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笔记：神最直接

       美国电影《魔鬼的诱惑》（又名《追魂交易》）里有一个情节场面：

       检察官在街道上劝说律师李维举报律师事务所老板西偌。李维一次次厉声拒绝，横过马路远离检察官。被摆脱的检察官在街对面向李维高声警告：说起他李维一年前所办的一件骄傲无比的案子，以及这案子所产生的严重后果。因为只顾及职业上的连续胜辩率，而不顾及良心。开始，李维把一个偎亵女学生的数学教师之有罪，辩胜为无罪而释放。后来，数学教师新犯案由，却已是在其轿车后箱里出现一具女童尸了。听到偏袒辩护的恶果之后，李维止步无话了，若有所思。于是，检察官乘机横过马路，意作进一步的劝说。在这时，在他横过马路将半，一辆轿车如天边开来似地突至，律师李维被狠狠撞上了半空，重重跌落，满脸鲜血，摔死了。

       举报的线又断了。
       西偌此时正在教堂参加上一个因承诺检察官而被他谋杀的下属的葬礼。

       由于该片意在讲述“虚荣的罪衍”这么一个人生哲学道理（魔鬼的化身西诺说，“虚荣，是我最喜欢的人类的原罪！”）故而使用轿车撞死线人这个电影性很强的场面，影片并没有象其他影片那样，花费太多的情节画面来延展。只是这样简单处理：西偌神态自若地，在教堂中，把手指在盂中净水里一伸（具体是右手食指插入水中，白色浓烟骤起，净水涌沫，吱吱嗤响。这样才有视觉效果），马路中飞驰的轿车突入而至，又突出而逝。

       由于故事主题风格的需要。讲有关虚荣的哲理，讲奢华与死亡的强烈对比，而不是讲缅邈的命运；不是讲曲折警匪斗法；不是讲复杂性格；不是讲爱情的意义；不是讲对自然灾祸的警示；不是讲权力政治的秩序正义………，总之，如何谋杀，通过展示谋杀的情节来展示命运、道德、性格、爱情、灾难、政治等，都不是该片风格主题所要讲的。

       故无意展开撞人的前铺后垫。

       但线人之死又是故事情节必须的。要讲又要少讲，只有神来得最直接：不必提供一个人的原因，也不必展示一个叫人合理，还毋须交待一个人世必有的结局。因为神就是原因、道理和必然的结局。神说做了就做了，神说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人对神，认；人对人，问了又要问，为什么，说清楚！所以，神对偶然来的简单明了。

       由此我想到：神最直接。什么爱情、原因、道理、车速快慢、方式对错、正义伦理、人的多少、心情如何、后果的预期……一切的一切，这都是现象、表象、人给自己的说法、自己设理使自己服。因为，人是个讲道理、问因果的动物。而神不在现象上游戏，神说生男你就生男，是女就是女。什么吃酸喝硷、坐交仰育、尖圆辣咸……这都是自个给自个找理由。神说在东就东，说去南方就到了南方。甚么东边有亲戚，南边打工赚钱……这都是表象和话头，没亲戚不赚钱，还是在那儿。你就在那儿、就那个样儿。神给的，不是原因和缘由给的；有原因和缘由也不是神给的，是你自个儿给的。

       有点儿宗教意味。但这里不谈宗教。因为，这谈的不是生活世界，而是作品世界。这功能化了的精神世界的“神”，不是别的，是作家的叙述趣味，情节需要，也是作品的主题风格。

      日常生活中、作为素材的“马路车祸”，这个情节场面是个中性的存在。在《魔鬼的诱惑》故事中便是个展示魔性的功能性过节。如果在展示命运的故事中，它将便是另外一种叙说的方式和风格。同样，如果在黑道故事、爱情故事、政治故事、性格故事便都将有各自的叙说和风格，如长度、态度、重复度、色度……。“马路车祸”只有一个，但对于“马路车祸”的叙述——由此叙述而影响的这事实的功能和意义，关于这事实的观察和叙说及所显示的色彩——却是无数多个。

       这里，选择了“神”性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