披露一个争论:有着250多年历史(清乾隆十二年即1747年)的长沙“火宫殿”要不要为美食街“让路”?图片上,推土机已经开到门前,整装待发。实在可悲,如今有谁还能不借助史书而看出长沙是一座千年古城啊?还有你身处其中的每一座城市,谁能随手指出一处标志着她的历史的建筑?作家方方最近刚刚写完一本书,名字似乎就叫《武汉老房子》,据说是费了劲了,因为多少老房子都早已成为标示强权者政绩的高楼下的废墟了。别人在刻意保留,我们却在努力抹去,这,就是区别。

 

罗马城让人印象深刻。两千多年的风雨、战火之后,古罗马大斗兽场虽然残破了,却依然耸立,旁边的君士但丁凯旋门也依然耸立,再旁边,是一处处废墟,像我们的圆明园。不同的是它们的年代,是千年与百年的区别。人家的历史是有质感的,几乎可以从视觉上还原,我们的历史却更多是书面的,比如阿房宫,你甚至已经无法想像。从斗兽场出来,路边的一面墙壁上,有浮雕的三幅地图依次排开,那是古罗马帝国曾经的辉煌,从第一幅上面仅仅是一个白色小圆点的罗马城,直到后来包括西班牙、不列颠、北非、多瑙河、莱茵河等等蔓延开去的巨大版图,我想,这就是意大利人的骄傲吧。又想,如果说到曾经的国土面积,怎么可以让他们专美?既然可以把成吉思汗当成我们的英雄,怎么不可以把元朝的最大版图镌刻在元大都的某一块石碑上,让我们也看一回抖擞一回呢?

 

欧洲历史古迹保存得相对完好,当然有文化传统方面的因素,似乎,即便是那些杀人如麻的战争狂人,也会在面对这些历史遗迹时手下留情,他们知道,那些东西,尽管不一定能成为自己的,但却是唯一的,一旦毁灭,将不再拥有。说到这里,不禁怒火中烧啊,八国联军们咋就他奶奶的成了一群异类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路途遥远,而他们的子孙将无由分享这华夏古国的文明成就?看来,人性的善恶,还是要讲时间地点远近亲疏的。关于历史遗迹的保存,如果要比较,那就还有一个原因,道兄指出:我们的建筑多为木质结构,只要一把火就可以轻易解决;而欧洲这些几百年上千年的建筑却多用巨石堆成,就算有几个败家子要搞破坏,也不容易得逞呢。

 

就这样,历史,无论是依然存在的痕迹,还是已经湮灭的怀想,都写着:责任。

 

皇宫

 

与历史联系最密切的,是皇宫(或者王宫)。而皇宫——得承认,我确实见过得不多,所以我只用常理推断——肯定是一个国家里最豪华最气派的建筑,至少是曾经如此过,古今中外,如果有例外,得请你告诉我。决定这一切的,当然是皇帝,最简单地说,那是一个国家的拥有者,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的就是他们,再小气再吝啬再节俭的皇帝,也没有哪个会在饮食起居上亏待自己,要不是因为珠穆朗玛、勃朗峰、乞力马扎罗上面交通不便、空气稀薄,为了配合“至高无上”的身份,我看这些皇帝们把皇宫建到那山顶上去的心都有。仅此一点,也足以让这些地方成为后世人们朝拜瞻仰的焦点。

 

但是皇宫里已经没有皇帝,即便是那些“君主立宪”、“联合王国”之类,户主们也都自愿或不自愿地搬到不那么张扬但居住条件更好的新居去了,而把古老的皇宫让出来做了博物馆。这倒正符合“物尽其用”、“相得益彰”的道理:皇宫本来就文化而且历史,甭管它糜烂还是血腥,残暴还是贤德,反正其中的每一块砖石上都写满了故事,其本身的欣赏价值已经巨大,再加上里面密不透风摆着挂着的各种艺术品,简直就是在文化和历史的右肩膀上连续打了三个“+”号,都豪华的立方了,怎能不令人神往。

 

路易十四是个有个性的家伙,这从他把皇宫从巴黎迁到郊区小镇凡尔塞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但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凡尔塞宫更像是一座超级大别墅,因为它竟然不在皇都巴黎的中心,比如像咱们的紫禁城,而是建在了二十公里之外的郊区,那用途本应该接近咱们的避暑山庄。当年,当这里还仅仅是路易十三用于狩猎的一座小小城堡的时候,年轻英俊的达达尼昂和他的伙伴是否在此谒见过他们的国王?如果王导能讲出些这样的故事,我想,这皇宫肯定会更吸引我。

 

凡尔塞宫前的广场中央,路易十四骑在马上,孤零零地矗立着,络绎的游人从他身边走过,不再行礼如仪,更不会有丝毫恐惧。以黑人青年为主体的小贩们,在不远处兜售着并不精致但种类繁多的纪念品,口中吐出的单词同样语系繁多,显示着不俗的语言天赋。你微笑着绕过他们,并没有王导事先警告过的无理纠缠。进入宫内,随着人流匆匆地走,来不及细看,两边墙壁上挂着大小不一的油画,主题不外乎战争、宗教、典礼,却都记载着皇室曾经的辉煌。如果你不是专业的美术人员或西方美术迷,也就只能这样简单感受一下,比如我,现在还能有一点印象的,只有那些巨幅油画的气势了。“后花园”名气很大,也确实漂亮,但我觉得无甚可看,那地方更适合于恋人漫步,老友郊游,我与道兄站在夕阳下的台阶上,猜测着远处水塘的用途,然后看两位法国(也许是匈牙利或者爱尔兰的)少女摆着姿势,互相照相,人景交融,那一瞬间,有些动人。但也要坦率说一句,这美不是独有的,也许在你身边就有,不信,你默默回忆一下……

 

现在跟人说卢浮宫,相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首先想起的不会是它曾经的皇宫身份,而是地地道道的艺术博物馆,对它,有个形象而且准确的叫法:“艺术品集中营”。我们从地下停车场直接进去,在玻璃金字塔下的服务台拿一份中文版导游图(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赞助),还是来不及研究。王导说:我们先把它的三件“镇宫之宝”看了,然后你们自便。所谓“镇宫之宝”,指的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断臂的维纳斯(阿芙洛蒂特)和无头的萨摩屈拉克胜利女神。《蒙娜丽莎》的小是出人意料的,她那著名的微笑,还不如在画册上看得真切;维纳斯的端庄美丽却在意料之中,果然是“身残志不残”,最关键的是她“神人一体”,高贵而不失平民;在高高的台阶上,胜利女神展翅欲飞,很张扬的姿态,像一个舞者,在导引胜利,宣示胜利,或者准备拥抱胜利。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镇宫之宝”并非法兰西人民的创造,而是热爱艺术的法国人本着“艺术无国界”的理念用车用船或者人拉肩扛从别的国家历尽千辛万苦运回来的。虽然没看到从中国故宫运回来的物品(估计是有的),但看到了他们从埃及搬回来的巨大的狮身人面像,还有许多许多来自其他大洲和其他国家的文物,“集中营”,果然名不虚传。四层展馆,我们只走了两层,绝对是一如既往的匆匆浏览。不完全是因为对艺术外行和淡漠,主要是王导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后来再看“导游图”时发现,没去第三层是个遗憾,因为那里才有我稍微熟悉一点的画家和作品,比如“鲁斯本馆”,以及丢勒的《自画像》、柯罗的《莫特方丹的回忆》、安格尔的《土耳其浴室》等等。

 

荷兰皇宫没有进去,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比利时的皇宫也没有进去,但知道里面主要收藏的是人们送给小“尿童”的衣物,据说,什么款式都有,已经摆满了。

 

广场

 

与皇宫联系最密切的,是广场。不用说,有皇宫的地方必然有广场,虽然大小不一。当然不是说必须有皇宫才会有广场,在我们游览的几个国家,几乎每一个城市有一个甚至几个古色古香的广场,论大小规模,能与我们的天安门广场相比的根本没有。但要说一眼看去的历史感,却个个都比我们强。

 

被雨果誉之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美的广场”的布鲁塞尔市政广场,据说长不足百米,宽仅四五十米,在我看来是很不起眼的,但这地方名声很大,因为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名声极大的“尿童”。“尿童”的故事就不用我来絮叨了,总之是一个小男孩儿有意无意地撒了一泼尿,挽救了一座城市。“尿童”在街的拐角处,倚墙而立,天真无邪,自然流畅,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大英雄的样子,却让人感觉比前面说过的路易十四佩剑纵马的塑像更有魅力。对我来说,新奇的不是“尿童”,而是在此之前欣赏的“尿女”。那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因为在此之前几乎没人听说过这个去处。王导告诉我们:有一天(什么时候的哪一天?没说),总之是女权主义者提出了抗议,认为只有“尿童”是不公平的,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了,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呀。于是,在距离“尿童”数百米之外的一条小巷子里,又塑了一个“尿女”。“尿女”作为后来者,没能找到“尿童”那么突出的位置(或者是不好意思也未可知),在巷子尽头的边墙上,挖了个一米见方的洞,“尿女”就在那里面。因为是早上,光线暗淡,看不清她的表情,估计也是天真无邪的,方便的姿势似乎也是流行一派,没啥特殊,但有两扇铁栅栏的小门,把“尿女”锁在了里面。据说,原来“尿女”也是开放参观的,但有些“变态者”对“尿女”颇不恭敬,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常常要去触摸其生殖器,最后只好安上栅栏下了锁,让这些人不再能够伸手可及。

 

皇宫对面左手边有幢楼,据说是马克思住过的,而且正是在这里,他与恩格斯起草了著名的《共产党宣言》。道兄把消息通报给老胡,已经走出很远的老胡赶紧回头:“那得去瞻仰瞻仰。”回来后又听说,远处不到两百米的地方,还有雨果住过的地方。那是雨果十九年漫长流亡生活的起点,他的《惩罚集》中的大部分作品应该就是在这里写下的,如今想起他的诗句:“放逐,我爱你;苦难,我爱你。”仍会有一些感动。地方虽小,却文化含量丰富,所谓“山不在高,水不在深”,确实如此,任何东西都是一样,规模固然重要,但还得看他里面究竟装着什么样的货色。

 

最古朴与现代交融的是阿姆斯特丹的皇宫广场。在古老皇宫前面的广场上,是一堆我叫不出名字的迪斯尼大玩具,飞的,转的,跑的,喧闹异常,还有恐怖的鬼城,以及相应的恐怖嚎叫,往中间走,还有最简易的赌博机和卖纪念品的小摊子。走出来回头看看,对比很强烈,恐怕只是转瞬间,改朝换代,物是人非,然而谁都拦不住的是两极并行:现代的侵袭和古朴的岿然,它们和平共存。比较安静的是相邻的竖立着拦海大坝纪念碑的广场,如果你能对不远处的嘈杂喧闹充耳不闻,就可以想像出那个壮观的场景:“低地之国”的人民用土和石头把海水拦住,然后在曾经的海底建设出新的家园。

 

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同样不大,同样是四周被棱角分明的建筑物包围着,不同的是这里已经带着许多东方色彩,大教堂不再那么巍峨,不再那么尖顶直插云霄,也不再那么让人感到压抑,而教堂屋檐下的壁画上,人物的面孔也凸现出东方人的平和,让我们能体会到一种亲切。广场四周有许多小巷通道,走进去,那就是威尼斯“水城”的典型风景了,海水流过每家每户的门口,有据说价值超过豪华“大奔”的“凤尾船”载着游人在其间穿行。临海有一座石桥,那就是著名的叹息桥(也叫“奈何桥”),抄一段介绍文字吧:“它是一座连接总督府与对岸牢房的美丽桥梁。据说过去犯人在宫中审判定罪之后,就会从总督府宫殿走出,经过叹息桥后被送进牢房,仅仅一桥之隔,却可谓天堂与地狱之区隔。这些垂死的犯人,在经过叹息桥这座唯美的大理石桥时,由雕花的窗口往外看到美丽的水城风光,都会忍不住深深地叹息,叹息桥因而得名。据说恋人如果在叹息桥下接吻,情爱将恒久远,电影《情定日落桥》就是最经典的写照。”

 

希望爱情恒久远的恋人们,赶紧攒钱,到威尼斯去深情一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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