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样的乡村意象?

在新农村建设的潮流下，中国旅游开始转身乡村。最近提出的口号是：“新农村、新旅游、新体验、新风尚”。人们不禁会问：或者，这不过一场新的开发热？一场农村人和城市人两败俱伤的烧钱秀？或者，这更是一个城市与农村共同发展的新机会，是建设文化乡村的新途径？要避免前者，实现后者，有很多方案。依我个人的看法，乡村意象中的情感体验不可忽视。

乡村意象是离开城市的一个理由，我们去寻找一个童年的梦。乡村意象当然包含不同层次，有令人身心舒展的田野、空气与阳光，新鲜而生态的农家饭，这是自然层次。有民俗、风土和奇异的当地体验，这是人文地理层次。记得十多年前，我随工厂拉焦炭的车，途经黔东南某村，搭车的农民表示感谢，下车时说：“师傅，到我家去泡澡！”原来：他家后院里即有一眼温泉。

更为重要的是，淳厚民风的感受，人心温暖的层次。忘不了的是小时候去游一个叫天鹅寨的地方，噢，那青山绿水，树林子里采蕨菜、畦埂上挖折耳根，其中更不忘民情之淳美，比如，左邻右舍，今天送新摘的包谷，明天送刚磨的豆腐，以及陈年的老腌肉和新酿的米酒。

我当然不是一个乌托邦主义者，随着城乡差别的扩大，人口流失，风教扫地，农村的空洞化越演越烈，淳厚民风的基础，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毁灭。但是我相信借着政府加大投入，硬件条件的改善，城乡差别的缩小，其实并不是太难，难的是这个过程中，如何不要把人心给毁了。比如，不要把城市里人心冷漠、一切向钱的空气带到农村里来。今年春节，我全家到云南，有一天到漾濞，看守望江亭的是一个放寒假的小学生。他带我们去他父母的园子里去摘草莓，摘好，山泉汩汩，洗而食之，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清香芳美的草莓。零钱找不开，我们说算了算了，小男孩的爸爸也收下了，但是那小男孩，硬是陪着我们走了好几里山路，到公路边的小饭店去找回五块钱的零钱。那小男孩的背影，诚恳朴厚，在青山绿水中远去，留给我们一幅难忘的乡村意象。

原载《新民晚报》2006，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