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庐沽酒,尝去喝酒,醉卧其侧,既不自嫌,其夫亦不疑之。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不识其父,径往哭之......

好东西一定要优雅地放弃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5-10-11 13:35:13 / 个人分类:涉江吹笛兮山鬼笑



       昨夜在院子里,树叶生风,音乐随风送来,断断徐徐。其中有一首,是歌手庞龙的新歌,歌名叫做《你是我的玫瑰花》,歌曲用手风琴伴奏:

一朵花儿开
就有一朵花儿败……


手风琴的声音总是天生地带着一丝忧伤,这使我想起了童年的邻居:一位叫名字叫吴妹的纤纤小姑娘……

       吴妹兄妹俩,父亲是中文系一位留学日本的教授,母亲身体有恙,在家相夫教子。初冬时分,吴妹跟父亲伺候母亲坐上藤椅,偎在后园子里晒太阳。

       那年冬天,吴妹的母亲终于去世了。

       吴妹母亲去世的那个春节,空中飞飞扬扬,下了一场那个冬天印象特别深刻的鹅毛大雪。漫天的雪花把我们脚下的那个小山丘和四围大树上下的教工宿舍区,打扮得银装素裹。吴妹的哥哥吴弟,用小刻刀在后园子的女墙上,雕刻了一尊冰晶玉洁的雪菩萨。哥妹两个十分虔诚,一个打伞一个雕刻,默默不语:雪菩萨是来纪念他们的母亲。父亲则窝在屋里,象平常一样,基本不出门。作为邻居的我,对他也只有很淡很淡的印象。

       接下来的一个夏天,吴妹家来了两个男同学,其中一个收拾得干净笔挺,梳着光亮的分头。已经休学在家一年有余的吴妹,拿出羽毛球拍,在坡顶的空地上,很矜持地迎接他们,和他们交换着球拍,一板一眼地打球。

       这样,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两个男生就走了,从此没有再来。

       因为上山下乡,吴弟已经走了。吴妹顾眷在家养病的父亲,拒绝下放,辞去了保姆,一个人殷勤地看护着父亲和家庭。因为又搬进来一户人家,吴妹跟父亲挤到了紧挨后园子的两间居室。每次到厨房打水,就要沿着西墙远远地绕到前面去。所以,吴妹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吃力拎着大水壶的娇小身影,静默地看着地面,从西墙下移动,消失在后园子的无花果树下。

       吴妹很傲气,象一条小青虫打理攀爬的树枝一样只顾埋头打理生病的父亲,所以与邻里的小白姊妹们玩聚时少,暗斗时多,后来干脆不来哉。吴妹也开始进入孤僻,一直也没有亲朋好友们来往。所以春夏秋冬,她的家总是静悄悄的。即便是哥哥吴弟从乡下返城探亲,似乎也是天黑才进家门。加上父亲从那个冬天后不再出门,平常一家人也从不接受任何人的访问和探视。所以吴妹家里在大白天也如同夜半的星空一样静悄悄,只看见吴妹象一只孤粼粼的黄蜂那样进进出出,忙碌地清理巢穴……。

       吴妹家里的灯,夜晚是从来不关的。印象最深的是:多少年来,在诺大一片黑黢黢的教工宿舍区,窗户里的灯是一直通宵亮着的,那一定是吴妹的家。到了春节,同辈中间,只有吴妹是真正通宵不睡觉的。吴妹已经亭亭玉立了,三十晚上一整夜沿着西墙,从厨房到园子无花果树下,来回恬静地移动,大水壶在胳膊下摆来摆去,显得轻巧了。

       由于那时是几家共一个电表摊电费,公摊的人家,阿姨们背地里呶着嘴。月末收电费时,轮值的人家就对吴妹说“要节约用电”一类的话来暗示,但吴妹不理不睬,依然我行我素。于是小白姊妹们,每月一次的大清晨起来上菜场买凭票肉,也不再招邀吴妹做伴了。

       于是同辈的少男少女背地议论吴妹的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刻薄了。比如,说她一直以来大姑娘家的,居然天天给父亲洗澡,又说她越来越神秘怪僻了。

       到我进初中的那一年,吴弟招工到了城郊一个钢厂上班,家里依然是吴妹和她的父亲。吴弟似乎依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回家总是不见进门的踪迹。吴妹的父亲,这时才象出土文物一样,偶尔在吴妹的百般呵护下,出来后园子晒太阳,坐在藤椅里,对襟大袄披在肩上,一副金边缂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头发后背梳得一丝不乱。

       吴妹的父亲依然很整饬,很斯文,也依然不搭理任何人。

       大学恢复高考招生以后,吴教授被系里三番五次上门恳切做工作,终于请回去。说好不上讲台,只是一周去中文系点那么一二次卯。条件是吴妹特招,也进了中文系做了职员。具体工作是给父亲做生活秘书和工作助手。

       这时吴妹已经三十过了,但吴妹已经把一门心思都放在父亲身上。中文系的同事们看到吴妹那个甜腻呵护父亲的样子,就自然联想到俄国作家安东·契诃夫的小说《宝贝儿》,里面那个每每把所有的感情都无保留地寄托在亲人身上的女主人公,退休的八等文官普列勉尼科夫的女儿,被亲人唤作“小妈妈”的奥莲卡。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冬天,吴教授黯然去世了,奥莲卡的精神托付薨然去了。

       那个冬天一定特别干冷,不记得是否下过一片雪花。那个干冷的冬天,在中文系办公室里,同样黯然的吴妹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空空荡荡失落,毫无原由地,大吵大闹了一场。然后,在感愤怀伤之中离开了中文系。
       回到家里的吴妹,和吴弟一起,写了许多怀念父亲的文字,有的发表在学校的校报上。在此期间,吴弟老是丢下妻子回家一住几周。而嫂子,吴妹是坚决不让进门的。姑嫂争吵越多,哥哥回到小家的时间越少。气急败坏的嫂子要夺回自己的丈夫,不择手段。以至于谣言,象下水道溢出的阴霾,沿着地面钻进了每一扇有意无意打开的门缝。

       终于,嫂子跟哥哥离了婚。接下来,吴妹好象渐有了生气,开始偶尔上班了。

       有一天,大家忽然发现吴弟搬回了家里,兄妹俩已经安安静静住到了一个屋檐下。开始,还有周围人们的猜疑、议论,以至非议。有人出于一种策略,给吴弟介绍对象。在他们看来,吴妹“小妈妈”一般的关爱呵护,已经变成了一把巨大的带毒的蘑菇,荫蔽地,异化、甚至是腐蚀着兄妹关系。但是,吴妹一旦知道是谁干的,结果必然是找上门去,压低老姑娘特有的怪异的嗓音,一番恶毒的漫骂。

       吴妹越来越象一只看家护院的母犬,随时对着那些给试图进入私人领地的冒犯者,呲露出尖利的牙齿。

       但终于,可怜的吴妹,噩运再一次光顾了她小心维护的私人生活:吴弟两年之后体检发现肺癌,治疗刚刚一个月不到就死了。

       我因为不和吴妹在一个单位,本来就很少很少看见她。吴弟死后,就一直不再遇见到她,已经有近十年了。

       昨夜听到《你是我的玫瑰花》,那沉潜在手风琴的哀惋旋律中的男中音,当听到“一朵花儿开 / 就有一朵花儿败……”的歌词时,隐隐地,心里砰然悸动,仿佛是仿佛是听到了一道直指吴妹的绚烂谶语。


       当年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今夜很难很难想象:不知在那棵无花果树下,移动的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女人影子?还在忙进忙出着什么?




TAG:

引用 删除 章然   /   2006-03-23 01:49:13

所言极是.然极端的行为背后或许有难为人言的苦楚,不如此以自释.无法继续这生存?


不免揣想,凡俗的幸福也许正是他们"优雅"或并不优雅的放弃的?


她,实在是一个太需要爱的人,这种需要通过"被需要"极端地表现了出来.


 







以下为blog主人的回复:


 是。优雅总是令人仰视的,而优雅要么是几代人的积累,要么是很累的。


 

引用 删除 章然   /   2006-03-22 14:38:24

如果我说,是“可以”而非“一定”。放弃之后,还能剩下什么?优雅也可能终于定格为苍凉的姿势,为日后更绵长的忧伤弥漫。







以下为blog主人的回复:


是,有道理。我是指孝顺很好,但不放弃便耽误自个的一生...可惜! 


 

引用 删除 阿菊   /   2005-10-30 03:31:07
好东西能优雅地放弃的不是人,是神
 

评分:0

我来说两句

显示全部

:loveliness: :handshake :victory: :funk: :time: :kiss: :call: :hug: :lol :'( :Q :L ;P :$ :P :o :@ :D :( :)

Open Tool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