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笑笑生关于色空的讨论

本文源于《断背山》观后

〔笑笑生〕：

不知道韧苇有没有思考过，象电影故事里的两个男人，是否属于双性恋倾向？而非单纯的同性恋。

双性恋者的性取向选择，是否有环境刺激的偶发性因素促成？在通常情况下，他俩还是可能与普通人那样有正常的异性恋取向。故事里特别强调两人之前对“同性恋”的否定感觉，似乎出于道德压抑的教养因素。

这个问题，不知真名论坛中是否有专家鉴定的说？

〔韧苇〕：

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去掉性别，就只剩下了“恋”。双性恋的存在或许更说明爱与性别无关。

对于同性恋是原发还是诱发之问题，属于基因学和医学问题，我很真不太知道。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两类都存在。对于原发的，我们可以说上帝犯了个错误，但是对于诱发的，却导致我们会问：是否每个人身上都有这样的倾向，只是社会性别让我们抑制了其中一种？当环境允许的时候，那种原始力量就会成身上迸发？这样，岂不所有的同性恋都是原发的了？

呵呵……回到电影，如果是一男一女在《断背山》上演绎出这样的爱情故事，估计好莱坞会说，又一部西部片而已；但是恰恰是两个男子在断背山上，而且也爱得死去活来，于是让世人侧目了。

 

〔笑笑生〕：

呵呵，韧苇果然冰雪，猜出了我的疑问！

电影的镜头魅力，就是为了“惊世骇俗”的画面，好莱坞与李安都脱不下这件华美的袍衣，尽管裹满了思想的跳蚤。

我不知道韧苇是否已经成熟到了一种敏锐的视力？大街小巷，人山人海中，彼此邂逅，两眼对望，即能分辨“色眼”朦胧。

我印象中的美国人，通常对话之间便是直率的“眼眼相看”。

在中国，我猜想只有凭着“天使之眼”，才能窥破红尘中的色空世界。

 

〔韧苇〕：

谢谢这样夸我，，也曾有人如此夸我，我却一直未敢当真，呵呵……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成熟到如此程度，但是一向对于看人还是很有自信的，尽管未臻立马分辨“色眼”朦胧的境界，却也达到了不为色眼迷茫的境界。哈哈……

按照我的看法，美国人说喜欢就是喜欢，从不遮遮掩掩。异性之间，同性之间都是如此。但是你得态度明确，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在中国，含蓄，“口是心非”惯了，需要猜度心思，费神费力却也乐趣多多。孰优孰劣，难分伯仲，只要习惯了就好。窃以为，情感之途多些崎岖更好。

“红尘中色空世界”还是不勘破的好，若还能为情所动，至少内心还会悸动。若真勘破了，饮食男女，只剩饮食，也孤单了些罢。

 

〔笑笑生〕：

〖“红尘中色空世界”还是不勘破的好，若还能为情所动，至少内心还会悸动。若真勘破了，饮食男女，只剩饮食，也孤单了些罢。〗

哈哈，似乎还没有冰雪到透明？

“色空”是色的纯净，不是虚无。。。

〖据说，有百分之十的人是同性恋。按照这个比例，中国居然会有一亿多人是同性恋。我们必须得尽快面对这个问题，否则有太多的人间悲剧。〗

这个“必须得尽快。。。”，很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菩萨心怀！

 

〔韧苇〕：

如果色空作“色的纯净”讲，不知“四大皆空”作何解？

所谓“色的纯净”，是欲把男性对女性的爱慕解为男人天性中对色的追逐，就如同他们喜好体育锻炼、喜好啤酒雪茄一样……也如同女性喜好鲜花、喜好时装一样，或许可以更大而化之为人对大自然美色的陶醉。可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势必不同于这些。若真能达到“色的纯净”的程度，那么可能早已不再有心悸、心痛的感受。这样的“色”，已然丧失“色”的内涵。“色的纯净”亦同于“色的虚无”。

或许只能努力做到：把男女之情视为情感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把情欲视为人欲望的一部分，而非全部；让其自然地来，让其自然地走。不要因为拥有就美化他，也不因失去而仇恨他。在拥有时候珍之惜之，尽情投入；在失去之时依然珍之惜之，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

澄清一下：小女子聪明，没有聪明到冰雪的程度；而非冰雪，没有冰雪到聪明的程度。呵呵……冰雪之人必定聪明，甚至聪明到了通透的程度，而聪明之人未必冰雪，因为小聪明比比皆是。小女子，小聪明也！

 

〔笑笑生〕：

呵呵，小女子未必小聪明，但冰雪尚未通透，原因可能没有思维结晶吧？（也许“哲学”提供了一种“天使之眼”。）

“空”是一种印度佛教的观念，按其思辨的逻辑，“空”是“观自在”的纯净，是否定了“赋名”、“定义”所牵连的镜像杂质，或摆脱人际关系的纽带之后的“纯粹”。所以，“空”不等于“虚无”的荒凉，而是“存在”的自明、自净、自为。

如果用“色空”的观念来诠释“同性恋”现象，似乎“同性恋”比“异性恋”更自在，更自由，更单纯（如果生物基因学能证明其科学合理性的话）。

这样，我们就拥有了一种东方与西方堪与媲美的电影语言风格。

正因为李安是东方血统，我们似乎错觉李安更有可能以东方哲学观念来导演和阐释电影美学，但李安却执着地依赖原剧文本来渲染“断背山”那一端的伊甸园情结，借镜头语言中的性爱“癫狂”来哗众取宠，尽管这也是电影语言具备的动感魅力及视觉效应。

但是，作为东方人似乎等待另一种解释，“性爱的静穆”与“性爱的癫狂”之比，为何没有“色空”感悟的可能性？（毕竟，“色空”是静穆的存在，而非寂默的虚无。）

可惜，我们只有等待另一个导演的诞生。。。！

 

〔韧苇〕：

呵呵……我一向对哲学有点敬畏，因为太过通透，还是“难得糊涂”更符合东方文化罢。

    按照笑笑君的界定，“空”乃观“自在的”纯净。可是我的理解却正好相反。佛教者，宣扬因果报应，时间循环。在循环的时间中万事万物无生无灭，从来处来，到去处去。一切皆有前因，所谓“缘聚则生，缘散则灭”。空并非一无所有，但是却让万事万物只具有“相”而已。

    色空者，按照君之解释，乃色的纯净。而按照我之理解，乃勘破色相，所以疑惑何来“性爱的癫狂”或者“性爱的静穆”？－－分岐点在此。

    按照君的色空阐释，将性爱的癫狂镜头淡出，焕之以静穆，其实是不欲以性爱的癫狂镜象来稀释主题：那就是即使没有如此癫狂的性，同性之间的爱也会如同山涧的溪流潺潺。作为导演的李安的确无需以如此镜头作为噱头来吸引眼球。但是，如果你看过《断背山》的话，你会发现，李安的叙事手法已经很具有东方的特点：细腻、舒缓、静默。在性爱的表达上也很含蓄。《断背山》吸引观众的恰恰不是癫狂的性爱，甚至也不是静穆的性爱，而是那种弥漫在断背山乃至整个影片中的淡淡却纯烈的情愫，纠缠着无奈和无力，述说着个体的命运和情感。

    退一步讲，即使以性爱的癫狂来表现也未尝不可。因为窃以为，性爱镜头只是一种表达，一种叙事手法。

    有一句话，我很赞同：同性恋比异性恋更为单纯，因为直接原发于人的最本能的情感和生理需求。在明知无法为社会、法律、家人认同，无法浮出水面，无法大白于阳光之下接受祝福的情况下，依然前往。这是对人的本能的屈服，还是超越？可能李安想述说的也在于此：杰克和恩尼司并非不可以有幸福的家庭、稳定的工作；他们也可以过与异性恋者无异的符合世俗伦理和道德的生活。可是他们还是不可抑制地冲向对方，在鸟不生蛋的地方幽会。在冬天来临的时候琢磨着去温暖的墨西哥。是什么样的力量？如此巨大？杰克想与恩尼司厮守，买个小牧场共渡余生；可是恩尼司顾虑重重：孩子的抚养，还有恐惧（因为他曾目睹过同性恋者被残忍殴打致死的场面，而这一场面后来在杰克身上重演）。如果杰克有同性恋倾向，因为他还找了其他的同性（而这恰是其遭受殴打的直接起因），但是恩尼司却不是，他并没有其他的同性性伴侣。他爱的是杰克这个人，并非是男性的杰克。

    好了，谢谢你告诉我哲学的“天使之眼”，只是小女子能否具有如此法眼，却不是意愿所能决定的，因为这需要慧根，也需要知识的积累。