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食指蘸着茶水 拼写你失传的名字 [email protected]

〖望文号脉之一〗半仙笔法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8-10-17 22:25:50 / 个人分类: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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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中国文人的漂亮文章,有时,我会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同时觉得作者特眩。

我是指这种文字,阅读中我没有受到明确教益,同时,我又生出佩服他的想法。我面对的好像不是语言,而是一块块彩绘玻璃;作者也不是在表达情感或见解,而是在顶碗,像个杂技演员,或者,在走猫步,像个模特儿。比如,我希望他把见解说得明晰些时,他神鬼莫测地另起了一行;我希望他的观点能辅以实例,他撂下句“且听来世分解”的俏皮话;我期待着作者带我从事思想探险,他却在黑云压城之际,回眸我个“临去秋波那一转”。如果文字可以显影容貌,我会在作者嘴角,看到一弯名叫“意味深长”的弧线。出于礼数也为了藏拙,我有义务把这道弧线,联想成迦叶正在拈花。

虽然不记得西方随笔大家也玩过这套路数,但我承认,能够摇出这番笔墨景致的作家,多是汉语世界的高手。指导这种写作的八字方针,乃是“玄而又玄,众妙之门”,而“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八字,则是这套笔法的操作秘诀。

试在董桥先生的斑斓小品里拈取一例,比如《河滨》。董桥借一位立意搜求英国全套《河滨杂志》的读者开笔,文字极尽摇橹荡桨之态。重要的不是晃到哪儿,而是无论怎么晃,都能摇曳出董记文章的风姿,这边一篙,那边一搠,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沿途风景,遂络绎奔来眼底。临到结尾,照例是一套老派文人的收束功夫:“是过去的事情了;是历史;是古尔登在两位老太太房子阁楼上发现的一堆尘封的《河滨杂志》。可是,灰尘封不住历史;历史是比勒尔(Augustine Birrell)说的‘一大堆垃圾’(The great dust-heap called ‘history’)。每年除夕,送走的也该不是垃圾才好:是曳地的长裙,隐入小巷尽头的花草丛中。”

瞧,说历史是或不是“一大堆垃圾”就算是个高见,表达一下“送走的也该不是垃圾才好”的愿望也就算不是废话,但是,那袭“曳地的长裙”又胡为其来呢?来历尚未分明,倏尔又要“隐入”,作者笔墨这一拐弯不打紧,读者却跟着一头误入“花草丛中”。这不,大名士的背影渐行渐远,留下我们傻立街角,面对他扔下的一地风雅,抓耳挠腮不已。

当然,只要不被作者的文字盘带术晃倒,下一个发现就让人讶异了:那条构成豹尾的“长裙”,竟然可以做做替换练习。作者本来就没打算告诉我历史是什么,他仅仅摆出“妙处难与君说”的样子,一笔虚拟的文字买卖,就算银货两讫了。所以,若把结语改成“(历史)是奔向广漠的野马,转眼已不知去处”,或者,“(历史)是沿街叫卖的货郎,唤回我们沉睡的食欲”,意思也没啥不同,目迷五色的读者照样可能张大着嘴:哦,历史原来是这样啊!——是的,一旦摊牌,历史是不是一条裙子,不过是个噱头,你是否认同,也与观点无关,而纯粹成了礼貌。你想着佩服他,不妨击掌继以拍案;万一你不,那就啥也不是,那条花草丛中的长裙,无论是否曳地,均与历史无涉。

董桥很博学,钱钟书更加博学;董桥在思考,钱钟书同样在思考。但把两者一比较,症状就凸现了:读钱钟书文字,读者除了感知钱氏博学,还能顺带着增广见闻,而拜读董桥,我们只是见到作者蜻蜓点水地博学着,却未必总有收获。钱钟书的思考方法,不仅夯实了观点,我们还能借鉴其方法,提升自己的思辨能力,而董桥的思考,有时只是一种“疑似”,我们隐约觉得作者是个高人,看什么都一针见血,说什么都别出心裁,一个愣神,历史就变成裙子了。但是,想要借他开示的门径寻幽探微,没门。

举董桥为例,对我也是一个迷你型折磨,实际上我相当敬重这位前辈。在小文指陈的这派文字里,即使光看不足,董桥大作也是最能容忍的,他文字的其它长处,足以使这些缺点变得情有可原,何况,他也绝非总在蜻蜓点水。但是,小文意在批评一种倾向,这类被我视为“半仙笔法”的玩意,虽然在吾国文苑的审美传统里颇为强势,本质上还得按糟粕论处。在不该打坐的时候参禅,在需要清晰的时候朦胧,越是学理复杂、常人未敢问津之处,他们越敢踏罡步斗,仗剑作法,用一句打通三界的怪语,将其大而化之,一网兜尽;读者蒙进鼓里之日,就是作者旭日方升之时。痴迷这种集玄妙和胡扯于一身的文章美学,我们的心智有可能在一种艺术化的飞升错觉里,加速下沉。胡适评价中国孬文,标准就俩字:“不通”。施诸彼处,我因其粗简而视为脱靶,用在这里,则刚好命中了十环。

TAG: 笔法 号脉

无名的个人空间 郭勇健 发布于2008-10-16 10:53:47
好文。泽雄兄同样在思考。
大胆再说一说个人的看法。对于我等门外汉,每写一篇文章,都感到文笔恶劣得让自己恶心,实在是技艺有限,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如果能玩,当然越是华美越好,因为说实话,再华美也华美不到哪里去。但对于泽雄兄,我以为是文章越平淡越好,因为泽雄兄对文字太敏感了。好比一个书法家,譬如褚遂良,从来不肯好好地画一根线条,每一根线条都自然有许多花样变化,手腕变化极其灵动,难以模仿。泽雄兄下笔,几乎自然而然地就要抖动几下手腕的。控制手腕,因而对于泽雄兄似乎比较重要,平淡将是一个更高的境地,因为这种平淡背后有丰富的东西。
差别在于,我们想抖却根本抖不起来。
竹南发布于2008-10-16 11:36:25
有实力的装B叫牛B,黄裳、董桥应该都属这类吧,但我还是不爱看,就像什么电影都看,就是不爱看王家卫的。看不懂,奏是看不懂,也不想懂。

没实力的装B叫傻B,自己一下笔也有种文笔差得令自己发指的感觉,所以就不装了,免得自己成了傻B。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8-10-16 12:14:52

QUOTE:

原帖由 郭勇健 于 2008-10-16 10:53 发表
好文。泽雄兄同样在思考。
大胆再说一说个人的看法。对于我等门外汉,每写一篇文章,都感到文笔恶劣得让自己恶心,实在是技艺有限,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如果能玩,当然越是华美越好,因为说实话,再华美也华美不到哪里去。但对于泽雄兄,我以为是文章越平淡越好,因为泽雄兄对文字太敏感了。好比一个书法家,譬如褚遂良,从来不肯好好地画一根线条,每一根线条都自然有许多花样变化,手腕变化极其灵动,难以模仿。泽雄兄下笔,几乎自然而然地就要抖动几下手腕的。控制手腕,因而对于泽雄兄似乎比较重要,平淡将是一个更高的境地,因为这种平淡背后有丰富的东西。
差别在于,我们想抖却根本抖不起来。
谢过勇健。
在坛子上,我曾说过一句涉嫌“装B”的话:文笔是我的原罪。
十年前,请人写了一幅张岱的字,悬诸书房,以为警示。是张岱致何紫翔的信,道是:“昨听松江何鸣台、王本吾二人弹琴,何鸣台不能化板为活,其蔽也实;王本吾不能练熟为生,其蔽也油。二者皆是大病,而本吾为甚。何者?弹琴者,初学入手,患不能熟;及至一熟,患不能生。夫生,非涩勒离歧遗忘断续之谓也。古人弹琴,唫揉掉注,得手应心。其间勾留之巧,穿度之奇,呼应之灵,顿挫之妙,真有非指非弦,非勾非剔,一种生鲜之气,人不及知,己不及觉者。非十分纯熟,十分淘洗,十分脱化,必不能到此地步。盖此练熟还生之法也。”
认识到与做到,相距甚远,也可能终其一生,亦不过“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有时,我对别人批评,暗含着一种无法明言的自嘲。说出来,涉嫌高攀,心知肚明即可。比如,我曾经说余光中的文章密度太大,缺乏可供走马之地。说别人容易,自己的症状实际上恶性得多,只能独自品尝这番苦涩了。
在《齐人物论》里,我化用张岱这段话,评过余光中的散文。
再谢过竹南。实在人说实在话。
丙辰龙的个人空间 丙辰龙 发布于2008-10-16 13:09:00

QUOTE:

原帖由 周泽雄 于 2008-10-16 12:14 发表
认识到与做到,相距甚远,也可能终其一生,亦不过“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有时,我对别人批评,暗含着一种无法明言的自嘲。说出来,涉嫌高攀,心知肚明即可。比如,我曾经说余光中的文章密度太大,缺乏可供走马之地。说别人容易,自己的症状实际上恶性得多,只能独自品尝这番苦涩了。
有人说“知难行易”,有人说“知易行难”。我是认同知易行难的,丙辰龙生性闲散,不勤奋更不刻苦,我早就知道,就是一直改不掉。 后来干脆放弃改造自己的念头,闲散,也是“丙辰龙特色”,人真实就好,参差多态乃幸福之源嘛,马路上走的全是俊男靓女君子淑人也很无趣。

重要的是,我透过周先生斑斓文字,感觉到的是某种称作智慧的东西;而某些人的华美文辞,分明透着卖弄、自负、愚弄或是不坦诚。周先生有周先生的特色,不要刻意去改,随其自然吧。

杨绛的文字因平淡而好看,若逼着周先生现在就写“杨绛体”,恐怕也很别扭。

还有,周先生本来就是一善于自省的人,还怕你对自己太苛求了呢。 郭勇健那番鬼话留给他自己吧,哦,对了,送给余秋雨大师正合适。
笑笑书发布于2008-10-16 13:51:13
楼上说的好。
……杨绛的文字平淡而好看,若逼着……
——同意这句,对杨绛先生的文字,以前没感觉,这次读《听杨绛说往事》的短序,隐约感受到了;泽雄兄的文字,曲尽雕琢之美,这或许跟他之前写过诗的经历有关系?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8-10-16 14:41:41
谢龙MM,我就暂时不改了,至少,今天不急着改。犹豫着呐。
借机说点别的。
我们认为某人文章好,应该避免让它成为某类好文章。对于作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好法,不同的好法可以进行趣味性比较,但不宜让他们彼此借鉴,取长补短。在我看来,文人也在从事圈地运动,大文人圈的地大些,像一座庄园,小文人至少也该努力攒个属于自己的小屋。钱钟书与杨绛的文风,几乎全无可比处,一方之长正是另一方之短。但是,假如两人由惺惺相惜进而发展到相互模仿和借鉴,那完蛋了,两人都将不伦不类。我曾说过,拿卡夫卡的标准来衡量曹雪芹,曹雪芹什么也不是,反之亦然。而实际上,两人都相当伟大,伟大性各不相属又各自成立。
看中国人谈论学书之道,总有先学谁再学谁,谁可用来入门,谁可用来登楼之说,一般也会谈到,谁是不可学的,比如,直接学王羲之或赵孟頫,常被视为断然不可。习武也基本上是这个套路。但是,写诗作文,此法却不甚可取,虽然自宋代山谷诗派以后,后之诗人也渐渐染上这个习惯,尤以明清小诗人为多,强调自己如何遍学诸家,以期融会贯通。实际上却很讽刺,这些声称先学谁再学谁、妄图打通诸家的诗人,无一成得了大器。想想也是,文章是灵性之物,你学了诸家之长,等于先给自己扛上一大桶匠气,如何还能抒发自我?
这基本说明,因为别人文章好就想模之仿之以期攫为己有,最多只能在初阶层面成立,稍上层楼,则此路不通。别人的好是别人的命,自己的好或不够好,则是自己的命。这真是没法子的事,谦虚未必让你进步,骄傲也未必助你退步。
对作者来说,掌握一些笔墨禁忌就可以了(斗胆以为,小文指摘的“半仙笔法”就算一种笔墨禁忌),然后,只能走自己的路了。像李敖那样吼着走还是像余光中那样怯怯地走,结果都一样。
真正好的文笔,都必须具有孤品的价值。想想,假如中国竟然出现十来位杨绛,好比涌现出十来个笔法与赵孟頫乱真的书法家,在书法界也许不失为趣谈或佳话,在文苑则是灾难。
兮兮发布于2008-10-16 14:58:53
举董桥为例,对我也是一个迷你型折磨,实际上我相当敬重这位前辈。在小文指陈的这派文字里,即使光看不足,董桥大作也是最能容忍的,他文字的其它长处,足以使这些缺点变得情有可原,何况,他也绝非总在蜻蜓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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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打又摸的批评之道,确实高明~~
兮兮发布于2008-10-16 15:09:29
老周7楼的话,倒是见地非常。
文章个性第一。几千年来,能够流传下来的都是有个性的好文章,而那些骈文章赋,机械的八股文章,全都成了美丽的毫无生命力的垃圾。
谈到对老周文字的看法,俺以为,老周辞采之盛,当世难俦,这是你的风格了。但根据我的读后感,容易读着更多被字眼词眼锦绣入目,整章反而被疏忽。
最好因时而化写文章吧,根据具体对象和语境确定写作风格。毛泽东写给蒋介石的信,即文绉绉,写给红军官兵的,就是论持久战怀念张思德。
跟你学坏不容易 童志刚 发布于2008-10-16 17:03:10
泽雄和大苗,是燕谈的两大“文怪”,用常人(比如我)的眼光看,两人的文字都当得起四个字的评价:“异乎寻常”。当代的中国人里还有一个这样的人物:张中行。但我觉得中行老先生的文字笔法属于可以学习甚至仿造的,比学习大苗体还要容易一些,所以老先生只能排名第三。把这三个人放一起,泽雄相当于金庸,大苗和中行老就类似古龙,当然都是一派大家了。

我好像早就建议过泽雄写小说,现在这建议更具体:就用这样的文字笔法写一本《围墙》,肯定很好看的。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8-10-16 17: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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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兮兮 于 2008-10-16 14:58 发表
举董桥为例,对我也是一个迷你型折磨,实际上我相当敬重这位前辈。在小文指陈的这派文字里,即使光看不足,董桥大作也是最能容忍的,他文字的其它长处,足以使这些缺点变得情有可原,何况,他也绝非总在蜻蜓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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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打又摸的批评之道,确实高明~~
这个,我说得至少一半是实话,另一半则是礼数。毕竟,人家是前辈,对文章之道的经营打磨,年深月久,成就斐然,俺可不敢随便唐突。
再则,我只是借他说点文学上的事,没有别的想法,就把可能出现的“事件”因素,预先掐灭吧。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8-10-16 17: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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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兮兮 于 2008-10-16 15:09 发表
……这是你的风格了。但根据我的读后感,容易读着更多被字眼词眼锦绣入目,整章反而被疏忽。
最好因时而化写文章吧,根据具体对象和语境确定写作风格。毛泽东写给蒋介石的信,即文绉绉,写给红军官兵的,就是论持久战怀念张思德。
这个意见,我在评论余光中时,也说过,除了字句不同,意思完全一样。再次说明知易行难的道理。谢谢兮兮提醒。
我把相关段落附在下面:
……即以“他们咽进了山的盲肠”而论,我想,泛泛文士,若仅能想出“盲肠”奇喻,早已横生中大奖之情了,心态大驰之时,焉能再生更追穷寇之念?余光中却不依不饶,偏还要前置一个“妙处难与君说”的动词“咽”,读者也许过足了瘾,同行却难免泄足了气。作为泄气者之一的不才,或也会如此嘀咕:遣词如此兵行蜀道,密围垓下,不无太过乎?章句如此急管繁弦,弓弩大张,不无太紧乎?才思如此高天滚滚,罡风十级,不无太厉乎?余光中诚然天纵奇才,才纵奇胆,但为文恁般高歌猛进,寸土必争,一劫不让,虽无碍文章厚道,然波澜起处,恐渔汛难觅,铿锵过后,则和弦式微。张扬之功固然尽收,舒缓之趣或也略去。
余光中的突出特质,部分在于精致得无处不在,讲究到针头线脑。但有时,依据文意文趣,我们会觉得糙一点倒也不妨,憨一些也颇可爱,粗放型未必始终矮集约型一头。行文亦如行路,路途不同,衣着也当随机更换。如是驾车远游,固然不妨一身牛仔装束;如是白领人士去写字楼上班,则以西装笔挺、鞋头锃亮为合度;如依文章的进程似已进入了丛林地带,或沙滩海滨,则一身短打有可能最见风度,甚至光膀裸裎也可能胜过羽扇纶巾。如此想来,余光中的散文(尤其是早期散文),文字行头有更换不够及时之嫌,偶尔也会予人冬行春令之感。余光中聪明过人,文章的智商奇高,我这里无异于“鸡蛋里挑石头”的指陈,他自己早有警觉,也曾撰文作过精彩评论。但鉴于“身体”并非总能与“力行”同步之故,余光中警觉之余,竟未能全身而退,虽曾撰文力斥为文“贪功”之弊,一旦搦毫在手,竟又常常斗志暴长,好战之情,实不亚于葭萌关大战张飞的“锦马超”。“人患才浅,君患才高”,此余光中之谓乎?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8-10-16 17:31:23
回复 10楼 的帖子
被老童弄得不敢吭声了。
几天前,有位编辑约稿,为了某个较为庄重的主题,稿酬甚优,让我写篇小说。我婉拒了。他后来答应我改写散文,则是另话。
虽然我绝不像王朔那样把写小说看得如何了不起(如果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我承认),但我不得不承认,写散文、评论与写小说,大致需要两种不同的才能,有时,一方较高,反而预示了另一方较低。诗人中不乏创作与评论兼擅的,小说家里不多,即有,他所写的小说往往得有些非同流俗之处,而不能是那种单纯擅长讲故事的。比如,从王朔的小说里,几乎预示了他的评论属于野狐禅,而从韩少功的小说里,不难看出作者的评论功底。在西方大家里找例子,更多。
很多朋友都建议我写小说,我得老实承认:不会。我发现,我的思维方式已经无可救药地堕入反虚构的危途了,现在不仅不写,还不爱读小说了。呜呼,奈何!
施京吾的天空 网事情缘 发布于2008-10-16 18:40:52
泽兄大论,我是在吴江的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天的话几乎就是泽兄大论的底稿了。今天先在《南方周末》看到了。

确实玲珑,相当剔透。
栏杆拍碎发布于2008-10-16 19:10:44
半仙笔法
也就是一种炫技式写作
不过也奇怪,明明自己读不明白,不舒服,却总有人为这样的文字叫好
无论写什么东西,没有比写得精确通达更好的境界了.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8-10-16 19:49:23

QUOTE:

原帖由 网事情缘 于 2008-10-16 18:40 发表
泽兄大论,我是在吴江的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天的话几乎就是泽兄大论的底稿了。今天先在《南方周末》看到了。

确实玲珑,相当剔透。
这说明,和网事兄聊天是会有收获的,哪怕网事正沉浸在“半梦半醒”之中,收获仍然会有一点的。
再回栏杆兄:你所纳闷的,也是我所不解的。

[ 本帖最后由 周泽雄 于 2008-10-16 19:53 编辑 ]
施京吾的天空 网事情缘 发布于2008-10-16 20:01:16


哈哈,那天我酒喝多了,从第一天晚上一直喝到第二天晚上。尤其是在太湖边喝黄酒时候,喝着没感觉,等有了感觉也就没了知觉,开始还兴高采烈地聊了一会,后来只能躺床上做听众了。
绿骄阳 绿骄阳 发布于2008-10-18 21:22:53
《河滨》一文,我读过不下十遍,非常喜欢。很难说有什么道理可以收获,董桥追求的是才子文章,这类文章的享受全在阅读过程中。怀恋了,那就再读一遍,呵呵

还有一点,董桥的文章多是报刊专栏,既是专栏,难免用点心机耍点手段,文末搞一段迤俪的文字,以“貌”取文,可以说是董桥的拿手绝活了,至于这段文字是否那么切题,那就管不上了,不切题又要扯到一起,怎么办呢,那就写得悬一点,读者被漂亮文字灌醉,不好意思去追究“意思”了。这就出现了主帖中提到的“是曳地的长裙,隐入小巷尽头的花草丛中”。
施国英发布于2008-10-18 21:41:08

QUOTE:

原帖由 周泽雄 于 2008-10-16 17:18 发表

这个意见,我在评论余光中时,也说过,除了字句不同,意思完全一样。再次说明知易行难的道理。谢谢兮兮提醒。
我把相关段落附在下面:
……即以“他们咽进了山的盲肠”而论,我想,泛泛文士,若仅能想出“盲肠”奇喻,早已横生中大奖之情了,心态大驰之时,焉能再生更追穷寇之念?余光中却不依不饶,偏还要前置一个“妙处难与君说”的动词“咽”,读者也许过足了瘾,同行却难免泄足了气。作为泄气者之一的不才,或也会如此嘀咕:遣词如此兵行蜀道,密围垓下,不无太过乎?章句如此急管繁弦,弓弩大张,不无太紧乎?才思如此高天滚滚,罡风十级,不无太厉乎?余光中诚然天纵奇才,才纵奇胆,但为文恁般高歌猛进,寸土必争,一劫不让,虽无碍文章厚道,然波澜起处,恐渔汛难觅,铿锵过后,则和弦式微。张扬之功固然尽收,舒缓之趣或也略去。
余光中的突出特质,部分在于精致得无处不在,讲究到针头线脑。但有时,依据文意文趣,我们会觉得糙一点倒也不妨,憨一些也颇可爱,粗放型未必始终矮集约型一头。行文亦如行路,路途不同,衣着也当随机更换。如是驾车远游,固然不妨一身牛仔装束;如是白领人士去写字楼上班,则以西装笔挺、鞋头锃亮为合度;如依文章的进程似已进入了丛林地带,或沙滩海滨,则一身短打有可能最见风度,甚至光膀裸裎也可能胜过羽扇纶巾。如此想来,余光中的散文(尤其是早期散文),文字行头有更换不够及时之嫌,偶尔也会予人冬行春令之感。余光中聪明过人,文章的智商奇高,我这里无异于“鸡蛋里挑石头”的指陈,他自己早有警觉,也曾撰文作过精彩评论。但鉴于“身体”并非总能与“力行”同步之故,余光中警觉之余,竟未能全身而退,虽曾撰文力斥为文“贪功”之弊,一旦搦毫在手,竟又常常斗志暴长,好战之情,实不亚于葭萌关大战张飞的“锦马超”。“人患才浅,君患才高”,此余光中之谓乎?
泽雄兄这段文字超炫,比余光中有过之而无不及。呵呵。

[ 本帖最后由 施国英 于 2008-10-18 21:43 编辑 ]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8-10-18 23: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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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绿骄阳 于 2008-10-18 21:22 发表
《河滨》一文,我读过不下十遍,非常喜欢。很难说有什么道理可以收获,董桥追求的是才子文章,这类文章的享受全在阅读过程中。怀恋了,那就再读一遍,呵呵

还有一点,董桥的文章多是报刊专栏,既是专栏,难免用点心机耍点手段,文末搞一段迤俪的文字,以“貌”取文,可以说是董桥的拿手绝活了,至于这段文字是否那么切题,那就管不上了,不切题又要扯到一起,怎么办呢,那就写得悬一点,读者被漂亮文字灌醉,不好意思去追究“意思”了。这就出现了主帖中提到的“是曳地的长裙,隐入小巷尽头的花草丛中”。
回小绿,我知道些香港专栏作家的工作方式,一位曾经在香港媒体工作过的朋友告诉我,有些香港专栏作家,甚至一天要写三篇专栏。慢工出细活,那么,急工只能出糙活了。这是把文字当成产品的必然后果,对这类专栏作者,我没有兴趣评论。严格地讲,我不认为他们是我的同行。
拿董桥来练练,是因为他优秀,因为他不同于一般的专栏作家。更重要的是,他还自诩优秀。他在《董桥自选集》的勒口上夸的三句海口,需要承担代价。既然你不把自己当成一名普通的专栏作家,那么,我就当你是一位优秀随笔家来考量。这很公平。
私下里,我把董桥式的随笔称为三明治:随便找到几个不相干的主题,再借助自己玩得纯熟的文字镶嵌术,充填进去,用一种隐含的拉郎配法把两者(或三者)强行建立关系。所以,我曾把他的作品比喻成港式茶点。
坦率地说,我是因为他违反了我自命的一条原则而批评他的,这条原则是:文字的底线是意义。
这里的意义,几乎可以包容一切:朦胧、暧昧、含蓄、疑惑、悬念,等等等等,但是,我不认为“忽悠”也算,除非出自作者的有意设计。文字因意义而存在,文字的尊严决定了它不能被耍成猴、顶成碗,刷成漆,扭成臀。阅读一篇文章与欣赏一个盆景之间,应该有一道鸿沟。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8-10-18 23:0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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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施国英 于 2008-10-18 21:41 发表

泽雄兄这段文字超炫,比余光中有过之而无不及。呵呵。
回施国英,我承认,是写得炫了些。
不过我还认为,炫本身不是问题,炫也是文字风格之一。只要不是顶碗,而是多少说出了点意思,偶尔,还是可以炫炫的。
周熙发布于2008-10-18 23:38:57
董桥很火,大约俺读大学时就是。但一直没怎么读他,图书馆几次翻过,不知怎么,看到不中不洋嵌着几个英文单词的文章,就不大想读。
永德发布于2008-10-19 00:18:38
老周专栏的名字取得也好 ,望文号脉
呵呵,期待继续写下去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8-10-19 00:22:48
董桥在大陆出名,倒是有个事件的。董桥与他人不同,他是在大陆人士对他毫无了解的背景下,借助柳苏先生发表在《读书》上的一篇惹火文《你一定要读董桥》,而骤然升空的。之后,上海的陈子善先生也为之推波助澜。
不得不承认,就这类文体而言,董桥鹤立鸡群。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8-10-19 00:25:00

QUOTE:

原帖由 永德 于 2008-10-19 00:18 发表
老周专栏的名字取得也好 ,望文号脉
呵呵,期待继续写下去
呵,我最不会起名字了,这个名字乃吾友刘刚所赐。
流星雨发布于2008-10-19 00:39:48
(绝对没有什么“深意”哈,就是看了泽雄兄大作之后,忍不住就有莞尔一笑之意,或许我是被某种板着面孔的幽默逗笑了吧?但更要命的又是,如果这时泽雄突然闯将进来,非常认真地纠正我说:我是很认真地没有半点幽默的意思啊!那么,这一笑可能今晚都没法止住了。呵呵。
周泽雄文字客栈 周泽雄 发布于2008-10-19 09:51:24
回复 26楼 的帖子
呵,在《性格卡片·幽默》里,我劈首就说:“幽默,是严肃的事。”
老是逗人笑,那叫挠痒痒。
兮兮发布于2008-10-19 10:25:59

QUOTE:

原帖由 永德 于 2008-10-19 00:18 发表
老周专栏的名字取得也好 ,望文号脉
呵呵,期待继续写下去
名字在哪里?不过,小见以为,这名字好则好矣,在向来讲究江湖资历的文坛,容易得罪人。
不如更低调点,“望文生议(义)”。
杜雅萍的个人空间 杜雅萍 发布于2008-10-22 13:17:07
买了一本《故事》,大致读了一遍。说实话,偶不是很喜欢董桥的写法,好像故意压抑着,什么话都不爽快着说,看得人憋闷。
我来说两句

(可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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