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旧文：《近来常有绝望之感——一些零散文字》

一篇旧文：《近来常有绝望之感——一些零散文字》??

       如果说一个人在一段时期的生活总得有一个主题的话，那么我自95年至02年的主题是“自卑”，而04年底至今是绝望。其间人生的一段“亮色”，不过02年底至04年不足两年之时光，而所谓亮色，也不过相对平静罢了，还不时夹杂有焦虑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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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次的绝望，比先前的自卑和焦虑来得都要强烈，这种强烈不是表现形式上的激烈，而是内在程度，好象更加深入，因此也更难驱除。回想我这二十几年的生命里，经过的快乐实可廖廖，忧愁愤懑倒是经常不绝，称得上是小人常戚戚了。然而我的忧愁愤懑似乎也无大的缘由，与人类的前途、精神的困境皆有一段距离，似乎总免不了一已之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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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个性，恐怕寿数不长。说实在的，前些时也是经常想到死亡的，这死亡，实在也是人生态度一块极好的试金石。当我心情尚好的时候，我也常常想到死亡，那时觉得，人生苦短，时日无多，自当努力读书思考，假使有天突然丧命或肢体残缺，有许多事干不成了，也算不枉此生；然而在精神颓靡的现在，想到死亡，却觉得人生不过如此，谁也不免一死，所做努力，实在无益且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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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体察自己精神颓唐以至于绝望的根源，朦胧中感到一种爱的缺乏，一种心田荒芜、极度寂寞所产生的悲凉，这种悲凉于我是有害的。我已有二十六岁的年纪，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看我以往的生命，真的感到爱与被爱太少了些。其中的核心，自然也少不了男女之间爱情的缺乏，但又不全是如此，由爱情以至于父母、朋友等，似乎日渐凋零或本就稀薄（我无兄弟姐妹，对那种感情更难体及），一种由内而外的孤独慢慢升起，我被笼罩其间，品味以至于悲悼了。我在想，这是不是缘于内心的孱弱呢，是在作精神的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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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有过的，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最近一次对男女感情的体味也是在6年前发生，我在其中扮演的依然是一个可耻的暗恋者的角色。当时还在上大学，我对一个音乐系清秀、洒脱的女孩心生好感，可惜当时我正处在极度自卑、迷茫中，又觉得在那种环境下（一种我极不喜欢的封闭压抑的学校环境），对女孩求爱是对爱情的亵渎（事实证明，这种观点是极其错误的），于是终于没有说出那句话，也就错过了。时时想起，还是觉得难过。也许是她给我的印象太深，自那以后，我竟然再也没有对别的女孩有过那种感觉，也可能是走出校门，环境太现实，而压力也较大，再也没有那种少年情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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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到顶点的时候，不免想起一个搁置许久的话题——自杀，这念头在96——99年那段时间盘桓于脑际，想过多次，但并未付诸实施，太抵是因为怯懦和不甘心，怕面对死亡过程中的痛苦，也因为看了许多哲学著作，以为这生命原本无聊，再由自己来结束，岂不更加无聊，后来因为现实生活的紧张，也就淡了这个念头。但是我始终不认同有些人所说的自杀者都是懦夫的说法，之所以主动选择死亡，我想总是这生命有不值一活而甘愿死去的地方，生之痛苦或无聊大过了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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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想到自杀，好象并无当年的诸多考虑，只是觉得这人生太无味了些，自己活得也太累，身心俱疲，撑不下去。这人生原本无意义，不过是一个过程，倏忽而逝，长不过百年，何况我又是一个资质极差之人，我之生命实在如蝼蚁般卑微。这种感觉，并非语言可以描述，只是自己感到，这种念头或者没有当年清晰，但自己却隐隐感到，离它更近了。因为想到它的时候，我感到很平静，再也没有当年的悲戚、悲壮或悲愤之感，甚至有一些轻松，以为自己的生命，也许正应该是这么个结果。“解脱”，这个词造的真好，是的，就是一种解脱和释放的感觉，死亡，对于身处痛苦中的人，为什么不是呢？从此喜怒哀乐都是别人的，再与我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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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生命终究还是年轻，未能如老者一样寂如死水，平静之后难免有些波澜，遇到春草夏花之类还是有些兴感，有时深夜醒来隐隐有些不甘心，我真的就要这样去了？毕竟并未有外力的逼迫，而是自己来放弃这活生生的生命，内心是有些耻感的。但是如果说过去的不甘更多的化作动力还能勉力支撑的话，今天的不甘心不过像是噬咬心灵的毒虫，使我残存的生命更觉无力无聊，不如早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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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感到以自己之手来求死未免太荒唐了一些，倒想慢慢耗尽这生命，用一种不太明显的方式，使生命之钟走得更快些，只是不想连累别人，如果躺在医院里，每天晚上几百块钱的药来苟延残喘，倒不如了断或苦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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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时，感觉自己的内心真的虚弱，连一点自我拯救的能力都没有，个人精神已然完全跌倒，连读书都不复有所触动。看着满桌的书，曾经极爱的《旧制度与大革命》、《通往奴役之路》、《圣经》等等，竟然都索然无味，如同一个个巨大的谎言，证明着我的荒谬与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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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时受了美忠的影响，读了一点鲁迅，尤其是野草，觉得先生的绝望清晰而有力，是彻底的无所依傍的绝望，但我所能感到的，也只有绝望而已，实在没有美忠般的兴趣与气力，来做一番分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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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春天，这儿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万物生发，有勃勃的生机在周遭流转发动，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却常常闻到死亡的气息，这不能算是正常，可我又能怎样呢？看看我自己，也许我找不到多少现实的理由来自杀，长得不算帅也不算丑，清贫但还能有基本的生活，甚至还能省下钱来买书，还要怎么样呢？我想象一些人站在我摔成烂泥的尸体旁，不屑地指点评论：你还想怎样呢？是的，我是不错了，我只配这样生活，我比我街上那些精神病兄弟强多了，可是我不快乐，疯子或许还没有痛苦。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不想活得太压抑了，但人家说了，压抑是你自己造成的呀，没人逼你，你自己要压抑你能怪谁呢？是的，压抑确实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不能怪任何人，所以我只能去死了。对不起，我的死相难看，请您朝我吐吐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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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一叶知秋，我也没想到这片叶子到了春天不但没有返青，竟真的是枯萎以至于濒临凋零了，这样也好。这样是不是最好呢？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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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落、腐烂之后是否会有一个新生？涅磐我是不信的，可是逃离人世又能走到哪里？死亡之后的事谁也没有见过，我总觉得，这意识也许还会存在吧？至少是以另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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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人世倒也并无怨恚，只不过证明了自己的无能。我常常想，死亡或许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起码我认为自己在死后可以见到卡夫卡，王小波之类，可惜我不懂德语，不过我认为在那里应该没有语言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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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我从移动公司交费大厅出来，走到台阶上时，忽然就闻到了春天的气息，温暖、清爽、稍带一点甜味。我说的春天与花香、鸟语不是一回事，那气息也不是荷尔蒙的味道。就是那么一刹，我被迟到的春天意外击中。一股生机仿佛伴随阳光射入我的心田，阴冷的内心觉到一丝温暖，这就是春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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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胡乱翻看诗选，看到穆旦的诗里有这样一句话：“蓝天下，为永远的迷迷惑着的/是我们二十岁的紧闭的肉体”，我已经二十六岁，我的肉体依然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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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