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庐沽酒,尝去喝酒,醉卧其侧,既不自嫌,其夫亦不疑之。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不识其父,径往哭之......

如血残阳下的一朵蔷薇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6-04-17 19:28:48 / 个人分类:吹向你兮楚国的笛

——我读周实《自断》


    半夜宁静里,梦出一片彤红的海洋,波涛汹涌中忽然人声吵杂,脚步混乱,睁开惊醒的眼睛,家里各人屏息静卧,一切宁寂,隔壁传来一片哭喊悲声。那是教数学的王老先生、旗袍夫人,儿女外孙一屋子慌乱。王先生在床上痛苦地呻吟,家里人马上意识到那是服毒要自绝于人民。顶小的儿子和女儿哇啦大哭,我的父亲大叫告知他们用床板和绳索抬往医院。很快,脚声杂乱一家人轰轰隆隆在通往医院的巷口消失。早醒起来,说起原来是一场虚惊,王先生原本是真的胃痛。但那一家人也是脸色森森,周围传来自杀的消息太多了,前天一个教授夫人服毒自尽死在医院,昨天一个美术权威吞小刀吞钉子没有死成。

    这是1967年的场景,被周实先生的《自断》引出回忆。回忆中忽然意识到,其实那数学教授是真的在服毒自杀,不过救活了,便编造胃病来掩饰。那个时候自杀的人真多,自杀的消息中感到周围的人都藏有向死的心。食堂对面宿舍楼脚下,黄席掩着上午跳下来的蓝衣女人,人们一边吃饭,一边看她肥嫩白肚把皮带崩断成两截的样子;体育馆内横梁上剪断的自尽绳头仍在,歌声中遥悬头顶,令人惊悚。原本求生、求活是人的本能,追究原因还是身外内心那不断威逼的一种声音:

  “自行了断吧!”
  一句话,丢过来,冷冷的,叮当一声,掉在地上,说话的人远去了。
  此人不想自行了断,也是无能为力了,只能自行了断了。
  否则,那个说话的人也就不会远去了。

    这种丢过来一句话,然后自行远去了的脚步声,至今记忆犹新成为病。那丢过来一句话的是谁?曾经的专政铁锤般阶级的一员,随着岁月迁移,已经幻身为泰山压顶窒息呼吸的无形无影又无处不在的他人,或者幻影为日夜喃喃消磨魂魄的那个陷入恐惧的另一个自我。我读过一本刑侦书籍,黑白图例里,光是上吊的死法就不下一百种。千奇百怪的僵尸悬在那里,一片阴霾中,感到死亡的确是一件很阴森的事情,自杀更是阴森中的恐惧。求活的人生百态可以有很多很多,为什么都不得不万川归海一般走到了这一个深渊黑洞?!由此可以感到丢过来那一句话,那是何等威慑人的声音,那声音冷如刀锋:“自行了断吧!”“自行了断吧!”这褫夺人命的声音在专制社会成为生存常态,在抑郁人群成为内心的病态常情。自杀之门可能永远无法关闭,据说动物也有自杀的行为。但人说到底是一个社会性的动物,不是纲常摧崩,伦理失色,迫使万念俱灰,无论如何,人断不会进入这万劫不复之门。

    人生经历大多可以重复,唯独死亡不能重新来过。谁也没有死亡的经验,对于死亡只能作类比的猜度。小时读过凡尔纳的小说《气球上的五星期》,里面有一个将死的人感叹死亡,说:“死亡是永生的开始,是人生痛苦的结束”。想来这么诗意的比喻,断不是“自断”的心情。其实,“自断”还不能等同于死亡,更不能等同于“自杀”。自杀仅仅说明一个自然行动,而自断意味着在这行动前有一个意志过程,还有更具社会性的意味,甚至审美性的色彩。断者,斧钺斩断也。自古有断臂、断发,乃至断肠,然“自断”意味着一个拔剑自刎的悲壮场景。死亡者,死就死了;自断者不会死去,项羽乌江自刎就是这样一种自断。在这个悲剧色彩下,屈原投江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断、司马迁含垢忍活则又是再一种自断。到后来的王国维沉塘、储安平自遁都是这自断传统的延续。这自断由于其意志力,就内蕴有一种褪去“自杀”、“死亡”之后的崇高力量。是悲剧,是命运的、社会的,也是人生的,教人们为自断者一层一层感伤。

    周实先生的《自断》中,还有第三种自断。这名为自断的向死者,意志力则比较顿拙:“若是海参就好了。海参遇到天敌时,会把身子分成两半,一半让那天敌吃掉,另一半则迅速逃走”。这海参肠胃中蠕动的思想,是一颗怕死的求生的心;从中看到破碎的选择。反映在场景上,则也比较卑琐。说卑琐,是因为其中弥散着生存的装饰气息。“不要以为空空如也,那房里有好多东西。那灯还在继续亮着,能够驱散夜的黑暗。”那照亮自断的是灯,那充填自断的是些什么呢?小像框一般的钱包、装点性的佛像与耶稣、无序的书目,还有想必流行时尚的音乐小曲,那诗歌一般象征意味的窗台……。我猜想,屈原以来的自断者们的房间绝不是这样。所以,这些物品、这些物品的味格,散发出音响一般的软绵、无力、琐屑的现代小资情调。

  那书桌上,报纸展开,报纸上有一个钱包。
  钱包左边,有一佛像,无忧无虑,正在欢笑。
  钱包右边,有一耶稣,万般痛苦,十分忧愁。
  书架上有孔子庄子以及古今中外传奇,音响也在放在小曲,悠扬,宛转,时高时低。
  门是敞开的,可以走进去,可以走出来。
  窗也敞开着,窗外,天蓝,无限风光。
  窗台上有一对鸽子,转着身子,咕噜,咕噜。


    在这种情调下,会有怎样一个自断呢?!原本我要说这里的“自断”意味着平民悲剧、日常悲剧,或者反传统悲剧的悲剧。然而,“窗台上有一对鸽子,转着身子,咕噜,咕噜”。这咕噜的鸽子,生生把一场自断的声色味,把自断原本的苍茫含义,一下子都咕噜掉了。掉进了滚筒的漂白剂中,褪去“自断”如血残阳的颜色,而化为一抹蔷薇花瓣。“电脑的灯也亮着。邮箱打开着却是空空的。收件箱是空空的,送件箱也空空的。点开地址簿,还是空空的。”到底终于明白,自断在今天,却原来“断”于QQ,断于伊妹儿,还断于人来人往热闹的地址。真不敢相信,也的确如此,“自断”这个词儿到了眼下,居然如同在血色中掺杂了索然平淡的灰白,成为如此的粉色。

    到此,周实先生《自断》生成为一个隐喻,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中,“自断”从英雄气概的精神表征,跳过了底层百姓的苦难证明,呈现出今天小资白领的粉色装饰。我读出文字中的镜像,镜像中“自断”走出一道正被消费的轨迹。而这轨迹,或许也是这个时代精神堕落的印迹?!



附:周实《自断》
http://www.zmw.cn/bbs/dispbbs.asp?BoardID=12&replyID=309484&id=59747&skin=0

“自行了断吧!”
一句话,丢过来,冷冷的,叮当一声,掉在地上,说话的人远去了。
此人不想自行了断,也是无能为力了,只能自行了断了。
否则,那个说话的人也就不会远去了。
人的对手若是人时,不是你被他吃掉,就是他被你吃掉,不然,只能自行了断。
若是海参就好了。
海参遇到天敌时,会把身子分成两半,一半让那天敌吃掉,另一半则迅速逃走。刚刚还是一体的生命,瞬间分成两个生命,两个毫不相关的生命。一个生命继续生存,一个生命面对死亡。一个生命怀有希望,一个生命只能绝望。这就是海参的自行了断。

人也会做这种分割,自行分割,自行了断。只是人的分割,了断,不是使其丧失生命,就是使其生命残损。
哀莫大于心已死,哀莫大于心不死——人的对手若是人时——人只能够自断之时。
在那自断者的房里,我们看见什么了?
不要以为空空如也,那房里有好多东西。
那灯还在继续亮着,能够驱散夜的黑暗。
那书桌上,报纸展开,报纸上有一个钱包。
钱包左边,有一佛像,无忧无虑,正在欢笑。
钱包右边,有一耶稣,万般痛苦,十分忧愁。
书架上有孔子庄子以及古今中外传奇,音响也在放在小曲,悠扬,宛转,时高时低。
门是敞开的,可以走进去,可以走出来。
窗也敞开着,窗外,天蓝,无限风光。
窗台上有一对鸽子,转着身子,咕噜,咕噜。
电脑的灯也亮着。邮箱打开着却是空空的。收件箱是空空的,送件箱也空空的。
点开地址簿,还是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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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删除 葫芦   /   2006-06-29 04:26:03
自断?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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