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痛苦最痛苦

不能说的痛苦最痛苦

这个世界是痛苦的世界。佛家说，苦海无边。痛苦包围着我们，像空气。来到世上，就像掉进了一个海洋——每一滴水都是痛苦，每一个水分子都是痛苦，这样的水无边无际，包围着你，淹没着你，你无所逃逸。

痛苦是多种多样的，就像水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存在着。痛苦有多少种形式？有谁作过统计吗？有谁能统计得过来吗？

不管痛苦有多少种，不管痛苦都有什么名目，它们多是可以说的。有名目就是可以说，想表达就能表达也是可以说。痛苦可以说的话，就有希望能减轻，说出来就是一种减轻。可是，如果那种痛苦，你说不出来，或者你能说得出却不能说，一说出来就要有人受到伤害，一说出来就会出乱子捅娄子，那你就不敢说了，你只好藏在心里。

有痛苦在心里，是极痛苦的事，你总想把它说出去，就像有一口浊气在胸中，或像有一口痰在嘴里，你不吐不快。可是偏偏事有所不得以，你就是不能说。于是，痛苦便如毒蛇般缠住了你，日益收紧，让你体会那种极致。

小时候看过一个故事，说一个国王有一个极大的秘密，只有他的理发师知道这个秘密。他告诫理发师，一旦泄密，必死无疑。理发师心里装着这个秘密，终日闷闷，终于郁郁而死。他的小徒弟接替了他的工作。小徒弟第一天去为国王理发，惊呆了，他知道了国王的秘密，也知道了师傅的死因。他同样受到国王的严辞告诫。出宫之后，小徒弟也患上了忧郁症。他的妈妈问他原故，他说他心里藏着一桩秘密，说出来便有死罪，憋得难受。他妈妈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既能吐露秘密又能逃避罪责。于是，小徒弟去山里找到一种竹子，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了竹子。过了几天，所有上山放牛的孩子人人都有了一根短笛，这种笛子出发的声音特别奇怪，就像说话一样，一吹，它就反复一句话：“国王头上长着角。”

看看，心里有话不说出来，连竹子都受不了。

2006/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