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个哥哥。
我和他认识是在网上的一个游戏室,打牌。之所以会聊天,是因为那里面不会骂人的人太少了,我觉得安心,和他一起。当然,我曾经怀疑过什么,但是看了卢梭的《忏悔录》后,我觉得,我没必要胡思乱想。
我并不赞成大多数家长的意见,说网络不好。我认为它给了我很多,包括朋友,包括知识,甚至是一些别的我说不清的东西。
我们并没有借助网络说很多,更多的,我们是通过电话。
最初的时候,他仅仅是在无聊的时候和我聊天,后来,我们什么都说。他告诉我一些要注意的东西,可是我不信;当然,有经历的人都知道,他是对的。
时间在不经意里溜走,我一点一点的承受着生命中的那些无常,直到那一天,他不犹豫的帮我撑下了所有的一切。记忆里的那段日子极其惨淡,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如果不是有这么个哥,就算活着,也是在神经病医院。 那时候他也很不如意,经常四处讨债;可酒场过后,他都会给我一个电话,因为他知道我睡不着。那个夏天,我不知道有多少个小时是在夜晚的院子里过来的,只记得,透过路灯,我可以看见伞上的雨滴,像一颗颗泪。就是那些夜晚,他甚至在床上打着吊瓶还记得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整整4个月,在他的鼓励下,我慢慢的恢复着。
和哥哥的聊天里,我知道他的生活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那时候还小,根本不知道歌舞厅,酒吧,ktv广场意味着什么。我天真的劝他不要经常去,因为我认为那不是好人去的地方。哥哥每次都是笑笑,不置可否,说一句“身不由己”。我很不高兴,可是没办法。我知道他是不愿意骗我。
和哥哥第三次见面是在认识一年半后。他来火车站接我,直接从酒场来,清晨的5:40。我知道后非常难过,他知道我想说什么,可他告诉我什么都别说。我们去吃了点早餐,很平常的东西。可是他吃的很香,甚至于在我眼里,那是种贪婪。我轻轻的问他,你多就没有认真吃过早餐了?他说不知道,几年了。我没有说什么,回到车上,我沉默了一路。
到了旅馆他就睡了,我则去了朋友那边,聊天,吃麦当劳,然后去美术馆看印象派在京的展览。画展很漂亮,我明白了自己少的是什么。尽管来的不是印象派中所有的精品,但是我知道自己仍然获益匪浅。
回到旅馆后哥哥刚刚醒。我没有作乖孩子,我依然试图劝他放弃这种生活。他笑着说:不可能了,现在,他只敢偶尔挣开眼睛看世界。我忍不住和他吵了起来。几分钟后,一个电话结束了我们的争吵,他又去应酬了。整整一夜。
我回到了自己的家,走前也没再见哥哥,只是留了张纸条给服务台。他什么都没说。
三个多月后,我们小学同学聚会,我走进了故乡比较著名的一家ktv广场。
刚开始没什么感觉,小学同学聚会就意味着我们全都变成了小学生——即使把我们扔到地狱,我们依然会把那里改成天堂。我们在包间里自由自在的唱歌,聊天,喝酒,但谁也不灌睡。我第一次开始觉得,可以接受。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后来又去了一次。那一次,我终生难忘。
那是和两个大学同学一起。在ktv广场听歌。实话实说,那里的喧闹让我很不适应,但好在歌手们唱的都很好,我慢慢也就习惯了。可是我没想到小时候看到的小说(《东方舞姬》)里面的事情真的发生在了我的眼前——他们给歌手送酒,送花,甚至更甚——她们拍着手中的木块,瞪大了眼睛,兴奋的喊着,看着歌手们整瓶整瓶的喝着科罗纳。我呆了。我趴在同学的耳朵上说:“这样他们的嗓子会坏掉的!”同学会给我一个见怪不怪的微笑,说:他们要挣钱。
我转过头,继续的看着。痛苦的歌手,闪烁的灯光,疯狂的人群,激烈的音乐,到现在,我都能感觉到那种害怕——他们在赤裸裸的强奸一个人的灵魂,用他们的眼睛和意志,以及他们手中拥有的钱!一瓶,一瓶,又一瓶,整整5瓶酒。我想夺门而逃,我感觉到想哭,但是我却动不了。我突然就想到了哥哥,想到了他为了钱陪别人喝酒,等等等等。
眼泪在心里成了海。一直到离开,我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回到家,我给哥哥打了个电话。实际上,从那次争吵后,我几乎没有理过他。
他问我怎么了,因为我很久没带着哭腔了。我一点点的说着,把看到的想到的统统告诉他。我问他,“哥哥,你累吗?”哥哥半天没说话,可是开口后,我却听到了一种应该是哭了时才有的声音。半个多小时的聊天,我和哥哥的隔阂告了一个段落,我对社会的认识,却深了一个甚至更多的层次。我对哥哥说,累了,就告诉我。可是心里,我害怕,我害怕这样的我,是否还能和哥哥在走到一起聊天说话。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昨天是哥哥的生日。凌晨前的几分钟,我发出了祝福的信息,他在喝酒。昨天晚上,我拨通了电话,他还是在喝酒,周围嘈杂一片。我说,“生日快乐,今天很高兴吧?”他说,没什么高兴的,喝酒的人没人知道是他的生日,除了我,没人记得问他。他不想过生日。
怎么结束的电话,我忘记了。只记得自己记起哥哥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很少有人会真心的关心我了。我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为了我可怜的哥哥,也为了我们生活的空间。
我不知道这个哥哥还是不是我的。但我还是会祝福他,每当我想起他的时候。我要让他知道,总还有那么个人,会在默默的要他幸福快乐!
——哥哥,也许你永远都看不到这篇文章,但我的祝福和心愿,我知道你懂。<br> 真心的希望,我能看到你快乐的挣开双眼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