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庐沽酒,尝去喝酒,醉卧其侧,既不自嫌,其夫亦不疑之。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不识其父,径往哭之......

学而笔记:《诗经·国风·氓》中的“桑”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5-12-28 11:00:37 / 个人分类:怀沙笛沉兮畔牢愁




    《诗经·国风·氓》中有几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这里,为什么诗人不用其它景物来起兴,如“桃之夭夭”,而偏举桑树?有人认为,桑树应是弃妇归途中所见实物,故以实物起兴。(《诗经鉴赏》,人民文学出版社)

    把“桑”仅仅看作自然实物意义,而不从文化背景上考察“桑”的民情风俗内涵,是不全面的。

    初步检索,《诗经·国风》中,与“桑”字有关涉处不下十篇之多(《桑中》、《氓》、《将仲子》、《汾沮洳》、《十亩之间》、《车□》、《黄鸟》、《□鸠》、《七月》、《鸱□》)。其中八篇都与男女情爱有关,仅二篇(《黄鸟》、《鸱□》)暂时还看不出与情爱有什么关联。

    这里浅从文献、训诂及考古的角度,对“桑”义的源流作一探讨,找出《氓》中“桑”的涵义。


(一)

    “桑”义与男女情爱有关,来源于我国上古先民的太阳神崇拜。

    太阳神崇拜早在《卜辞》中就有记载。在《尚书·尧典》中亦有“宾日”于东,“饯日”于西的记载。

    《礼记·月令》载:“立春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日于东郊。”

    《汉书·匈奴传》载:“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生。”

    郭沫若《殷墟粹篇·粹篇考释》说,“殷人于日之出入均有祭。”

    这种崇拜固然展示了古老的“万物有灵”的宗教观念,但真正的原因,则是由于上古先民曾把自己看作是太阳神的子孙。《淮 南 子·说林》(高诱 注文)道:“黄帝,古天神也。始造人之时,化生阴阳。”这神化的祖先——黄帝,实即皇帝。因为黄、皇古代通用。张舜徽在《郑学丛著》中训:“皇,煌也,谓日出土上光芒四射也”。又训:“皇之本义为日,犹帝之本义为日。”

    这种对于太阳神——始祖神——的崇拜,实际上潜含着上古先民生殖崇拜的原始宗教观念。皇帝,亦即上帝。姜亮夫在《古文字学·第二章》训:“帝是花蒂(象花萼全形),犹人之始生曰胎,胎帝双声,又相邻之韵转,花萼为帝,花房为不(胚),亦象花房形。甲文金文作 □ ,盖帝形之未繁盛者。帝音与胎转,故不(胚)帝与胚转,则不(胚)帝犹言胚胎。……天用为苍天,引申为皇天上天;……帝则用以为上帝。”

    郭沫若说:“知帝为蒂之初字,则帝之用为天帝义者,亦生殖崇拜之一例也(卜辞帝字多用为至上神之称号)。……盖其所崇祀之生殖,已由人身或动物性之物,转化而为植物……。”(转引自姜亮夫《古文字学》)


(二)

    祭神乃是太阳神(始祖神)崇拜观念的主要行为表现,具体祭神活动的建制和这建制背后的日常意识又是怎样的呢?

    姜亮夫《古文字学》说:“神字甲文中无之,当即示字。甲文中表示……人先精灵之所寄。则示字当即原始神字,示音与神为双声,此字乃大石文化时期的大石纪念物 menhir ,其制是在地上立一块或几块大石,上面盖一块大石。示字正是象其形。立这样一块石(或树木)为祖先灵魂托居之所。”

    故,祭神是对于“神”(祖先灵魂)的托居之所,亦即对象征之物(石或树木)进行崇祀。在今天四川、辽宁等地,还有这种祭神活动的遗址。

    祭神的场所,便是“社”。《礼记》有:“是以尊天而亲地,故教民美报焉。家主中溜而国主社,示本也。”《周礼·大祝》亦有:“大师宜于社,造于祖,设军社,类上帝。”

    社中的具体受祭者称为“主”。《礼记》载:“天子建国,左庙右社,以石为主。”姜亮夫《古文字学》训:主,“亦指木主。”

    故而,社中的基本建制便是这种“类上帝”的社主:主石和主木。

    社主,亦即社祖,如《诗经·小雅·甫田》有“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而《周礼·大司徒》则是“设其社稷之坛,而树之田主。”

    又依从古文字学,祖、且同源。因而便有“主”即“祖”,亦即“且”。姜亮夫《古文字学》训:“ □(且),表男性;□(匕),以表女性,两字实即男根和女阴的象形,在人则为祖妣的原始字。”郭沫若说:甲骨文中的且(祖)字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形。(转引何新《诸神的起源》)

    这样,社主(主石、主木)这个中介,就一身兼有二职:一方面是抽象的太阳神(始祖神)的象征物;另一方面是具体的生殖器的象形物。为什么是这样的呢?这是由于上古先民的原始信仰,是十分注重实体的。对于那种抽象的某一类“神”的概念,总是要虚幻而又具实地附会于人类自身或自然界的相应相关之事物、现象。而上古先民这种把太阳神通过自然界之物与自身的生殖器联系起来,立社主象人类生殖器之形,作为祭祀活动具体对象的现象,说明了太阳神(始祖神)崇拜背后如影随行的生殖繁衍日常意识。这也为太阳神崇拜仪式与生殖神崇拜活动,外在观念形式与具体行为内容之间建立了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


(三)

    现在,令人感兴趣的是,种植在社中作为主木的树,到底是一种什么树。

    正是桑树。

    《说文》解桑:□  ,“日初出东方□谷所登□桑。□ ,木也,象形”。桑树最早是作为古代神话中的神树——太阳树而出现的。《山海经·海 外东经》载:“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扶桑乃神话中的树木,不可能栽培。崇祀太阳神的上古先民,便选定一种树,作为太阳神树扶桑的替代物,立以为主,随所替代的对象名之为“桑”。《周礼·大司徒》有:“设其社稷之坛,而树之以田主,各以其野所宜木,遂以名其社与其野。”《路史余记·之六》载:“桑林者,社桑。”

    因而,桑树成为社桑,桑林成为“社林”、“社木”,并为祈祷或奉祀之所。比如《艺文类聚》有:“天大旱五年不收,汤乃以身祷于桑林之社。”。《吕氏春秋·慎大》有:“立成汤之后于宋,以奉桑林。”等即是。

    在祀神之初,如前所述,由于生殖神依附于太阳神,桑树不仅是太阳神树,也是潜在的生殖神树。在诸神分工之前,太阳神是主神。《礼记》郑玄注文有“天之神,日为尊。”“以日为百神之王。”在诸神分工之后,桑树就专事于生殖神崇拜了。《礼记·郊特牲》所载“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表明了这种分工的结果。《墨子·明鬼》有:“燕之有祖泽,当……宋之桑林。”这里“祖(且)”、“桑”互文,可知桑乃阳具之征象。“人本乎祖”,亦即人本乎“桑”了。

    于是,专事生殖繁衍的桑树就被赋予了一种促进两性交媾的神力。《淮南子》高诱注文载:“桑林者,桑山之林,能兴云作雨也。”“云雨”,在中国语言中是表示男女**的隐语。这在宋玉赋中多有所见。另,《易》有:“云行雨施,品物流行。”何新在《诸神的起源》中说:很明显,“云、语作为象征,是在暗示一种阴阳交合关系。”

    随后,作为社址的桑林,便成为了上古时代先民们男女自由**的场所。《墨子·明鬼》载:“燕之有祖泽,当齐之社稷,宋之桑林,楚之云梦也,此男女之所乐而观也。”《左传·宣公四年》载,斗伯比,“淫于□子之女,生子文焉,□夫人使弃诸梦中。”梦中,即桑中。屈原在《天问》中就此发问:“何环闾穿社,以及丘陵,是淫是荡,爰出子文?”也曾就大禹与涂山女交媾于桑林之中而发问道:“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方,焉得彼涂山女,而通之于台桑?”台桑,即桑台。

    就是中国神话中男女神自由**,也是在桑林中进行。后世儒者马□就在《绎史》中,指斥“帝子、圣母”(白帝之子、皇娥)的“桑中之戏”为“妄极”。(民间文艺出版社《中国神话·第一集》)

    这种男女相聚,冶游桑林,寻偶追欢的情景,在《诗经》中有着生动的描绘。

    《国风·桑中》载:“爰采唐矣?沫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写男女相约去桑林中幽会。

    《国风·车□》载:“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记桑林幽会的愉快情景。

    今天,在边疆少数民族地区,还可以见到这种风俗的遗迹。云南大理白族的传统盛会“绕山林”就是一例。乌丙安在《中国民俗学》一书中对此有生动的记载:

    “每年农历四月,男女盛装,成群结队,边唱边舞,到苍山下洱海滨的山林去。青年男女纵情歌舞,结成恋人。千余年来,‘绕山林’的主题始终是社交游乐。据传,在南诏就形成固定会期。最初桑林很多,称‘绕桑林’”。

    这样看来,“桑”与男女情爱有着渊远流长的关系了。


(四)

    综上所述,“桑”义的源流关系应该是:

    桑(既是神木、社木,又是普通的树木)
         甲:桑⑴  生殖征象;
             桑⑵  **之所;
             桑⑶  隐喻交欢;
             桑⑷  象征爱情。
         乙:桑   普通的树木。

    这样,《诗经·国风》中前述有关篇目,所用“桑”字均义有归类。如《桑中》所使用的是桑甲义⑵;《车□》一诗所使用的是桑甲义⑶;《七月》、《氓》中所使用的是桑甲义⑷。而《黄鸟》、《鸱□》使用的则是桑乙义。事实上,整部《诗经》的“桑”义,也无不如此。

    这里,回到本文的起因:诗歌为什么偏举“桑”起兴?

    答案是显然的。这是因为《氓》讲述的是婚姻爱情的故事,抒发的是失去爱情的痛楚,说明的是爱情易变的道理;但这些,都要通过“起兴”这种表达方式来完成。“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在《诗经》时代,兴,与其说是一种抒情方式,不如说更是一种陈述方式和说理的方式。今天人们极少使用的“兴”,却是《氓》中弃妇的基本表达方式。但是,如果不是准确恰当的“他物”是不能引出“所咏之词”的;如果没有“兴象”(桑)与“所咏之词”(男女情爱)之间的内在一致性,也就不可能准确陈述自己的故事、抒发自己的情感,进而诗歌作者也不能讲清其中的道理。于是,弃妇(诗歌作者)借助于“桑”这个“兴象”,又通过“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和“桑之落矣,其黄而郧”这个“兴象”的变化,使听者和读者观“象”知变——既知婚变的过程,也知婚变背后深层的原因。所以,正是通过以“桑”起兴,弃妇(诗歌作者)才能够把事情的过程、情感和原因表达得一清二楚。反之,如果随便选他物起兴,要么说的就是他事他情他理了,要么谁也听不懂。

    这就提醒我们,在古典文学阅读中,一定要注意字义、词意的丰富性。




(说明:1、这是一篇旧文,很旧,提供一个话题。2、当时是铅字打字机打的,搬上电脑,很多字暂时没找到,用□代替。)

TAG:

引用 删除 Guest   /   2011-09-25 15:59:01
1
 

评分:0

我来说两句

显示全部

:loveliness: :handshake :victory: :funk: :time: :kiss: :call: :hug: :lol :'( :Q :L ;P :$ :P :o :@ :D :( :)

Open Tool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