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园春意

我敢说，在整个清华园里，数荷园这地方最美，最令人陶醉。

当我的眼光触到那横空立在清华大学工会楼房上端“荷园”两个大字时，我脑海里立即跳出了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忍不住诵读起其中的佳句，并想，这荷园是不是就是朱先生当年抒写过的那个荷塘？在我急切寻找荷塘的时刻，一幅极富立体感的画图，呈现在我面前了。

一圈油青的绿草，围着一圈翠绿的垂柳；而那一树树披肩秀发也似的柳丝，又紧缀着一片片亭亭玉立、绿得发亮了的莲荷。而这三个大小分明的绿圈，又紧紧包裹着一座绿色的小岛。岛不算大，却有坪有丘。丘铺绿草，草地上松树成林，粗实挺拔，都属黄山松；坪中有亭有阁，一色的朱柱重檐，属建筑艺术大师梁思成先生的风格。构成了一种极典雅的田园风味。

在垂柳和荷塘之间，有小路。沿小路而行，垂柳伞一般地遮着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为我们铺下一道清风送爽的阴凉。而荷塘却在金光的铺染下，闪着一片辉煌灿烂的耀眼碧光。莲荷是那么密，簇拥着的绿杆，高高地伸出水面，挺挺地将绿蓬向上擎去，为塘水织成一片翡翠的碧空。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对宋代诗人杨万里的“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诗句，有一种新的领悟。以往，我是将它作“夸张”的范句理解的，其实倒是一种写实，属“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类。在这一片碧绿之上，有三五老者伸杆垂钓，无疑不是钓鱼，而是钓蛙。从仪表看，他们都是些老学者、老教授。他们安然而坐，钓杆置于膝边，两眼紧盯杆尖，宁静而悠闲，完全是一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心态，其实他们意不在钓蛙，而在钓取怡然之乐。

荷塘极大，绕一圈足有好几里，正在足力不支时，见一桥，全是汉白玉所建，号“莲桥”。桥型极具特色，一边有矮栏，另一边却无，桥像嵌在碧荷之间，接连处，挺立着四支汉白玉雕成的欲放未放的莲花，像是绿叶中的四朵白莲。在那一片碧色之中，也偶或现出三两支嫣红的莲苞，它们像是耐不住了，急着要跟那四支白荷争一回热闹。

穿过莲桥，登上绿岛。岛上乐声优雅。在乐声中，丘上树荫下，有三几成群的人在悠闲散步，大都是老人和老人牵引的孩子；坪中和亭中，一群群男女在随着乐曲起舞。或舞剑，或练拳，或玩扇。而亭阁之间的中心场地，则是现代舞的天下，国标、探戈、华尔兹。。。。。。任人所喜，各展其乐。我惊讶舞者的乐感，居然能在同一种乐曲中，展示各类舞步。观舞步，一色的轻盈、欢快；看头部，一色的银光闪闪；而脸色，一个个都红朴朴的，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生命春光。

游罢荷园，少年时熟读的《荷塘月色》留下的深刻印象渐渐淡了，朱自清先生当年遣散不宁静心怀的荷塘已是清华园中老教授们欢乐的乐园了，无论春夏秋冬，人们都可以在这里看到一遍融融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