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了,记得盖被子

舞衣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5-06-20 12:15:29 / 个人分类:偶像迈克的文字

舞衣

迈克


       散场由剧院出来,外面十点钟的天空仍然透光,暖风吹到身上像扑打著梦境轻盈的银粉,恍恍的我回到了十多年前在城市剧场看《康乃馨》那一夜。
        不但年轻,而且没有忧愁,康城影展结束后,工作告一段落,回到香港的办公室也是投闲置散,索性留在欧洲放假,还不熟悉巴黎,托朋友在里昂火车站附近一间小旅馆订了房间,挽著行李搭夜车由南部上京,兴奋得有如初次出城的大乡里。
        门票不知道怎样弄到手的,大概朋友苦海慈航,见我因文化饥渴而奄奄一息,忍痛割爱把珍贵的入门券转让──那时翩娜包殊虽然未红到现在这样,票子也已经十分抢手,临场不可能买到。高高在上的半山座,险恶不至于,有畏高症的不免还是提心吊胆。这城市剧场极力定位在中产阶级的对面,鼓吹无政府自由风气,启幕前灯光快要暗下去的时候,尚未入场的观众被当作弃权,高山座的远观者可以换位,瞄准目标择木而栖。我初到贵境,当然不晓得有这种规矩,忽然目睹迁移现象,还真吃了一惊。待得会过意来,只来得及向前跨越两行──莫说前排已经没有空位,灯几秒钟之内全熄了,万一滚下去可不是玩的,擦伤固然事大,更实现了心理恐惧,从此恐怕加倍见高拜见低踩。
        当天下午逛街,在agnes b.总店买了一件黑麻西装外套,正适合骤暖的春末夏初天气。裁剪大致合身,唯一缺憾是双袖太长,但翻起袖口有点向高克多致敬的味道,高高兴兴穿了去膜拜包殊女士。谢幕时发觉菩萨的打扮居然几乎一模一样,浑身上下爽俐的黑,只不过我没有黑得那么彻底,里面衬的是白T恤──原本以为可以天长地久穿这种基本服,没想到白色最最不肯包涵主人的赘肉,近年被迫放弃。现场的信女善男,身体力行以装扮坦然致意的为数不少,乍看有种台上台下一家亲的盛况。当年捧场的有许多新派潮流人士,大家站在大堂有如「黑社会」,自从郊区的有闲阶级组团入侵和中上流绅士淑女慕名下放移步候教,美艺界倾巢而出的壮观场面已经不再,附加的自助式时装表演成了绝唱。
        这件外套被我视为私人的《康乃馨》舞衣,回到香港郑重送给裁缝师傅改袖子,不知道量身时出了错误,还是裁制时发生差池,取回来穿上一看,整个人呆在落地镜子前,双袖在手腕以上半里路的地方断然而止,十足十差利卓别灵脍炙人口的小丑装。拿去与刽子手理论,当然口徙声坏气,能做的不过重新放长。仅仅及腕口,下意识觉得短了半截,隔三五分钟就用手去拉,简直寒伧得不成体统。只好把它打进冷宫,偶尔心有不甘穿上左照右照,叹一声「有缘无份」又脱下来。
        一旦被蛇咬,从此我不敢再打割衣服包皮的主意,长就长罢,总比弄得半天吊好。舞衣后来倒又添置一件。是千禧年夏季,专诚到伦敦看萧菲纪莲跳《吉赛尔》,顺带拍一些时髦商店的图片,配合给消费杂志写的介绍。要不然也不会荡进慧云西木的专卖店,而且明明不对胃口,还一件件试穿那些设计给比我小廿岁的青年穿的衣服──本于专业精神,感同身受的体验有助推介。她果然名不虚传,奇形怪状的式样看著不舒服,穿上却无比舒适。这件薄麻白衬衫还懂得奉承被它包裹的身体,有点像手段高明的舞女或舞男,陪喝了半杯酒,就使出善解人意的贴身术,挨著不肯走。在减价期间,标签上的数目字除二,无论如何教人有占便宜的错觉。
        穿著看《吉赛尔》第二幕真是天衣无缝,仿佛悄悄潜进了烟雾迷蒙的布景里,阴阳阻隔的痴男怨女难舍难分,连他们眼眶藏著的泪水也看得清清楚楚。非传统的领子由一层层摺布组成,除了低领口的背心勉强能够相衬,根本没有外套可以配搭。幸好旅馆就在歌剧院对过,走回去不需要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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