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庐沽酒,尝去喝酒,醉卧其侧,既不自嫌,其夫亦不疑之。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不识其父,径往哭之......

在南澳看花开的崔卫平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8-06-25 20:36:57 / 个人分类:吹向你兮楚国的笛

    南澳是汕头东部一个隔海相望的小岛,大家白天上岛观光一天,回到汕大仍然意犹未尽,晚上几个人聚到丁东先生房间继续聊天。

    聊天中,王东成先生依然主角,依然情致昂扬,放声赞美在座的崔卫平女士是中国当下最优雅、最值得品鉴四个知识女性之一。其她还有艾晓明、戴锦华,还有一位我没有记住。王东成扳起指头品评她们,宣布她们逆风反抗的事迹,也索引其私下惊美的“艳迹”,一一道来,啧啧称奇。其实王先生说道崔卫平倒不多,可能是两天来大家欢谈宴言已经尽兴。所以末了,王东成只是冲坐在床上的崔卫平一句话作结,太息道:“不过,我不学崔卫平,崔卫平太幸苦了!”

    崔卫平太辛苦了!这句话也符合我来之前对她的感觉。几年来,我所见到的崔卫平女士的翻译出书见报见网的文字,如宋井的甘泉,舀不尽淌不完。当然这意味着我就更来不及细细研磨拜读它们。想到崔卫平作为电影学院的老师还有教学任务,光是看电影恐怕就是一件十分花费时间的工作,还不包括各种访谈和讲座……

    我总断定她是一个十分辛苦忙碌的人。

    这次汕大会议之前,我没有见过崔卫平女士,倒在网上见过艾晓明女士在中大讲课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艾老师讲课,讲台旁的艾晓明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上身前倾,吃力地讲和说;黑板被一张投影屏幕挡着,屏幕里面的字挤得满满当当。除了大段的字,还是字,都是键盘一笔一画敲上去的。我老把艾晓明跟崔卫平弄混,总觉得崔卫平老师上课也一定是这样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吃力地讲和说。她写了那么多的东西,不会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又联想到艾晓明女士不断介入民间社会维权事务,曾来我所在的城市拍摄采访汉口花楼街居民为拆迁与政府对抗的一则报道,还有亲临广东某村观察村民与军警对峙的现场。她被干扰,也被追踪,跟朋友约定每一小时联系一次。结果,果然朋友不得不四下发出“请帮助寻找失踪了的艾晓明”呼吁书,失踪令关心她的人一阵恐慌……这次,又从王成东先生这里知道,艾晓明女士是孙志刚事件的“始作俑者”,更加加重了我想象中的这几位中国当下最优雅、最值得品鉴的知识女性身上,那一副过于沉重的负担。

    于是,想像中崔卫平一定沉重、倦怠和老成。

    在来汕头的火车上,开始我只知道夏中义先生一定会来。上次我这里去开会的人听了夏中义先生的发言吓得脸色苍白,到家后依然余惊未了,跟我们唠叨太偏激。这次我就是想看看夏中义他们说话的样子真的是那么狰狞?真的是那么偏执意见吗?又想到即或“偏见”,原也无妨。偏见本是一种正常的社会阐释现象。伽达默尔认为偏见是人类理解的真正条件,这次抱着聆听“偏见”的想法而来,无偏见则无理解。

    火车开动的时候,安静下来的周金声先生才谈到抵达汕大的其它与会者。里面居然有大名鼎鼎的丁东、谢泳。还有崔卫平!关于“崔卫平”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女性知识分子抱有深深的好感。这可能是随她的哈维尔、米奇尼克研究文字,嗅到了里边飘逸出来的那一种独具个性魅力的姿态——平淡、坚韧而优雅,尽管它是在严肃的社会批评活动中,也依然妩媚。

    这种妩媚的风格首先源于她的写作策略。在等车去南澳岛的时候,我跟崔卫平聊了几句。我说我喜欢看你和陶东风的文字,浅显晓畅、明白好懂。她说其实她把每一篇文字都当成故事来写,力求把道理化成自己生动有机的故事,有头有尾。我说你这是现象学意味的写作态度,她说带有本质感的经验本来就是生活的真理。(大意如此)崔卫平因生活艺术化而显得妩媚。

    这种妩媚的风格也来自她女性的位所,和这个位所所决定的韧性地反抗的姿态。在时下喧嚣的批评与反批评声音中,崔卫平这个平淡、坚韧而优雅的反抗姿态是源于哈维尔和米奇尼克的,崔卫平选持此来作武器是有她的道理的。哈维尔和米奇尼克,这两位由于其祖国在文化和政治上的附庸地位,既要面对本国极权,又要面对大国强权。在这样双重强大的专制压迫中产生的双重弱小的精神资源之语境下,反抗尤为艰难和复杂。所以,他们采取的方式不得不隐忍、迂回和艺术一些。即所谓“非政治的政治”,“文化的政治”,还有“摇滚的政治”,“文学的政治”,“无权者的权利”等等。崔卫平女士,作为当代复杂文化政治形势下的一个知识分子,又是一个女性知识分子,可能在精神深处尤其与这些个东欧小国的思想家相通相连。加上自己独有的“带有本质感的生活经验”,崔卫平的文字所以总是能对日常生活中人们或者视而不见、或者习以为常、或者早有定论的现象中进行发掘,产生令人惊异的洞见。另外,加上通俗通透而又慎密新颖的理性恰到好处掺入,再加上含忍的、不动声色的表达,便产生别致的意趣和优雅思考,从而妩媚。

    在第一天下午的讨论中,崔卫平的发言就不一般,当大家都在批评狭隘的爱国主义时候,她却小心剔除区分,提出近一段以来的爱国主义浪潮,是为中国80年后提供的有意义地进入社会、触发思考、产生转型可能性的一次机会,是从父母怀抱过度到社会生活的一座桥梁。爱国主义浪潮是时下提供给学生介入社会的介质,由此得以进入国家与社会的语境,必将会亲历亲感各种不同的声音,复杂的语境会带给他们矛盾与困惑,会促使他们思考,或迟或早,这一步总要来到。相信他们会找到正确的价值和立场。晚上吃饭的时候,王东成先生说:崔卫平,我认同你的观点!会议结束回到武汉,我把崔卫平的观点在课堂说给学生听。原先我看到学生很激情,没有敢展开自己的观点。这次我把崔卫平的观点说给学生们听,他们听了纷纷阖首,都表示能够接受,有的完全同意。

    所以,崔卫平的文字,在我看来像一只志向并不高大紧贴着地面逡巡的鹰,眼光掠过草尖上跳过的蚱蜢、蟋蟀、蚂蚱,透过它们的活动发现被掩盖的蛛丝马迹,爪子总是能从平常而不起眼的沟壑中抓到蛇和老鼠。

    崔卫平的文字看似纤细,却是一只吃肉的动物。

    6月7日上午,在汕头的濠雨中,终于找到汕大讨论会的现场。进入时丁东和谢泳两位先生的发言已经结束了,他们分别谈的是胡适与《大公报》、储安平与《新观察》传统(大意如此)。另外,陈婉滢女士的发言也已经进入尾声,透过四川大地震谈新闻所面对的随政党化、市场化而来的“新闻危机”,提出要从历史、法律、人文、哲学中寻找新闻的力量,找到保持新闻之谓新闻的“中间之路”。

    而我在座谈者中间寻找丁东、谢泳和崔卫平。他、她?还是她、他?像又都不像。崔卫平讲话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声音,更好听一些才好……

    上午会议结束,集合照相。我问与会者她是崔卫平吗?不是,那一边才是。摄影师叫道:抬头,看镜头。照完像人缝中看到崔卫平女士已经离开,不过知道自己就站在丁东、谢泳二先生的旁边,激动之情油然而生,用力的跟他们握手,喃喃道:“喔,太好了,您好,您好!今天终于看到活的丁东、谢泳了。”

    两位体形高大,脸偏过去依然矜持微笑,对我的“俏皮话”不置可否,好难堪。

    来到饭厅,周金声指着已经坐满的那一桌人说:正在说话的那一位就是崔卫平。走上前去打扰那位穿圆领正装的女士,我说:崔先生您好,久仰久仰。她扭过头来朝上看,一边说唔唔唔,一边站起来,发梢璇动转过身来回道:你好。我注意看她好年轻、好清秀,很风姿绰约的,看上去没有我大。我嘴里无话找话说:我们还是网友奈......你是不是叫“老鼠”?不不,她说,“老鼠”是一个小女孩!这时我安静下来,注意到崔卫平说的是南方普通话。我说那你的网名叫什么?应该是叫“老鼠”吧!真名网上你来过,大家说“老鼠”来啦,“老鼠”就是崔卫平。不是!我叫“耗子”,她咯咯笑道。喔喔,我记错了。在我们南方,老鼠跟耗子其实是同一个对象。不过崔卫平的意思不同,后来发现,崔卫平叫自己“耗子”是有寓意的,这个后边再谈。

    晚上吃饭的时候,崔卫平、王东成一行来到我们这张桌子坐下。边吃边聊,才知道他们跟沈睿女士都很熟悉。说到沈睿的“流泪作秀”的博文,他们说过来看了。当知道我就是吹笛在湖北时,说哦原来你就是呀!你说得很对。

    下午会议继续的时候,注意到在传说中是一位血脉喷张的斗士夏中义先生,说话居然如此轻声细语、文质彬彬。次日晚上,在丁东房间聊天时,更感动于夏中义谈论民生民情,态度是如此谦恭、悲悯和忧郁。于是就觉得夏中义忒像独角兽上的古清生兄,体魁梧如石头,心柔绵如蚕丝。还是下午会议继续的时候,其它的与会者轮流发言。我把眼离开夏中义,转过睛去观察崔卫平。忽然自己暗笑起来:怎么看着看着,神情专注的崔卫平女士仿佛是一位从河南来的小嫂子,样子甜甜的、神情确确的,像李准《李双双》电影里的张瑞芳,差别只是脸型消瘦了些、脸色苍白了些......

    崔卫平的发言果然不一般,当大家都在批评狭隘的爱国主义时,她却肯定近一段以来的爱国主义浪潮是中国80年后一次有意义的跨入社会实现转型的机会。又就汶川大地震谈到人与自然的关系,自然是异质的、是他者,要敬畏自然,不要期望能笼络自然。分析中又在人与自然关系、人与他人关系二者之间建立了联系,说通过敬畏自然而学会尊重他人,他人也是自然的一种表现形态,二者道理是相似的。所以,崔卫平说,我不吧学生看作(隶属于我的)“孩子”,而是看作(与我对峙的)“对手”。课堂上我每提出一个问题,至少要给予学生三种不同的立场和观点,我不能让学生仅仅认同我的立场观点。课后,我还要给学生推介两本相关的书,一部电影,这样一学期下来,学生就可以读到二十几本书,十几部电影。

    晚上看汕大、上海交大的学生朗诵表演。徐方女士、王东成先生和崔卫平女士先后上台评点。人文教师的语言果然如同鲜花一样烂漫。王东成是一个具有浓郁俄罗斯情结的人,情绪有悲苍感。汕大的三天中,我就二次看到他的泪水说到动情处涌出。王东成说话如歌诗,道白如吟哦,用格言一般的凝重节奏演说道:“同学们,我认为,知识不如思想重要,思想不如教养重要,教养不如情趣重要,情趣不如情怀重要,情怀不如信仰重要……”

    崔卫平上台评点的时候,注意到她已把白天会议上的圆领职业套装换下,换了一套休闲服。上衣是带帽子的轻便外套,下着米色休闲软西裤,足上是窄边灰色皮凉鞋,裸足,没有象一般中年女人那样在凉鞋里套双袜子。所以,看来身体健康。第二天证明了我的想法,南澳海滩上,一群人中唯独崔卫平跳下了海,进到餐厅的时候湿漉漉的头发还紧贴在细细脖子上。在演讲台前,崔卫平掏出了一副眼睛戴上,边框是珐琅掐丝的那种,很细腻的桃红色,很抢眼。

    在汕大的两天活动里,发现了崔卫平原来是一个很细腻、很精致的女人。比如,会议装、休闲装,还有最后一天晚餐时的晚装,两天换了三套,都是依从于不同的场合和氛围。最后一套晚装似晚礼服,崔卫平出现在灰白色空阔的餐厅里的时候,犹如光艳地一闪,四壁陡然增辉,大家刮目相叹相看。上身是枣红丝绒无袖开领上装,起先我以为她是着一身连衣裙,崔卫平站起来跟王东成对歌的时候,看到穿的原来是两件套。下身是一袭下坠感很浓郁的深红长裙,裙幅恰到好处地露出脚踝的白。足上一双略尖的黑皮鞋,鞋面上缀了几颗晶片,像黑夜里的星星。就凭这三套适时出现的衣装,我觉得催女士是一位很有生活品位的人。加上她的精致思想、加上在南澳岛上孩子般的疯疯闹闹的另一面,不得不说她是一位鲜活如花的女人。

    是的,在南澳岛,崔卫平也有其自然天成野丫头的一面。比如她喜欢放声唱歌,歌声却不敢恭维,那调跑的,不是十米二十米,至少跑出去偏离有一公里远的距离。问题是崔卫平不自知,或者自知不以为然。特别是坐在车厢里,大巴在岛上跑的时候,窗外海天是天蓝蓝海蓝蓝很抒情,耳膜却要难受地忍挨崔卫平跑调的撕扯。王东成是个唱歌的能手,王东成的歌声像俄罗斯草原上的快马。王东成的歌再块也甩不掉崔卫平的追赶,王东成骠骑到哪儿,崔卫平刮厉的声音像牢牢系在快马尾巴上的一把扫帚,坚决地跟到哪儿。扫帚不但很坚决、也很自信,哇哇哇还很享受。

    回到家里想到这一段跑调的歌声,终于意识到,一个不显露缺点的精致女人是令人敬畏的,而一个有缺点的精致女人又是多么的令人安慰,多么地自然,多么地合情合理足够我们大胆地欣赏,快人心意。

    崔卫平还似乎爱一点酒,是王东成喝酒动议的最积极响应者。王东成只是小声说说,崔卫平则大声嚷嚷。在餐桌上大叫:我要喝酒!大叫喝酒还不算,还要起身离开,跑到前台酒柜去翻,去叮叮当当择酒。在南澳岛上吃中餐,崔卫平说吃海鲜要用喝酒来消毒,要喝北京二锅头,度数高杀毒快。到了汕大吃晚餐,崔卫平说今晚气氛好,大家气色也不错,我们喝鬼酒吧?!

    其实,崔卫平凡事并不好斗。只是她性格好,又活泼,所以大家爱拿她取乐。吃饭闹起来时,最有意思的一个动作是——闹不赢的时候就做耍泼状,身子缩在椅面上,双脚抬起乱踢,双肘抱在胸前哆哆嗦嗦,薄手掌像两只小蒲扇,又摇又摆,大叫:啊,不行!不行,我不干!我不敢……

    崔卫平还有点小坏、小狡计。在南澳岛的旅游车上,导游说宋井,说到赵紫阳,也是宋王朝的后裔。崔卫平突然探出头去向导游提问:赵紫阳是谁?导游说是国家前总理、前总书记呀!崔卫平又问:他现在在哪儿?导游说我只知道他软禁了,其它的我不知道。喔,崔卫平缩回座位说,我问完了。其实这里面有崔卫平安身立命的思考。三天里,我曾两次听到崔卫平在大家闲下来的热聊中,似真似假喊到一个句子:“我耗,我跟你耗……”崔卫平是要跟谁耗呢?不说其实大家都知道。这“耗”声中,或许就有她的生存意志,存在哲学?

    南澳岛上有一种小黄花,海滩上细细小小碎碎地到处都是。小黄花蔫蔫地鲜艳着,海风吸干了它茎表的水分。她不会先行枯萎,太阳不落山她就一直跟它耗着。这是她的姿态,也是她的策略。

    也许,我可以知道崔卫平网名为什么叫“耗子”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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