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旅行印象记：单调的颜色刺骨的水

8月6日：北方的颜色居然也这么单调

    开会总是配合着旅游，为了让大家借这个机会放松放松，这是学会召集会议的良苦用心。比如这次，一天会议三天旅游，大家当然高兴，会议一下子来了二百多人。

    吃罢早饭，乘上吉林雾凇旅行社旅游296号大巴去长白山。

    大巴先在市内游览，车子来到松花江边市政府门前广场。市政府门脸不大，但游逛的人挺多。马路对面坐着一群群老头老太，在侃侃闲聊。车上人说，北方人就喜欢在马路边杂堆闲聊。下车走过去，因为背架相机，胸前挂个会议身份牌，闲聊的人投来警惕目光。从听到的几句“闲聊”中，知道这群坐栏杆、坐地、坐小凳的老人们不是在闲聊，而是在聚会，讨论明天如何上访。

    “你是记者吧？！”闲聊人群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停下来问我，大家都回头朝我看。

     “不是不是，我是游客。我那城市也有这情况……”想起汉口花楼街居民与市政府对抗反对拆迁。

    领头的转过脸去继续对大家说，这个事儿叫什么呢？叫国家搜刮民脂民膏。一个国营工厂就这么不明不白卖了，政府再转手高价卖给房地产商，几千块万把块打发厂子里的人回家。……为什么不走破产清算程序？咱们明天先跟公司严总经理谈，不要去多人，三五个够了，你们等消息，谈不好，咱再到市政府去，回去叫大家做好准备。老刘跟老范昨天已经去了北京……嗯？偷偷去的，要不给公安给堵回来出不去了！……我们这个事儿叫什么呢？三千万的地只卖了三百万，政府只给了我们十三、四万。这叫国家搜刮民脂民膏。

    聚会人中一个妇女从布袋里掏出一瓶水，拧开盖递过去。领头说话的咕咚咕咚喝了一半，又还给她，盖子重新拧紧，妇女把塑料瓶哆嗦放回包里。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插进人群中间，朗朗上口念了长长一段七字箴言，诸如“拿起笔做刀枪，不要街边乱嚷嚷”。看那架势，也是一个老上访。大意是说吉化某厂厂长跟政府联手，把厂子整垮了，大家回了家，政府安排他去做了某区的区长。号召大家打虎要打真老虎，回去给各级机关写信。

    老头老太太骚动了一会儿，蠕动很快恢复了平静，大家不再理会这个陌生人了：他们有自己的心事。

    大巴重新上路，路是普通公路，没有高速，收费站不少，短短续续记下一些：蛟白-敦化-敦白-大浦柴河镇-东靖-安图松江。不知道准不准。放眼车窗外一片连一片绿汪汪的玉米地，山上是黑黢黢的松树林，夹杂一些白花花的桦树林，北方的颜色居然也这么单调。

    车行至傍晚，入住长白山脚下一个小镇。这里距离长白上风景区的山门还有不到十里地。这个小镇叫“二道白水河镇”，属于长白山北区风景区。长白山天池水从不同方向下泻，大约有五道支流，分别叫“头道白水河”、“二道白水河”……“五道白水河”。我和高老师所驻跸的二道白水河就是松花江的源流，图们江、鸭绿江也有各自“某道白水河”的源流。

    二道白水河镇夹在大森林中间，小镇正在大兴土木，路两边一束束崭新公寓别墅，正在装修“小桥流水”。一个莽莽原始林海，修这么些江南苏州式的庭园景观，很别扭。这设计师以为纤细是美，不知雄浑圆融。在黑狗熊的皮毛上绣茉莉花，这趣味该打屁股！

    入住前，导游带领先参观了设在二道白河镇的“长白山自然博物馆”。三样东西印象深刻，一是楼下的长白山花草林木照片，分针阔叶混交林带、针叶林带、岳桦林带、高山苔原带４个垂直植物带介绍，图片色彩万千，植物千姿百态，煞是好看。这为第二天上山观察山形地貌打下了常识基础。

    二是仔细观察了长白山野生人参标本，原来人参顶冠是几颗殷红小颗粒，根茎是又白又细的。这知识叫我第二天上山走路格外眼睛不集中于栈道，总是心存发现一株野生人参的侥幸，被导游恶奢地挖苦了一把。

    三是楼上一棵红杉树的截面，跟着纹路数下来足足有三百八十多年的树龄。这是一棵明朝种下的树，适逢清朝三百年封疆不耕，不让汉人开垦，它才生长如今模样。在小镇边居住的一对母女说，她们的爷爷辈来自山东。二十年前她们的居所还是一片森林，十年前尚无人烟，眼下已经是人丁兴旺的居民区了。隔壁的一个孤老头说，他的爷爷的爷爷来自云南，怎么来的他也不知道，得问他爸爸。问他爸爸，老人家不在，三年前就大概已经殁了。

    晚上旅馆楼下街面传来唢呐鼓乐声，探头去看，两队红裳绿扇的老头老太太在当街舞蹈。舞者深情凝重、舞步徐迂拖缓。高老师说：这是萨满教的舞蹈，娱神用的。

    睡前上洗手间，水冷刺骨刺得痛的大叫。屋里高老师惊吓得从床上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