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读书四题：读白桦的长篇小说

又借回一本白桦著的长篇小说：《流水无归程》，台北三民书局出版。

许久没读到白桦的作品了。最近在网上看到他的孪生弟弟、戏剧家叶楠去世的消息时，就想到久违了的白桦，不知他现在还摸不摸笔杆了？这本《流水无归程》不仅告诉了我他仍在写，而且创作成果甚丰。孤陋寡闻的我，才知道他近年还出版了《哀莫大于心死》、《凝固在心里》等长篇。

我读白桦的作品，始于五十年代初。他年纪虽只比我大出四、五岁，但当时在创作上却是作家与文学初学者的界线。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位才气逼人的作家。他的诗，他的短篇小说，他的电影剧本，无不词章灿烂，充满灵气。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作家。以后，他也有了曲折，遭受苦难，有一段长时间消失了。八十年代初，他出来了，而且很快拿出了电影《今夜星光灿烂》和《苦恋》，造成了新的轰动。接着又因《苦恋》遭斥。

记得八三年春暖花开时节，武汉大学搞了一次文学活动，请来了当时正遭冷遇的白桦。其时恰逢我在武大进修，同为进修同学的还有著名诗人瞿琮。那时，瞿琮的一曲《吐鲁番葡萄熟了》唱遍了祖国东西南北，已是武大文学青年崇拜的偶像，他被邀请的同时，我也忝列其间。那时我所见到的白桦，已有半头白发。记得在他掀开军帽那一刹那，公刘的几句诗陡然浮上脑际，那“半城宫墙半城树”的句子，立刻化为“半头青丝半头白”。但他仍十分结实。那时他在武汉的空军部队，绿衣蓝裤的军装凸现了精干的身材，使他显得精力充沛。像所有才华横溢的人一样，他的傲慢毫不掩饰地从饱经风霜的眼光里流露出来。看看那成百上千的青年大学生，浪涛般围着他签名的镜头，就会理解他那傲慢是自然的。他轻轻告诉瞿琮和我：他常去鹦鹉洲躺在草地上读书、烤武昌鱼、喝酒，过得很潇洒的。这些，使我感觉到白桦从气质到精神都还没倒，好样的。

这以后，又长久不见他的作品。这次偶然在多伦多见到他的作品，自然很感兴趣。我一直觉得他不乏聪慧之作，但少有掷地有声之作。这又常常是才华毕露的作家的特点。我希望他能突破常规，所以书一到手，立即翻读了序言。我被他的序言打动了，觉得这是一个作家一生创作的刻骨铭心的体验，是金石之言，值得记取。长篇写得怎么样，我还没来得及读，暂且不去管它，且先将值得常读的序言摘抄在日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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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绝不是政治家，虽然中国历代的政治家都认为作家会影响政治。今天西方的政治家大部分都已经明白了，作家绝不是政敌，作家和政治家不同之处只是：前者必须真实，后者无须认真。这是作家的上帝决定的，作家的上帝是清醒地生活在现实中的读者，更何况作家还要受历史的检验（因为人类发明了印刷术，建造了藏书楼和图书馆）。．．．．．．作家的真实追求对于现代民主政治，有百益而无一害．而且，在日渐商业化和消费化的社会中，作家的作品，尤其是文艺作品成了真正的“闲书”。但对于作家来说，在创作这些“闲书”的时候必须十分严肃认真。因为这是我们的事业，为了这个事业，我们曾经受尽磨难，呕心沥血．．．．．．

我以为，这虽是白桦自己的心得，也是值得其他作家共勉的。同时也期望《流水无归程》是白桦的一部“呕心沥血”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