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庐沽酒,尝去喝酒,醉卧其侧,既不自嫌,其夫亦不疑之。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不识其父,径往哭之......

对镜呐喊成慨叹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6-03-29 08:55:11 / 个人分类:吹向你兮楚国的笛

——我读周实《我是一个高级动物》



      写草木自然,就手边看,王羲之写过,欧阳修写过,苏东坡也写过。王羲之写道:“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何等悠游,何等清致,又何等爽朗。但这些自生自长的草木终究是外在于观者的,人和草木之间,毕竟有一大段距离。人是人,草木是草木。而《我是一个高级动物》的主人翁兀自与草木对谈,意象上幽拘一隅,现出一尊孤零的形象。一厢投入中,在草木花间近观,近观中设问,设问中与草木间产生了一段“你”“我”之间的“距离”。正是这距离,产生了移情,产生了设身处地的情感上的置换。这就产生了一段审美的距离,尽管接下来知道所审之美却是一段枯凄的美。

      一个人从草木中能审视到什么?能审视到自己,到底是审视到了自己。审美之眼、审美之言中的草木,其实都是观看者自己的愿望和自况。问草木,就是问自己;这是借草木反身自问,反身设问,反身期待和安慰。也可以说,审美中,草木成了观看者的镜像,也成了观看者的喻体。比如,“总是爱理不理的,甚至有点不屑一顾。不论怎样栽培你们,你们都是默默无声。”——这是那孤零的“我”制造的镜像。孤零的“我”在给出的镜像中,塑造了孤傲的自己;而“你们的身体不是肉体,既无心脏,又无血液。或许,你们也有心脏?或许,你们也有血液?只是与我大不相同?不想这样反倒好了,至少,少了好多病疾。”——这是那孤零的“我”制造的喻体。孤零的“我”在给出的喻体中,定义了孤弱的关系。关系喻体中给出一个说明和期待:人与社会差似于草木与自然的关系,“我”做人差似于“我”做草木的寿命。

      《我是一个高级动物》中的“我”为什么要如此这般自况自比?法国人雅克·拉康(Jaques Lacan)说镜像:镜像虽是一种误读误认,但可以为主体提供一个虚幻的结构性整体,使之获得自身的同一性与整体性。于是可以推测,《我是一个高级动物》的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分裂和破碎呀。(由此,也可以联想到周实先生另一篇散文诗《我》。那主体“我”难以定位而不安。)卢卡契是一位马克思主义的文学社会学批评家,受他的影响,法国批评家戈德曼提出:在文本、创造文本的个人主体和作为社会文化的超个人主体等三重系统之间,存在着同构的关系。简言之,作品与人,人与社会,三者是统一的。统一在一个深层的意义结构上。这样来看《我是一个高级动物》,人与草木的意象关系反映着社会与人的情感结构;而人的心理情感结构,说到底,是社会深层结构的最终反映。一个和谐的环境结构造就一个和谐的艺术结构;反之,一个扭曲、压抑和破碎的社会结构(关系),才会有作品意象和审美情感的压抑、扭曲和破碎。

      与其去说“作家是社会的神经”,不如借用欧阳修去体会生命的脆弱和敏感。“嗟呼!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心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思者为星星。”(《秋声赋》)人生本来脆弱,原初建立现代国家的理念本是用来呵护这脆弱的肉体。谁料想,反使生命受到双重的迫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于是对镜中草木似作声嘶力竭的呐喊:“我是一只高级动物”!

      “——我拿我的烦恼向谁去诉说……”这是契诃夫写的一篇名为《苦恼》小说的卷首话。小说里写了车夫姚纳失去了妻子,接着又失去儿子这唯一希望。“我拿我的烦恼向谁去诉说”,没有人倾听真是生不如死。好在姚纳有一匹为其谋生的小母马,也能听懂姚纳的诉苦。在车夫姚纳的喃喃中,“小母马嚼着干草,听着,闻闻主人的手……姚纳讲的有了劲,就把心里的话统统讲给它听了……”而在《我是一个高级动物》里,倾诉也好,自语也罢,面对着无情的草木喃喃私语。结果呢?充满了隔阂!“你们对我却非这样,总是爱理不理的,甚至有点不屑一顾。”这样比较起来,车夫姚纳的小母马毕竟在“听着”,而“我”从草木得到的却“总是爱理不理,甚至有点不屑一顾”。且不说两种文化下何以有一个同情、一个枯漠的迥异意象。单从情感效果看,姚纳至少获得了——那怕是虚假地获得了——暂时的解脱。由此可以说:《我是一个高级动物》中的“我”,比较起《苦恼》中的姚纳来,则更为孤独、更凄苦,其形象也因而更为绝望。这或许就是当下人们的内心现实?!

      问题是,为什么同是面对草木花卉,乃至自然山水的文人,竟然不能发出前辈们那样悠游尔雅的气韵,或者退而自保的智慧,或者清风明月的神思?竟然发出如此消沉乃至枯废于一隅的慨叹呢?无需讲太多的道理,中国人的思维是一个很人道的思维,中国人的逻辑也是很讲良心的逻辑。秉着这个思维和逻辑,只讲一点就够了。上面提到的王、欧阳和苏,哪一个不是殷实大户,不是家有良田,不是衣食无忧?而在今天,在一场场国家无孔不入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革命中,被割得从肉体到精神,到一己私产几乎一丝不存的一介书生,何来安身立命的底气和基础?连做一个“高级动物”都担待的战战兢兢,又凭什么奢望那诗意的人生?尽管《我是一个高级动物》末了阿Q似的大呼“我是一个高级动物”,又怎么样、能怎么样呢?!

      咳,对着“镜子”中的草木,我也只跟着慨叹——这概叹是双重的,既是社会的,也有生命的:“树都变成这个样了,人会怎样,不须说了”。




附:周实《我是一个高级动物》
http://www.zmw.cn/bbs/dispbbs.asp?boardID=12&ID=60319&page=2

作为一种高级动物,我仔细地看着你们,看着,看着,不由自主,竟和你们说起话来,即使你们无法听懂。

你们的根,我知道的。你们的茎,我也知道。你们的叶,我也知道。你们的果,我也知道。

知道你们春天发芽,知道你们初夏开花,知道你们秋天落叶,冬天变得光秃秃的。当然,也有一些例外,一年四季,绿油油的。

我是这样欣赏你们,有时是仰望,有时是俯视。你们对我却非这样,总是爱理不理的,甚至有点不屑一顾。不论怎样栽培你们,你们都是默默无声。

有也,只是风的响声。是风抚爱你们的响声,是雨洗涤你们的响声,是雪妆扮你们的响声。

我给你们起了名字:香樟,苦栎,玫瑰,月季,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你们可能不大喜欢,或者可能很不喜欢,却也没有什么办法。你们不知我的名字,也不能给我起名字。

你们站在那里不动,寿命居然大都很长。有的,即使冬天死去,春天还会再活过来。我却不行,而且命短,死了,不会再活过来。

你们的身体不是肉体,既无心脏,又无血液。或许,你们也有心脏?或许,你们也有血液?只是与我大不相同?不想这样反倒好了,至少,少了好多病疾。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树都变成这个样了,人会怎样,不须说了。

我是一个高级动物,不但吃动物,而且吃植物。

TAG:

 

评分:0

我来说两句

显示全部

:loveliness: :handshake :victory: :funk: :time: :kiss: :call: :hug: :lol :'( :Q :L ;P :$ :P :o :@ :D :( :)

Open Tool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