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庐沽酒,尝去喝酒,醉卧其侧,既不自嫌,其夫亦不疑之。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不识其父,径往哭之......

卑鄙凶残的谋杀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7-02-19 17:01:41 / 个人分类:吹向你兮楚国的笛

——我读周实《事实》



    谈到事实,有几个相关的术语。一般说来,生活中的活动和现象,叫事情;不平常的大事情,叫事件;事件的真实情况,才叫事实。具体说来,三者是有品格和认知层级的,事情是日常品味的、感性的,事件是大众品味的、时代性的,而事实是理性品味的、历史性的。人们都知道黑格尔说过“现实的都是合理的”,也就是那些成为事实、已经进入历史的东西都是经过理性筛选的;但不知道它来自黑格尔“合理的才是现实的”,也就是只有经过理性衡量的东西才能成为事实,进入历史。事实是分析判断之后的结果。法国人弗朗索瓦.诺埃尔解释道:这意味着当一个事件以足够的力量作为其他事件的原因出现时,我们不能排除它。我们应当试图给它理由。”(《理性史》P.165)

    弗朗索瓦.诺埃尔以拿破仑为例,说明理性活动——介入、思考、提升到概念层次——对事情成为事件,事件成为事实的意义。他说:拿破仑这个伟大的英雄完成了卓越的行动,但他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事件,黑格尔的介入就是要解释历史自身的这个产物。正是黑格尔这个柏林伟大的哲学家的书广为诵读,四处传播,使他的同时代人理解了这个现实。由此,拿破仑才达到了历史,他做的事件获得连续性而上升为现实,它既不能再变化也不能再补充,成为真理。

    事情、事件的反面是无,事实的反面是假,历史就是获得可理解性的那部分事实。

    1971年的“9.13”事件,林彪温都尔汗折戟沉沙。稍后的一天,人民大会堂东大厅,中国驻蒙古大使馆派人带回了现场照片,证实林彪的确已死。弥漫着紧张气氛的会议之后,其他人如释重负地离开,屋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周恩来和中央政治局委员纪登奎。突然,一阵嚎啕之声如江水崩堤猛然暴发,撕肝裂肺、痛楚无比。发出这哭声的,正是周恩来!在这一刻,这个超人居然失控了!足足过了20多分钟,才逐渐平静下来。平素反应敏捷极善言辞的纪登奎,被震得说话都结巴了:“总、总理,林彪一伙摔死了,这是不幸、幸中的万幸……”周恩来说:“你不懂,你不懂!”(《中国青年报》2007-01-12,第二版,《周总理这一哭有一天能进入历史课么?》)

    周恩来的嚎啕大哭令人惊心动魄,但由于种种原因,无法获得“可理解性”,只能算是一件事情。就像林彪“9.13”摔死温都尔汗,作为结果,也无法推论出一个“以足够的力量”构成的原因,使该事件“获得连续性而上升为现实”。所以“9.13”只能命名为一个事件。尽管文件对于“9.13”已有“定论”,但这个文件“定论”是主流意识形态的,是权力集团的经验、党派伦理的产物,是演绎的结果;其经验判据并非来自自明的理性直觉、来自科学归纳,其逻辑理由并没有自洽性,不符合“证据的理性确定性标准”(standard of evident rational cerainty,或简称“理性证据标准” standard of rational evidence)。故而,它们很难成为逻辑结构的“事实”。其实何止于“9.13”,对周恩来、毛泽东,乃至整个“十年文革”,或更早中国的“若干历史问题”,都已有“定论”。但在理性面前,这些个“定论”并不具备对“毛主义时代”从理念、伦理到制度等诸种现象的普遍、必然、客观解释和说明,因此是无效的。所以直到今天,人们在权力帷幕下的判断和理智就一直居于变动不居的“事情”层次、疑虑猜测的“事件”层次;所以从文件来“定论”事实的那一天起,各种“真相”、“内情”、“秘史“和“小道消息”便像谣言一样扶摇而上,从此未消停过。

    神秘的谣言传得多快
    像一只囚鸟飞出竹笼
    翅膀上那扇风的羽毛
    遇到熟人就飘下一根

    这就是我们所处环境下生存状况的真实写照。“一个事实,几种说法,或者好多好多说法,你又该听哪一种呢?”事实在权力的帷幕下终身幽禁一样窒亡、在权力的探照灯下草蛇灰线一般失踪。这也就使中国历史失去“可理解性”,从而失去尊贵、高雅的根基,也是中国历史酱缸一样卑劣的原因。所以,我们就总是在历史的断裂处挣扎,进入不了理性之光朗照的历史坦途。事实的反面是虚假,虚假是卑劣的,事实是高贵的,捍卫事实的人也捍卫着人品的高贵。彭德怀在《关于庐山会议前后的情况》的检讨中,顽强地捍卫他的事实,那姿态与人品伴随事实的存活得到生长。在《彭德怀自述》中他坚持说:“为了表白我当时写信的动机和愿望,故在这里再次把我对当时国内形势及对当时一些具体问题的观点说明一下(成绩就不详细谈了)。……从这些事实中可以看出,在我给主席写信以前,并不是一言不发,而是在言词中表露了对某些“左”的现象不满,这才是事实。”

    事实就这样扭曲了,神化了,在不实的认知之中。
    历史就这样逝去了,在认知的不实之中。
    随着扭曲越趋扩大,或者神化越趋扩大,人的自身也在异化,世界也在跟着异化。

    远古的事实来自巫筮;
    古典时代的事实来自经典,比如中世纪来自《圣经》;
    到了近代,正如马克思说宗教消亡后,意识形态进入了自由竞争的时代一样,事实也进入了自由竞争;
    只是进入现代,在专制主义那里事实成了独裁者的红蓝铅笔,国家的意志和权力集团的利益诉求;
    在商业主义盛行的今天,事实则来自问卷统计,来自策划,来自关注度和点击率。奥地利少女娜塔莎10岁时被歹徒沃尔夫冈绑架,幽闭在地牢中长达八年之久。娜塔莎终于逃出后,立即成为媒体头条新闻。她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大众和媒体对她的遭遇产生好奇。就在娜塔莎逃出后的第三天,娜塔莎的顾问团在日内瓦医院的会议室召开了第一次碰头会,讨论如何安排娜塔莎接受媒体采访。在有了顾问团之后,娜塔莎就不再轻易接受采访。采访事先都经过了严格的排练,接受采访前,娜塔莎会在顾问团的指导下,录音室里花4个小时预先演练。大众趣味、媒体点击率和娜塔莎的明星欲望,三者合谋,掩埋了她八年地牢生活的很多真实。所以,在观看的眩晕中人们只有感叹:“实际生活和虚幻表演的界限,在这个时代已经模糊不清了。” (http://www.zmw.cn/bbs/dispbbs.asp?BoardID=10&ID=69047&replyID=&skin=1) 
    还有更娱乐化的,在当下,事实还以各种花枝招展的大众狂欢面貌出现。有伪历史名义的“红色经典”,有张艺谋们的“国家主义美学”,有朱大可们的“流氓话语”,还有胡戈们《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的“胡搞”……

    人说:谣言止于智者。什么不是止于智者?传言也好,流言也好,谎言也好,都是止于智者的。可是,智者又在哪里?

    周实先生在呼唤智者,痛失尊严和高贵的事实。读着《事实》,周实先生犹如在寻找、翻检一具具过亡者的尸体,叹息异化中,质问是谁杀死了尊贵的事实?是谁让令人厌恶的囚鸟可以随心所欲地旋飞?《事实》文字背后沉潜的气韵,叫我想起了吴洪森先生一篇气势激扬的短文《罗马执政官怎么能被你们如此卑鄙凶残的谋杀了?》,起因说的是看电视系列片《罗马》,议论涌动着对庸俗和卑劣打心底厌恶的情绪。

    执政官庞贝战败后带着妻子儿女逃往埃及,埃及为了讨好恺撒,就趁迎接庞贝上岸的时候谋杀了他并分尸。当凯撒追到埃及,他们就献上庞贝的头颅。谁料凯撒顿时勃然大怒,说:庞贝是罗马执政官,你们怎么能这么卑鄙凶残的谋杀了他,还分尸。这是对罗马的侮辱。谁是杀庞贝的凶手,你们给我交出来user1/6/archives/2006/8545.html

    我把这篇短文看作一个涵盖了周实先生《事实》中“事实”境况的寓言。周实先生笔下的“事实”如同吴洪森先生短文中被谋杀的“罗马执政官”,“飞出竹笼的囚鸟”恰似通过谋杀来扭曲、毁掉事实的“埃及”,而被侮辱的“罗马”则是被“不实的认知”所遮蔽的历史理性,“凯撒”就是周实先生殷勤呼唤的“智者”。“事实”在今天,正如同短文中罗马执政官的境况,被庸俗的埃及所谋杀,不能获得与智者凯撒照面的最后机会,从而失去了载入罗马的光荣历史。这也即是“事实”失去了被历史理性照亮的机会,不能还原其真实本质和崇高价值。

    谁是杀庞贝的凶手,你们给我交出来。

    最后,也许还是应当说一些希望。那就是如同大地总是不能绝灭滋蔓的野草一样,中国毕竟出现了一大片边缘性知识分子另类言说这一“新事实”。比如这里,像吴洪森们源自自由理念的愤激之声,像周实们出于生存体验的愤懑之举……,比如社会上,还有更多勇敢、睿智的理念人和智者,他们言说事实的声音。但是最最后,还是止不住想起了卡夫卡讲过的一个简短预言,预感“事实”终究还是属于被卑鄙残杀的猎物,依然在不远的将来还是无逃于被追杀的命运:

    猎犬们还在庭院里嬉耍,但那猎物却无法逃脱它们,尽管它们正在飞速地穿过一片片树林。




附:周实《事实》
http://www.zmw.net.cn/bbs/dispbbs.asp?BoardID=12&replyID=331395&id=63597&skin=0#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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