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随笔：艺术  必然是先锋的

 



       艺术的实质是情感，艺术的手段是刺激感觉，刺激感官。（思维则是哲学的范畴。）

       因此，艺术必然是先锋的。

       艺术的话语符号是应有的生活梦。因此，艺术是对感官渴望的满足和麻醉；艺术没有正义，也不顾及关于正义的知识。这就是为什么柏拉图排斥艺术于理想国之外，为什么人们（理性主义者）常给艺术戴上“颓废”的“贵冠”了。

       哲学是相应于屈原式的《天问》。是对于问——世界是什么？（理性哲学）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诗性哲学）——的回答。正如古希腊人所说，哲学是智慧，是灵魂的医术。
      
       艺术是对于我感觉到什么，我能触摸到什么的回答。这样说来，艺术是则感官的医术。

       艺术的焦点聚集在形式——美、新和奇特；
       哲学的焦点聚集在内容——规律、原则、关系、逻辑和因果。

       艺术在于想象、直觉；
       哲学在于推理、逻辑。

       艺术以形式为手段，以形式为内容；
       哲学以现象界为出发点，以物自体为归依。

       艺术从生活的原态出发到生活的形态；
       哲学从生活的形态出发到生活的理念。
 
       艺术以破坏常态的生活为美；
       哲学以还原本来的生活为真。

       艺术的最高境界为感官的自由；
       哲学的最高境界为思维的自由。

       艺术与哲学的共同点是打破屏蔽。前者打破所感的屏蔽；后者打破所思的屏蔽。
       因此，破坏已然是二者的掘进器。

       现实是历史的堆积物，未来是从中抠一个洞孔，让思维和感觉飞出去；而肉体最终成为躯壳、化为灰烬。
       人就是这样在用感官和思维在现象界里听、说、读、写；感受着、亲爱着、发现着、探索着，在兴奋之后是平静，平静之后是沉静，沉静之后是厌倦，厌倦之后：

       ——有的死亡了，归于死寂；
       ——有的竭力打破，以厌恶为动力，便打破、诅咒、杜撰、摹想、美仑美奂去梦想，去创新、构思，成为新境界……；重又开始了新的一伦。
       这就是风格和流派和思潮背后的看不见的手！

       时髦、时尚是人们生活的变化与发展的显示器，是人们变化和发展之感受的表达式。
       流派和主义和思想是人们理解生活，认识生活的定型装。
       ——这一切都是人们感觉在背后运动的表现形式。

       艺术作品的最大好处是她不会带来物质和经济、金钱和肉体上的现实性的破坏；只是对于人们感官、感觉和趣味上的破坏。
       但艺术的威胁也在这里。
       因为她破坏了人们的瞳孔，使现实在人们的视觉感官中变了形，改变了生活原来的样态。

       所以说，生活永远没有变，只是生活的形式便了。
       所以说，生活的实质没有变，只是人们看生活的态度变了。
       所以说，生活的规律没有变，只是人们表现、体认和陈述生活的方式、方法和趣味变了。

       因此，生活的本身是不带色彩，永远如一的；但生活的表现形式，人们度过生活的方式，人们看待生活的眼光，人们烹饪生活的口味在变化，千姿百态、五花八门。
       而历史则是人的自传。

       哲学家看人，是从人体穿透过去，看到背后的东西；艺术家看人，是从人体反射回来，看到想象的东西。

       找到新概念（分析、综合；区别、联系……）是哲学家的嗜好；找到新感觉（印象、形式、体味、刺激、激动、厌恶、温馨、冷漠、艰涩、残忍……）是艺术的追求。

       “现代”不是科学、技术下的电灯、电影、广播和汽车，“现代”就是一种被“现代性”命名了的人的新感觉、新趣味！这种新感觉、新趣味构成了“现代人”。而这一切，都是感觉的感觉——艺术——在开路……。




（1998.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