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飞来的时候  丈母娘喝的一瓶是懵混来的竹叶青

    柳絮飞起来了，我想起了早年的这个时候。

    那个时候结婚不久，三天两头跟在夫人回娘家的影子背后。其实我原不想总是往老丈人家跑，既不自在也不自由。要帮着拣菜淘米，吃完了饭不好意思闲坐。不是枪着洗碗，至少也要忙前忙后收拾饭桌。饭桌完了还被告知说不要走了，不要走了就在这里睡下，今天晚上陪我们打几圈麻将。我的麻将历史就是从这里开始，清一色、一条龙，大三元、小三元，双龙戏珠，全带幺，西北下大雪……算番就是这样起步。

    室居高楼，四围安静。黑白电视不看了，昏黄灯罩下，方城搬砖八只手，呢绒垫子上敲打拍牌的闷声。开头老是输，夫人在一旁教我做牌。背诵大番的牌名，不久却也就疾进到天地翻覆：一个桌子上，只有夫人惊呼：为什么我老是输？我说：你输才是正常的，赢了一定是太阳从西边出。丈母娘最计较，每次打到半夜散场还要数筹码，一十、十五……，追着输家逼债逼得气喘嘘嘘。岳丈大人算账最认真，一人一笔帐，每次抹牌一笔一划记得豆腐拌小葱——一白二清。看到我屡屡大和的赢牌记录，岳丈大人呵呵地绕头说：当年我的父亲也喜欢麻将，说找女婿其实只要一个简单的标准。那就是看他打牌怎样，牌桌上灵光了，做别的事情一定不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便把这个当成最大的表扬。得到表扬了，就要有所表示。决定第二天去买来好酒两瓶。好酒买的是竹叶青，我说我要买两瓶。买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家人不喝酒，只有唠唠叨叨的丈母娘偶尔沾上一口。于是改口说：我只要一瓶。售货员是个工会主席模样的老头，一边答应一边找零。我数零的时候，老头子用麻线开扎，扎好了递到手上是一对竹叶青。想想不对头一定有人错了，走到商店门口再掏裤袋数找零，果然是两瓶竹叶青只收了一瓶的价钱。

    原本想退回去给他酒钱，徘徊了半天决定一瓶孝敬丈母娘，留下一瓶送给自己的老爹。心里说送老爹的是花了钱的一瓶，只有丈母娘喝的才是懵混来的竹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